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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是从哪里来的?(1 / 2)



亚默德宗教上最高的权力者,



是国王兼任的大神只官。



这是为了避免站在世俗权力顶点的国王,



与身为宗教界最高权力者的大神只官对立而产生的问题,



是亚默德从建国时开始,就制定的法律。



当然,大神只官只是单纯的名誉职,



就连其底下负责实际业务的七名神只官,除了担任每数年举办一次的神巫候选人最终选拔考试的监督官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



将祭祀雷顿特拉的古老仪式和传承传达给后世,



被视为是他们本来的职务,但自从知识聚集所的王立魔法院图书馆整备完成后,



那层意识也逐渐淡去。



如今,代替大神只官杰弗伦·弗朗西斯克管理神只官的,是兼任魔法院本院长的奥尔薇特·里希堤那赫——「阳光之魔女」。



或许因为是坚硬的石造建筑物的缘故,即使火势十分猛烈,迎宾馆仍只是半烧毁的程度。虽然只是半烧毁,但毕竟当时烈焰腾空,预计得花上长久的时间来收拾善后。



由于必须将人员分成两批,分别进行善后作业和担任市内的警戒工作,现下的情形只能将兵营烧毁的残骸放置不管。



即使如此,也不能将烧毁残骸里发现的遗体曝晒荒野。因为这个季节,腐败的速度快得吓人。



「……那群女人怎么样了?」



「啥?」



「不是有一群柯斯塔库塔猊下的侍女,因为迎宾馆失火,无处可待,原本打算到这里避难吗?」



「喔喔……如果是来自鲁奥玛的女人们,现在听说暂时住在大学校舍的一角。」



犹米尔·潘采夫望着被堆积在运货车上运走的遗体,因太阳西沉的阳光眯起眼睛询问部下。



「……阁下要打算怎么向她们说明呢?」



「就是说啊。」



部下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二连三被抬出的遗体,全是来自鲁奥玛的护卫兵。人数不满五十名,但全数丧命。他们并非单纯烧死。约略检查了一下遗体,发现所有人都在被火焰吞噬前,遭到锐利的刀剑砍死。



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遭到暗杀,甚至连身负护卫她的使命的士兵们,也一个不剩地遭到杀害,这个现实恐怕比潘采夫想象中的,问题还要来得太。



罗马里克的人民比较不排斥蛮教徒,而男一方面则对亚默德中央政府抱有难以言喻的对抗心、类似芥蒂的东西存在。想必是因为亚默德过去曾假借平定内乱之名,行篡夺国家之实的历史所导致吧,正因为考虑到这个因素,这次瓦蕾莉雅巡幸时,政府才极力减少护卫兵的人数。



瓦蕾莉雅和亚默德政府,可说是对罗马里克展现出最大程度的顾虑。反过来说,也包含了政府释放出的这样的讯息:我们都主动让步了,罗马里克也要心怀感激地叩拜神巫,不要对中央政府抱持反感,和平共处下去吧。



潘采夫认为应该坦率地接受。他虽然出身于罗马里克,但是大半的军人生涯都在鲁奥玛度过,因此十分理解亚默德这种大国的力量。罗骂里克遭亚默德并吞也许是悲痛的过去,但即便如此,反抗亚默德,罗马里克也没有未来。罗马里克已经是亚默德的一部分,应该在其支配下繁荣昌盛。



然而,昨晚发生的大事件,可能会在亚默德与罗马里克两者的未来,落下阴影。



同样受到罗马里克民众爱载的瓦蕾莉雅遭到暗杀,护卫她的鲁奥玛士兵们也全部被杀害——虽然州长扬言凶手是反对自己进行神教徒与蛮教徒融和政策的激进派蛮教徒,不过稍微换个角度来思考,也有可能是对中央政府抱有强烈敌意的人所为。至少,面临这个现实的中央政府,势必会优先考量这项可能性吧。



