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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阴天的鸫之歌(1 / 2)



今天的匍都,天空依然布满灰黑的乌云。



这种天气已经持续了三天。到了这种时候,也差不多该有人厌烦地希望雨最好痛快地滂沱一阵,然后赶紧放晴吧。大概只有在外从事肉体劳动的劳动阶级男人们会喜欢这种不用顶着大太阳的阴霾天气。



对弗格来说,这种天气的确有点伤脑筋。对于外出时顺便晒晒太阳这种事,他并没有太大的感想,但要是在外头走动时忽然下起雨,可就教人为难了。尤其像今天得走上好一段路的时候就更烦闷了。因为弗格并不喜欢走着走着就淋得像只落汤鸡。



简单形容市民区域,面积大概就占了整座匍都的七成以上。



而「特区」存在于其中心位置。



从王城出发,约莫得走上两个小时。出门时弗格也曾犹豫该不该搭马车,结果还是决定走路。但照此刻的天象看来,自己也许做错选择了。



贵妇人们在晴天撑的伞用来挡雨似乎挺合适的……这种没营养的事想想就好,总不能真的搞出那种奇形怪样让路人在背后议论吧。毕竟光是穿着贵族服饰的少年在街上游荡这件事本身就够稀奇了。



在大马路上举步前进,穿过商店街,越过炼术师专用的武器、护具店丛聚的喧闹小巷——从王城出发到现在刚好经过两小时。离约定的时间通有十五分钟。



弗格总算来到这道将街区分隔开的铁栅栏前。



不管往左看或往右看,铁栅栏都一望无际,高度约是弗格身高的两倍。



照传闻所言,每边的长度约五百公尺。将这座城市中心分划切割出一块正方形,可说是恰如其份的国境。莹国的律法在铁栅栏的另一侧并不通用。



隔着栅栏所见的,是极其普通的街道景象。连建筑物的构造和巷弄间的氛围都和外侧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像是民宅的房子和贩卖着什么的店家栉比鳞次。但那些看似民宅的屋子里住的全都是「雷可利之宴」的员工。所谓的店铺也只不过是让他们在栅栏里生活而存在的设备罢了。在与外界隔离这一点上,大概就跟艾儿蒂的牢笼差不多意思吧。



沿着栅栏在外围走了好一会儿,弗格终于发现大门。



有个像是警卫的男子站在门前守着。大门建造得很朴素,没有一丝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因此也营造出某种教人恐慌的印象。



向穿着制服的警卫报上名字后,便被请入门内。从他站立的模样看得出是个十分干练的人。悬在腰间的剑柄里也嵌入了键器。



穿过大门后,眼前是一条长街,各种公会的事务所就在这条长街上沿途并列着。



一路走到街底,出现的是一栋较小的宅邸。



那就是特区的中心——「雷可利之宴」的总部吧。



虽说受到民众的热切爱戴,「雷可利之宴」这个组织仍充满了谜团。说得更具体一点,没有人知道那个将贸易公司管理得有条不紊的「雷可利之宴」首长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听说雷可利这个商号名称就是取自那个人的名字。但不管以女性的名字还是姓氏来说都太过响亮了,还是不能冒然断定。



年长老翁、妙龄女子、其实是某个名声响亮的贵族,各式各样的谣言在市井间传得沸沸扬扬。更极端一点的,还有说是个年幼的少女、戴着面具充满谜团的绅士、或更荒唐无稽的抽像人物,俨然已成为传说故事了。



从没想过竟能亲眼见到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既然连弗格这种人都能见上一面了,想来应该不会是充满谜团甚至成为谣言中心的神秘人物才对——但光是被邀请进入这间宅邸就已经是十分稀奇的事了,还是得冷静地好好观察一番才行。



怀着这股心思,弗格也走到宅邸的大门前。



大门上嵌着模拟狼头的浮雕。用狼头嘴里所衔的门环敲了几下后,几乎没有等待,大门便叽嘎一声打开了。



「是弗格先生吗?」



开门接待自己的,是个穿西装,已迈入不惑之年的绅士。个子瘦高,向后梳整的白发,稳重的举止,挺直的脊背,几乎可当作最佳模范的管家模样。从那双细丝般的眼里无法窥探到任何感情,但也算是给人不错的印象了。



「是的,这次承蒙你们招待。」



弗格答完后,绅士也优雅地鞠了躬。



「请进。」



弗格在带领下依言踏入屋内。



这栋建筑物从内部的装潢设计,到家具与日用品全都是近代的洛斯加风格——所有摆设皆是三十年前最为流行的美术工艺品。也就是说,这栋房子至少建于三十年前,之后便再也无视时代的潮流走向,依然保持着当时的样貌。



