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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种感觉。”



第二天午后,我在新横滨车站,把还没用习惯的新手机放在耳畔。



“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挺曲折的。”



听完事情的经过,冴子惊讶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昨夜,把箕轮他们三个打趴下之后,我联系了警察和牧岛律师事务所。警察很快从附近的派出所赶过来,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牧岛律师也出现在墓地。



我先把遗嘱交给牧岛律师,之后给陆陆续续赶到的警察听了手机里面的录音,一并说明了原委。可是,中途恢复意识的箕轮突然指着我,说“这个人对我施暴”,事态一度陷入混乱。我和箕轮他们被带到了附近的警察署陈述事情经过。我整个晚上都在接受警察严厉的审讯,但因为有录音,我的说法更有说服力,最后并没有被刑拘。



到了早上,我终于被释放了。牧岛律师在外面等我。听他说,箕轮三人以胁迫我和伤害未遂的罪名被逮捕。他们还涉嫌杀人未遂,日后是不是罪加一等就看检察官的判断了,但被判有罪是确定无疑的。



在我被带走后,牧岛律师亲自到警察署向刑警提供了各种信息。他还得意地跟我说“我也参与过刑事案件的辩护,在刑警那儿还是有点面子的”。可能正是因为他的证词,我才没有被刑拘。



我的手机作为证物交给了警察,多亏牧岛律师事务所的人开车带我到卖手机的店,同行的工作人员办好手续,帮我准备了一部代用的手机。不仅如此,得知我今天必须赶回广岛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新干线的车票都替我买好了。



找到了遗嘱,就能帮由香里实现遗愿,牧岛律师一定也很开心。我们在行驶的车里聊了聊。由香里的遗嘱作为证物暂时保存在警察局,但她的遗愿一定能够实现。我希望能尽早把她的遗产捐赠给指定的慈善机构,把她的遗骨移到樱树底下的墓地里。



在那么美的地方,由香里可以永远守望着心爱的人和他的咖啡店了吧。一想到能帮上她这个忙,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漾出了微笑。



“暂且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沉浸在回味中的我被冴子的声音唤醒。



“暂且……对啊,估计还要被警察传唤,在法庭上提供证词之类的,还要往神奈川跑几趟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的心情整理好了吗?”



我把手放在胸前。得知由香里死讯的时候,胸中好像瞬间被掏空了一样,一片虚无。然而此时此刻,那里洋溢着一股暖意。



“嗯,已经没问题了。”



“那就赶快回来吧,让我摸摸你的头。”



“马上。预定的新干线马上要来了。听好了啊,他们给我买的是绿色车厢[1]。可是绿色车厢哦!”



“没必要这么兴奋吧。你啊,还是那副穷酸相。”



“你管不着吧。啊,得去站台了。不好意思,突然打电话给你,打扰你工作了。”



我起身离开候车室。



“说是在工作,其实今天一点事都没有,闲得很。可能是因为我们这儿的精神科没有住院床位吧。太舒服了,一想到下个月就要开始后期研修,我都有点担心适应不了。”



“内科可是忙得不得了。”



冴子四月开始专攻内科,去大学医院进行专业研修。



“跟你去的脑外科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你还千方百计地进了闻名世界的教授的小组,不拼不行啊!”



“我知道啊,所以才这么着急地出席聚会……哎?不是这儿吗?”



“嗯?怎么?”



“没事,我搞不清该去哪个站台。”



“什么啊?跟小孩子似的。导览图上不是写着吗?”



“哎呀,导览太多了,反而混乱了……”



“问问站台工作人员嘛。”



“啊,知道了,是这儿。”



终于找到要上车的站台,我站上了扶梯。



“连电车站台都找不到的男人,居然找到了去向不明的遗嘱!”



“烦不烦啊?不关你的事吧。”



冴子嘻嘻地窃笑。



“找到遗嘱的时候开心吧?”



“……嗯,开心。”



我想起了阅读遗嘱时从字里行间体味到的感动。那略微有些圆润的字体掠过脑海,忽然有种轻微的别扭之感,我用手扶着额头。



这种感觉是什么?想深究原因,却没有想到什么具体的情节。我来到了站台上。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突然想到一点事情。”



“想到什么了?不是全解决了吗?”



“嗯……大概吧。”



事情的确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不过,我心中仍然留有一个疑问。叶山岬医院的医护工作者为什么要让我以为,关于由香里的记忆都是幻象呢?



“开往广岛方向的一一三号列车,马上就要……”



新干线列车进站的提示从广播中传出。就这样上车的话,整件事就告终了。我马上会回到广岛,从下个月开始脑外科医生艰苦的研修生活,而关于由香里的美丽回忆会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可是,整件事真的告一段落了吗?



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我感觉好像漏掉了很重要的环节。



在墓地找到的遗嘱、咖啡馆里装饰的画、病房的书架上收藏的画集和相册……这些情形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病房、图书馆、海边咖啡馆……跟由香里一起走过的地方的记忆复苏了,充斥着整个大脑。我抱住头,闭上了眼睛。



忽然,眼前闪过病历上的照片。大脑仿佛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疼痛向全身袭来。



“啊!”



我大叫一声,同时新干线进站了。



“苍马,怎么了?你没事吧?”



听到冴子的声音,我动作迟缓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冴子……”



“我在呢,怎么了?突然听到你大喊一声,有点担心。”



“听着,冴子,如果我放弃参加脑外科……教授的小组,你会怎么想?”



我望着眼前慢慢减速的新干线列车。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为了进入教授的小组,才一直拼命地努力吗?”



“嗯,是的。为了这个,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如果不参加今天的聚会,那些努力就会变成肥皂泡吧。”



“不会吧,你真打算不参加聚会?”



面对冴子的质疑,我沉默不语。新干线已经停下,车门打开了。



“如果在教授的组里研修,就相当于踏上了精英之路。将来别说是全日本的医院,即便是海外的医院也会敞开怀抱邀请你,不是吗?”



“嗯,是的……把这样的未来弃之不顾,真是笨蛋啊。”



“嗯嗯,笨蛋,大笨蛋。”



冴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咬住嘴唇。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背后有人推我一把,还是期待得到谁的认同?



“话虽如此……”



正当我想把电话从耳边拿开的时候,冴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人生中做一次笨蛋做的事也未尝不可。你太较真了,一直在勉强自己,但是也该醒了吧。你可以选择更自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