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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睁眼说瞎话(2 / 2)




全身罩着漆黑长袍和披风的女人,淡淡地回应,说话语气充满男子气概,凝视着与涅蕾妲同样的阴郁风景。她的背后,站着无数同样包裹着黑色长袍的人影。



涅蕾妲眯起单边眼镜下的眼睛,望向女人。



「既然你这么想,干脆就别管他了吧?事到如今,没必要把他拖出台面吧……再说,你真的认为他派得上用场?」



「派不派得上用场,要看本人吧。我们想要的,只是不会被国家、一族之类的价值观所束缚的人罢了。」



「他是那种人吗?」



涅蕾妲用白袍的衣摆擦拭单边眼镜,扬起嘴角。



「——不好意思,就我看来,他不过是个搞不清楚自己实力和世间组织的小少爷罢了。」



「他的天真,令他受挫。不过,若是去掉他的天真,或许会蜕变成对我们有助益的人。」



「就算你这么说,小少爷会背叛他的祖国吗?」



「他恐怕没有自己的信念。有的只是执念、执着心吧。对卡琳·鲁德贝克的执着。」



「在你看来是这样吗,梅朵?」



「————」



一身漆黑的女人——梅朵静静地点点头。



涅蕾妲凝视着西海的彼方,压住随着吹来的湿黏海风而飘扬的发丝。



「……太阳就要西沉了。」



「技师长,你慢慢走过来就好……在你走到之前,事情就会解决。」



「我会的。打打杀杀不是我的领域。」



留下夸张地耸了耸肩的涅蕾妲,梅朵慢慢奔跑起来。长袍集团井然有序地紧追在后。每个人的速度比跑不快的马匹还要快得多。并且,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锋利刀尖,露出他们的长袍外。



「……到底是在哪里找到那种人才的啊?」



涅蕾妲倒掉烟管斗钵里堆积的烟渣,重新塞进烟丝后,迈开脚步走在尘土飞扬的黄昏道路上。



「…………」



涅蕾姐挥了一下烟管后,斗钵便点起了火,升起一道细长的白烟。这原本是喜欢抽烟的奇奎·亚比奥尔,作为魔法工学初步研究之一而开发出来的东西,涅蕾妲向他借来了一支。



涅蕾妲至今仍偶尔会想起奇奎。对她来说,奇奎是师傅、哥哥般的存在,也是应该超越的目标。



「……不知道现在,我跟他的实力差距多少呢?」



涅蕾妲敞开白袍的前襟,从垂挂在腰间的刀鞘拔出小刀。说是小刀又略嫌大型、外形奇特的那把凶器——李察迪斯,是涅蕾妲完成的魔动剑之一,可说是目前她所创造出的最高杰作。理应还有另一把相同的东西,但梅朵送给了某人,连涅蕾妲也不清楚它的去向。



涅蕾妲将意识集中在紧握住李察迪斯刀柄的右手上,但小刀的刀刃上只浮现稀疏闪烁的微弱光线,并没有形成清楚的魔纹。



「这种密度的魔纹,凭普通人的魔力也无法让它彻底发光——为了在魔法阵完成的期间,让魔纹持续发光,还是必须以一定的气势,持续注入魔力才行呢。」



涅蕾妲语带自嘲地低喃后,将李察迪斯收进刀鞘,稍微加快步调,赶往宅邸。



走到能清楚知道那间宅邸是三楼建筑的距离时,涅蕾妲的鼻子已经闻到与海水味性质截然不同的臭味。



「……我果然还是不习惯呢。」



涅蕾妲从白袍的口袋中拿出手帕捂住鼻子,穿过宅邸的大门。



她不知道这间宅邸原本归谁所有、为了什么目的而建造,但至少现在是作为监牢,用来囚禁某人的吧。从所有称得上是窗户的窗户都嵌上坚固的铁栏杆,以及疑似被强行破坏的玄关门上,挂着一个有如壮汉拳头般大的锁头等处,都明显指出涅蕾妲的猜想无误。



