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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志野町的小偷(2 / 2)




「对不起。」



优美子终于转头看我了。她脸上浮现微微的笑意,令我松了一口气。



「我一直没跟你说,对不起。我一直想告诉你的。」



「没关系。」



原来优美子早就知道了。我大受打击,若说不在乎是骗人的,但总而言之,我比以前更要尊敬优美子了。她早在大家闹起来以前就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到处张扬。她现在还是律子的好朋友,跟律子的母亲对话也一如既往。



「我妈妈说可以跟律子当朋友没关系。」



优美子的母亲不愧是钢琴老师,气质优雅,可能是因为也教高中生,说起话来直爽俐落,帅气极了。而且她比我母亲更要年轻许多,给人印象十分时髦。



「要来我家吗?」



优美子问,我点点头:「嗯。」



马路前就是律子家了。我不禁祈祷檐廊的窗户是关着的。



从明天开始,好好地像往常那样三个人一起回家吧——我下定决心。今天好像排挤律子似地和优美子两个人在一起,总觉得好内疚。



我尽量静悄悄地俯着头经过屋子前。律子或许也正躲着我们。我没有去确定檐廊的窗户是不是开着的,但屋子那里连平常总是可以听到的律子弟弟的声音也都没了。



这条路是几乎所有的同学上下学必经之路。大家聊的内容,屋子里一定听得到吧。树里她们也每天走这条路回家。



来到优美子家时,她的母亲端出冰果汁来。她们两个好像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后才出来客厅。我在摆着钢琴的凉爽房间里,手搁在膝头上,乖乖坐着等。



现在正好是没有钢琴课的空档。优美子的母亲要我和优美子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斜对面的钢琴椅上,然后慢慢地开口问我:



「小满,你已经有月经了吗?」



「还没有。」



我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我听说班上快的女生已经有了,可是这是不好跟朋友当面谈论的话题。优美子的母亲静静地点头说:「这样啊。」我很在意在旁边默默吸果汁的优美子。优美子已经有月经了吗?优美子的个子比我矮,也比我瘦。——律子呢?她个子很高,胸部也很大。



「我想律子的妈妈不是因为缺钱才那样做的。」



话题突然跳到律子的妈妈身上,我的胸口猛地一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人提起律子家的问题。



「女人有的时候会突然变得暴躁易怒。等到小满有生理期以后或许就会懂了,但有的时候,那是自己怎么样都克制不了的。我想律子的妈妈就是这样。」



我想当时我并不是立刻完全了解了优美子母亲的意思。不过即使不懂,我还是可以记下来。事后我一再反复思量这天的事,每次玩味,都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怀疑那真的是现实吗?深藏在心里的这段记忆,就好似一段白日梦。



这天,我好羡慕默默坐在母亲旁边的优美子。



我就没办法问自己的母亲这种问题。



班上同学的父母反应不一,但听说没有人积极带头把事情闹大。这是一所每学年只有一班的小学校。律子的弟弟班上一定也是同样的情形。听说这件事在家长教师会上也成为话题,老师们当然也都听说了。



不知道这件事受到多么严肃的讨论。关于什么人怎么样直接警告律子的母亲,也有诸多传闻,但真假扑朔迷离。我没听到律子的母亲被警察抓走的消息,后来她也照样参加教学参观活动和运动会,也和其他家长亲密地聊天。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或许这就是大人吧。



而我们小孩子之间也是,一阵子以后,责备律子的流言就平息下来了。虽然还是一样会有人在背地里说坏话,但这些声音也没入了地下,不再有人肆无忌惮地说三道四了。告诉我传闻的树里她们也继续和律子变得要好。我不知道大家私底下怎么想,但他们会这样,有两个理由。



一是已经厌倦炒作这个话题了。



第二个理由则毫无疑问是优美子的力量。因为班上学钢琴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去优美子的母亲那里,所以他们会避免和优美子起冲突。更重要的是,优美子毅然的严正态度让人一下子失去了霸凌的念头。



5



到了六年级夏天,律子依然没有要转学的样子。我听说她在其他学校顶多待上一年就搬家了,但她在三年级的时候转到我们北小,后来就这样一直念到六年级。



第二学期开始,终于要着手制作毕业作品了。暑假有个作业,是要一起准备毕业成果展的同学决定好作品内容。律子的母亲已经不再做家庭代工,因此用电烙铁做东西的点子行不通了,于是我和优美子、律子三人决定用图画纸画一张大图。



