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去干吧，雨雨」



「——是」



简简单单，毫无暧昧，十分俗气的一来一回。



然而……令人懊恼的是，这却给了我十足的力量。



「……让你久等了。那么让我们开始吧——真音小姐」



「哦……来吧，阿雨」



终于，我为了最终决战，而坐在了魔王的身边。



*



定制机甲，正如标题所示，是一部使用自己构建的机器人进行战斗的动作类游戏名作。



主武器不用多说，从身体部件到腿部部件，乃至特殊的副兵装，通过替换各式部件群，来组装符合自己风格的机器人，来和CPU或者其他玩家进行战斗的游戏。



……只是罗列概要的话，这游戏听上去很难玩，不过它实际上是部游戏内容面向各类玩家的爽快型动作类游戏。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对机甲的设定，也只不过是「在孩子中间爆发性流行的小型机甲玩具」罢了。而且游戏中的故事主线，也只是某天从父母那儿得到机甲的少年，从小镇大会开始的地方大会一路打赢到全国大会，偶尔同滥用机甲的组织进行战斗的……十分王道少年漫画的内容。



也就是说，这游戏基本上是以给小孩玩为前提的，门槛很低的动作类游戏。



然而被称为名作的游戏都有个特点——同时兼顾了低门槛和高内涵。



这个游戏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对人战当中，部件构成自不用说，从战术到操作技术，这个游戏有着许多可以深挖的要素。



这正是原音吹高中游戏部部长会喜欢的游戏类型。



然而与此同时……。



「我说阿雨」



真音小姐一边看着屏幕选择「对战」，一边朝我搭话。我一边习惯着2p手柄的操作，一边回了一句「怎么了」。



「你特地选了这个游戏，那肯定对自己水平有自信吧？」



「……谁知道呢。我不太清楚」



在我回答的同时，画面切换，显示出分割为上下两部分的定制画面。



真音小姐在一旁夸张地耸了耸肩。



「喂喂，拜托，阿雨啊？事情搞得这么大，可千万别玩出让老娘萎掉的局好吧？」



「这种事我才不管。嘛……只是」



「只是什么啊？」



我在显示着变更部件之前，极为基础的机甲裸机的画面处确认一番后——



——就这么按下了决定键，笑着对真音小姐说道。



「我第一战就用裸机上了。你那边想做调整的话，请便」



『什么——』



发出此般惊诧的声音的，是身为观众的亚玖璃同学和小美。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责备我的立场。



「喂，你在做些什么啊雨雨！？标题明明写着《定制机甲》，你难道不定制的么！？」



「（吞口水）……这就是所谓的……『放水』么……」



小美这孩子一如既往地用着不像是幼女的词语。



我无视她们的奚落，而是专注于面前的画面。



这时——身旁的真音小姐扭曲着嘴角瞪向了我。



「蛮行的嘛阿雨。我中意。那老娘也——就这么上」



说罢，她也没有做任何机体调整就按下了决定键。



亚玖璃同学和小美的吐槽马上从我们背后传来。



『不是啊，你们给我定制好吗！』



她们的指摘真的不能再在理了。



一旁的真音小姐呵呵大笑，见状，没辙的我只好回过身去向她俩说明道。



「呃，这个游戏按照本次对战的设定，采取先赢两局者胜的制度。也就是最多会打三局，所以我们下一局再进行定制……」



我刚打着圆场，一旁的真音小姐却又说了些多余的话。



「三局？不不，老娘和阿雨打三局两胜的话，那肯定最多只有两局啦」



说罢，真音小姐狰狞一笑。



……真是的，这人还是这样。往常的我的话，现在肯定吓到发抖了，不过看来我这个人，一旦把一个人看作「敌人」，就会态度一转不再惧怕。



我重新看回屏幕，淡然说道。



「这话，也可以理解为我会连胜吧」



「噢，阿雨都能讲笑话了呢。虽说挺无聊」



「…………」



看来我身后的两人十分害怕对真音小姐说俏皮话，连起哄的功夫都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画面切换到选择战斗场景阶段。



