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一章 被踩被踹(1 / 2)



以前在罗马里克的王宫土地内



有一座塔,人称「孤独之塔」。



这座小塔并没有跟城堡连在一块儿,而是宛如避人耳目般地建造在城堡后方的苍郁森林里,据说是僭王罗伯洛为了将忤逆自己的臣子们关进监牢所建造的。



随着王国的终结,罗马里克宫遭到破坏,



不久后改建成市政厅大楼,



那么,「孤独之塔」如今怎么样了呢——



现在市政厅大楼的平面图并未记载它的名字。



只不过,当初那座塔存在的场所,



蔓延着比一百五十年前更幽暗、茂密的森林。



晨雾中掺杂着些许烧焦味,想必是因为午夜发生那场大火的关系吧。明明应该已经天亮,晨曦的光线却不太明亮。



瓦蕾莉雅一行人所逗留的罗马里克迎宾馆遭人纵火,并且有刺客袭击他们,贝琪娜之所以能在那场混乱中带着瓦蕾莉雅逃到这里,全多亏了狄米塔尔出面奋战,绊住敌人的脚步,以及一连串的幸运。



不过,那样的幸运并不长久。



贝琪娜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摘下枝头上一颗又一颗的醋栗果实啃食。



「呜呜呜……请你快点醒来啦,瓦蕾莉雅大人……」



就算贝琪娜填饱了肚子,瓦蕾莉雅也不会因此清醒。瓦蕾莉雅横卧在茂密的醋栗灌木的阴影下,只是像先前一样不断地重复不规则的吸呼,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此时,远方传来数名男人的声音。



「!」



很明显地是在寻找某人。贝琪娜扔掉醋栗果实,手持战斧摆出备战姿势,保护瓦蕾莉雅。



「找到了!是神巫的侍女!」



「呀哇!」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巴秋鲁鲁斯闪耀着粉红色的躯体,在绿意中异常地显目。宛如拨开晨雾前来的数名士兵,马上就发现了贝琪娜,举起长矛一窝蜂向她攻来。



「就……就让不才贝琪娜来对付你们吧——!」



贝琪娜毅然决然地举起粉红色战斧鲁契鲁克,打算迎击士兵们的瞬间,无数的红色光芒穿过少女的腋下,将士兵们全数击倒。



「咦——瓦……瓦蕾莉雅大人!」



贝琪娜猛然回过头,便看见瓦蕾莉雅坐起上半身,举起她的右手,手上的魔纹隐约散发着光芒。宛如睡梦中突然被吵醒一般,瓦蕾莉雅臭着一张脸。



「瓦蕾莉雅大人!你醒来了啊!」



「…………」



贝琪娜扔下鲁契鲁克,正想冲到瓦蕾莉雅身边时,看见瓦蕾莉雅随即又砰咚一声倒下,便发出轻声哀号。



「瓦蕾莉雅大人!」



贝琪娜连忙想抱起她,但这时瓦蕾莉雅早已失去意识。看来真的只是清醒一瞬问,反射性地保护自己,接着马上又昏了过去。



「怎……怎么办……?啊啊啊,偏偏这种时候我又想上厕所了啦——」



贝琪娜看了看昏倒的男人们和瓦蕾莉雅,束手无策。要是这群到这里巡视的士兵们没有回去的话,之后肯定会有人起疑心。必须快点移动到其他场所,否则迟早会被找到吧。



正当贝琪娜忍住尿意,打算再次扛起瓦蕾莉雅的时候,树木的枝叶发出猛烈摇晃的沙沙声响。



「呜哇!」



「贝琪娜小姐,是我。」



贝琪娜不由自主地握起鲁契鲁克,打算挥舞它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从昨天就离开迎宾馆,寻找解毒剂的缇雅·克尔奇克。



「缇雅小姐!」



「你们没有受伤吧?」



拨开灌木前来的缇雅,瞥了一眼贝琪娜和瓦蕾莉雅,以及倒在附近的士兵们后,皱起眉头。



「——迎宾馆好像发生了火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狄米塔尔大人呢?」



「这……这个嘛……」



贝琪娜简明扼要地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委。



「刺客放火烧迎宾馆,来取瓦蕾莉雅大人的性命……他们还真是大胆。」



缇雅反覆思量贝琪娜说的话,眉头深锁。



「所以,我就依照狄米先生的指示,扛着瓦蕾莉雅大人从后门逃跑了~~可是,兵营那里也发生了火灾……」



「兵营里,从鲁奥玛带来的士兵们是清醒的。毕竟是使用那种非常手段的刺客,恐怕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为了阻止瓦蕾莉雅大人和护卫兵会合,也在兵营里放火吧。」



