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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他的眼眶发热,只不过研司的名字并没有完全涂掉,这点的确很像是叔叔做事的风格。叔叔和研司一样,总是在关键的地方出差错。



楼下传来拉门打开的声音,接著听到女人的说话声。应该是桂木茧到了。她应该马上会来二楼。研司急忙拉起帘子,转动钥匙后,把钥匙拔了出来。他把借据揉成一团,想要塞进羽绒衣的口袋,但纸太厚了,变成很大一团。要不要藏在摄影室的某个地方──这么一来,就和原本一样,很快会被人发现。



既然这样,那就丢去窗外。只要丢到楼下,等一下离开时再捡就好。研司跑向遮光窗帘,打开一看,发现是一道白墙,不由得愣住了。



(妈的,根本搞不清楚。)



这里原本有一扇窗户,如今变成了墙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留著窗帘。对面有一扇大窗户,但下方刚好是从前门走向后门的通道。研司刚才就走过那里,如果丢下去,可能会被来这里的人看到。



最后,他只能把纸打开,仔细地重新折好。楼梯上传来了挤压的声音。当他好不容易塞进口袋时,身穿白色羽绒大衣的桂木茧和真鸟一起走了进来。



「嗨,小茧,辛苦了。」



研司亲切地向她打招呼。她想要挤出笑容,但似乎挤不出来,僵硬的嘴角吐出了「你也辛苦了」这几个字。真鸟眯起眼睛看著她。



「不好意思,打扰了。既然已经看了这间摄影室,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总算顺利把借据拿回来了。他说了声「谢谢」,把钥匙还给了真鸟。正打算走向楼梯,茧叫住了他。



「研司,你不是来拿未领取的相片吗……?」



她手上抱了一个很大的长方形铁盒。放在盖子上的相片袋印著「西浦照相馆」的名字。



「嗯?喔喔,是啊,但应该找不到吧?」



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委托洗相片,当然不可能找到。茧和真鸟互看了一眼。



「不……找到了。」



茧回答。她像蚊子叫般的声音令研司不寒而栗。



「啊?找到了?你是说找到相片了?」



「对,就在这里。」



她拿起放在长方形铁盒上的相片袋翻了过来,背面是细长的文字写著「立川研司先生」,一看就是女人的笔迹。研司觉得那是富士子写的字,他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并没有来这里加洗相片,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相片?



「我、可以看一下里面吗?」



「……当然。」



茧讶异地点了点头。既然是研司委托加洗的相片,她当然没理由拒绝。研司接过相片袋,拿出相片。里面总共有三张相片。



「呃。」



研司发出好像肚子上挨了一拳的奇怪声音。第一张是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黑白相片,那块银块放在椅子上。第二张和第三张是彩色相片。分别是刚才的木柜──和那张借据的特写。研司脸色苍白。



(原来被她发现了。)



西浦富士子并不儍。她虽然没有追究,但对一切瞭若指掌,所以才会留下相片给研司,表示她早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



真鸟瞪大了眼睛。研司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看到他的反应,立刻回过了神。完全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懂这几张相片所代表的意义,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任何一张相片上都没有研司的名字。



「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是我要加洗的相片。」



「……你要加洗的是什么相片?」



茧的双眼盯著相片问道。研司一时语塞。



「是我女儿七五三节时,来这里拍的相片。我爸他们说,要挂在自己房间,所以我请富士子婆婆帮我加洗大尺寸的相片,但之后我就忘了这件事。」



虽然临时编了这个藉口,但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女儿的确在七五三节时穿和服拍了照,研司的父母也真的想把孙女的相片放在相框里,挂在自己房间,只是当时富士子身体不好,研司来不及请她加洗而已。



「是喔……」



茧仍然没有抬起眼睛。虽然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怯懦,但两眼炯炯有神。



「看这张借据的内容,好像是立川家的几个人借走了放在柜子里的银块。我外婆可能基于某种理由,想要告诉你这件事……」



她几乎完全说对了。研司突然对茧感到陌生,她以前的直觉也这么敏锐吗?



