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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混迹于所有人视线中的怪物(2 / 2)


至于几个吃惊的人,至少想到了和PORT交战的可能性。



但没有更多了。没有人为和PORT战斗结束后的情况思考并做出行动。



——就连我,对PORT战之后的事情也多少有个概念。



香屋想到哪一步了?到底预想到了多远?



想想他的风格,回答似乎已经不用怀疑。



香屋会从最终目标开始倒推,从而制定计划。



如果是那样,他基本上已经看到了架见崎的结局。



4



意外的是,黑焦很有兴致。



他得意地说明:



“占领市政大,是想要里面留下的数据。”



这个时候,秋穗正由黑焦带着熟悉三色猫帝国的领土。



从白猫等人的单人房间所在的学校开始,他们已经经过大多数其他成员起居的住宅区、作为主要食物补充地点的超市,再到市政大厅转了一圈。



三色猫帝国的领土比秋穗想象中更加富足,不管怎么说,食物丰富这点就很强了。他们不只控制了超市,学校和市政大厅有食堂,此外还看到了不止一家便利店。和电影俱乐部那样的弱小公会不同,不用担心食物短缺。



他们前往最后的目的地——建在海边的灯塔,一路上,秋穗听着黑焦的说明。



这个人可以说是学者气质吧,做起什么容易忘我。他似乎也希望能能找人发表自己的调查成果,非常耐心地一一说明。



“架见崎是个奇妙的城镇,不只是这里在八月循环,各处的平衡性也很奇怪。比如说车站大楼,里面有家气派的旅馆。”



“旅馆而已,有点规模的城镇都会有吧?”



“如果是商务旅馆倒没什么奇怪,但休息室里一杯咖啡卖到一千日元,这种旅馆可没多少。PORT的领土那一带是大厦林立的办公楼地段,但不远处海边的气氛就是萧条的渔港,车站北侧还留着不少自然的绿色,而三色猫帝国这一带又是普通的住宅街区。”



的确,架见崎的构图并不统一,就好像把几个地区东拼西凑弄到一起。



黑焦继续说:



“我想知道这座城镇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所以才需要市政大厅和图书馆。”



顺带一提,图书馆不在今天的路线之内。那边是硬生生从平稳之国和Bulldogs的夹缝中穿过,把领土扩张到PORT眼皮下才得到的。在这个时期,实在是不能让他们接近平稳之国和PORT吧。



“在市政大厅,有什么发现吗?”



刚刚秋穗也参观了市政大厅,但没时间仔细看资料。



黑焦兴致勃勃地回答:



“很多。比如说架见崎市的人口将近三十万,面积八十平方公里。虽然现在界线内是五千米见方,但这个市本来在外面还有五十五平方千米左右的土地。从每年的市税数据来看,也能知道经济发展不是特别突出。”



“所以出现很气派的旅馆就很奇怪,是吗?”



黑焦点头。



“我考虑过,整个架见崎会不会是个主题公园一样的东西,是为了让我们争夺地盘战斗而创造的假想街市。如今我仍没有抛弃这个可能性,但另一方面又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比如说?”



“数据太详细了。想象一下,为了某场游戏的舞台,你打算创造一座架空的都市。那这个时候,你会花费精力准备三十万人的数据吗?”



“不会。”



当然,不会。成本太高,又完全没必要。



“对吧?以常识来想,没人会在这上面花费劳力。在架见崎,市政大厅这种地方坏掉就好了,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准备。然而,在市政大厅,却保留着不知去了哪儿的三十万居民的数据。”



“你确认过内容了?”



“当然不是全部,但随便翻到的那些数据没有一条遗漏。”



秋穗摸了摸下巴。



“但是,我不认为这里是现实中存在的市。”



[译注:日本主要有1都1道2府43县共47个一级行政区,下设市、町、村。]



黑焦很有兴趣地问:



“为什么?”



“因为能力也好循环也好,都太扯了。就算除开那些超自然现象,比如说,这里连县名都看不到,这很怪。”



町名和门牌号秋穗倒是见过,却不知道这里属于哪个县,无论路上的导航标识,还是资料上的住所里都没有出现。本来,县名应该是满大街都能看到才对。



黑焦点头。



“我也是一样的看法。就是说这里是以异常标准创造的架空街市,不然就是和我们的常识不同的现实了。”



“和我们的常识不同的现实?”



秋穗重复他的话。



“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



这个词在科幻小说里看过,科学资料上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多重世界这个理论秋穗还是知道的。



“你是说,从某个现实产生分歧而来的世界吗?”



“有这个可能。比如说,我在图书馆反复看了几本书,都是来这里以前就看过的,在我还记得的范围中,内容完全一样。”



“就是说,和我们的现实非常相似吧。”



“然而,也有不明白什么原理的差异。”



黑焦仍然淡淡笑着,脸上显得有些讽刺。



“举个例子。在这个世界,有个作家没有出道。二十五年前,获得儿童书新人奖的是另一个作家。”



的确,有平行宇宙的味道。



“有没有可能是黑焦先生记错了?”



“不可能吧。我小学时读过那个作家的出道作品,深深受到触动,至少他获得新人奖的奖项和年份还记得很清楚。”



“是哪本书呢?”



“叫做《未来的昨天》,你知道吗?”



“不知道。”



完全没听过。



黑焦毫不丧气,继续说了起来。



“是面向儿童的科幻故事,我的名字也是出自那里。实验总是失败,弄得一身漆黑的黑焦博士。”



秋穗没听过这本书。话虽如此,图书馆里摆着和现实中一样的小说,却唯独没有某个特定作者的东西,这让人很在意。



如果这里是为了游戏模仿现实创造的世界,有什么必要特意让某些部分产生差异?更何况是只有一小部分人才知道的差异。到底是怎样的意图才会出现这种事?