这应该是主人的兴趣吧。



若是如此,恐怕也有一定的岁数了。因为在流行的热潮退去后,洛斯加风格便像遭到唾弃般变得衰微,还被当成上个世纪的象征成为世人嘲笑的对象。原因在于炼术引发了产业革命,时代也被彻底刷新。



不知不觉间,自己不晓得因何原因被召见的不安疑虑渐渐被这间宅邸、被这里的主人雷可利究竞是个何方神圣的好奇心所取代了。匍都之中数一数二的谜团,那个人的真面目到底会是如何?若能解开谜团,弗格确实很想见上一面。正思索着,管家已停下脚步。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他在门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发出平静却宏亮的声音:



「打扰了,我把人带到了……夫人。」



——「夫人」?



在弗格不自觉蹙起眉头时,里头传来了回应:



「嗯,进来吧。」



管家伸手打开房门。



房里并不明亮,反而有些昏暗。



这间房里连一扇窗都没有。照亮房间的光仅是烛台。壁面上镶嵌了八盏,房里深处的办公桌上一盏、还有摆在中央小茶几上的一盏。



茶几后头是一张沙发。



沙发上有一个人,正面向弗格的方向侧躺着。



悠闲且泰然自若。



「……总算来了。来赴这趟约,真是辛苦你了。」



她露出一抹桀骜不逊却不失大方的微笑。



没错——就是她。



而且还十分稚嫩。两个大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太过拥挤的长沙发上,容纳她身展四肢的卧躺姿势倒是刚刚好。她看起来顶多十来岁,说不定还更小一点。



但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语气却和外表截然不符。



垂在身后的长发是如火焰亦或血色的鲜艳红发。装饰在发间的发夹和嵌着珠炼的装饰品令人联想到来自东方的异国贵族。



她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舞衣,上头同样也绣着异国风情的花样纹路。那件裙子很长,走路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撩起裙摆。但除此之外,布料都合身至极。她不是硬将大人的衣服穿套在身上,而是原本就把衣摆做的比体型还要长。



把玩着手里承满液体的玻璃杯,少女开口:



「哎呀,我都这么慰问你了……至少打声招呼吧。」



她说话的方式简直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太婆。实在太不协调了。



老是这么惊讶下去也不是办法。



被这么一指责,弗格慌忙地将手举到胸前行了礼。



「初次见面,承蒙招待了……我是隶属王属军的弗格。」



相对地,她却以上对下的态度接着出声:



「我是雷可利。」



如此直接坦荡,完全出乎弗格的意料之外。



「咦……雷可……利?」



这么说的话,眼前这名少女……



就是「雷可利之宴」的首脑,这个国家的公会、甚至于经济走向都是她在暗地里——



若真是这样,坊间流传的那些荒唐无稽的故事这下不全都是事实了吗?



「用不着露出那种表情。」



少女笑了。



那神色,就像将高贵与傲慢混在粉底里抹上了脸。



「哎,你会那么惊讶也不是没道理。话虽如此,现在就吃惊还嫌太早了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双眉紧锁的弗格吗?少女一脸悠然地闭上眼,轻轻吁出一口气后才又睁开。就只是这样——但在迎视她投来的目光时,某种情绪就这么攀上了弗格的脊背。



不知名的颤栗。



缓缓侵蚀自己的恐惧。



不对。



这是……



令人不快的恐惧,还有怀念——?



「你刚才说了初次见面吧?但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喔,我很清楚你的每一件事,你应该也知道我才对吧?」



少女脸上仍是挂着笑容。



「只不过,就算灵魂彼此认识,脑子认不认识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待在连接着蒸馏器的三角量杯里呀。」



她又笑了笑。



「我叫雷可利。只有名字,没有姓氏,就跟你一样。」



微笑着对弗格说道。



「好久不见了……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悲叹之河的第三环……被赐予背叛客人称号的『罗兰之子』第三号。」



须臾间,身体出现了反射性动作。



手往背后伸去,拔出腰间的弯刀并且脚下用力一蹬,退到房间角落,与对方拉开距离,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不,是有着少女容貌的那家伙。



「哎呀呀。」



雷可利仍是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悠哉地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能再给我倒杯葡萄酒吗?卡尔布鲁克?」