「那……那么,护卫兵的各位也——?」



「如果有连狄米塔尔大人都感到难以应付,使用邪术的人在,就算他们趁着火灾的混乱杀了护卫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会……!」



狄米塔尔下落不明,如果再加上护卫兵全军覆没,能保护现在极度虚弱的瓦蕾莉雅的人,就只剩下贝琪娜和缇雅了。这困境令总是怀抱着积极努力想法的贝琪娜,也感到一阵晕眩。



「无论如何,现在最优先的要务,就是保护瓦蕾莉雅大人。要是瓦蕾莉雅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说,当然会对亚默德造成极大的损失,但更重要的是,狄米塔尔大人会受到斥责。」



「缇雅小姐——」



缇雅似乎十分坚信狄米塔尔会回来。仔细想想,一行人当中跟狄米塔尔交情最久的人是缇雅。她会深深信赖狄米塔尔,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话说回来,缇雅小姐,解……解毒剂呢?」



「别担心,我已经拿到手了。」



缇雅隔着斗篷按住腰间一带,露出微笑,同时点了点头。



——不过,她立刻僵住笑容。



「————」



贝琪娜发现缇雅用眼神示意她拿起斧头,连忙一把抓起鲁契鲁克。虽然贝琪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缇雅肯定察觉有人靠近吧。处于现在这种情况下,缇雅的敏锐度十分可靠。



贝琪娜沉默不语,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结果听见喀沙、喀沙……有东西摇动灌木朝这里接近的声音。从那道声音可以隐约感觉出,并非是小动物所引起。



缇雅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唇前,指示贝琪娜继续保持沉默后,从腰部后方拔出一把大刀——应该说是短剑,静静地抬起腰。缇雅似乎已经大致猜想到,逐渐靠近的某人位于何方。



接着,突然发出「喀沙」一声巨响,有人从贝琪娜左手边的草丛里冲了出来。



「逮……逮到你了,纵火——!」



不等骤然现身的年轻人把话说完,缇雅便已展开行动。缇雅用左手倒拿着剑,飞快地冲向年轻人,抓住他的后颈,将他撂倒在地,压在他的背上。



「哇呜呜呜——!」



脸部被压制在地面上的年轻人,一脸痛苦地发出呻吟,不停摆动双脚,但缇雅用剑轻轻抵住他的后颈,冷静地低喃:



「别大声嚷嚷……否则你小命不保。」



「呜噫——」



或许是对剑刃的冰冷,以及主要是对缇雅冷漠的低喃声感到害怕吧,年轻人突然安分了下来。



「……奇怪?」



贝琪娜捡起从年轻人手中掉落的粗树枝,这才感到疑惑地歪了歪头。贝琪娜原本以为肯定是被其他士兵发现踪迹,但巡逻的士兵绝不可能拿这种粗糙的武器攻击过来。况且,仔细一看,年轻人的服装,与其说是军服,更像是书生的打扮。



缇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是……?」



「咦……?」



缇雅将剑收回剑鞘,不过依然确实地将对方的手臂反压在背后,将年轻人拉起来。



「啊!这个人,我记得是宅邸里的——」



贝琪娜对这看起来懦弱的长相有印象。虽然他并没有向只是其中二名侍女的贝琪娜正式打过招呼,但贝琪娜确定他就是经常随侍在「边境伯爵」加夫里诺·阿利雅,杰科身旁的,杰科家的书生。



「呃……我记得姓氏很普遍——」



「普约尔卿……?」



缇雅二副不确定地呢喃后,年轻人——那奇欧·普约尔似乎也终于理解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咦……?奇……奇怪?我记得你们是猊下的侍女……?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们例想问你呢。」



即使知道对方的身分,缇雅的行动依然谨慎。她站在那奇欧与贝琪娜——也就是躺在她背后的瓦蕾莉雅中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奇欧的行动。要是那奇欧想对瓦蕾莉雅做些什么,她也能立刻再次制伏他吧。



「身为州长家书生的你,为何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



「那……那是因为……」



那奇欧搓揉着先前被扭到背后的手臂,嘀嘀咕咕地开始诉说:



「——因为发生那场大火时,州长阁下外出前往大学不在家,所以我……不对,在下就东奔四跑,指示佣人灭火,但是发现这场火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扑灭,正感到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看到可疑的人影从迎宾馆的后方出来。」



「那个……该不会是我吧~~?」



「看样子……嗯,是这样没错呢。」



那奇欧弯下膝盖,当场坐下来,抓了抓头,一脸抱歉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以为贝琪娜小姐是纵火犯之类的,就一路追到这里来吗?」



「也不算是一路追来啦……我中途跟丢了,然后就思考这附近有没有贼人可能会躲藏的地方,结果就想到这座农园——」



「我才不是贼人呢!」



「所……所以说,我当时只是擅自认定你是想杀害柯斯塔库塔猊下的贼人同伙而已啦——」



「总之,你因为这个原因跟踪贝琪娜小姐,但是半途跟丢,就推测她可能会在这一带,所以就过来了……是这样吗?你一个人?」



「对……没错。然后,我来到这座农园时,听见某人发出闷哼声——」



想必,是刚才一瞬问清醒的瓦蕾莉雅,所打倒的士兵们发出的声音吧。



贝琪娜偷偷地跟缇雅咬耳朵:



「……缇雅小姐,你怎么想?能相信这个人吗?」



菩旭个嘛……」



狄米塔尔并不信任杰科。不论是他和瓦蕾莉雅两人在山中遭到击袭,还是数小时前的袭击,如果不是杰科意图放任贼人胡作非为,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所以,其实应该不能相信身为杰科部下的那奇欧才对。



不过,贝琪娜却认为相信那奇欧也无妨。虽然没有明确的理由,但假设杰科真的企图谋害瓦蕾莉雅,那奇欧显得有垄愚笨,不像是杰科的同党。



简单来说,如果杰科是意图隐藏自己本性的聪明人,应该就更不会让这种冒失鬼参与自己的野心大计吧,贝琪娜是这么想的。



「……不无道理呢。」



「而且,他好像是非常虔诚的信徒,只要向他解释原由,或许会帮助瓦蕾莉雅大人——」



「啊啊啊!」



那奇欧发出惊愕的声音,打断贝琪娜和缇雅的悄悄话。他膝盖着地爬向员琪娜。



「躺……躺在那里的,该不会是柯斯塔库塔猊下吧!」



「啊……是啊,没错。」



「幸……幸好您平安无事,猊下—在下那奇欧·普约尔二直担心猊下在那场大火里的安危,得知您像这样平安无事,感觉心里总算是卸下了一颗大石头!」



那奇欧以彷佛额头摩擦地面的气势跪趴在地,滔滔不绝地自说白话。虽然瓦蕾莉雅依旧呈现昏睡的状态,但这位年轻人与其说是想让瓦蕾莉雅知道自己的忠诚心,不如说似乎只是想表达看到她平安无事,感到安心的心情。



看着这副情景的缇雅,瞥了一眼贝琪娜后,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仓促,但或许是认为如果是虔诚的神教徒,又打从心底尊崇瓦蕾莉雅的那奇欧,向他坦白真相也无妨吧。



此时,缇雅的表情瞬间冻结。



「贝琪娜小姐,保护瓦蕾莉雅大人!」



缇雅如此呐喊后,立刻拔出腰后的剑,朝虚空一挥而下。



「喔……唔喔……!」



响起微弱的死前呻吟,以及沉重的声响,一名男子倒落在缇雅的脚边。右手紧握住出鞘蛮刀的男子,皮肤比缇雅来得略黑一些,明显具备南方人的特征。



「噫……噫噫噫!」



那奇欧看见已经断气的男人,发出尖叫声。



「这……这这……这……这是——」



「应该是想取柯斯塔库塔猊下性命的贼人的同党吧。」



「想取猊……猊下的性命……?」



「对。迎宾馆的那场大火,应该也是他们干的好事吧。」



缇雅将短剑收回腰后的剑鞘,淡淡地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所掌握到的情报,这群贼党的主谋是一名化妆的南方人男子。身材高挑,会使用高强的邪术和剑术……纹章官大人,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头绪?」



「那……那个男人莫非是——」



「有头绪吗?」



那奇欧瘫坐在地,静静地看向沉睡的瓦蕾莉雅和刺客,然后深呼吸,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有……有是有啦……」