「立川修是谁?」



「是我叔叔,两年前去世了……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打工,也住在这里……虽然他是怪胎,但和我关系很不错。」



研司咬紧牙关。叔叔说,他会负起所有的责任。事到如今,只能利用叔叔了。他在心里向叔叔道歉。



「可能是我叔叔向富士子婆婆借了原本放在这里的银块……我之前好像听他提过这件事,但我记得他说已经归还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外婆会把这些相片留给你?」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叔叔倒债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她低头道歉,但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



「这张借据也有问题,签名的地方有涂掉的痕迹,是不是原本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刚才说「立川家的几个人」,也就是说,她察觉到并非只有一个人。研司舔了舔乾涩的嘴唇。



「既然涂掉了,不就代表只有一个人借了银块吗?」



「是啊……」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真鸟把脸凑到茧旁,一起看著借据,茧红著脸,身体微微后退。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研司有点不敢直视她的清纯。



「既然写著『放在这个柜子里的银块』,就代表拿走银块后,留下了这张借据。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有归还,借据不是应该还留在柜子里吗?」



真鸟说。研司突然觉得放在口袋里的厚纸很沉重。只要他们找不到这张借据,就无法得知研司也参与了这件事。



「……是啊,那就打开柜子看看吧。」



茧小声回答,用真鸟递给她的钥匙打开了柜子。看到里面的帘子时,她瞪大了眼睛。



「有人打开过这个柜子吗?」



研司一惊,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用力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稍微拉开了。昨天晚上,我明明拉得很密实。」



她指著帘子下方说道。仔细一看,帘子下方的确有几毫米的空隙。可能是研司刚才拉起时太匆忙了,但也只是很微小的缝隙。



「我觉得和昨天没什么不一样……」



真鸟有点困惑地说,但茧无法接受。



「不,绝对不一样,真鸟先生,你没有打开过吧?」



「我没有打开。虽然我原本想偷看一下,但还来不及看,你就来了。」



「是不是你看错了?」



研司假装不经意地插嘴说,茧的双眼仍然发亮。以前她带著相机经过礼品店门口时,经常露出这样的眼神,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中,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叔叔生前也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茧眼中的光突然暗了下来,就像是相机的镜头盖上了盖子。



「……也许吧。」



她又变回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女生了,她把手伸进帘子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好像很怕触碰到里面的东西。她摸索了很长时间,最后回头看著研司说:



「没有……惊扰你们了。」



既然没有借据,就可以假装已经归还了原本借用的东西,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怀疑研司。奇怪的是,研司竟然感到有点遗憾。因为他觉得茧前一刻充满活力的样子很有魅力。



「我可以把刚才的相片带回去吗?那是富士子婆婆留给我的。」



「喔,好啊,请便。」



「我会给我的家人看,也许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会来通知你。」



研司假惺惺地说完,从茧的手上接过了三张相片。研司比任何人更清楚,即使让立川家的其他人看相片,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他决定今天要去叔叔的坟上扫墓,要为推说是叔叔一个人借用了银块这件事道歉。



「那我……」



「请等一下。」



茧叫住了他。她和刚才不同,双眼再度发亮,直视著研司。



「怎么了?」



「你刚才把木柜的钥匙交还给真鸟先生,为什么?」



研司知道茧察觉了这件事。真希望她刚才没有看到。



「因为很难得一见,所以我请他让我看一下。」



「钥匙在你手上时,真鸟先生曾经离开这个房间吧?」



「……啊啊。」



研司点了点头。一度消失的恐惧又慢慢回来了。



「你请真鸟先生去拿你之前委托加洗的相片,对吗?」



真鸟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似乎终于察觉了研司言行中的不自然。和茧相比,他的反应太迟钝了。



「是啊,你想说什么?」



「研司,你是不是打开过柜子?」



茧的声音细弱,却像一条坚韧的线。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除了真鸟先生以外,只有你有机会打开这个柜子。你是不是拿走了里面的借据?」



「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借据上有一个名字被涂掉了,我猜想是和修先生一样姓立川,名字是两个字……如果是你,就刚好符合。」



「我们家族的人和亲戚的名字大部分都是两个字,反正,我完全没碰过这个柜子。从我来这里之后,到你刚才打开之前都一直锁著。」



摄影室内一片寂静。研司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在回应茧的挑衅时,似乎不小心说了什么决定性的事。



「只要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这个柜子有没有被人打开过。因为会留下证据。」



「啊?」



研司忍不住在摄影室内张望,他以为哪里装了监视器。摄影室内当然没这种东西。



「哪里有证据?」



「柜子记录了门是否曾经打开过。」



研司重新打量著柜子。这个柜子只是很普通的古董家俱,看起来不像具备这样的功能。



「这不是普通的家俱……也同时是暗房。」



「暗房……?」



研司忍不住重复了这个陌生的名词。



「很久以前,使用老旧的大型木制相机时,底片都装在密闭的底片匣内。每拍一张,就要换一次。在拍下一张相片时,当然也要为底片匣换上新的底片。交换作业必须在没有光的暗室进行。」