「现在不行,夫人。」



不知他是何时从门边移动过来的。老管家站在雷可利身边严肃答道。



名唤卡尔布鲁克的管家,口口声声称她为「夫人」。



包括这一点在内,都让弗格感到难以理解,同时心中大为警戒。



「咯咯,怎么突然就亮家伙啦,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吗?」



「……你在开玩笑吗?」



逸出口的声音自然低沉了几分。



「不管从哪个角度,你说的话一点都无法让人相信。」



「我没有要你相信啊?」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谎!你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妹妹啊。」



「那种事……!」



到底是不是真的,说老实话,弗格完全没有头绪。



出生时的记忆,也就是在罗兰实验室中度过的那段日子,大半都已朦胧不清了。更不用说弗格根本不记得其他兄弟姐妹的长相。何况制造中的人造人究竟存不存在着知性与意识,那又是怎样的形状——不,就连是不是用同一种方式制造的也无从得知。更遑论确认她所言的真伪了。



但也正因如此,她所说的未必不是事实。



至少眼前这个人确实知道弗格的真面目,甚至投出了让弗格无法判别真伪的震撼弹。敢说出怎么听都不像谎话,却又无法一口咬定是事实这一点,不就是她的确熟知一切内幕再好不过的证据吗?



似乎是看穿了弗格的满腹猜疑,少女耸了耸肩。



「我没有要你相信,毕竟我手上也没有半点足以令你相信的证据。可惜的是我跟你不同,没办法做到把炼狱毒气拿来作养分。说起来……我们几个『罗兰之子』都是用不一样的方法克服毒气的呀。」



「既然道样,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弗格举起手中的「艾莉丝十六号」,将手指抵在装有键器的握柄处。



「需要毒气的话,我这儿就有。」



「让你见识一下也无妨,不过很无趣喔。」



雷可利慢条斯理地摇摇头。



她的一举一动都跟外表背道而驰,彷佛饱受了人生风霜。



「我的特性是『供牺之血』,也就是与炼狱共生的意思。对我而言,毒气是最恶心的香味,但也仅止于此了。换句话说,毒气虽然让我觉得不舒服,倒也不会因此减寿……怎么样,很无趣吧?而且这也无法当成证据。」



确实这么做也完全无法判断出她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或许让她吸入大量高浓度的毒气就能看出端倪,不过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无趣,弗格不得不认同她所说的这个字眼。



把炼狱毒气当成养分是弗格的特性,的确是克服毒气的一种方式。虽不知道二号的弟弟或妹妹——也就是「第二环」的力量,能用来比较的对象除了自己之外也没别人了,光是毒气不会减短寿命这一点,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仿佛读出弗格此刻的心思,雷可利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对罗兰而言,自身的力量能不能对于斗争带来帮助根本一点都不重要。那家伙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理解炼狱。知道、认识、解惑、贯通。作为其中一环,那家伙才会利用人造人来克服毒气。」



「那到底是怎么……」



「给第一号的你,是把毒气转成养分的机能。但这种做法与人类相距太大,只不过是从炼狱造出的生物偶然拥有人类的外型罢了。」



——与人类相距太大。



这句提醒弗格自己是只怪物的话,却极具说服力。



「给二号的——对我来说算是姐姐吧,给她的是超越人类的机能。与其说是克服毒气,毋宁说是用毒气来超越毒气。但二号对罗兰而言是种退步。那是个失败之作。只能说根本不是人类。」



姐姐,是雌性体吗?未曾谋面的「她」拥有什么样的特性,光听雷可利三言两语的带过也搞不清楚,不过似乎是比弗格还要悖离常识的作品。



「在这一层面上,我应该还算成功吧。炼狱毒气对我来说不是毒,就算吸了也不会减寿……刚刚好不会变得像只怪物,刚刚好停留在人类的范畴内。」



「你的意思是,我所拥有的力量就是失败之处吗?」



「至少对罗兰而言的确是种失败,但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力量能带来好处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事实上,要是你跟我开战对打,打一百次我就会被你干掉一百次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狡辩的……」



「我说过了吧?克服毒气便是其目的。」



她盛气凌人地打断弗格激昂的指控,手里仍把玩着喝空的玻璃杯。



「不是像你这种模拟人类模样的炼狱生物,也不是二号那种连人类都称不上的怪物,必须像我这样……近似人类,几乎跟人类没两样的存在克服了毒气才有意义。罗兰他……我丈夫就是这么想的。」