「你有要求吗，阿雨」



「不，随机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难得的基本机型对决，场地也来个简朴又没什么大机关的『基本』如何？」



「可以。不过没关系吗，阿雨」



「？什么没关系？」



场地选择完毕，画面终于转向对战阶段。在屏幕上播着场地介绍动画的当口，真音小姐对我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彼此都用基础机体，场景都用基本的……那么第一场开始实力差就会一显无余咯？」



「……哦，是的。的确对手水平更高的时候，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不存在机体之间的相克关系，胜负就会全凭操作技术来定了。这是让水平低的人毫无胜算的条件」



屏幕中，比赛开始的倒计时已经亮起。



「哦，明知如此还敢上，你还挺有男子气概嘛阿雨」



真音小姐似是对我重新评价一番地吹了吹口哨。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苦笑着回答她。



「我只是——」



倒计时结束，比赛正式开始的同时——



「——只在这个游戏上，比你『水平高』罢了」



——我用一波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连击，开局就打掉了真音小姐机体的三成HP。



『————』



此时，从比赛开始，只过了仅仅一秒。



真音小姐的机体倒地，进入了无法追击的无敌时间。同时，我立即用精彩的跳跃和推进操作拉开了距离。



「……嘿」



一旁的真音小姐舔了舔嘴唇，身上散发的斗气渐渐向着「野兽」转换。……看来她完全被点着了。



而此时，我身后的亚玖璃同学，似乎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



「呃，刚才这通操作，不是真音姐，而是雨雨你打的是吗？」



「……没错」



我简短地回了她一句后，便回避掉起身的真音小姐的机体发出的牵制射击。



然后，趁战斗还有余暇，我决定事先就将她之后可能会问我的问题回答掉。



「这个游戏，我可是很拿手的」



「拿手……就凭雨雨你？」



「是，就凭我」



说着，我趁真音小姐动作的空档，一点点地用副武器对她造成伤害。



「……哈，别搞些这么下流的动作，阿雨。………可以啊。非常棒」



真音小姐一边舔着嘴唇，一边颇为兴奋地发出些被别人听到后很容易误会的娇声。就算是如今拉下脸皮的我，听到这个也不由瑟瑟发抖。



我为了打消这种怪异的紧张氛围，便继续向背后的亚玖璃同学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才能。只是……就算是我，同样一款游戏几乎每天都和弟弟一起打，连续不断地打了三年之久的话，也是能到这个程度的」



「同样的游戏每天打打了三年……」



亚玖璃同学惊诧不已。我一边华丽地于毫厘间躲开真音小姐的认真攻势，一边继续说道。



「我和光正都不是为了修行才这么打的。我们只是……」



「只是？」



面对亚玖璃同学的这个疑问，我——哪怕是在如今的激斗当中，依旧不禁笑着回答道。



「只是，两个人一起玩这个游戏最开心不过了。仅此而已」



说着，我的攻击连续命中真音小姐的机体。回过神来，她的HP已经只剩两成了。相对的，我则是依旧无伤。



亚玖璃同学和小美大气也不敢出，眼睛仿佛锁在了屏幕上。她们肯定已经没在听我说话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顺带整理自己的心情，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并不是说我是这世上玩这游戏玩的最好的……」



我就这么利用副武器，将真音小姐的动作封锁得死死的。就这样，我做出了她完全无法回避的状况，并且——



「……不过，如果是以稍微『玩过』就以为自己『登峰造极』的『脑子空空的核心玩家』这种程度的人为对手的话——我不觉得自己会输」



——用我的主武器，向她发起了致命的连射攻击。



『…………』



室内顿时被压倒的寂静所笼罩。



屏幕中映着的……是除我以外无人想象得到的光景。



雨野景太的Perfect game。



伏黑真音的完败。



熟知平常的我的人一定难以想象的情形，就摆在了这里。



此时，画面又回到机体调整菜单。在游戏里流淌着已经刻在我潜意识中的BGM时，保持了一段时间沉默的对战对手——真音小姐终于开了口。



「……你还真行啊，阿雨」



「……谢谢夸奖」



我并没有夸耀这场胜利，而是迅速开始为第二场战斗选择部件。



「……？」



即使发生了奇迹般的Giant killing，却并不怎么喜悦……周围的人都对我这平淡的态度感到奇怪。



然而对我来说，我这种淡薄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煽动真音小姐，成功进行『裸机对决』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十有八九能拿下第一局的自信了。然而真正的问题……是这之后）」