「这个柜子就是暗室吗?」



「对,这是底片的保管箱,也同时是暗室。」



啊!研司差点叫出声音。



「所以,里面的帘子……」



「是为了避免光进入的暗帘。换上新的底片时,先把底片匣放进暗帘中,摸索著把底片匣的盖子打开,再换上新的底片,底片上有缺口,只要用摸的,就知道正反面。」



茧刚才在里面摸索时没有拉开帘子,研司感到很奇怪,原来是避免光线进入。研司没有多想,就打开了暗帘。层架上除了借据以外,还有其他好像纸一样的东西。如果是底片──



「里面有好几张没有包装的底片,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里面的底片应该都感光了。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之前,这些底片都完好如初,所以只要查一下,就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研司情不自禁摸著羽绒衣的口袋,她的视线停在他的口袋上。



「……可不可以请你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研司和茧他们一起来到一楼的和室,说出了五年前的事。



虽然他可以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离开照相馆,把借据烧掉,就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但是,研司没有胆量说谎到底,而且认罪之后,心情也比较轻松。



「都是我的错,总之,我会赔偿……也可以把我送去警局。」



研司深深地鞠躬。茧看著皱巴巴的借据,慌忙摇了摇头。



「不、不需要,我想,外婆原本就不希望你们赔偿。虽然她明知道有这张借据,却没有去找你们。」



「即使这样,仍然无法改变我们偷了银块这个事实。那块银子是照相馆的财产。」



更何况目前已经无法瞭解富士子的想法。如果她不打算追究,根本不会留下那几张相片,所以至少应该很生气。



「关于银块这件事,」



茧指著放在矮桌上的黑白相片,上面是那块银块,富士子知道叔叔把银块藏在那里,所以拍照存证。之后,原本放银块的位置放了一张借据,所以她也拍照存证。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银制品或是银条。你知道这块银子是以什么方式,放在这个照相馆的哪里吗?当初有没有听说详细的情况?」



「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叔叔把银块放在柜子里,而且他说这就像是垃圾。可能他把原本放在照相馆某个地方的银制品熔化之后,变成了银块。因为他很喜欢银制品的加工,而且也有很多工具。」



「立川修先生在这个照相馆工作,应该也具备了化学方面的知识吧?」



「……应该吧。」



叔叔经常说一些研司完全听不懂的化学物质的名称。他说在照相馆工作,显影时会使用药剂,所以自然就记住了。



「果然是这样。」



茧露出微笑。她的笑容充满清新,好像相隔许久,终于想起了该怎么笑。虽然她并不漂亮,但研司还是有点动心。



「这个银块,可能真的是从垃圾中提炼出来的。」



「啊?」



研司瞪大了眼睛。



「……相片的底片上涂了乳剂,乳剂的原料是银,所以底片相片也称为银盐相片……在显影过程中产生的废液中含有银。立川修先生应该从废液中提炼了银……我之前曾经听外婆说,曾经有员工这样恶搞。我想他把用这种方式提炼的银块,藏在别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研司心想。虽然提炼了银,却没有拿去卖掉。这种做法很像是叔叔的作风。虽然他很穷,但他并不贪。



「所以才藏在这个柜子里……但是,不是经常会打开柜子拿底片吗?」



「平时都会拉起暗帘,而且每个层架并不高,只要藏在角落的位置,应该很难被人发现。而且,我外婆现在很少用大片幅相机了,所以很少打开那个柜子。他只是把原本要丢弃的东西放在很少使用的地方。」



茧似乎想要表达,对这件事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她想要安慰研司,研司对此感激不已,但忍不住在意另一件事。



茧这么充满热忱地谈论摄影的事,为什么不再拍照了?上次遇到她时,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她没有回答。看来之前富士子说得没错,她的确曾经出过什么事,只是研司无意窥探。







聊完之后,研司走出照相馆,沿著仲见世通往下走。



观光客的人数比刚才多了,有人拿著单眼相机,对著躺在围墙上的猫拍照。



每次经过商店门口的摊位,就有人向他打招呼。西浦富士子也一样,住在这一带的人都彼此认识,而且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富士子住院后,研司有时候也会去探望她。



研司曾经听富士子稍微聊起她的外孙女。富士子叹著气说,因为外孙女喜欢拍照,所以个性稍微变得外向,但因为出了点事,结果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研司还以为她是在恋爱中遇到了不愉快的经验,所以对富士子说,反正她还年轻,只要结交新的男朋友,应该会改变。富士子对他露出苦笑说:



「她又不是你,哪有这么单纯。」



但是,研司觉得人其实都很单纯。茧似乎稍微开朗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姓真鸟的男人有关。



真鸟在离开前向研司道谢。听说他的祖母有失智症,之前迷路时,曾经在立川家的礼品店休息。研司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阳子一个人顾店时发生的事。真鸟外形帅气,很有礼貌,也很照顾祖母,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不光是茧,很多人应该都会喜欢他。