暑假我和母亲去了县政府所在的闹区。我们看了电影、吃了饭、买了东西,快傍晚时才回家。



我在车库下车,一手提着装有我新衣服的纸袋走到玄关。母亲在后面锁车子。



我注意到玄关的拉门没有关紧。门开了一条小缝,那条细缝里是一片看不透的漆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出门时锁门了吗?出门时爷爷还在家,但他的小货卡不在门口,一定是去田里了。家里应该没人。



我抓住拉门,喀啦喀啦喀啦,门滑开了。



走廊尽头处有个浑圆的背影。一道冷风「咻」地穿过喉咙。我惊吓得太厉害,连叫都叫不出声来。黄色的围裙带子。短发。发福有赘肉的浑圆背影。律子的母亲注意到人的动静,回过头来。



不晓得看过多少次、应该一如往常的律子母亲的脸,现在却像初次见到的陌生人一样痉挛着。这里是我家。是我家,不是律子家。阿姨在这里太奇怪了。



我慢了一拍,总算要尖叫出声的时候,母亲从背后跑来了。声音鞭策我似地飞上来:



「小满!把玄关关上!」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母亲飞快冲进来,眼睛紧盯着律子的母亲。律子的母亲也从正面注视着我的母亲。母亲越过听到了指示却一动也不动的我,自己动手关上玄关门——就像要把家里从外头隐藏起来似的。



律子的母亲面色苍白地杵在原地,手中握着几张万圆钞和千圆钞。她的眼睛就像忘了眨眼似地圆睁着,眼角阵阵抽动,嘴唇微微地、颤抖似地掀动着。



「小满。」



母亲叫我。她弯身让眼睛来到我的视线高度,吩咐:「去二楼你的房间。」我没有点头。



我这才发现,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也没有提起,但是她早就知道了。



「叫你上楼!」



律子的母亲用一种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望着半空中,然后就像膝盖以下硬化了似地,身子一晃,笔直坐倒在走廊上。我输给了母亲的厉喝,被驱离现场。我咬紧下唇想着:怎么办?我看到了。怎么办?小律,怎么办?



即使上了二楼,我也不想进房间,一直从楼梯偷看似地窥望楼下。可能是担心被我听见,大人的声音细得就像低语呢喃,尽管确实是在交谈,却完全听不清楚内容。



两人的话声中,律子的母亲声音压倒性地小而细,且话很少。几乎只有我母亲在说话。平常总是那么开朗活泼的律子母亲居然变得这么寡言,这把我吓到了。



全是些令人不解的事。



平时在律子家聊天时,律子的母亲完全不是那样的。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突然变成了不能跟她攀谈的陌生人?不懂,不懂,我不懂。



一会儿后,我听见有人从玄关离开的声音。我急忙移动位置,从楼梯的窗户往外看。律子的母亲骑上淑女车,依旧身穿围裙,两手空空,慢吞吞地骑过马路。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疑惑阿姨是要就那样直接去买东西吗?



我家附近只有一家超市。我听说律子的母亲没有汽车驾照,所以只能去那里买东西。那家超市有许多熟人会去,我母亲也会去那里,一定会碰到面。到时她们彼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过去她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优美子的母亲、美贵的母亲、翔太的母亲呢?附近的内田阿姨有时候会去超市顾收银台,而且内田家的小孩跟干也是同学,所以内田阿姨应该也知道律子的母亲是小偷的事。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帮她结帐的呢?



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们镇上的大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走下楼梯来到客厅,桌上摆着捏皱的钞票。母亲一脸疲惫地坐在前面。她发现我来了,站了起来,露出为难的笑,然后迅速把桌上的钱藏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听说美贵的母亲当场抓到律子的母亲时,给了她两千圆,原来我家不这样做。



「妈,我听说小律的妈妈是小偷。」



过去我觉得好像会背叛律子,一直说不出口。可是现在我觉得就是因为我不说,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母亲就像过去的优美子那样答道:「我知道。」



「妈在律子转学过来以前就听到这种传闻了。可是律子跟她的母亲没有关系。小满,你懂吧?」



「我可以继续跟小律当朋友吗?」



我咬着嘴唇,花了好久才问。



律子的母亲真的是小偷。虽然我一直听到这样的流言,打击却比想像中的更大。我体认到说穿了我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为什么被闯空门的人家的同学能够满不在乎地来上学?为什么可以满不在乎地跟律子还有她的母亲说话?