「他是谵?」



「是跟州……州长阁下交情甚笃的商队里,一位名叫法提·奥罕的大人。比我……不对,是比在下还要高,明明是男性,看起却很娇弱,喜欢化妆……而且,经常背着一把大刀。」



「缇雅小姐,这果然跟狄米先生猜想的一样吧……?」



贝琪娜咽了一口唾液,仰望缇雅。



或许是感到混乱吧,那奇欧抱着头,缇雅蹲在他身旁低声说道:



「普约尔卿……你能为猊下赴汤蹈火吗?」



「咦?」



「你能为了帮助柯斯塔库塔猊下,赴汤蹈火吗?」



「那……那——当……当然可以!」



那奇欧使劲上下点头。



「如果是为了猊下,在下死不足惜!要我办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不用客气!来吧,要在下做什么事!」



那奇欧语带兴奋地回答,缇雅一副心满意足地凝视着他,说道:



「如果猊下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感到很高兴吧。那么,先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安全藏身的场所?附近可能还有刺客的同伙徘徊,而且也不能长时间让猊下躺在被晨雾和露水濡湿的地方。」



「藏身的场所……吗?」



「是的。我需要一个能够藏匿猊下的地方,当然要对你的家人和州长阁下保密。」



「另……另外,如果刚好有厕所就感激不尽了!」



「那……那么,来我家如何?」



那奇欧连忙站起身。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一星期只回家两三天,如果需要的话,请使用我家吧。自从家父去世之后,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其他亲人,只要不被人看见出入宅邸的场面,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将尊敬的神巫藏匿在自己家——对那奇欧而言,大概是非常光荣的事吧。至少,肯定是特别到足以令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的事情吧。



「贝琪娜小姐。」



「是~~」



贝琪娜再次背起瓦蕾莉雅,跟在那奇欧和缇雅后头,迈开步伐。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总之不能停下脚步。



贝琪娜相信狄米塔尔迟早会回来,用力吸了吸鼻子。







滴答……滴答,传来水隔一段时间又滴落的声音。



狄米塔尔听见这依情况不同,可能会令人发狂的单调声音清醒了过来,他并非草率地活动身体,或是发出声音,而是先微微睁开一只眼睛。



「————」



首先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处于一个非常阴暗的场所。虽然不是一片漆黑,但总之十分昏暗。



不过,附近似乎有小小的火光,也能感觉到轻微的亮光。



等到眼睛终于适应这片幽暗后,狄米塔尔悄悄地转动眼睛,观察四周的情况。



看来,这里似乎是一间石造的牢狱。眼前有铁栏杆,从狄米塔尔身上脱下的护手和靴子,在栏杆后方堆成一座小山。火光摇曳的火把旁,有一名欠缺劳动欲望的士兵,坐在粗糙的椅子上打盹儿。



「……嗯。」



确认狱卒正在睡觉后,狄米塔尔总算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由于一直维持相同的姿势,身体感到麻痹,狄米塔尔在双手双脚被束缚的状态下,躺在冰凉的石头地板上。双手被镶铐铐在腰后,脚踝似乎也被同样的东西铐住。



狄米塔尔试着动了动手,但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够轻易破坏的镶铐。在那之前,光是活动身体,双手就窜过一阵刺痛。



「……还真是设想周到啊。」



即使无法看清楚,但狄米塔尔马上就知道自己的双手伤痕累累。虽然对方有帮自己做最低限度的止血,但恐怕为了让自己无法使用魔纹,而在双臂表面上用力刻划出伤痕。



「背后、胸口……还有大腿也是吗?」



狄米塔尔裸着上半身。金属制的靴子被夺走,裤子也到处充满割痕,血迹斑斑。从全身感受到与双臂相似的痛楚来判断,全身可能绘制魔纹的地方,大致上都被划伤了吧。



「我的背部和大腿可没有绘制魔纹啊——」



白白受伤了——狄米塔尔不由得苦笑,因断断续续窜过身体的疼痛而皱起眉头,再次望向男狱卒。没有看见其他守卫的身影。



当然,不管寺卫是一个还是两个,外加有没有在打瞌睡,对现在的狄米塔尔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不借助魔法的力量,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解开这个镙铐,更别说要破坏那面铁栏杆了。



不过只有一件事令狄米塔尔感到庆幸,那就是贾基尔卡垂挂在狱卒的腰上。虽然不知道贾基尔卡究竟为何会落到那个狱卒身上,但没有交给法提,可说是十分走运。要是法提等人发现魔动剑的构造,可想而知往后会演变成麻烦的事态。