虽然我刚才高谈阔论了我这三年来的积累，但另一方面，对于真音小姐……天才核心玩家而言的「一战」的价值，我也绝不能小觑。



都不需要拿出三角君为例，这类人的学习速度，是我或者光正这种休闲玩家完全无法比拟的。



事实上，刚才的一战也是……虽然结果而言是我的完胜，但只要我有一处失误，就可能被一口气翻盘——这种杀气，特别是终盘战的时候，尤为浓厚。



……接下来会如何，我不用管。



虽然很丢脸，不过像我这样平凡的人，是没有「在战斗中变强」这种主角技能的。



所以我的实力是个定值。而真音小姐则是以不同寻常的速度成长。



这样一来，在这场比拼中，我的战术就只有一条。



——在天才的成长追上普通人兄弟的「三年」之前，分出胜负。



「原～来如此。看来你刚才的连胜宣言并非夸夸其谈么」



真音小姐也开始选择机体，从她的嘀咕声中，我感觉她似乎看透了我的所有战略。



「不如说，『除此之外』你也没别的获胜方式了吧，阿雨」



「……谁知道呢」



虽然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她，可她的指摘也太精准了吧。



这就跟一般车辆和F1赛车比一场大幅度让分赛一个道理。哪怕一开始领先，一旦被超越，比赛便会就此结束。因为已经不可能逆转了。



在这个意义上，这场对决——接下来的第二局，才是最大的难关。能否挺过这关，便决定着一切。



『…………』



和刚才用裸机对战完全不同，这次我们都十分慎重地组装机体与部件。



组装工作基本上是两个人分上下屏同时进行的。因此根据对手的机体构成来选择更加有利的策略也是可能的。



然而这对对手而言也是同样。至少凭我和弟弟的经验而言，如果在这个地方花了太大力气彼此算计，最后多数情况下，都会还没组装成体系就到了限定时间，打出来的比赛也会很不好看。



那么……我组装机体的思路，就只有一条。



「呵呵，重视机动性的机体配狙击枪么，你这传统的组装方式还挺有意思的，阿雨。不过真的好么？我承认，这个武器也好机体也好，都挺容易上手的，然而性能要称得上『强机体』『强部件』还是不太够格吧？」



「……没事，很适合我」



「是么，那无所谓了」



说着，真音小姐自己则不由分说地围绕着顶尖强度的部件，组装起自己的机体。……这世上的硬核玩家们有不少都是「故意避开高性能角色」的，看来这个人并非如此。管他平衡差不差，管他是不是bug，只要能往「上」爬就都利用起来。这也是一种值得尊敬的贯彻到底的流派。……如果不是敌人的话。