母亲是不是应该报警?可是这样一来,律子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又得转学了,她们家还有小婴儿,但律子的母亲可能会被警察抓走,关进监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没有人告诉我正确答案。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母亲没有回答,我再问了一次:



「我可以继续跟小律当朋友吗?以后我还可以找她来我们家玩吗?」



母亲点点头:



「可以呀。」



母亲没有笑。我知道她也正在努力思考,然后回答。



「永远跟她做好朋友吧。」



隔天律子来我家了。干也也一起。



我不想出门,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所以关在家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天花板看。



玄关门铃响了。爷爷在夏季每天都去下田,母亲也只有昨天休假。然而难得假日出游,却被傍晚的那件事给搞砸了。



我没有理会,结果听见外头传来「一、二、三」的吆喝声,然后两人齐声大喊:「小满!」



我犹豫着要不要应门。我不想见律子,我想要用被子蒙头当作没听见,但又改变了心意。律子一定也不想见到我,可是她还是来了。



我爬起来,慢吞吞地走下楼梯。两人都在玄关前站得直挺挺的,罚站似地立正等我。



我打开门,干也看到我的脸,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是律子的脸绷得紧紧的,而且红通通的。脸颊和额头,所有的皮肤看起来都因为紧张而僵硬了。两人的额头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蝉在叫。



「对不起!」



律子低头道歉。



她的腰完美地弯到近九十度。她脸上掉落的泪珠就像要画出水点似地不断滴落在玄关前干燥得几乎扬起尘埃的土黄色地面上。



干也不安地交互看着姐姐和我。



律子那宛如面对外人的态度击垮了我。多么郑重其事的「对不起」。那是只在向大人道歉的时候才会用的生疏语调。



看到我没反应,干也哇哇大哭起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律子:



「……你都是像这样跟人家道歉吗?」



「才没有。因为是小满……」



律子垂着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肩膀开始颤抖。泪水,还有随着话语一同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及鼻水弄脏了玄关的地面。



「小满,对不起!」



干也一直嚎啕大哭个不停。我感觉得出律子正咬紧牙关,忍住不崩溃大哭。



如果律子也像干也那么小就好了。如果我也小得可以什么都不懂,只管哭泣就好了。可是我流不出眼泪。



我和律子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好,如果能选边站就轻松了。



「没关系。」我喃喃道。



我累了。



律子抬头,哭着说:「对不起。」



我们已经约好下星期要跟优美子一起去买画毕业作品的颜料。



我大概也会当作没这回事。虽然还不是大人,但我已经明白了。



6



我们去站前的南小地区买颜料。



我们花了三十分钟骑上坡道,总算来到有卖文具的大书店。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浑身是汗,书店里的凉爽空气让我们感激涕零。我们吵吵闹闹地进入店里,店员瞬间用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很紧张,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没有大人带,自己来到这么远的店,不过今天我们有父母给的钱。我们紧握着可以光明正大买文具的钱,一点都不觉得局促不安。



「除了颜料,也买点别的东西吧。」



优美子说。



这里不管是漫画、杂志还是可爱的信封信纸组、自动笔,什么都有卖。最棒的是没有大人盯着,今天只有我们小孩自己。我有点兴高采烈起来。我们在店里自由行动,各自去逛想逛的地方。



我大略看了一下可以翻阅的杂志后,便想去其他区物色卡通自动笔和垫板。



我看到律子一个人的背影在那里。优美子不在旁边。



律子的背影。



平时她总是个子高挺,抬头挺胸,现在却弯腰驼背,蜷着身子。就像我打开自家玄关门时看到的律子母亲的背影。明明没有黄色围裙的带子,影像却重叠在一起了。



我无法移开视线。



不行。



脚僵住了。



律子的手无声无息地朝自己的裙子移动,若无其事地,就好像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我知道她正努力佯装没什么,手指却笨拙地钩曲着,使足了劲。



「……小律。」



我出声,瞬间律子回头,同时弯曲的指间掉下一块小小的星形橡皮擦。律子看到我,焦急地盯住掉在地上的橡皮擦。她的眼睛就像遭到鬼压床似地睁得老大。



她的视线惊惶地游移,大概是在找优美子。



看到她那种眼神,我就了解了。我没有误会。掉在地上的小橡皮擦,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多昂贵的东西,不是我们的零用钱高攀不上的贵重物品。



律子跟她母亲不一样。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偷窃的流言。我走过去,捡起橡皮擦,对慌乱得近乎可怜的律子说:「优美子大概在书本那区。」



我不知道我这话是否能安慰她。律子的脸涨得比之前来我家道歉时更红,表情从脸上消失了。



我心想,到此为止了。



「不行的。」



我递出手中的橡皮擦,律子别开视线,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橡皮擦。不是因为脏了,橡皮擦还包着塑胶膜,还可以卖。可是这已经是律子的东西了,我不能把它放回货架上。