况且,考虑到迟早要夺回贾基尔卡,在法提手上跟在小兵手上,难易度大不相同。



「…………」



狄米塔尔静静地调整呼吸,闭上眼睛。



现在他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尽量努力恢复体力。







从昨晚开始,瓦蕾莉雅的气色看起来好转,绝不是心理作用吧。或许是因为喝了缇雅带回来的解毒剂的关系,不仅退了烧,呼吸也平静了下来。



「呼啊……」



贝琪娜打了一个大呵欠,搓揉着眼周,啪喀一声关下面罩,拉起窗帘。如令太阳高升,要是一个不小心呆站在窗边,被附近的人看见,事情就麻烦了。



结果,或许是察觉到这些声音吧,原本包着毛毯睡在沙发上的缇雅,一语不发地缓缓坐起身。不同于起床后仍睡眼惺忪的贝琪娜,缇雅已经完全睁大双眼。



「缇雅小姐,你可以再睡一阵子没关系~~」



「不用了,我睡饱了。倒是贝琪娜小姐才是,不用再多睡一会儿吗?」



「啊,没关系。我已经先小睡一会儿了,可以撑到晚上~~」



「这样啊……话说回来,普约尔卿呢?」



「他说要出门工作。中午好像会先溜回来一趟,我想应该快回来了吧?」



「…………」



缇雅整理好衣领,掀开窗帘窥探外面的情况。



「……似乎没有陷入恐慌状态呢。」



「非常安静喔~~」



直至昨天的热闹情景彷佛虚假一般,罗马里克静谧无声。



所有罗马里克的市民,已经在黎明完全破晓前,得知南方人恐怖分子在市内好几个地方纵火,而瓦蕾莉雅在那场混乱中遭到暗杀的消息。这份宁静,应该是为了追捕恐怖分子,在全市发布戒严令,限制人民自由移动的关系吧。刚才贝琪娜看向窗外的时候,也几乎没瞧见行走于街道上的人影。缠绕着严肃气氛巡罗中的卫兵们,远比按捺不住,外出走动的一般市民还要来得多。



「我们能够趁着晨雾未散尽时逃到这里,真的非常走运呢~~」



贝琪娜和缇雅带着瓦蕾莉雅逃进的地方,是那奇欧·普约尔的家。正如他所说,现在似乎只有那奇欧一个人住,家里空空荡荡。



「还不能疏忽大意。」



缇雅环顾房内,说道:



「——毕竟无法保证普约尔卿不会向州长出卖我们。」



「咦~~?你还在怀疑他吗?」



「与其说是怀疑,我只是经常设想最糟糕的情况罢了。若是狄米塔尔大人在的话,应该也会说同样的话吧。」



听缇雅这么一说,或许真是如此吧。即使普约尔没有背叛她们,消息走漏的可能性也并非为零。



「说的也是。好……!」



贝琪娜重新提起干劲,不断旋转着双臂,缇雅见状嘻嘻一笑。



「……当然,如果普约尔卿真的背叛我们的话,这个家早就应该被包围了,暂时可以信任他吧。」



贝琪娜凝视着瓦蕾莉雅的睡脸,说道:



「只要瓦蕾莉雅大人好起来,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吧?这座城镇的人民,一定会相信瓦蕾莉雅大人的话吧——」



「这可要思考看看了。」



缇雅打断贝琪娜的话,摇了摇头。



「——我想杰科最害怕的,应该是瓦蕾莉雅大人出现在民众的面前,对自己兴师问罪吧。不过,出现在民众面前,也等同于泄露行踪给杰科知道。」



瓦蕾莉雅有可能在传达完所有实情之前,就被混入民众之中的刺客盯上性命,这次真的会遭到暗杀。更重要的是,她不晓得能否只靠两人的判断,做出这种事情,缇雅如此呢喃。



「说的也是呢……如果是狄米塔尔先生的话,一定马上就能决定该怎么办了吧……」



贝琪娜口中的狄米塔尔,如今却不在。贝琪娜所掌握的事实,就只有在她带着瓦蕾莉雅逃出迎宾馆时,狄米塔尔留在现场,替她们争取时间。



贝琪娜的脑海突然掠过缇雅刚才说的话,少女连忙将那句话驱离头盔内部。



经常设想最糟糕的情况——如果依照缇雅的想法来行动,或许应该事先设想狄米塔尔已经死亡了才对。



不过,贝琪娜并不想思考这种事情。缇稚应该也一样吧。所以肯定没有触及真正最糟糕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