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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2 / 2)




这么想的瞬间,他就甩开了那样的思考。



将士官候补生之间的找朋友游戏与帕特里欧提斯相比较这件事本身就太愚蠢了。虽然对于士官来说友情的确是财产,但对于特殊工作员来说友情就毫不足惜,只是一个为了欺骗他人而在嘴边玩弄的概念。



——我究竟在想什么,真是愚蠢。



——是被那帮人的天真所束缚住了吗?打起精神来啊。



这么斥责着自己,他恢复了心气。



明天就必须赶赴拉米亚离宫了。



新的工作就是当妮娜·维恩特的护卫以及教育美绪。



不允许失败。如果妮娜被暗杀或者被怎么样了,蜂鸟就被决定性地烙上了“无能”的烙印,命也没有了。如果按照塞农性格的话,恐怕也会将帕特里欧提斯的成员派遣到德密斯特利阵营一侧,如果弄个不好还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会和花鸡和连雀干架。帕特里欧提斯最优先的就是塞农的指令,而对同伴的友爱仅仅在第二位之后、第三位之后、第四位之后……甚至都不一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仅仅塞农一声令下,无论何时都能上演相互厮杀的戏码,这就是帕特里欧提斯的无上荣耀。



——不要泄气,不要疏忽,不能再失败了。



——一边历练着美绪,一边誓死捍卫妮娜·维恩特。



屏息凝神,蜂鸟走出了乌拉诺斯情报部厅。



第二天——



读过从塞农那里呈上的介绍信,在拉米亚离宫担当外交职责的伍西拉伯爵夫人对蜂鸟,也就是莱纳·贝克投去了丝毫不带感情的视线。



“要说妮娜大人贴身警卫的话,已经有资格最老的近卫兵了。”



莱纳嘻嘻哈哈地笑着,用准备好的答案回复。



“这只是因为,我们大将非常谨慎啊。到十二月的圣诞庆典,如果不能让妮娜大人平安无事的,他可是会困扰的啊。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保护妮娜大人,近卫兵的各位不必太在意也OK啦。”



“你不会施加危害的保证是?”



“如果担心我身份的话,就请您像美绪确认吧。我和那家伙从还在Air Hunt的时候开始就在一起了,可是彼此知道对方的脾性的。再说,将妮娜大人带到普雷阿迪斯的可是我们大将啊,如果就能这么当上王的话那可是要叫万万岁了,那样的话即使被拒绝了,他都是想要进行保护的呀。于是被派遣的那个人就是我了,非常简单吧。”



莱纳一边嘻嘻哈哈的,一边说明着事情的经纬。



为了在拉米亚离宫进行日常生活,可以料想到比起用蜂鸟的身份,还是莱纳的存在形式更容易与美绪进行思想沟通,更方便一些。而蜂鸟则在意识的深处借莱纳的眼睛,观察着全体。



“……正如我刚刚像你说的那样,你成为护卫的这个事实,恐怕近卫兵们会发出不满的声音,我会隐瞒的。请你以美绪熟识的园丁这样的身份去通传。”



“好嘞好嘞!”



“至于美绪的训练,则在深更半夜避开人耳目的地方进行吧。虽说我对她最终究竟需要不需要战斗技术有点疑问,但既然是塞农氏的意思的话……”



“姑且美绪也算是担任妮娜大人护卫的职务,能战斗当然是比较好的。那家伙也进行了一年左右的战斗训练,比起寻常的士兵队还要强呢。嘛,再稍稍训练一下应该都能徒手杀牛了呢。”



对蜂鸟嘻嘻哈哈的态度用冷淡的视线回应着,伍西拉将接纳莱纳请求的文件放到了“许可”那一类。之后妮娜再一签字,莱纳就正式成为了入住拉米亚离宫的园丁。



对伍西拉道了谢,离开了接待室,莱纳走向了拉米亚离宫的中庭。



已经是黄昏了。他仰望着暗红色的天空,伸了个懒腰。他已经身穿着园丁的作业服,腰带上插着剪枝用的剪刀和镰刀,准备万全。



“那么……接下来就该感动的再会了吗……”



自言自语着,莱纳拖着晃晃悠悠的脚步在离宫内溜达着。对从身边经过的佣人和园丁简单地打了招呼,询问着美绪所在的地方。



他被告知的场所是礼拜堂。在那片用地的尽头有一个三角屋顶的建筑,在青铜大门上面刻印着圣·阿尔蒂斯坦的图案。



打开了重重的大门(译者注:这个“重”念zhong4,而不是念chong2,也就是说并不表示有好几扇大门),走进了里面。



从小窗中进入的光线,使得堂内沉浸在一片琥珀色之中。



在最里面祭坛,彩色玻璃带着像是过滤了一样的颜色,在空无一人的堂内,美绪她一个人在擦着青铜圣器。



从莱纳的位置看来,美绪只有侧脸曝露于淡淡的光域,看起来就像是放在这里忘记带走的人偶,或者是磨损的画一样。



“你做的事还真是土气啊。”