「去付钱。」



我再也不能、也不想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如果现在目睹这一幕的不是我,而是成熟又温柔、宛如天使的优美子,她会怎么做?如果是优美子的母亲或是我的母亲……。



我把橡皮擦塞进杵在原地的律子掌心里。



我实在无法厘清自己的情绪,然而心中确实有一股无法原谅的心情。



我找到优美子,说我要先回去。优美子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律子要怎么蒙混过去,但我什么都不想说。我不想再被扯进这件事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去的时候费了那么大的劲,回程却一眨眼就到家了。



我骑着脚踏车,脸颊迎着风,感觉悲伤,感觉难过,却也一阵神清气爽。我记得很清楚,有一瞬间我朝着眼前的太阳,举起手掌嚷嚷着冲下坡道。



一直到毕业,我都没有再和律子好好地说过话。虽然不到绝交,但确实是疏远了,我再也没有和律子及优美子三个人一起玩过。律子和干也也没有再到我家来。毕业成果展我加入了树里她们那一组。律子和优美子的毕业作品做的是版画,那天一起去书店买的图画纸和颜料最后都没有用上。



律子和我们一起毕业。一直到最后,她都待在仁志野北小。



我以为国中她也会一起上公立学校,结果国小毕业成了一个段落,她和弟弟一起搬到其他学区了。听说她在国中,又以一年为单位,年年不停地转学。



没有被报警的小偷。



只有在仁志野町没闹出大事地度过的三年,究竟算是什么?我依然无法对此做出是好是坏的评价,只能说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7



上了高中以后,我跟一个据说和律子念同一所国中的女生同班。她说她现在也跟律子很要好,偶尔还会碰面。



听说律子跨学区去念其他镇上的商校。我们为了准备考试,放学后也留下来念书,然后回家的路上,常在速食店前面看到一些女生跟男生一起玩闹,就是那些制服的学校——我心想。



「律子应该会去东京吧。」



同学说。



「她好像常去东京玩,上次还说她上了杂志的街头时尚快照单元。她应该会去那边的短大还是专门学校吧。长得可爱的女生真好。」



「这样啊。」



同学所描述的,一样头发长长的、注重打扮、喜欢唱歌的这些律子的特征跟我所知道的一样。聊到律子时,同学一次也没提到过「小偷」这个字眼。



有一天,我在校门旁边看到律子,不禁怔在了原地。



她看起来像是在等朋友,正拿着镶有莱茵石的镜子整理浏海。乌黑亮丽的黑发比记忆中的更长,她一个人穿着与众不同的制服,引人注目,却显得落落大方。



小律——我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是那一瞬间,单方面决裂似地离开她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阻止了我就要跨出去的脚:心情变得复杂万端。她在等的大概是我同学。律子如果知道她现在的朋友跟我有关系,应该不会觉得舒服。



回学校好了——我就要折回去的时候,律子从镜中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接了。



毫无心理准备地,彼此的嘴巴「啊」地张开了。即使如此,我应该还是可以背过身去的,然而注意到时,我却已经叫出声来了——「小律。」



我以为律子一定会困窘地低头,或是像陌生人那样点点头。然而我料错了。



她大大的眼睛表面微微地摇晃,「欸、呃……」,然后她为难地微笑。暧昧地,也像害臊地。



「等一下哦。」



她的视线在空中游移了几秒钟。



我发现她是想不起我的名字。她的头求助似地歪向一边,嘴唇或许是抹了唇膏,反射出淡红色的光泽。



「你是优美子的朋友对吧?」



一会儿后听到的回答,那样的说法让我猜出她跟优美子大概还有连络。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怀着一种悬在半空的心情,用沙哑的声音点点头说:「嗯。」嘴唇好干。



律子又说了起来:「以前你跟树里她们是好朋友对吧?好怀念哟。」



说着说着,我的同学来了。「让你久等了!」同学轻快地说,律子的脸一下子笑开:「怎么那么慢!」临去的时候,她向我道别说再见,可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叫我的名字。



律子与她的朋友边聊天边离开了。她的背影看不出过去的紧张。我想起小学四年级她球赛请假的事,还有那时候苦恼万分地紧绷的肩膀。



我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事要告诉逐渐远离的她,可是我发现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用力咬紧了下唇。的确,我已经不再是她的朋友了。即使过去她就像对大人道歉那样,嘴里说着对不起,在我面前潸然泪下。



夏日,在如今已成空屋的律子家前面的水田嗅到的泥土气味,忽然掠过鼻头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