「……丈夫?」



「没错。」



雷可利睥睨的眼神彷佛看透了弗格。



「我既是他的女儿、也是妻子,是他的小孩也是他的伴侣。那个人把人类、把这个国家都托付给我……真说起来,我应该算是罗兰遗志的继承者吧。」



她依然没有拿出任何确切的证据。



但弗格已经无法果断地认定她是在说谎了。



以少女的姿容创立了「雷可利之宴」这般庞大的组织,获得市民的认同与赞扬,甚至以有别于议会跟王室的主导方向引领着这个国家。



从建筑物到日常用品都是三十年前的——罗兰的青春时代曾盛行一时的近代洛斯加风格堆砌而成的这个家。



除了弗格本身的事之外,连弗格都未曾明了的——关于罗兰的事迹都能滔滔不绝的少女,态度简直像是亲眼见证过那一切。



连把弗格请来这里的理由也很单纯明了。



只因为,弗格是她的哥哥。



因为同样身为「罗兰之子」。因为她想见见自己的手足。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真实,没有任何能加以否定的证据。



就算是这样——不,正因为是这样,弗格才没办法放下手中的刀剑。看着这样的弗格,雷可利笑了,用一种平稳却教人心里发毛,仿佛继母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喃喃道:



「哎,你用不着那么戒备。打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与你为敌啊……特地请你过来是有要事的。来说说那个吧。」







艾儿蒂的心情会随着弗格造访与否而产生变化,伊欧大概是在三年前注意到这一点的。那是非常细微的不同,并不是会对自己大发脾气或过度撒娇的明显改变,反正当侍女本来就该适时推敲自己所服侍的主人心情,所以弗格没有露面的日子,伊欧•特莉努总会将点心烤得比平时稍甜一些,也会刻意增加去地底的次数——而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伊欧并不清楚弗格平常都在处理什么工作。



估计就是经常跟艾儿蒂「外出」有所相关的诸多繁杂准备吧,但她从来没有深入去追究过这件事。



当然,「外出」也是一样的。伊欧明白那是相当危险的工作,也知道是被归类在必须严加保密的类别中。毕竟每次「外出」时,为了防止艾儿蒂逃亡而作为人质被关入牢房的不是别人,正是伊欧。



尽管如此,伊欧仍从未想探究这些事。



沉默是必要的,好奇心只会杀死猫。爱嚼舌根的侍女比猫更需要系上铃铛,哪怕只响了一声便得人头落地。王宫就是这样的地方,特别是伊欧所服侍的主人,她的秘密比什么都重要。别说是铃声了,就连一点脚步声都不能发出。



所以伊欧什么都不追究,什么话也不会多说。虽然常被说是天性乐观,心思不够细腻,但伊欧绝不是思虑欠周,反倒是在这种小地方上比其他人加倍聪颖。当然她本人并没有这种自觉就是了。



总而言之——为了安抚艾儿蒂因弗格不在而寂寞的心,伊欧此刻正端着烤好的甜点走下石塔阶梯。



每次带来甜点时,弗格总会不赞成地皱起眉头,但谁理他啊。而且要是伊欧或弗格没过来的话,艾儿蒂在牢房里就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有空就应该要常下去看看她,能带着甜点就再好不过了。



持续好几天的阴霾天气也对地底产生了影响。气温比平常更低也更加潮湿。但如果没有每天往来与此,大概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吧。基本上,这里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在冬暖夏凉这一层面上,地底下的生活环境也算挺舒适的。



想着想着,伊欧也来到了最底层。



瞇起眼睛望向从栅门那头流泄出的烛光,伊欧伸长了脖颈窥探。



「公主殿下——你醒着吗?」



坐在摇椅上看书的艾儿蒂抬起头来。



「伊欧。」



她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伊欧的来访令她开心。



这一瞬间,伊欧感到欣喜若狂,简直可说是幸福了。



「我带甜点来啰。」



「这样好吗?」



有经过弗格的同意吗?隐含着这种意思的询问令伊欧不由得感到嫉妒。



「没关系啦。弗格生气的话请告诉我,我会让他闭嘴的。」



「那我要吃。」



这次出现在她脸上的是明朗的笑容。



将小纸包从栅门缝隙间递过去,小心翼翼摆在地面上。接着伊欧会往楼梯旁退去保持一段距离,等艾儿蒂亲自走过来拿走甜点——一如既往。



事情就发生在伊欧站起身准备向后退时。



只是很偶然的,她注意到了那个。



「……嗯?」



在栅门深处,房间一隅。艾儿蒂睡床的另一边。



在烛火照耀的阴影下,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在凝神细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错觉。那一块石板地,湿答答的。



不是水。因为那东西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