「……哎呀。」



挑空至二楼的玄关大厅里,有约五六名身穿简单胸甲的士兵,俯卧在鲜血形成的血海之中。原本应该拿在他们手中的长矛和剑,断成两半,散乱在血海周围。



「……虽然不知道这里原本站了几个士兵,但真的一瞬间就被解决了呢。」



涅蕾妲避开新鲜的尸体走向楼梯,再次看见好几具尸体,以及站在尸体旁,穿着长袍的战士们。被打倒、断气的全是士兵们,一语不发的黑袍集团,连一处擦伤都没有。



将不到十分钟、单方面的杀戳他为可能的,无庸置疑是这群身穿黑袍的暗杀者。



至少,在被自己制造的魔动剑杀害的人数上,我已经超越了奇奎——涅蕾妲看着暗杀者们携带的自己的剑,如此深信不疑。



「技师长。」



梅朵对爬上三楼来的涅蕾妲招了招手。



「……往这里。」



「我不太想进去呢。」



涅蕾妲跟着梅朵,前往三楼最东侧的房间。



梅朵让长袍集团分别站在左右方,推开门。



「……没想到大亚默德为了收拾我一个人,竟然特地做出这种残酷的事情。」



打开门后,同时传进耳里的,是一名年轻人话语中充满讽刺的声音。



「如果不是亚默德的手下,那你们究竟是谁?比拉诺瓦的人吗?还是帝玛?」



「都不是。」



梅朵冷静地否定,踏进偌大的房间中。



那里该说是图书室,还是书斋呢,总之,是一间所有墙面都被收纳大量藏书的书架给占满的房间。由于整体墙面本来就被书籍给填满,所以没有窗户,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悬挂着无数的灯光,将黑暗驱离这个广阔的房间。



面对放置在房间中央的书桌,孜孜不倦、振笔疾书的是,一名特征为红色卷发的美青年。



「等我一下。现在……还差一点,就写完我父亲的部分了。」



「你在写家族史吗?」



「我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有错。为了让更多人理解我的想法,从我们一族的历史诞生时开始写,比较妥当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一边如此说道,运笔如飞的年轻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终于抬起头。



「……所以,带着呛鼻的血腥味踏进来的你们,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总之,是为了让你别做这种无聊的消遗而来的。」



「无聊?」



「既然要写,就应该写些更正经的东西。」



「————」



放下笔的年轻人,听见梅朵无礼的话语,皱起了眉头,但和站在她身后的涅蕾妲视线相交后,立刻瞪大双眼,站起身来。



「你是——涅蕾妲·卡治亚高斯吗?」



「当时多谢你的照顾。」



涅蕾妲实在觉得很尴尬,露出苦笑。



「立刻做出决定吧,但丁·瓦利恩堤。你是要继续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过着隐居的生活呢——一



梅朵逼迫年轻人回答。



「还是跟我们走,将大国隐瞒到底的虚假历史摊在阳光下,重新写下真实的历史——我想,至少比回首过去,写些长篇大论的无聊文章来得有意义多了吧。」



「看都没看我写的文章,就说无聊吗?你的朋友还真是没礼貌呢,技师长。」



「她不是我的朋友。算是新的赞助人……吧?」



涅蕾妲像是辩解的话语,但丁恐怕没听见吧。年轻人玩弄着他卷曲的浏海,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梅朵。



「……我不认为我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会强迫你。」



「说是那么说,但你们把这间房子里的士兵全杀掉了吧?这样下去,我会背黑锅吧?」



「也许会。」



「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跟你们走,或是留在这里背负大量杀人的罪名,被处死——也就是说,实际上根本没有选择吧?」



「逃走就好。我不会阻止你。」



「我不是打猎的猎物。才不想狼狈不堪地到处逃窜呢。更何况还被嫁祸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倒霉透顶。」



