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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B 现在-二〇〇七年三月十六日(1 / 2)



晚餐会在宴会厅,即一个和式大房间里举行。



“请大家按自己的出生月份依次落座,一月的在这一边。”手拿麦克风安排座位的活力女性,是研究会的司仪木邑小姐。我在演讲会场也见过她,不过比起研究学者,身着迷你裙、调度分配时身姿干练而优雅的木邑更像地方电视台的女主播。



与会者依照她的指示,按照生日月份由小到大依次入席。为了让不熟悉的人能够彼此了解,这么安排座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领头干杯的是个“喜欢军服”的学者,随着宴会进行,不知从哪个人的电脑里又传来了摇滚乐。原以为是什么心理学实验,结果一听才知道是学者中单纯有人喜欢摇滚而已。



和心理学家以及专家苗子们聊天和预想的一样有趣。比如从研究“与他人差异的边界”的专家那里听取了很多独到见解。与会者中不仅有年轻学者活跃在临床专业,还有正在学习犯罪心理学的学生,各种话题趣味无限。



他们往往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可以说倾吐之情溢于言表,大概是被白天会议安排给憋坏了吧。



研究者是孤独的。



不为人知的实验重复着千万遍,就算成功,只要没获得决定性的结论,后世往往很难记得他们的成绩。更有优秀的研究成果仅仅因为(在论文中,在会议发表时)呈现效果不佳而被埋没。加之他们的研究多数已经细分到各专业前沿,太过晦涩的主题让大众无法理解。明明是为人类服务的学问,却和世俗划开一条巨大的鸿沟。所以他们既没有亮眼的科研成果也没有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平日里一直干傻事的十九世纪遗物——世俗的名气,可谓进退两难。



继执行委员余吴教授的夫人后,那个木邑小姐也跑来找我签名,可递过来的口袋本着实惊人。我从没见过拿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求签名的,但她生气勃勃的大眼睛看着我,解释道“被好多人借才弄成这样”,“这本书读了好多遍”,我也就神奇地接受了。后面跟来的是在电梯里遇见的青年。



我向正在倒啤酒的他问起:“你好像对恶魔挺关心的。”



“现在倒也没有。”



“那就是以前有了?”



“初中生的时候吧。”



“少年时代的你还醉心于神秘学啊。像什么天空里的飞碟、尼斯湖的水怪、灵异的照片。”



他暖昧地点点头,说道:



“其实学生不是因为多感兴趣或多关心,而是不经意间被卷进去的。不过那些都是往事了,现在我的生活很平凡,完全没有碰到过老师所说的恐怖(Horror)的事。”



“也没有碰到过惊悚(Terror)的事。”



“我印象里也没有。”



我在演讲中,曾对小说中的恐怖(Horror)和惊悚(Terror)之间的差异做过如下说明。



我曾在电影院看过一部国产电影《美发尸》。故事中一个在太平间工作的男人平日爱好是从女尸上剪下头发,转手做成装饰假发贩卖。但这之中混入了一具因器官买卖被杀的女尸的头发。于是使用装饰假发的女性,以及她们周围的男性一个个遭遇灵异现象——从眼睛、嘴巴、伤口中长出头发——离奇死亡。



虽说故事情节基本如上,但我在电影院里却体验到了比电影更加恐怖的事。空荡荡的影厅,前排一个男人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一个劲地说着和电影无关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情绪崩溃了?还是疯了?或者兼而有之?虽然我很想让对方安静点,但因为害怕,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在这种情况下,我在前排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是惊悚(Terror),而在电影中感受到的是恐怖(Horror)。虽然两者都有令人害怕的成分,但不同之处在于恐怖包含了超自然现象——眼、嘴、伤口处长出头发。



我面向青年问道:



“既然你和恐怖惊悚都没有关系,那为何问我恶魔存不存在呢?”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但你的脸上可写满了深意。”青年一收下巴,顿了一下说道:



“其实学生曾经历过恐怖惊悚混在一起的事件。每次想起来都令人生厌。”



“什么时候的事?”



“初一。”初一啊,难怪。



“里面有恐怖体验和惊悚体验?”



“还有很多哪边也算不上的恐怖体验。”



我曾不小心收过一些熟人朋友给我的原稿,并因此遭受难堪。先不说一些内容干瘪无聊(别人的事我也不好说)的稿件,就连我回复迟了一些都被人用一些类似“你是准备有意埋没我的才能吗?”的理由人身攻击。



所以我稍作思考,回复道:



“如果有机会,请委托出版社将手记寄来。”



“我知道了。接下来,还想就您演讲的内容和您探讨两句,可以吗?”



“没事,说吧。”



“您是专家,按老师的说法好像恐怖小说中恶魔登场的机会比较多。”



“确实恶魔出场的恐怖小说比较多。当然纯文学中也有一批数量的作品中有恶魔的身影。”



“那么天使登场的小说呢?多不多?”



我立刻能想到的是阿纳托尔·法朗士的《天使的反叛》,可能巴尔扎克的《塞拉菲达》也能算进来。有名的作品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