秋穗把大半意识集中在思考上,漫不经心地说:



“对我来说,提到黑焦就是乌鸦的名字了。”



“乌鸦?”



“没错,《Palatinose·Sevens》里出场的。黑焦先生没看过吧?”



虽说是着名的作品,但面向儿童的奇幻小说可不符合黑焦的风格。



他点点头。



“连书名都没听过。”



咦?秋穗反问道:



“真的?”



“真的,我没看过太多小说。”



“但是,那可是《Palatinose·Sevens》啊?”



黑焦差不多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应该是比秋穗认识更直观的世代。



然而,他摇摇头。



“完全不知道。”



“全世界销量达到三亿,花了几年时间把整个系列都拍成了电影。”



黑焦诧异地皱起眉头。



“如果这么有名,至少书名我应该知道啊——”



的确如此,不知道Palatinose·Sevens,有些奇怪。



秋穗继续问:



“夏目簌石,你知道吧?”



“知道,课本上还有他写的《心》。”



“那,芥川。太宰。乱步。莎士比亚。托尔斯泰。路易斯·卡罗。”



“至少名字都知道。”



“亚伦·伍德、莉侬·布朗、曾根崎俊彦、山代京助。”



黑焦再次摇头。



“有一个不知道的。”



“是谁?”



“山代京助。”



秋穗禁不住皱起眉头。



“知道莉侬·布朗,却不知道山代京助,这很奇怪。”



“就算你说奇怪,我只是偶尔看科幻,记得莉侬有一部名字里带星期二的作品拍成电影了。”



不是这个问题。只要最低限度接触新闻,就应该听过那个名字。



秋穗继续问:



“可以列举一下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者吗?”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托马斯·曼获过奖。”



“那,获奖的日本人呢?”



“不知道,一个人也没有吧?”



“第一个获奖的日本人,就是山代京助。”



这是常识,每次新书上市都会在电视上播出特辑,黑焦不知道这种作家太反常了。听他说不知道《Palatinose·Sevens》就有个想象隐约在心头浮现,如今这一想象渐渐有了轮廓,让秋穗打了个冷颤。



“我和黑焦先生说的‘现实’,是同一个地方吗?”



如果真的存在平行宇宙,就不只是架见崎的问题了。所有迷失方向来到这里参加游戏的人,都未必来自同一个世界。



黑焦眯起了眼睛。



“真是大意了。我竟然没想到应该最先确认的就是这件事,来简单地验证一下吧。名人、企业或者事件都可以,双方罗列一下按常识应该知道的词汇——”



秋穗摇摇头。



“现在更重要的,是Bulldogs的事。”



不然优先顺序就错了。如果死了,无论这个世界的真相如何都没有意义。



黑焦盯着秋穗看了一会儿,但很快点头。



“我知道了。那么,赶快结束观光旅行吧。”



最后的目的地是灯塔,黑焦说道。



那是座高大的灯塔。



从外观上看,叫它展望台才更合适,说不定本来就是作为观光设施来建的。三色猫帝国以这座灯塔为目标,获得了形状细长的领土。



“灯塔也可以说是我们最重要的设施。”



黑焦说道。



楼梯爬到一半时,秋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座灯塔上,几乎能看到架见崎五千米见方的全景。能够肉眼确认其他公会领土的详情,是个很大的优势吧,只要配合检索士得到的数据,就能相当正确地了解其他位置战斗的结果。



秋穗一边爬楼梯,一边询问:



“这里,是三色猫帝国的东端吧?”



“是的,没错。”



“那边的海呢?”



“是其他公会的东西。有的公会有船——”



说着说着,两人来到了灯塔上部。空间很宽敞,还放着长凳之类东西,果然说是展望台才更合适。在角落里,设有观光用的双筒望远镜,投一枚硬币似乎能用三分钟。



灯塔上已经有其他人了。是此方,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成员。



两人对黑焦说:



“辛苦了。”



黑焦也回答说:



“辛苦了。有没有什么异常?”



“大约两小时前,平稳的各部队会长进了山里,估计是去教会。”



“是的,我收到报告了。”



“Bulldogs的人大半聚集在警察局,应该和以往一样会来宣战。”



听着他们的对话,秋穗靠近双筒望远镜,从钱包里拿出一百日元硬币投了进去。叮当,声音响起,望远镜能用了。



——货币和我们的世界没有区别。



至少从现实带来的一百元硬币让望远镜启动了。



秋穗首先把望远镜转向平稳之国上空,大致确认每栋大楼。



——那时,如果我的思念在空中浮现。



香屋的信里写着这样的话,所以秋穗还对这台望远镜有所期待,可实际看过,却没抓住什么线索。



“知道什么了吗?”



听到黑焦的声音,秋穗从望远镜上离开,摇摇头。



“还没有。”



“差不多要到时间了。”



黑焦低头看了看手表,就快到正午了。



“这之后我要和白猫她们开会,姑且是要为Bulldogs的宣战做准备。”



“如果宣战布告里不包含电影俱乐部,请你提议让三色猫全员逃到我们的领土,那样应该能平安度过这个循环。”



这和以前,电影俱乐部按香屋的指示做的事情相同。就算三色猫和Bull开始交战,也不包含电影俱乐部的领土,在那里双方都不能使用能力,就会成为安全地带。既然不知道对方怎么行动,先以防守为主比较好。



但黑焦摇摇头。



“白猫不会允许的。”



他这么说,让秋穗总觉得有点意外。



“不是黑猫小姐吗?”



“和黑猫讲道理就能说服她。但要说不清楚情况所以逃跑,就不符合白猫的喜好了。”



同样的措辞,黑猫也用过——白猫的喜好。



“那件事,很重要吗?”