他这么搭着话,美绪的脸转向了这边。



“虽然想着,会在什么地方见面吧,还真是意外得早呢。”



他继续打着趣。美绪没有动,仅仅是稍稍张开了嘴角。



“这正是无法逃离的命运啊,对我们来说。虽然不要意思,但还是放弃吧。”



莱纳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到祭坛跟前。穿过了两个石灰飘动的光域,在美绪面前停下了脚步。



美绪的表情一瞬间露出了惊愕,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你还活着呀。”



简短而干枯的话语,从美绪的嘴唇中吐露了出来。



“我会那么轻易地死吗。”



“……你的工作呢?莫非失败了?”



“啊,都是因为清显啊。”



美绪的表情因为听到“清显”这个字眼而僵硬了。莱纳在最前排的长椅上坐下,抬头看着美绪。



“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听的话,关于那之后的事,我也就不说了。怎么办呢?”



美绪紧紧地抓着抹布,稍稍逡巡了一会儿,问道。



“说来话长?”



“还是比较长吧。还是,发生了很多。”



“……我听……告诉我吧。”



美绪放回了圣器,在隔着一条通路与莱纳相邻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莱纳哎呀呀地一边搔着后脑,



“话说在那之前,就不想听听,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没兴趣。”



“啊,是嘛,还真是冷淡啊。明明我们姑且也是埃利亚多尔之七人啊。”



“……”



听到“埃利亚多尔之七人”的一瞬间,美绪的表情很痛苦地扭曲了。看样子心里留下了相当的伤痛呢。



那样的表情,让莱纳胸中变得隐隐作痛。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明白。



他有意转换成开朗的语调,说道。



“那——个,从何说起呢。对啊,就从去年的九月,Air Hunt突然遭到乌拉诺斯急袭。你与我告别,被乌拉诺斯的飞艇回收之后说吧。”



美绪带着做好觉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莱纳大概说了说美绪离开Air Hunt以后的事情。



由于Air Hunt士官学校有很多校舍遭到损坏,清显、莱纳、伊莉雅和塞西尔被编入到了Serufaust士官学校的事情。毕业后,被分派到沃尔迪克航空队,在Sheragreed海上战打仗以后,清显和神乐遭到囚禁的事情。巴尔塔扎尔成功让两人逃出,在最后关头由于清显的告发,莱纳不得不逃跑的事情。他仅仅是淡淡说完了发生的事,浮现出了一直以往的带着讽刺的笑容。



“于是,我现在就在这里了。够波澜万丈的吧?现在七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分开了。回到了相互敌对的国家,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见面了。”



美绪低着眼皮听完了他的话,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吐露着,



“清显和神乐姐,回到了联邦……”



“就那样呆在圣·沃尔特,穿着名为间谍的湿衣服的话就一定会被枪杀吧。嘛,没办法啊没办法。”



“巴尔塔先生……竟然会帮两人逃出来……”



“怎么说呢,看样子好像和神乐姐成了啊。告别之际,都亲上了呀,亲嘴的亲!”



(译者注:本句话中译为“成了”的那一块儿,原文「できる」,这个词意思非常广,直译的话就是“XX好了”“XX弄成了”。即使在用到男女交际方面,都可能有成为恋人、做了那种事或者有孩子了等诸多可能的意思。话说《樱花庄的宠物女孩》中还有用这个词玩过一个梗:当时神田优子来了,真白摸着肚子对空太说:“空太,有了”,空太吐槽“恭喜你?”,优子暴走,真白补充道“晚饭好了”,完全体现出了真白天然黑的属性)



美绪的眼睛今天第一次,吃惊得睁得大大的。



“……巴尔塔先生和神乐姐……?!”



“哦,亲嘴啊亲嘴。那是带着Je t'aime(译者注:法语“我爱你”,请星尘君指教)或者是I love you那种感觉的认真的亲嘴。”



“真的?那两个人竟然……”



美绪用两手的手心按住通红的脸颊,掩饰着动摇。看到美绪终于有反应了,莱纳便趁兴,



“然后,清显和伊莉雅拥抱在一起。”



“诶……?!”