其结果,也可能导致罗马里克地方和中央政府之间流动着动荡的气氛。再加上州长要封锁连结罗马里克和鲁奥玛的街道,因此派遣军队到途中的险地立克峡谷。表面上是宣称为了不让凶手逃走,但中央政府很有可能将这个举动理解成罗马里克有反叛之意。



拥有军队指挥权的潘采夫,或许唯独应该阻止这件事才对。不过,因为昨晚的混乱,在潘采夫无法赶往市政厅大楼的数小时之内,因州长发布戒严令,现在连军队的指挥权也转移到州长手中。平时民政和军政划分得一清二楚,但在非常时期时,为了要求行动顺畅和意志统一,会由州长全权下达命令。



所以现在的潘采夫虽然能向州长提出各种建议,却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在这种紧急时刻,潘采夫觉得这种情形十分不妙,神色阴郁。



「司令!州长阁下传来的口信!」



担任传令角色的士兵跨过烧焦的石材和木材,走向前来。



「——搬运完遗体后,请您立刻前往市政厅大栖。」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潘采夫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子,仰望着薄暮将至的天空叹息。



原先不分昼夜热闹哄哄、喧嚣不已的这座城市,自昨晚的混乱过后。如同死寂一般地静谧无声。市民被禁止没事不准在外面徘徊,许多人放下工作,足不出户。唯独允许铁匠工作,但他们之所以现在仍敲打着铁槌,只不过是奉州长之命增产武器,以备发生紧急事态。



直至昨天为止还十分和平的这座城镇,如今却感觉一口气朝战争迈进——对手还偏偏有可能是亚默德——潘采夫在眉心刻划出皱纹。







被放出地牢的狄米塔尔,跟着加拉琳娜爬上阶梯,来到地面上。现在正好是深红色的太阳逐渐消失在漆黑城墙彼方的时刻,但对长时间待在地下的狄米塔尔来说,还是感到有些刺眼。



「…………」



狄米塔尔用被镍铐铐住的手搓揉着眼睛,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



看样子。这里似乎是市政厅大楼土地内的某个地方。之所以会说似乎,是因为连狄米塔尔都不知道正确的地点。



只是,夕阳西沉的方位,看得见熟悉的时钟塔的轮廓。倘若那是市政厅大楼的时钟塔,那么这里可能位于市政厅大楼的东侧。



这里的市政厅大楼土地,几乎跟旧罗马里克王国的王宫一样宽广,总之很辽阔。没有记载于平面图上的旧王国时代的秘密地牢,即使没有遭到拆毁,依然保留至今,也不足为奇。



「你在东张西望些什么呀~~?」



跟在后面的法提,忍着笑意似地说道。他似乎察觉到狄米塔尔视线的动态。



狄米塔尔不予理会,叹了一口气后,走在前面的加拉琳娜便转过头来,对他说:



「——听说你是『阳光之魔女』的亲人?」



「……虽然是亲戚,但关系没有近到称得上是亲人。」



「总之你是里希堤那赫家的一员,也是神巫的专属纹章官对吧?正常来想,会觉得是沾了光,但看来似乎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解读的,但里希堤那赫家并不是那么有权力的门第。只是现在的当家极为优秀罢了。」



若说到威势衰落、历史悠久的世家,里希堤那赫家跟瓦蕾莉雅的柯斯塔库塔家相似。不过,相对于柯斯塔库塔家历经数代的浪费而导致倾家荡产,里希堤那赫家则是单纯因为一族的成员太少,而丧失了力量。当然,虽然现在奥尔薇特和路奇乌斯都担任要职,但即使如此,狄米塔尔也无法沾两人的光出入头地,他极其短暂的封印骑士团生活说明了这件事。



「——反正,你在这个国家有多伟大,对小弟我来说都无所谓。」



加拉琳娜请狄米塔尔进入的,是悄悄建造于森林深处的一栋小宅邸。就外观看来,似乎有一条狭窄的回廊与市政厅相连。与脑中的平面图比对后,这里可能是历代州长的家族私人使用的别馆吧。