“哪件事?”



“白猫小姐的喜好。就算那个人不喜欢,如果你和黑猫小姐意见一致,那事情行得通吗?”



秋穗还不是很明白三色猫帝国内的权力关系。



负责外交和战斗的是黑猫,负责内政的是黑焦,这些没问题。大多数情况,他们两人的考量便会决定三色猫帝国的行动。但规则上白猫才是会长,而且她看起来并不只是个摆设。



黑焦有些天真无邪地笑了。



“我和黑猫真正重视的,是白猫的价值观,三色猫帝国是白猫的公会,她就是三色猫帝国的一切。如果什么事违背白猫喜好,我们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这就是她的职责吗?”



白猫是象征,这句话秋穗听过很多次。或许黑焦和黑猫都很重视这一名为“象征”的职责。



但,黑焦摇摇头。



“用职责这个理性的词没法概括,我和黑猫纯粹是爱着白猫。”



爱。又提起这种难懂的话了。



黑焦继续说:



“不只是我,三色猫帝国所有有资历的成员都爱着白猫,甚至可以说是信仰。白猫很美,美到令人恐怖、战栗,美到令人流泪。如果她要我们战死,我们就会那么做。”



真是意外。



“比起白猫小姐,不是黑猫小姐更漂亮吗?”



秋穗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情问道,却被黑焦正面否定了。



“怎么会。你这么想,是因为不了解真正的白猫。”



“但是,死了就永远没法知道架见崎的真相了啊?”



“嗯,那真是非常可惜。”



本以为黑焦把求知欲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非要说的话是白猫中意他,而三色猫帝国又能允许黑焦随心所欲。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秋穗开始不明白黑焦的价值观了。



她向此方问:



“你也爱着白猫小姐吗?”



话说出口就觉得好蠢。爱是什么?如果是两个恋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真的可以靠这种模糊不清的概念统合整个公会吗?



此方一脸无聊地别起嘴。



“哎,算不上爱吧,我来也没多久,非要说的话是黑猫派。”



这样吗,秋穗还以为他是老手呢。



此方摸了摸发福的肚子,像是酒足饭饱一样。



“以前我有一次这里开了个大窟窿,倒在三色猫帝国,被黑猫小姐救了。虽然当时还是敌人。”



这件事,秋穗也多少有兴趣,但现在她更想了解白猫。



“那如果要在白猫小姐和黑猫小姐里必须选一个,你会站在哪边?”



“这可难办了。”



此方继续摸着肚子,朝天空望去。



“在上一个公会时,我见过白猫战斗的样子,那个人果然很可怕。”



白猫在战场上的样子,秋穗还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三万点数保管在秋穗手里,和Bulldogs的战斗时白猫没有去前线。



黑焦说:



“白猫也不是完全没法说服,只要理由充分,让她同意专心防守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只靠那封信,说服力太弱了。”



嗯,确实是吧。



——到香屋行动前,我能做好多少准备呢?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5



之前和香屋说过,十二点时会回去。



不过,看来要晚一点了。



会议结束后,自己被代言者叫住了。



——是莉莉的意思,她想见你。



这让Toma无法拒绝。



她答应代言者后,来到教会的二楼。这里是莉莉的居住空间,通常禁止其他人进入,但Toma每月会来两三次。



这可以说是异例中的异例。日常中能接近莉莉的,只有很少一部分照料者,而且这部分人不会从圣骑士里选。虽然没有制定规则手册一类的东西,但明显是不成文的规矩。



Toma和莉莉关系亲密,这件事Simon好像想隐瞒。在平稳之国的权力斗争中,“莉莉的朋友”这一立场将占很大的优势。但Toma同意了Simon的做法,即向周围隐藏自己和莉莉的关系。



莉莉的朋友这个身份,在平稳之国的意义过于强烈,同时也很危险。虽然能拉拢同伴,但树敌的影响更大。



——不,也不是这个理由啊。



Toma暂时还想单纯做莉莉的朋友。莉莉令人悲伤,莉莉令人苦闷,每次想到她就感到胸口刺痛,所以Toma想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对于Toma,莉莉没有期待朋友以外的身份吧。就连和Toma变得亲密,也单纯是因为她是成为圣骑士的人中第一个和莉莉年纪相近的少女。



Simon让人回避的手段依然完美,教会的二楼应该还生活着几个照顾莉莉的人,但现在这里就像开园前的游乐园游乐一样,静悄悄的。



Toma轻车熟路地经过走廊,敲了敲里面的门。



“我是Water。”



“啊,终于来了。快进来。”



回应的声音语速很快,有点尖,没有威严却很有魅力。



Toma走进屋子,静静地关上门,从里面把门锁上。



“圣女大人有什么吩咐?”



“干嘛啊?叫我莉莉。”



屋子里到处扔着各种颜色的连衣裙,莉莉正站在大镜子前,身上只穿着内衣,把一件纯白的连衣裙摆在胸前。



“其实这之后,我必须去和好像挺了不起的人一起吃饭。”



“当然,我也知道。”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可是还没选好穿哪件衣服去。”



“不能穿平时的修道服吗?”



“但请帖上写着可以穿喜欢的衣服嘛,你说,去见不认识的大叔时穿什么样比较好?”



“照顾你的人没给建议吗?”



“因为能和我说话的只有Simon啊,那个人又不懂时尚。”



“哦?你是说我懂?”



Toma一直戴着牛仔帽,要说对时尚的了解,在架见崎应该能排在倒数前几名。



莉莉扔下白色连衣裙,拿起另一件很像的,不过这件微微带一点淡蓝。



“可是Water穿成那样也很棒啊,比起适合普通的可爱衣服,不是厉害多了?”