“虽然听不见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像在依依惜别。”



美绪的表情,僵硬了。那睁圆了的眼睛,充满着悲伤。



“……这样……”



他清楚地知道从她喉咙深处拼命挤出的声音,在装作平静。



美绪重新低下了眼皮,用支离破碎的声音问道。



“……清显,和伊莉雅也是……那种感觉了啊……”



呼啸过美绪内心的各种各样的感情风暴,莱纳也看得清楚。很明显,那并没有什么意图只是随口一说的俏皮话,都让美绪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不知为什么胸口又疼了起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没有在交往哟,也没有亲嘴。只是一起经历了好几次编队空战,看起来伙伴意识变强了。清显他呀,很胆小的。明明想着要吃定就可以吃定的,但就是不出手啊。”(译者注:译成“吃定”的那处原文用的词是「食う」,原意就是吃)



用那样通俗的话解说着,那宛若石头一样美绪的表情,稍稍露出了些血色。



“……这样……”



然而悲伤依旧从美绪的轮廓中溢了出来,让莱纳都能察觉出来。



——这家伙,还在消沉着呀。



那胸中的疼痛,变成了悸动。



将那样的悲伤戴在脸上就像是一件熟悉的衣服一样的美绪的身影,让他涌上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感情。



现在美绪的侧脸,已将在Air Hunt士官学校时候美绪的笑颜覆盖了。明明仅仅过去了一年,感觉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样。



比起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改变了。



明明也没有对他人抱有什么同情,他毫无理由地,想让美绪安心下来。



他便肆意对根本没有发出的问题回答道。



“清显,并没有讨厌你。你扯了一连串的谎并且消失的理由,那家伙也明白。”



美绪已经低着头,抬也不抬。他继续说着,



“话说,谁也没有认为你是自己愿意去当间谍的。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被弄得穷途末路了。”



美绪她缓缓地,对着莱纳抬起了像是胆怯的小动物一样的脸。莱纳耸耸肩。



“你说的谎,早就暴露了呀,当间谍的素质为零。隔了个寒假就发生骤变,大家都察觉到‘是她家里发生什么了吧’,在此之后你父亲因为当间谍的嫌疑被逮捕这件事传开来,‘啊,果然’,大家都是这种感觉。”



“……”



“那些人啊,都相信着你不可能真心希望当间谍,虽然说可能也有你自己的态度变化太大的因素。话说,对于你来说可能希望那帮人能忘掉你,但是遗憾啊。好像他们啊,还都把你当成同伴呢。真是可喜可贺呀。”



他一口气说完,哎呀呀地叹了口气,用一只眼睛观察着美绪的样子。



在那翡翠色的眼眸中,满是惊奇。



“为什么……?明明,我是个背叛者……”



“就算你问为什么……那些人啊,全都是大好人啊,还有,你的演技太差了。”



保持着那嘻嘻哈哈的表情,观察着美绪的样子,便明白那环绕在她身上的悲伤之色变得稍稍稀薄了一些。



——从那以来,这家伙一直像白痴一样地诘难自己吧。



他也能理解这一点。遍布美绪周围的冻结的东西,渐渐溶解了礼拜堂中褪去色彩的光之中。



察觉到那气氛马上就要变得让他难以应付,莱纳便刻意继续吐出轻薄的话语。



“怎么了呀喂,你那张脸,感动至极都要哭出来了吗?可以靠着我的胸一直哭到天亮哟?”



他张开双臂,做出了就要抱住美绪的姿势,美绪仅仅用眼珠朝上瞪着莱纳,简短地道,



“……我才不会哭呢,笨蛋……”



然而在话语中混杂着眼泪。大概是同伴们还都相信着美绪这一点,让她发自内心得高兴吧。



——这家伙还一直对“埃利亚多尔之七人”非常留恋啊……



——尤其是,对清显……



莱纳的胸口,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美绪擦了一下眼角,脸背过莱纳,站起身来,向彩色玻璃的对面望去。



她仿佛像是要甩掉感伤一样,伸了伸懒腰。



“……大家,都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仍然背对着莱纳,仅仅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姑且所有人还都五体健全,大家都好好地走在出世的道路上呢。尤其是清显和伊莉雅非常值得期待,可是未来击坠王候补呢。”



“……这样……也是啊……嗯……大家还都顺利着呢……”



一边远远地眺望着,美绪零零碎碎地吐露出感想。



“嘛,只要活着的话,说不定又会在哪里相见。不要太消沉了呀。”



他随便地这么说道,经过了稍稍的沉默,美绪头也没回,只是点点头。



“……再也,不会见面了哟。再也见不到了。”