加拉琳娜带狄米塔尔来到一间疑似客厅的宽敞房间,给了他一把小椅子,与她相对。跟到这里的伊莲娜,与加拉琳娜一起坐在桌子对面的沙发上,法提则倚靠在门口——狄米塔尔的正后方。虽然狄米塔尔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手无寸铁的他要逃出这里的机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狄米塔尔轻轻转动脖子,主动开口:



「要审问的话,在那里也可以做,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



「最大的理由,是因为我自己不想待在那里。再说,我也没打算审问你。我只是想问你问题——应该说是想跟你来场议论罢了。」



「议论?」



「我想听听身为神教徒,以及在魔法院学习『纹章魔法』的专家的意见。」



狄米塔尔蹙起眉头,凝视着加拉琳娜。



「……话说,你这家伙又是什么人?我知道你是蛮教徒。」



「你这混帐真没礼貌!竟然对大姊姊说你这家伙!」



伊莲娜张大嘴巴站了起来。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阻止那个变态男!你这种家伙,最好被那个变态男碎尸万段啦!」



「喂,你说的变态,该不会是在指人家吧~~?讨厌啦~~你这个小丫头,嘴巴真的很毒耶~~」



「她嘴巴毒是事实……不过,也用不着在意。」



狄米塔尔介入伊莲娜和法提两人的拌嘴,将视线移到伊莲娜身上,说道:



「盯上柯斯塔库塔猊下,袭击迎宾馆的人,为什么会和州长的独生女在一起——而且,感情似乎还非常融洽。希望你解释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



伊莲娜握紧她小小的拳头,往下看着身旁的加拉琳娜。应该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辩解吧。



加拉琳娜抓住伊莲娜的手,让她坐下,恰到好处地略过狄米塔尔的疑问。



「——你知道比盖罗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



「就是述说比盖罗国兴起的传说啊。我记得亚默德好像也有类似的故事吧?」



「类不类似我是不知道,不过,无聊的神话什么的,倒是有。」



「那我就说明给你听吧——留传于比盖罗的传说里,有十二名继承马里德血脉的勇者,与马里德一同消灭无名的怪物。」



「说得还真好听。要是有一名勇者留下,那么在卡多索大会战中输的,就会是我方了吧?」



「……你一脸没兴趣的样子呢。」



「怎么可能有兴趣啊。」



狄米塔尔根本不相信神话或类似的故事。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反正都是虚构的,而是觉得不管真相为何,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生活也不会改变。所以,他不打算牵扯进不相干的闲事。若是奥尔薇特或夏琦菈叫他认真地研究,他倒是可以研究看看,狄米塔尔顶多是抱持着这种态度。



「……我小时候也这么认为,真的有力量那么强大的勇者存在吗?」



加拉琳娜轻轻推了推眼镜,微微叹息后继续说道:



「在亚默德以及其他的神圣同盟诸国里,则是人们帮助雷顿特拉,将『魔』之类的封印在地底深处。当时神明赐予他们的,就是魔法之力——我记得是这样吧?」



「是啊。」



「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亚默德有多少魔法士?」



加拉琳娜突然扔给他一个现实的问题,令狄米塔尔皱起眉头。



「应该不只一两百人的程度吧?毕竟存在着只有魔法士组成的部队和骑士团嘛。以一千人为单位也太少,我想确实有一万人以上吧?」



「…………」



狄米塔尔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依照到什么程度才能称为魔法士,答案也会有所不同。如果单纯意指为会使用魔法的人,那么亚默德的魔法士轻易地便超过一万人。亚默德每年都会检查孩童的个性适不适合使用魔法,来作为初等教育的一环,狄米塔尔曾经听说,在那个阶段被判断有最起码魔法才能的孩童,占全体的两三成。如果将每年这么多的孩童算进魔法士预备军,那么显然增加率高于引退或死亡所造成的魔法士逐渐减少的数量。