「（虽说我已经预想到了……这个人果然好可怕呀）」



如此组装起来的机体，自然就是堆满强力部件的超顶尖怪物机体了。设计思想和我的「重视操作便捷性的基础机体」正好相反。



结束自制阶段的我们，顺势进入了场地选择阶段。——这时。



「哦，这次场地你打算怎么选，阿雨」



「我看看。公平起见，就采用随机吧」



「OK」



说着，真音小姐选择了随机。然后，系统的短暂选择演出结束，定下来的场地是……。



「体育竞技场么……」



「阿雨，真是遗憾。这场景全是障碍物」



我发出微妙的反应，而真音小姐则是怜悯地看着我。



然后，我稍微对身后两个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解说道。



「我的武器狙击枪，如名字所示是个从远处沿直线射穿敌人的武器。所以在场景机关或者遮蔽物很多的场地中就很不好发挥……」



「……糟啦」



亚玖璃同学十分遗憾地说到。接着，换她身旁的小美发问了。



「而妈妈的武器呢」



「哦，老娘的武器是别西卜枪」



「听着好强！然后这名字跟妈妈也好配！」



「先不管它怎么个适合我法，事实上这的确是这游戏里的『强武器』之一。它的枪口会扩散性地射出大量『苍蝇弹』，虽然弹速有些慢，不过会一直追踪敌人，就是这么个性能」



「哦哦！如此猥琐的风格，也跟妈妈超配的！」



「……美。判你今晚『挠肚脐』之刑」



「！肚……肚脐……挠……挠……。……啊……」



不知为何，小美面色铁青，一下子就消沉起来。……挠，挠肚脐之刑，究竟是……。虽然这是个和对决毫无关系的小道消息，可我莫明的在意，挠肚脐……。



……不、不，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分神的时候。



场地选择画面结束，终于，比赛的倒计时开始了。



『…………』



霎时，方才还是轻松闲聊的氛围，一转便好似进了游戏世界一般，表情直接从两位玩家脸上消失了。



……和第一场不一样，这次不光是我，看来真音小姐也会一开始就「动真格」了。



随着倒计时数字的减少，我的意识也慢慢向着深处潜行。



然后——比赛就这么开始了。



『…………』



我们几乎同时调整好机体的姿态，冲着对方的机体方向进行了高速推进移动。在场地中央正面相对的我们，又同时将枪对准对方，然后——



——两人一枪不发，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咦，为什么……」



观战的小美发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而回答她的，居然是不熟悉游戏的亚玖璃同学。



「虽然亚玖璃我也不太懂……感觉上是那啥吧？刚才那状况，先开枪的就会输吧？」



「是、是吗。感觉就像职业运动员的比赛呢」



「嗯，事实上就是这种感觉吧？你看，不是有那啥，把游戏叫做啥体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E……e……」



「…………」



「E……。…………。………………………………………算了」



『E-sports（电子竞技）！』



我和真音小姐这两位玩家，一边比着赛一边不耐烦地喊道。「哦哦」，背后的亚玖璃同学明白过来似的拍了拍手。



「确实，跟这个差不多！」



『不呀，不是差不多，这就是正确答案！』



「是吗？……话说亏你们俩还能边说话边打得这么激烈」



『不是想说才说的好吗！』



烦的一匹的我和真音小姐，继续在屏幕中展开一进一退的激战。……不行，哪怕是在认真较量当中，背后只要有人乱讲游戏的话题，就是忍不住要插嘴。这就是玩家这一人种的悲哀所在。



亚玖璃同学看着我俩，叹着气说道。



「这样一看，你们俩倒也不是不像一对玩游戏意趣相投的朋友——」



『啊？』



「——并没有。对不起。亚玖璃蹬鼻子上脸了。真的很抱歉」



结果我俩烦闷至极的气场糊了亚玖璃同学一脸，吓得她连声谢罪，闭上了嘴。



我们在游戏中的激烈攻防告一段落，趁着彼此拉开距离的时机，我不禁抱怨一句。



「真是的，你以为是为了谁……」



在我发牢骚的瞬间。坐在一旁的真音小姐……用我至今为止从未听过的柔和声音说道。



「阿玖真是幸福啊。能被你这种——笨蛋一样的弱者爱着」



「……被这样的弱者拿下一城的人，说些什么大话」



「呵，没错」



「…………」



我表面上依旧傲慢地回应她——实际上，我的内心一角稍微有些动摇。



「（刚才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话的内容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人……可是……）」



总感觉，她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人类的温热——爱，蕴含在其中。



「…………」



我为了腾出整理思路的时间，一边从远处用副兵装和爆炸物进行牵制，一边重新思考名为伏黑真音的存在。



「（先不谈她的做法，她是不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亚玖璃同学的幸福做了某些考虑呢？）」