带着仿佛生锈金属一样的声音,美绪甩出了这些话。



“这都不好说啊,别那么阴沉沉的了。我这一阵子也会呆在这里,你如果总带着那么忧郁的表情的话,连我也会变得阴沉沉的。轻轻松松地上吧,别那么多忧虑。”



嘻嘻哈哈地笑着,莱纳打着趣。从刚刚开始,胸中一直怀抱的痛苦开始膨胀,一个不小心就感觉会从口腔中溢出来。



——被过去所束缚也没办法呀。



——话说,为什么不看向这边呀。



——看着我呀。



他拼命抑制着马上就要对着一直背对自己的美绪甩出这番话语的自己。



——再也,见不到清显了呀。



——清显他也会在两三年后忘掉你啊。



——不要总是迷恋着那个家伙啊。



莱纳心中接连不断地生出了那样的话语。那完全不像是S级工作员(译者注:照样,注音帕特里欧提斯)的、十分天真的感情上的动摇。往常本应该喷出骂声的蜂鸟不知道为何沉入了意识的深处,毫无反应,哼都不哼一声。



察觉到自己的焦躁,莱纳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让思维冷静了下来。看样子是哪里不对了。他便简短地传达了事情。



“于是,根据塞农大将的要求,说是要让我教你暗杀术。半夜,偷偷地训练吧。”



莱纳仅仅看着莱纳的侧脸,也没有反抗,点了点头。由于自己的家人被人当作了盾牌,美绪无法违抗塞农的要求。



“完全可以想到会有刺客来到妮娜的身边,因此再多些杀人的技术也没什么损失啦,而且还能防身……那么,就这样吧,今后请多关照啦。”



“……嗯……请多关照。”



“寂寞的时候就说哟,我会安慰你的。”



他故意浮现出低俗的笑容,带着非常不雅的语调说着,美绪的嘴弯成了へ字形。



“……你还是老样子啊……蜂鸟,不会出来吗?”



“啊,不知为什么刚刚就没有回应了,大概睡了吧。”



“……他还会睡觉啊……无所谓,如果可能的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安心吧,老爷他也很讨厌你啊。当听到‘拉米亚离宫勤务’的一瞬间便把工作完完全全交给了我。嘛,可是如果你训练偷工减料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再出来的呀。”



对着美绪那露出厌恶表情而有些扭曲的脸送去一笑,莱纳走出了礼拜堂。用手拎着扫除工具的美绪也跟了过来,仰望着已经变暗的天空。



常夜的篝火那忽明忽暗的橙色光线照在美绪身上。(译者注:这里和后文中的“篝火”并不是像第四卷中沃尔迪克航空队开派对时的篝火,而仅仅指那种用竹笼什么的罩着的灯火)



“……莱纳。”



“嗯?”



嘴里咕哝了一下,好像想要说什么,脸颊染红了,美绪再次低下了头,目光游走着。



莱纳笑道。



“怎么了嘛?”



“……”



“不要话说一半嘛。无论抱怨也好挖苦也好我都会听哟,因为很有趣嘛。”



“不是的……那个。”



美绪再次战战兢兢地,抬起了视线。



“……谢谢你……你来这里我很高兴。”



“……”



“……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所以……嗯。今后也请多关照了。”



美绪结结巴巴地编织着话语。莱纳为了不让自己心跳的紊乱被察觉,总算是保持着平常的氛围,道,



“啊——怎么了呀,那么郑重其事的。我是个好人这不是当然的嘛,谁看了我都说好呢。”



他这么打趣回应,美绪的嘴角稍稍舒缓了一些。那好像是想要勉强做出笑容但是没有成功的一种笨拙表情。



“……明明是个间谍。”



美绪的话语深处,稍稍带着些温存。莱纳嘻嘻哈哈地笑着,



“你不也是么。”



“……嗯,是啊,我,是个间谍。”



“对啦对啦,同样是背叛者,让我们一起消沉、痛苦然后互相舔着对方的伤口活着吧!”



他仰望着星空,打着趣耸着肩膀,美绪终于笨拙地笑了。



——果然这家伙,还是笑着的时候比较好啊。



他不禁这么想。



如果这么下去的话,他那越来越激烈的悸动说不定会被看破,莱纳便望向周围。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吧……二号塔在哪里?说是让我在那里起居。”



“……跟着我吧,我给你领路。”



美绪点着了角灯,在莱纳前面走着。穿过篝火照亮的离宫内,在黑暗之中浮现出几座圆塔。正当想着究竟是那其中的哪座的时候,从黑暗中一个卫兵走上前来。



他穿着士兵装,看样子是夜间巡逻的近卫兵吧。他拿着能有倍于身高的枪,庄重地来到了这里。



“啊,伊格纳。”



美绪打着招呼。士兵停下了脚步,对着莱纳抬起了脸。



“……是谁?”