然而实际上,并非每个预备军的成员都会使用实用性的魔法。根据狄米塔尔从奥尔薇特听来的数年前的统计,亚默德法制上所认定的魔法士,包含隶属魔法院和军队的人,以及引退后在民间效力的人,约有三万人。



——不过,狄米塔尔当然不打算公开这具体的数字。就算称不上国家机密,但也不是能随意告诉敌国人的情报。



也许是打从一开始就判断狄米塔尔不可能老实吐露吧,加拉琳娜不等狄米塔尔回答,便深深地点了点头。



「……也罢,就当作有一万名魔法士吧。不过,你冷静思考看看,这些力量有办法对付毁灭整个世界的『魔』吗?就算一万名魔法士同时使用魔法好了,能够夷平位于罗马里克南部的那座山吗?」



如果连那种程度都做下到,不可能对付得了毁灭世界的「魔」。



「——换句话说……」



加拉琳娜得意洋洋地述说:



「讲述雷顿特拉对抗『魔』的神话本身,是否只是单纯的传说?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神和魔……你怎么想?」



「……南方人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闲呢。」



狄米塔尔抬起沉重的钡铐,搔了搔眉心。



「我既没有看过神和魔,也没有听说有人亲眼看到过。雷顿特拉也好,『魔』也罢,说有那种东西存在的,就只有远古时期的神话。」



「所以你不相信?」



「如果有足以让我相信的证据,那又另当别论,但目前我很怀疑……不过在我国,这大概是少数派的意见吧。」



「好像是呢。我听说亚默德的国民全是虔诚的神教徒。」



加拉琳娜瞥了伊莲娜一眼。



虽说是萦绕着可疑气息的州长的女儿,但毕竟是父亲仿效往昔的神巫取名为伊莲娜的小姑娘,应该是神教徒吧。如果加拉琳娜问这个小姑娘同样的问题,她会怎么回答呢?



「——那么,你会如何合理地解释这些神话或传说呢?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脱离现实的故事呢?」



「听说你们国家的蛮帝戈尔格洛伊斯,是怀孕中的皇太后被雷打中后,立刻生下来的?」



狄米塔尔开口如此说道后,加拉琳娜便突然抽动了一下眉毛。也能感觉到法提在狄米塔尔身后微微动了动身子。看来,对比盖罗出身的他们,举出戈尔格洛伊斯的例子——姑且不论是好是坏——马上就显现出效果了。



「所以,才用意指雷鸣的南方语言,取名为戈尔格洛伊斯——我曾经听过这件事。不过,那应该是骗人的吧?」



过去的伟人、贵人出生时,总是伴随着奇闻轶事。戈尔格洛伊斯的轶事也是一样,亚默德也不例外,杰弗伦八世诞生之际,也留下了天空出现极光的可疑传说。



狄米塔尔断定神话是与之相同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赋予权威。因为出生时发生了这样的奇迹,所以这个人很伟大、很厉害,像这样对民众灌输权威。雷顿特拉的神话也是为了想对加盟同盟的国家,主张我国比其他国家等级更高,后来有人虚构出的故事吧。这样想合理多了。」