也就是说……她并非只是因为蛮横才主张亲人的《所有权》么？



我一瞬间松了劲儿，然而立刻便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不，就算如此，看亚玖璃同学平日里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有LaBears被拿走的时候的反应，现在她明显让亚玖璃同学受苦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光是如此——就足以成为我的战斗理由。



所以现在先别想些有的没的，必须集中在比赛上。



我重新鼓起劲，和之前一样用细腻的运筹切实地削减真音小姐机体的HP——



「抓住你了」



「！？」



——然而，我突然吃到真音小姐的一记痛击，直接倒地。我立马起身，利用无敌时间拉开距离。



身旁的真音小姐哈哈大笑着低语道。



「变得有趣起来了吧，阿雨？」



「……不，很不凑巧，我是喜欢对弱小的敌人玩无双的那种人」



「哈，你的感性太像杂兵，绕了一圈反倒有趣呀」



「这可多……谢了！」



话音刚落，我便招呼了她副兵装与主武器的一通齐射。然而真音小姐只是稍微吃了几发就撑了过去。她的操作，和我跟弟弟玩这个游戏到达成熟期时，如出一辙。



「（……可恶，她的操作已经开始有模有样了……！）」



她想象之上的成长速度令我打了个寒噤。目前真音小姐的机体还剩六成HP。在技术被她追上之前把她逼上绝境，看来已经相当困难了。



然而我能做的事情没有变。活用和光正的交战经验，细致地，切实地累计伤害。着急使用大幅度的攻击才是愚蠢至极。对手不是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人。



『…………』



我和真音小姐之间一进一退的攻防战已达白热，我们都没有说话的余暇。



背后的亚玖璃同学和小美的屏息之中，我们的HP正向着决胜一点点地减少。



真音小姐，还剩五成。我，还剩七成。



真音小姐，还剩四成。我，还剩五成。



真音小姐，还剩三成。我，还剩——三成。



「（不行……这猛追也太狠了吧！）」



这不是「成长速度快」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仿佛每一秒都换了一个人在操作一般。



我和光正的三年，在转瞬间便遭到蹂躏。……我快崩溃了。



然而，我绝不能在此退让。决不能让第二场的胜利落到她的手中。



「…………啊啊啊啊！」



我已经沉浸在游戏中到了不禁喊出来为自己打气的程度。就把游戏当做「娱乐」的我而言，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都可以，对胜利的渴望已然癫狂般地充溢在我的胸口。也许是拜此所赐，我的手柄操作达到了过去最高峰的水准。我拼命抵抗着真音小姐的猛追。



真音小姐，还剩两成。我，还剩两成。



「可以呀，阿雨！你太棒了！」



在极限的争斗中，真音小姐欢喜地叫道。眉头紧锁、拼命打着游戏的独身男，和喜色满面、享受着游戏的女性。究竟哪边才是核心玩家，已经不得而知了。



真音小姐，还剩一成。我，还剩一成。



到这里之后，已经是「一击」的较量了。不管主武器还是副武器，只要吃到一发就会输掉。



我通过三年，而真音小姐通过这两战，不光自身的机体性能，连对手的性能，甚至场地机关的发动方式都完全了然于胸。



这种时候靠运气是不可能赢的。单纯是，强的那方——获胜。



然而——



「呜……！」



——这时真音小姐的动作又上了一个层次。这是将顶级机体的全部性能都纳入掌控之人才做的出来的操作。也就是——这个游戏的极限。



而我的基础机体则是，哪怕我觉醒了和她相同的能力，等待我的也是必败。



「雨雨……！」



真音小姐为最后一击而做下的「布局」，也就是副武器攻击，正逐次斩断我的退路。我能做的，只剩下不要「事故死」地拼死逃窜罢了。



然而，这不管在谁眼中都是「无谓的抵抗」。



现场的气氛慢慢凝重下来。



然后——最后的瞬间，终于降临。



「结束了，阿雨。我很享受」



断了我全部后路，用机体的枪口对准我后，真音小姐满足地说罢，正打算扣下扳机——然而。



「——！？」



她从一旁的我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突然打算切换操作。



不过，我是不会放过这个空档的，我一边迅速输入指令一边全力喊了出来！



「迟了！」



「！」



——下个瞬间，真音小姐的枪击——消失了。



这就是我藏在最后的最后，都不能称得上杀手锏的杀手锏。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我和光正两个人知道的——在再现率无比低下的条件下才会发生的，奇迹般的《子弹消失bug》。