突然间粗暴地问道。回答的人是美绪。



“你没有听伍西拉女士说吗?是我熟识的新园丁……”



话音还未落,士兵的毛发倒立,迸发出了怒号。



“快闪开,美绪!!”



下一个瞬间,枪尖已经在莱纳眉间前一寸了。



——交换。



“好哟。”



身体一个后仰躲开了枪尖,蜂鸟从莱纳内侧起身,坐上了意识之座。



“伊格纳?!”



美绪的悲鸣撕裂,蜂鸟遭受着伊格纳修那枪的连击。那不由分说的打击让空气摩擦声都响起了。



然而蜂鸟就像小球一样活用着身体躲开了所有的突刺,并且从腰带中拔出了镰刀。



钢刃一闪一闪地反弹着篝火。



弯下身子,摆好战斗架势,蜂鸟凄绝地笑着。



“你还真是粗鲁啊。”



伊格纳修毫不疏忽,重新摆好枪的架势。



“我闻出了刺客的气味。”



“你这条死狗。”



“你身上尸臭过强,杀了多少人啊?”



“你就是第二十八个人了。”



话音刚落,蜂鸟就用着超越人类的膂力蹬着地,躲开他的枪,扑向伊格纳修的怀中。



他瞄准着对方的喉咙,将镰刀横切过去。



刀刃被枪柄挡住了。



喷开的火花撕裂着,伊格纳修一个扫堂腿扫向蜂鸟的右脚。



“呃。”



蜂鸟弯着膝盖跳起,躲开了。



当他脚要触地的瞬间,枪箍又抵在他眼前。



“嚯!”



他拼命地动着脑袋躲开突刺。那是如果被直击的话大概立即会死,十分危险的动作。



被人弄得一个寒颤。仅仅是这样他就火冒三丈。



“我杀了你。”



他将镰刀举在面前,低声如是宣告着。明明只不过是个卫兵,竟敢跟一个帕特里欧提斯干架,必须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试试看啊。”



伊格纳修那银色的头发也飘扬在夜风中,枪在旁边重新摆好,简短地回应道。



一阵风卷起了沙尘,篝火的粉末在二人之间爆裂开来。



正当蜂鸟要用力踏地的一瞬——



“快住手。”



少女的声音割破了寂静。



美绪吓了一跳。



“妮娜大人……?”



察觉到是主人的声音那一瞬间,蜂鸟将镰刀放在地上,跪了下来。



白色的罩衣和深蓝色的裙子。日常装束的妮娜·维恩特那静静的目光落在蜂鸟低下的头上。



伊格纳修迅速移动至妮娜身前,仍然毫不疏忽,将枪尖对准蜂鸟。



“伊格纳,没关系的。他是塞农氏派遣来的同伴。”



“……”



“为了保护我,便变装成了园丁,并不是可疑的人。”



被这么晓以道理,伊格纳修终于将枪尖对着夜空,自身回到妮娜身前。



妮娜用平静的口吻,对蜂鸟说着。



“我不会对士兵们传达你的身份的。我对于伊格纳修的处理方法表示道歉。”



蜂鸟依旧低着头回应道。



“我们只是在一起玩耍。”



对着那不逊的措辞,伊格纳修看起来很不满意地瞪着蜂鸟。



“以后,请与近卫兵协力,努力完成自己的职务。”(译者注:从这句话的客气程度,可以看出仍然是克莉亚说的。)



“是。”



“……美绪小姐,差不多到时候了。”



“啊,是的。到时间了呢,我跟您去。”



被这么催促着,美绪跟着妮娜向着圆塔渐行渐远。



伊格纳修一只眼睛瞪着蜂鸟,



“……如果让我看到你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就把你打出去。”



甩出这番话,便反身离开了。蜂鸟对着他的后背,以挑衅回应。



“你行吗?”



伊格纳修仅仅回过侧脸,一度用充满杀气的视线对着蜂鸟,但没有再说什么便消失在黄昏之中。



——还算是能让人享受啊。



留下了那无言的感想,蜂鸟将意识之座让给了莱纳。



“我还想尽可能地安安稳稳地生活的说……”



对着无谓与近卫兵干架的蜂鸟抱怨着,莱纳叹了口气,走向了今后就是自己住所的二号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