研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没有明确的理由,只觉得无法相信那个男人的外表和言行。



「你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研司回到店里,正在把海报贴在陈列台上的阳子向他打招呼。虽然茧和真鸟保证,绝对不会向别人提起那件事,但研司并不打算这么做。继续隐瞒下去,有朝一日,会像今天一样露出马脚。自己就是这种人。



「阳子,」研司说,「今晚打烊后,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窗外的天色已暗。



研司把那张借据和富士子留下的相片放在桌上,向阳子坦承了所有的事。他们请研司的父母帮忙照顾女儿,一起走过弁天桥,走向海岸的方向。这种事无法在家里谈,岛上的餐厅都会遇到熟人,找不到可以说秘密的地方,最后走进了小田急线车站前的麦当劳。



阳子几乎不发一语。研司说到一半时,她开始揉著眉头,但研司说完之后,她抬起眼睛看著窗外。身穿西装的上班族和粉领族接连经过验票口,从色彩鲜艳的车站走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



「啊?谁告诉你的?」



「富士子婆婆,只是并没有说得很明确。」



阳子淡淡地回答。从她的声音中,无法分辨她是否在生气。



「好像是我最后一次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说,修叔叔和你在某件事上亏欠她,虽然不会逼你们还,但希望你能够当面向她道歉。」



富士子果然生气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富士子婆婆笑著说,这种事,如果不是当事人主动道歉,就失去了意义,我以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所以,你最后还是没有去向她道歉。」



她叹著气,拿下手上的戒指放在桌上。嘎答。刺耳的声音格外大声。



「我不想戴著用偷来的东西制作的结婚戒指。」



「离婚」两个字浮现在脑海。研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得知了这种事,阳子对自己的看法当然会有改变──



「所以你要用自己买的材料,再做一个相同的戒指。」



研司张大了嘴。



「……你不和我离婚?」



「我没有要和你离婚啊,你在说什么啊,而且我们都已经有了孩子。」



她露出了苦笑,嘴角旁挤出了隐约的皱纹。



「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告诉我,但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富士子婆婆曾经对我说:『如果研司把事情告诉你,你就代替我告诉他,一切既往不咎』……所以,这次就这么办。」



「对不起。」



研司深深鞠躬,头几乎碰到了桌子。虽然茧说不需要,但研司还是想要赔偿。即使是从废液中提炼出来的银块,仍然是照相馆的财产,自己的行为就是窃盗。



「幸亏你遇到不是会到处乱说的人,他们真是好人。」



研司默默点了点头。既然有这张相片和借据,事情有可能会闹大,但那个姓真鸟的年轻人也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对了,真鸟的祖母曾经在我们店里休息?他刚才向我道谢。」



「是啊,他的祖母好像有失智症……经常会趁人不注意自己出门。虽然有管家在别墅照顾她,但管家来这里的日子还不长,而且也还没有适应照护工作,最后,秋孝来店里接她……」



秋孝。研司听到这个名字,耳朵动了一下。



「……他是真鸟秋孝?」



「对啊,他就是秋孝。虽然很孝顺祖母,但祖母好像忘了他的名字……啊哟,你不是中午才见过他?没有问他的名字吗?」



研司不知不觉中起了鸡皮疙瘩。中午的确没有问真鸟的名字,但是,研司之前曾经见过真鸟秋孝,而且当时他曾经向研司自我介绍。



几年前,研司去西浦照相馆拿加洗的相片时,遇到了真鸟秋孝和他父亲两个人一起来照相馆拍照。在等富士子从摄影室下楼时,和他们父子站在水泥空地聊天,因为很少有年轻人和父亲一起来照相馆,所以研司清楚记得他的长相。



显然和今天中午见到的真鸟秋孝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个子和年纪相近,但当时的真鸟秋孝五官轮廓不明显,也很不起眼。之后曾经多次遇到他,在岛上遇见时,也会相互打招呼,但他今天见到研司时,表现得好像第一次见面。如果中午那个年轻人果真是真鸟秋孝,照理说应该认识研司。



「住在真鸟家别墅的年轻人,只有秋孝而已吗?」



「应该是啊,秋孝说,只有他一个孙子……你从刚才就怪怪的,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研司看向窗外,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绪。如果那个真鸟秋孝是冒牌货──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吗?难怪白天看到秋孝时,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桂木茧身穿羽绒大衣,戴著围巾,走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夜已深,她应该刚结束照相馆的整理工作。她快步走向验票口,似乎想要逃离强风的吹拂。



也许只是自己误会了,只要问茧,她或许能够清楚说明。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那个男人真的不是真鸟秋孝──就变成她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单独在照相馆整理。



(还是应该告诉她一声。)



研司站了起来,冲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