本应放出的主武器攻击会消失，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机体。



恐怕在官方规则中不会被允许的战术。



然而为了今天的胜利——就算是bug我也要利用！



「你……！」



真音小姐从之前的攻势一转，以毫无防备的姿态暴露在我机体的面前。



然而——另一边的我也无法立即做出行动。因为这个bug，是只在两者「同时」处于低HP、在超接近状态下，使用特定的主武器——「同时」发出攻击才会触发的bug。



因此为了触发这个bug，对着错误方向使用主武器攻击的我——也处于硬直时间当中。



也就是说，这场胜负的去向，已然十分单纯。



——在彼此的硬直时间结束的一瞬，谁先比对方更快地按下射击键，谁就是赢家。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室内响彻着我和真音小姐的呐喊，以及无比激烈的连打声！



按键、指头、手臂、肩膀——不，整个身体都可能崩坏掉地，我和真音小姐全心全力地进行着连打。



手部肌肉发出了悲鸣。



将这称之为对决已经不够味了——这是真真正正的，死斗。



而在最后的最后，左右着这场到达极限的较量的去向的——



「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雨雨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是身为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的少女，那带着祈祷的一声呐喊。



*



『…………』



放学后的二年F班教室，笼罩在压倒的静寂之中。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不光游戏同好会的人，连中途进了教室，和这故事毫无关系的七个同学，都吞着唾沫守望着就这样几乎把上周末的故事讲完的我。……呃，这什么情况？



面对动摇的我，起哄的女学生中的一个，有些紧张地、声音颤抖地问我。



「……然，然后呢？之后，雨野君和亚玖璃同学怎么样了……」



「呃……那个，话说你是哪位……？」



「我叫西村。跟你一个班的呀」



「哦，嗯。也许，是这样吧……」



我、我一次都没和你说过话吧？



我正困惑不已，突然又来了个从没说过的话的男生朝我怒吼道。



「比起这种事，赶紧说结局呀，结局！阿雨君哟！」



「不是啊，阿雨是真音小姐对我的称呼，我叫雨野——」



「能快点吗？我之后还有事的～」



「不是，所以说你是哪位——」



「好了好了喜欢恋爱喜剧的我已经读透了。……之后该是亲嘴了，对吧！」



『呀～！』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行了行了快接着讲！』



「唔……！」



无视我的吐槽，加上上原君、天道同学和千秋一共十个人朝我投来强烈的压力。



接下各位热切的视线后，我深呼吸好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和亚玖璃同学交换了视线，彼此都染红了脸。



我正打算将这赌上一切的激情较量的结果，公布于众时——



「喂阿雨，去买东西了」



——这时，我收到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魔王，伏黑真音大人的召集，连忙挺直腰杆，向她回以敬礼！



「是，真音大人！小的非常乐意陪同（滑稽）！」



说着，我光速收拾好行头，只跟哑然的诸位道了句「拜拜」，便和真音小姐——说错，真音大人一起走出了教室。我向她连连低头，一边卑微地笑着道歉，一边走在她的身旁。



「嘿嘿，俺这种人居然让您久等真是太抱歉了，真音大人（滑稽）」



「……别说话，怪恶心的。你就闭上嘴给我提行李就好」



「嘿，好的！俺晓得啦！」



我低身下气地跟在她身旁走去。



就像这样，今天的游戏同好会也顺利结束——



『你————输了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突然，二年F班的教室中，升腾起响彻整个校园的，怒号般的惨叫。



…………。



……嗯。嘛，这个……那啥。



包括这份悲惨的结果在内。



这才是我——别扭独身玩家，雨野景太。



…………。



之后也请多指教——才不要对吧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