“其实我也这么想,却一直被朋友嘲笑。”



莉莉咯咯地笑了。



“你说朋友,是那个你特别重视的男孩子?”



“没错。”



“那个人,是恋人吗?”



“不,是挚友。”



“把你男孩子一样的语气改掉的话,不就很快能成为恋人了?”



“很可惜,好像没那么简单。”



在香屋面前,Toma用“我“わたし””做第一人称,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只是一开口自然就变成了那样。



莉莉又把淡蓝色连衣裙扔下,拿起一件黄色的。



“那个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没人能想到你竟然会哭。”



是Toma把香屋带过来时的事。



她把肚子上流血的香屋带到教会,大声请求莉莉。——他是我的挚友,放着不管就要死了,交给我就能治好。请允许我给他治疗。



要在平稳之国内得到香屋,那是成功率最高的做法,拜托莉莉以外的任何人都没能顺利成功。但,这也是一次风险很高的赌博,因为其他人都知道了,香屋是Water的弱点。



“我记得,是叫香屋。”



莉莉说道。



香屋说过,眼下的目的是让莉莉记住自己的名字,但那已经达到了。本质上,莉莉只是个年幼的女孩,肯定会对朋友的恋爱感兴趣。



——老实说,我和香屋的关系真不想让人简单地拿“恋爱”这个词来概括。



但也没必要特地订正,而且Toma不觉得用话语能准确地描述清楚。



莉莉扔下黄色连衣裙,坐到床上,双手抱住枕边的兔子布偶。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布偶。



“我也想见见香屋呀。”



“如果有机会,请一定要见一见,不过Simon估计不会允许吧。”



“我想见谁,不是我的自由吗?”



“完全没错。”



“要不要悄悄从这里出去呢,夜里变装,然后从窗户溜出去。”



“不错啊,到时候我和香屋一起来接你。”



“真的?”



“当然了。”



那样好像也很有意思,只不过平稳之国的人要慌了。



“之后我们顺便拿下平稳之国,建一个新公会,到时候你也加入。”



“这邀请真是诱人。”



莉莉把下巴放在兔子布偶的两耳之间。



“不过不行,我是圣女嘛。”



Toma真想问,你哪里是圣女?



但现在还太早,于是她换了句话。



“果然还是白色的连衣裙适合你。”



圣女适合白色,无瑕的纯白。



那是虚构的颜色,经人手创造的幻想。



但这一幻想,如今仍维持着这个组织的平稳。



离开教会后,一名少女走近Toma。



子弹蚁。Toma负责的第八部队的主力检索士。



“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了。”



Toma简单打了个招呼。



子弹蚁轻轻微笑。



“没事。那么——”



“嗯,我会让你见香屋。”



他肯定完全不认识子弹蚁吧。但与香屋见面,是这名少女强烈的愿望。



6



秋穗想在灯塔再待一会儿,但黑焦不允许单独行动,于是她回到了学校。



回到用作单人房间的教室后,秋穗拉上窗帘。窗帘遮光性不高,很难说足以对抗夏天强烈的阳光,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尽可能让室内变暗,闭上眼睛驱赶杂音。



她在思考香屋寄来的信。



——我们一起寻找过的Biscuit的标志,你还记得吗?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事。



她不知道什么Biscuit的标志,但如果说徽章就有头绪。动画《Water与Biscuit的冒险》的周边。



Biscuit的徽章。



秋穗把它弄丢了,香屋和Toma帮她找过。



那是小学三年级那个冬天的事情。



小学三年级,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从那时起,香屋和Toma给人的印象就没有太大变化。



香屋在整个班级里也算个子矮的,不擅长和人交朋友,却有不可思议的存在感,不经意的举动就能让周围情况完全改变。而Toma处于大家的中心,争论时比谁都强,不过本来也很少有同学会和她对立,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对她感到喜爱。



唯独秋穗,和现在差别相当大。



当时的秋穗是个男孩子气的少女,个子稍稍超过班级的平均值。她怎么也想不到,到了六年级时的晨礼时自己会站在队列最前头。头发剪得很短,衣服也喜欢短裤,不喜欢裙子,除了香屋跟Toma以外没交其他朋友,而在教室里,就算和那两个人她也几乎没说过多少话。



当时的状态,可以说是孤立吧。



当然,那不是她有意而为,但也没有觉得有太大问题。当时的秋穗总觉得看不起同龄的同学,恐怕精神年龄多少要更大一些,再加上成绩不错,自然和同龄的小孩合不来。



生存竞争随处可见。



当然,小学的教室也不例外。



尽管当时的秋穗没有自觉,但她是生存竞争的败者。如今想来,当时的自己是最愚蠢的那类小孩,只会一味否定周围,却意识不到真正重要的事——也就是自己的胜利条件。



原因不只是朋友的数量。就算不和周围扯上关系,只要课堂上能找到乐趣就足够了,就算对学习没兴趣,其他有效利用时间的方法也很多。只要找到通往幸福的方向,就能够奋战。



但,那时的秋穗不是这样,每天无聊得不行,却不知道改变环境的办法,况且她根本没想过要改变。没有自觉的败者,是最弱的,因为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需要迈出下一步。



秋穗弄丢徽章,就是那无聊日常中的一段插曲。



徽章的设计很简单,红色的背景上,是白色的笑脸记号。



那是动画《Water与Biscuit的冒险》的周边。作品中,Biscuit总是把它在别在自己的大包上。秋穗也想这么做,但小学生的双肩包上没法别徽章,于是她选择把笑容放在笔袋上。当时秋穗用的是牛仔布质地的笔袋,感觉那个蓝色和徽章的红色很合称。