「那么,你认为我国马里德的传说也是一样吗?」



「你们比盖罗人主张继承了那些勇者的血脉,才处于蛮教徒势力的盟主地位吧?那么,那搞不好也是一种为了赋予权威,而有人捏造出来的故事吧。」



「你嘴上说没兴趣,倒是理解得挺清楚的嘛。」



加拉琳娜眯起眼睛,轻轻拍了拍手。



「——那么,我们再来谈论更现实一点的话题吧。我想这个话题,应该能引起身为纹章官的你更大的兴趣。」



「什么话题?」



「是关于你们——也是我们的——魔纹的事情。」



加拉琳娜令手背发出淡淡的光线,然后将身体探出桌子上方。



「——倘若就像你说的,假设这世上并不存在雷顿特拉,那么魔纹又是从哪里来的?」



「————」



这次换狄米塔尔眯起双眼,无言以对。



「你们的神话里,有说明魔纹是怎么来的吧?」



「……是啊。」



在神教徒的神话中,魔纹是雷顿特拉所赐予的东西。然后,在雷顿特拉沉睡后,人类就将魔纹刻绘在自己的皮肤上,慢慢地增加魔法士。



人类最初学会的魔法,是为了将魔纹刻绘于人类皮肤的魔法——换句话说,世界最初的魔法士是纹章官,这是亚默德近年来逐渐成为主流的学说。



「不过,如果雷顿特拉是有人为了赋予同盟权威,而捏造出来的虚构存在,那么最初的魔法又是谁赐予的呢?自然而然学会的?这就太奇怪了吧。人类并非与生俱来就会施展魔法。没有魔纹就无法使用魔法,跟人类会走路、说话这种能力截然不同。明显是后天学会的能力。」



「那么——你的看法又是如何?」



「不知是什么缘故,比盖罗并没有提到魔法起源的传说。连一开始就没有,还是单纯只是没有留传到现代都不知道。所以,这时候必须配合神教徒的神话来思考。」



加拉琳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



「我不知道神话的内容究竟有几分真实性。但若说唯独有一个难以动摇的事实,那就是有会使用魔法的神教徒。所以,从这件事反过来思考。先有魔法,才有魔纹。那么,那是雷顿特拉所赐予的,也是事实罗。没有任何矛盾吧?」



「是没有啦—;」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狄米塔尔真心怀疑她是否神经不正常。狄米塔尔不明白与罗马里克州长勾结的比盖罗人,为何要不断谈论对国益和自身利益没什么关连的无聊废话。



不过,狄米塔尔也并非对魔纹之类的话题毫无兴趣。坦白说,狄米塔尔无法断言没有神存在,只能以没有足够的根据令人相信有神存在的这种说法表示,正是因为魔纹的起源不明确的缘故。



加拉琳娜不理会狄米塔尔的困惑,继续说道:



「假如赐予魔纹的是雷顿特拉,他便可说是实际存在的人物。如果承认雷顿特拉实际存在,并赐予十二名神官魔纹,那么『魔』也曾经存在过,也曾发生神话中述说的那场战役吧。」



「就算是这样好了,但人类并没有那么强悍。不过是十二名神官、八十九名战士,就算有他们助阵,也令人怀疑对神打倒『魔』有多少帮助。」



「你说的没错。就像我一开始所指摘的,如果『魔』真如传闻中那样可怕,别说十二名神官,就算有十二万名魔法士,我也不认为有多大的帮助。」



「怎么,说了一大堆冗长的想法,结果还是没答案吗?」



「所以,我想到了,比盖罗流传的传说。」



「你是指半神的勇者如何如何的故事吗?」



「如果雷顿特拉的传说是事实,要替他准备什么样的退路,矛盾才会消失呢——比如说,假设太古时期的人远比现代人还强上许多,这样如何呢?倘若他们才是半神半人的勇者呢?」



「————」



「即使不像神那般力量强大,太古时期的人类还是令神都依靠他们的强悍种族。雷顿特拉从人类当中选出特别出色的十二人,赐予他们魔法,藉由他们的帮助,封印了『魔』——我认为这才是留传到这个大陆的神话原本的面貌。」



「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古时期的人类跟现在的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生物罗?」



「也不能完全一概而论吧?比如说——对了,你知道狗的祖先是什么吗?」



「……是狼吗?」



「没错。人类花了长久的岁月驯养狼,使之变成狗这种动物。但两者原本是相同的动物。可是,强度却天差地别……虽然比喻的规模相差太大,但你应该听得懂我想表达什么吧?」



「……总之,你想说的是,远古时期的人类虽然强悍无比,但经过长年的岁月变得很弱小吧?」



「没错。我想跟神话时代相比,人类的数量暴增。因为封印了『魔』这个威胁而人数增加,相对地也失去了强悍。然后,随着暴增的人口扩展到大陆各地,口耳相传的事实,转变为内容模糊又隐藏矛盾的神话或传说——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觉得如何?」