发现徽章消失,是第五节课刚开始的时候。第四节课是体育,然后是午饭和午休,不清楚遗失的准确时间。



但第三节课时确实还在,徽章还在朝自己露出无比开朗的笑容。秋穗把徽章连同笔袋一起放在书桌里,就算别针坏了,也应该掉在桌子里或者座位附近。但桌子里没有,掉在地上就很麻烦。在秋穗的小学,午饭和午休时会进行清扫,说不定已经被扔了,或者被谁捡走。



——但是。



秋穗在心里思考。



——其实是被人偷走了吧。



比起只是掉在地上,这种可能性更现实。当时秋穗被同学讨厌。女生们基本分成小圈子行动,可秋穗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被搭话时的回答也很冷淡,估计是这点让人不爽。



——如果这个想象是真的,那真是太蠢了。



虽说是小学三年级学生做的事,但实在是像个小孩。



偷了徽章的人,肯定根本不知道《Water与Biscuit的冒险》,不是偶尔看到徽章看上了,就单纯是给她找麻烦。如果秋穗为难的样子让小偷偷笑,那真是恶心。无视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心里如此下定决心,秋穗却忽然哭了。



理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并不是因为徽章丢了很难过,也不是因为感受到其他人的恶意而不甘,感觉有另一种不太明白的感情,从内心向外挤压。



——但,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受伤。



决不能让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蠢货称心如意。



秋穗自认为自己做到了,因为她很擅长装出冷静的表情。



然而。



第五节课刚下课,香屋就过来问她:



“你怎么了?”



秋穗记得当时吃了一惊,因为他很少在学校和自己搭话。



她回答没什么事,可香屋立刻明白了。



“啊,徽章不见了。”



秋穗还没找到合适的回答,他已经靠近Toma说起什么来。



看到那两人凑到一起,当时的秋穗打了个冷颤。



在其他同学看来,这没什么奇怪的,但秋穗已经了解两人的性格,内心感到不安。



首先行动的是Toma。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保持丰富的表情与感染人心的举止,用清澈的声音向全班说着,脸上露出笑容。



“是寻宝游戏喔。找到徽章的人获胜,但线索只有一个:那枚徽章在午休时好像掉在了秋穗座位附近。进行游戏的方式,大概是这样。”



她说着,走向座位在秋穗身后的同学。



“你看到徽章了吗?红色的,上面有笑脸记号。”



对方回答:“没看到。”



“这样啊,谢谢。”



Toma点点头,重新转向周围的同学。



“诀窍就是像这样寻找线索。打扫教室的是谁?搬桌子的是谁?拿垃圾桶的是谁?午休时没去操场,在教室聊天的有谁?要是有人顺利找到,秋穗会把算数的作业给他看。”



秋穗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



但,眼下的气氛让她说不出口。Toma一旦开口,就只有她能成为主角,其他同学都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配角的位置。



没多久,到处都响起“你看到徽章了吗?”的询问,多数学生似乎都相信这真的是个有趣的游戏。



但也有几个人没有被气氛左右,其中一个就是香屋。



“不一定是掉在地上了。”



他说道。从那时起,香屋就不擅长在人群中发言,秋穗记得他的声音在发抖。



“秋穗,书桌里仔细找过了吗?有没有夹在课本和笔记里?”



没有,秋穗答道。两人开口后,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感觉不太好。



然而香屋不肯罢休。



“真的?再好好找找,如果真的没有,可能是被谁偷了,告诉老师检查每个人的随身物品吧。”



他刚说完,班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有些同学带了不能带到学校的东西,比如游戏机或是漫画杂志,其他的学生肯定也不希望放学时的班会拖延时间。



——你少多嘴。



肯定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最先开口的,是Toma。



“那就太没意思了吧,你也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事被大家记恨吧。”



“为什么我要被记恨?错的是拿走徽章,到现在还没有承认的人吧。”



“如果真有这个人,那确实没错,但也可能只是徽章掉了吧?要是随身物品里没有怎么办?”



“只要查过所有人的东西,绝对能找到。”



“这样啊。嗯,也好。如果寻宝游戏不顺利,就按你说的做。”



“知道了。先按你的做法来,但如果找不到,就要检查随身物品了。”



“好啊,如果找不到,我们也会帮忙。”



教室里的气氛变成了Toma对香屋,当然大半同学支持Toma。



“如果找到徽章,就是我们赢了。”



Toma笑着说道。



没过多久,结果就出来了,但关于香屋和Toma谁赢,意见并不统一。



徽章是寻宝游戏中找到的。



但找到的人是香屋。



位置其实不在教室,而是公用的垃圾堆放处。



如今,秋穗想通了那时发生的事情。



香屋还有Toma,两人都想到Biscuit的徽章是被偷了。



所以他们装作对立的样子,联手制定了游戏规则。如果寻宝游戏找不到徽章,就会向老师报告,检查全班的随身物品。只要这一规则成立,对犯人也好,对其他的同学也好,最好的结果就会变成在寻宝游戏中找到徽章,再怎么样犯人也只好在寻宝游戏途中扔下徽章。



——大概,香屋一开始就盯上了犯人。



他一定是偷偷跟在犯人身后,亲眼看到他把徽章扔下。



就连当时的秋穗也隐约明白,一切都如两人所料。



放学后,香屋完整地抄下了算数的作业。



那时,秋穗问他:



“到头来,是谁的错呢?”



她其实是想问犯人是谁。



记得香屋是这样回答:



“坏人到哪里都有。就连我和秋穗,有时或许也会成为坏人。”



但是。秋穗说着,却没有顺利组织起后面的话。



等了很长时间,香屋继续说:



“抓到犯人,曝光批斗,尽情攻击。这种做法也不坏,但前提是没有弄错目的。”



“目的?”



“嗯,怎么说好呢,就是如果那样能变得安全,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那么做也没问题。如果能改善我们所处的环境,就可以做。但这次说不定会不必要地招人怨恨,所以没有用那样的做法。”



小学三年级的秋穗不是很明白香屋的意思,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尽力理解。



香屋继续说:



“关于惩罚罪过,如果是让对方反省,或是让对方明白再做同样的事会付出很大代价,那就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只是想图痛快发泄,我不喜欢。总觉得那么做很可怕。”



但是。秋穗心想。



但是。但是。但是。秋穗终于明白了,发现徽章被偷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哭。



“但是,我——”



想到那时的难过与不甘,秋穗眼里渗出泪水。



“对于愚蠢、无聊、恶心的家伙的所作所为,无视是最聪明的做法,这个想法糟透了。”



想要如此勉强咽下苦水的自己,让秋穗感到不快。



香屋笑了。



“那就记住这件事,下次做得更高明点。”



这不是引用动画中的台词。



香屋用他自己的话语说明。



“想要勉强接受时很难受吧?讨厌的事继续讨厌下去就好了,直到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为止。”



秋穗想,就是这样的事情不断改变了自己。



从内心咒骂着周围、却从不主动做出改变的弱者,向稍稍不同的秋穗改变,其契机就在于此。



和香屋与Toma相遇后,秋穗不得不承认。



——啊,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脑子不是很聪明,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成熟。很多事情都要更认真地考虑才行。



虽然说起来很傻,但为了能和那两个人在一起,秋穗想要变强。



秋穗把沉浸在伤感中的意识强行拖回现实。



——与那一天偷走Biscuit的小偷目的相同,



香屋的信中如此写道。



——你临摹的光,必将与你再会。



临摹的光。秋穗明白在说什么。



除了Kido先生,她想不到其他还能指什么了。



秋穗的能力是制作道具,能够按自己的想法创造光线。靠这个能力,她再现了射击的攻击。那时,模仿的样本就是Kido。



就是说,香屋预言了自己和Kido的再会,但不仅如此。



——与我再会时,Kido先生与那一天偷走Biscuit的小偷目的相同。



偷走Biscuit的小偷。



那个秋穗至今仍不知道是谁的犯人。



八年前的那一天,他,或是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秋穗心里有头绪。那推测令人悲伤。



7



在公寓的一个房间里,香屋正对着笔记。



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感到无比不安,于是拼命用自动铅笔写个不停。



一次又一次翻阅Toma给他的资料,记录笔记,有时撕下一页重新写。他必须把一切看得到的东西都看一遍。这很难,一旦自以为了解,必然会产生盲点。



他专心致志,忘了时间。



过了些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香屋反射性合上笔记,从椅子上站起身。如果是Toma,她会自己开门进来,所以外面可能是平稳之国里和她对立的人要对香屋动手,为此,他们已经准备了逃跑的路线。



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



“喂——香屋君,可以开门吗?”



Mono。检索士,过去是安土的部下,有段时间还被电影俱乐部抓住。



香屋蹑手蹑脚朝阳台走去,打算逃走。虽说见过面,但自己没理由信任Mono。



可不等他走进阳台,Mono已经把门打开。



“你倒是应一声嘛,多寂寞啊。”



“明明没人回答,别擅自开门啊。”



“不管有没有人允许,我都会按自己的想法来啊,非要说的话,只不过是经人允许后再做心里比较舒服。”



看起来只有Mono一个人。



虽然没法安心,但也不至于立刻逃跑。Mono不属于公会本部,在这里她也用不了能力。



“有什么事?”



“有人拜托我把这个搬过来。”



在她脚下,放着硬纸箱,刚好是一个人能抱起来的大小,上面的盖子开着。



“谁拜托的?”



“Water,你没听说吗?”



听人把Toma叫做Water,香屋仍然没有习惯。



“里面是什么?”



“气球,还有氦气。”



这是香屋拜托的东西。他接近纸箱,朝里面看了看,看来Mono没有说谎。



“谢谢,帮大忙了。”



“这种东西要拿来做什么?”



“气球的用法只有一个吧,讨小孩开心。”



香屋把纸箱搬到桌子上,仔细确认里面的东西。Mono也在沙发对面坐下。



“还有什么事?”



香屋问道。



Mono指了指自己。



“我,是小孩,快讨我开心。”



的确,Mono的年龄稍稍比香屋小一点,叫她小孩也没什么问题。



“要不要玩扑克?”



“两个人也能玩得开心?”



“我没心情玩,你知道单人纸牌的玩法吗?”



“一起玩吧,我好闲啊。”



“很快就不闲了。”



不如说,在架见崎听人说闲简直无法置信,需要考虑的事情应该数不胜数。



“我还挺忙的,要完成暑假的作业才行。”



“暑假?”



“因为我休息了二十天。”



之前肚子被捅了。只要Toma愿意,就能立刻让他完全恢复,但一旦香屋恢复精神,就可能恢复普通的俘虏待遇,所以她有意延迟了伤口的恢复速度。



“作业,是月生的观察日记吗?”



“也有这个内容。你很清楚啊。”



“因为Toma拜托我帮忙整理资料。现在知道什么了吗?”



“还不知道。不过,说不定他现在仍然是架见崎最强的?”



不只是以个人来说实力最强。就算和总点数超过他的平稳之国或PORT战斗,月生恐怕也能赢。



独自持有七十万点数,就是这么超乎常理。找遍过去的数据,也没有发现月生曾在哪次认真战斗时倒下。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和月生先生交朋友。如果朋友不行,做手下或者宠物也好。”



“我说的是,如果必须打倒他。”



那种事,香屋根本不想考虑。



“估计会创造专用的‘其他’能力吧,比如内容是打倒注册名是‘月生’的玩家。”



“你觉得这能力要多少点数?”