「我非常了解你是个聪明的闲人了。」



狄米塔尔轻轻转动脖子,忍住呵欠。原本以为陪加拉琳娜说话可以得到少许的水和食物,才乖乖奉陪,但如果真的单纯陪她说话,只是浪费体力。倒不如放他回那个监牢,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睡觉还比较好呢。



加拉琳娜不知是否理解少年内心的想法,目不转睛地凝视狄米塔尔的双眸,说道:



「……你身为里希堤那赫家的人,又是神巫的专属纹章官,却没有神教徒特有的冥顽不灵,能够拉开距离以冷静的角度看待神的你,或许对我进行的研究有所助益,是个重要的人才。」



「你就别说笑了。我没打算帮助你,也不打算再告诉你什么事。如果不想留下祸根,就趁现在砍下我的头吧。」



狄米塔尔意图警告坐在加拉琳娜身旁的伊莲娜,说道:



「……万一我顺利逃脱,持续一百五十年的『边境伯爵』的称号,也会在那天结束喔。」



「大姊姊!」



「……虽然不同于法提说的意思,但杀掉这名少年,确实很可惜呢。」



加拉琳娜安抚大声嚷嚷的伊莲娜,站起身来。



「——关于你的待遇,很不凑巧地,现在的我无法擅自决定。况且,随便放你出监牢,把你带来这里,这件事要是被阁下发现,会有些困扰呢。差不多得让你回去了。」



「这表示你跟州长的感情,不如我想像中的好吗?」



「……你这孩子的直觉,真是准得令人火大。如果可以,真想带你回国当我们的同伴。」



加拉琳娜微微努了努下巴,催促狄米塔尔站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加拉琳娜·奥罕。」



「加拉琳娜啊……这名字还真有南方人的味道。」



狄米塔尔在口中细细品味加拉琳娜名字的余韵,眯起双眼。



「——对了,关于刚才的话题……」



再度回到杂树林时,夜幕早已低垂。或许是被狄米塔尔等人的脚步声所惊扰,虫鸣声中断,微风摇曳着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声响,令人毛骨棘然。



「那真的不是假的。」



「什么不是假的?」



「戈尔格洛伊斯雷鸣的轶事。他因临月的皇太后被雷击中而出生的事,几乎是事实喔。」



加拉琳娜一边走下通往地牢的石阶,笑得合不拢嘴。



「跟事实不同的,顶多只有被雷击中后,立刻生下来这一点吧。」



「真相是如何?」



「是我的祖父用剑劈开被雷打死的皇太后的肚子,取出戈尔格洛伊斯的。当时戈尔格洛伊斯已经没有心跳,但响起下一次雷声时,他又恢复呼吸了。」



「这样好像比较高潮迭起呢。」



「因为现实太血淋淋了吧。」



狄米塔尔乖乖回到牢里,在角落坐下。



不是被法提割下耳朵的狱卒,而是另一个男人从加拉琳娜手中接过钥匙,关起铁栏杆。



此时,狄米塔尔朝正想踏上石阶的加拉琳娜的背影问道:



「……你的爷爷真了不起呢。」



「是啊——他活着的时候,比戈尔格洛伊斯还了不起喔。」



加拉琳娜转过头对狄米塔尔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轻轻挥挥手后,直接离开。



这下子,狄米塔尔似乎也终于搞清楚加拉琳娜等人的真实身分了。







那奇欧不停在杰科一族的私人宅邸里徘徊,寻找杰科,当他正想敲州长书斋的房门时,又连忙跑回刚才经过的走廊窗户。



「不会吧……!刚……刚才的那个,不会吧!怎么可能!」



那奇欧将脸部紧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再次俯看后院时,刚才经过他视野角落的一行人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太阳已完全西沉,只有白天遗留下的痕迹在西方天空产生微微的亮光,所以也应该考虑那奇欧看错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