“完全没把握。”



既然对方是运营者——那只青蛙,感觉会被他狠狠敲竹杠。



对这个话题,Mono似乎多少有些兴趣。



“那,假如这个能力需要和月生相同的七十万点数,有哪个公会可能实现吗?”



“目前来看,没有吧。”



“为什么?”



“因为不够信赖别人。”



为了打倒月生,把七十万点数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就算看公会的总点数,可能做到的也只有PORT和平稳之国。但PORT做不到,因为他们内部还在争权夺利,不会做出把大量点数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的决定。



那么,平稳之国呢?只要莉莉如此期望,或许会有可能,在香屋来看莉莉对这个组织就是如此绝对。但就事实而言,平稳之国没有选择这条路,为了找到正当的方法打倒月生,不惜和PORT联手。平稳之国肯定也在某处存在欠缺。



“架见崎简直像是在试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果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百分之百的善人、百分之百坦率,架见崎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了。”



架见崎没有外敌,恐怕也不会发生自然灾害。毕竟是在同一个月份循环,过去没发生过的灾害今后应该也不会发生。至于食物,只要互相分享应该也足够,就算不够也可以用能力制造。把石头变成面包的能力,香屋不觉得这种能力就算架见崎的所有人团结起来仍然遥不可及。而且生病或受伤都可以通过循环痊愈,说不定连寿命都能靠循环克服。



——实际上,这里有可能成为天堂。



哪怕变得比任何地方都和平、安全,也毫不奇怪。



Mono一脸不起劲地问: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互相厮杀呢?”



“人们都被洗脑了啊。”



“洗脑?”



香屋回想起他和Toma的对话。



内容是关于假象。先入之见,偏见。变换着姿态,混迹于所有人视线中的幻影怪物。那个怪物就站在架见崎的入口。



“来这里之前,运营者给你看过能力的列表吧。”



就是那个强化士如何如何射击士如何如何的列表。



“那个东西呢,如果上面写的是是豪华晚餐二十P,轻型汽车一千P这种内容,架见崎绝不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是做好战斗的决心,获得了用于战斗的能力后来到架见崎,所以他们才会想战斗。”



香屋心想,真是一群蠢货。



而香屋自己,也是那群蠢货之一。要想幸福,所有人都相信别人就好了,但就算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信不过,所以才会像这样备战。所有人都以同样的姿态行动,才会产生大量不必要的风险。



——所有人都被运营者玩弄在鼓掌之间。



比如说,点数的转让规则也是如此。



打倒是一半,转让则是全额。如果转让后总点数少于获得能力的所需点数,将按能力的获得顺序从后往前无法再使用。在架见崎,一般把这种情况叫做“冻结”。但如果再获得必要的点数,被冻结的能力将立刻恢复正常。



也就是说,为了打倒月生获得能力几乎没有弊端。临时性从同伴那里收下高额点数,和月生的战斗结束后再返还就好。只要那么做,暂时交出点数的人就又可以正常使用自己的能力。不管打倒月生的能力需要多少点数,成本都远小于字面的数额。



问题就只在于信赖。



保管点数的人信得过吗?能够保证他会遵守规则,不会反悔吗?光是这个问题,就没人能肯定地点头。



Mono微微笑了。



"正因为想要信任所有人,你才选了不能用来战斗的能力吗?"



香屋皱起眉头。



“是谁告诉你的?”



“你指什么?”



“我的能力。”



这件事没和Mono说过。



除了一起获得能力的秋穗,香屋只对三色猫帝国的上层公开过。



“是Water啊。不过,大家都在关注你——或者说,关注Water的恋人,平稳之国上面的人基本都知道吧。”



“恋人?”



“因为Water总是一脸游刃有余,甚至无视别人的性别啊,她竟然会哭着为你求救,其他人这么看很正常吧。”



“算了,随便他们怎么想。”



香屋没有回答Mono的问题。获得这个能力的意图,几乎就是他的目的本身,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这次没有敲门声。



“哦,Mono也在啊。”



是Toma出现了。



但在她身后,还有一个香屋不认识的少女。



Toma伸手介绍:



“她是子弹蚁,优秀的检索士。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见你。”



还不等香屋皱起眉头,子弹蚁就向前一步,微笑着说:



“你就是香屋君。”



“是。有什么事?”



“感谢,还有抱怨。”



真是莫名其妙。



Toma在旁边补充:



“以前,子弹蚁和安土是一个公会的,在那个公会安土叛变杀了会长,把自己卖到了平稳之国。”



到底怎么回事。



子弹蚁带着笑容,继续说:



“杀死安土,是我的目标。没能亲手做到真是遗憾,但总之,谢谢你了。”



就算因为这种事被人感谢,香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除此以外还有不自然的地方。



香屋按着额头,向Toma问:



“她的名字,是凑巧?”



“不,是故意的。”



安土被人叫做“踩蚂蚁的”。只会碾压弱小公会,踩蚂蚁的安土。



而子弹蚁这种蚂蚁,身上带毒,会蜇人,简直像发誓向安土复仇一样。



但这种事原本是不可能的,注册名在来架见崎时就已经决定了,时间上存在矛盾,就是说她后来改了名字。



——哎,就算有这种能力也没什么奇怪。



更换玩家名字的能力。在情报战中能起到很大作用吧。



Toma轻轻把手放在子弹蚁肩上。



“她是最合适的检索士了。能力够高,没有对平稳之国的忠诚,还有感谢你的理由。”



“虽说好像还有抱怨我的理由。”



“这次就决定拜托子弹蚁了。”



既然Toma断言,那就没问题吧。



这是香屋无论如何都想得到、但自己又无能为力的一片拼图。



Toma笑了。



“下次战斗开始后,就让她来揭穿莉莉‘其他’能力的真相。”



这种事,可没法拜托平稳之国里一般的检索士。



香屋不由得朝Mono看去。在她面前,可以说这种事吗?



然而Mono面不改色,看了看屋子里的钟说道:



“会餐差不多要开始了,你觉得会怎样?”



Toma显得毫不在意。



“无所谓,我最多也只是好奇菜单有什么。”



“哦?这可是决定架见崎未来的会议啊?”



“开会什么也决定不了。”



牛仔帽下的嘴唇嘲讽地翘起,只看这个表情,Toma甚至完全一副恶人的模样。



“会餐不过是像游戏的开场动画一样,如果是我就按一下按钮跳过了。正题要在那之后,对吧?香屋。”



被点到名,香屋无奈地点点头。



“最初的问题,是今天的宣战布告会有多少组织参加。”



Toma兴致勃勃地问:



“理想情况是多少?”



“两个。但那太理想了,不现实。”



“如果是五个组织呢?”



“虽然也要看是哪部分不符合预期,但不可能是五个。理想情况是六个。”



“对你来说,四个组织的情况是最糟的吧?”



“那种情况倒还有所准备,最糟的是除此以外的数字。”



三色猫帝国和Bulldogs的交战会在几小时后开始,这点已经毫无疑问。



问题是在那之后,还有多少组织会参加。



恐怕,架见崎将发生巨大变化。



8



会餐的场地被选在了平稳之国和PORT交界处的饭店。



介于性质,边境线大多按道路划分,而这条边境线将一座饭店平分成两半,当然是有意而为。平稳和PORT已经不是第一次会谈了,双方会长出场虽然属于异例,但至今已经有过多次交涉在水面下完成。



铺着白色桌布的大桌上,两公会各有三人对面而坐。由PORT提出菜单,平稳一方动手准备。虽然是意大利菜式,但按照午餐的标准控制了分量。



经过前菜和两种只有一点点的意大利面,主菜被端了上来。是炖牛胫肉。



吃了一口后,近似于白色金发的男人笑了。



“看来平稳之国也有水平高超的厨师呀。”



PORT的会长,尤里。



他始终注视着莉莉。



代言者Simon把耳朵靠近莉莉嘴边。莉莉微微开口,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但Simon仍以传话的形式回答。



“圣女说,论人才还比不上PORT。”



“唉,我们也就是人多而已。下次请一定要来我们这边的饭店,那儿的千层面可是一绝。”



“嗯,等天气凉快一点,一定会去。”



听了这话,尤里笑出声来。



“为了迎接美丽的女士,我去获得让夏天结束的能力吧。”



关于饭菜由哪边准备,在暗地里争得很厉害。比起让架见崎无尽的夏天结束的能力,肯定是获得无色无味的透明剧毒要来得更轻松。



在Simon来看,尤里毫不在意地把饭菜送进嘴里的样子甚至显得异样。估计是他相当有自信吧,觉得自己基本不会死。如果是PORT这种水平的公会,用点数换来应对小花招的防备应该不是难事。



平稳之国的No.2,坐在末席的高路木开了口。



“类人猿的情况如何?”



类人猿是PORT实质上的No.2,也是尤里最大的对抗势力。



尤里的参谋——Tallyho一脸不高兴地说:



“我听说今天只是联谊会。”



Tallyho是个一头黑色长发的女性,她皱起形状姣好的眉毛,朝高路木瞪去。



“没事没事,这都属于闲聊了。”



尤里说着轻轻摆手。



“他很努力,也很受部下信任,所以交战时总能大显身手。可惜秘密主义算是美玉的瑕疵。”



随后,尤里托着下巴,在桌上探出身子。



“比起这个,我更想听到美丽的莉莉的声音。要怎么才能让你对我开口呢?”



Simon也笑了,然后以自己的话回答。



“只要成为我们公会的圣骑士,莉莉便会对你开口。”



“原来如此。要是被类人猿赶出地盘,去做你们的圣骑士也不错。”



每句发言都仿佛预先写好的剧本,会餐按预定进行,双方的参加者忠实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尤里作为王者,面带微笑。莉莉作为象征,沉默寡言。Simon负责牵制尤里,但没有超过开玩笑的范围。进行真正打乱会场气氛的发言是高路木的任务,而对此则由Tallyho从旁制止。



对话的内容没有意义。



同盟的合约已经决定,PORT和平稳之国两个大公会握手言和,今天的目的只是向周围的公会宣扬这件事而已。



所以Simon觉得,坐在桌上的所有人只要演戏就好。



——但,有一个人显得突兀。



是坐在PORT末席的人。注册名,Ido,一个刚步入老年的白发男性。



Simon朝高路木使了个眼神。



“Ido先生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呢?”



高路木提了个平淡无奇的问题。



Ido优雅地笑了,微微歪过头。



“水,还有小饼干(biscuit)。”



诶?有什么人小声惊呼。不,毫无疑问是莉莉的声音,但没有人指出这一点。



“当然,今天的菜也很棒。”



他如此补充了一句,用餐巾擦擦嘴角。



*



会餐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刚离开饭店,尤里立刻收回脸上的笑容。



“Ido。”



被叫到名字,半老的男性走近尤里。



尤里用不高的音量简短询问:



“怎么样?”



Ido语气轻快地回答:



“我们的怀疑基本没错了。”



“这样啊。”



尤里咧开嘴角,脸上是和会餐时不同的野性表情。



“那,按计划行动。”



“好,我会安排。”



现在,是十二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左右,三色猫帝国和Bulldogs的中场时间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