但丁从皮制的豪华椅子站起来,微微原地旋转肩膀。



「虽然你的无礼令人火大——不过,好吧。我对你刚才说的虚假历史,也不是没有兴趣。」



「……明智之举。」



梅朶轻轻地点点头,转过身。



「也请你再次……关照喽,技师长。」



「……你好。」



涅蕾妲回握住但丁伸出的手,暗自咂了咂舌。







从路班启程的一行人当中,不见狄米塔尔的身影。



自从那天狄米塔尔没对瓦蕾莉雅说一声就回鲁奥玛后,已经过了三天。



出发之后,苏古娜总是看似不安地四处张望,大概是因为狄米塔尔没有回来,就要离开路班的缘故吧。狄米塔尔在暗杀者闯进浴场时救了她是决定性的关键吗——还是单纯不习惯年轻男人的关系——苏古娜注视狄米塔尔的眼神,明显带有热情。



不过,若要说不安什么的,瓦蕾莉雅当然也感到不安。毕竟狄米塔尔是第一次在执行任务中,凭自己的意志,离开瓦蕾莉雅身边那么长的时间。



路奇乌斯等封印骑士团的团员们、从路班驻防部队中挑选出来的士兵们,以及在市政厅工作的侍女们——不像是侍奉神巫、总人数不满三十人的小阵仗,今天将住在开辟于森林中,名叫弗罗鲁修的宿驿。



「瓦蕾莉雅大人,我想了一下。」



离日落尚早的时刻,贝琪娜走下车夫座,为瓦蕾莉雅和苏古娜准备好踏台,现在才这么说道:



「——所有人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没有人走路,可是您不觉得速度有点慢吗?」



「应该说,是故意放慢速度的。」



「咦?故意吗?」



「嗯。」



从路班出发时,比托的使者通知交还苏古娜的场所,是比托领土内,名为比坦修特登的城镇。从路班出发,途中全部替换马匹赶路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到达。即使以正常的马车速度前进,应该也不会超过五天吧。其实本来在昨天内抵达这个弗罗鲁修也不奇怪。



可是,瓦蕾莉雅拜托路奇乌斯,让一行人的速度再放慢一些。如此一来,便会晚点抵达比坦修特登,换句话谗,增加了可以耍花招的时间。



「——喔~~」



贝琪娜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上下摇晃着全身。大概是在点头吧。



「干嘛?你怎么了?」



「那么,瓦蕾莉雅大人,您是在等狄米先生追上来喽?」



「等一下……!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这一带的旅舍有警备上的问题,所以瓦蕾莉雅一行人今天是住在镇长家。知道一行人来历的,也只有这问宅邸的居民,但瓦蕾莉雅还是特意压低声音,否定贝琪娜说的话。



「因为,狄米先生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题……瓦蕾莉雅大人也是这么想吧?」



「这……这个嘛——」



老实说,瓦蕾莉雅完全想不到让苏古娜回国后也能保护自己,以及解决自己闯下的亲署信函等问题的方法。所以,其实她真的有怀抱着淡淡的期待,在那之后马上消失踪影的狄米塔尔,会不会想出什么解决的计策回来。



可是,被贝琪娜指出这一点,让她有些不甘心,也觉得在苏古娜的面前感到难为情。



「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去问问路奇乌斯大人明天的预定。」



接受诚惶诚恐的镇长夫妻的问候后,总算在客厅歇了一口气的瓦蕾莉雅,命令贝琪娜去做事,成功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听说以特使的身分过来,叫英格薇德的女人,是苏古娜小姐你的妹妹。」



「是的……」



苏古娜笨拙地点头回应瓦蕾莉雅的问题。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没办法告诉她你的困境,让她帮你吗?」



这几天,瓦蕾莉雅和苏古娜已经亲近到能互叫彼此小姐的程度了。老实说,每次叫眼前的对象,都必须叫柯斯塔库塔猊下、罗梅达尔猊下这种冗长的名字,甚至还要加上尊称,以瓦蕾莉雅的个性而言,也觉得麻烦得要命。



苏古娜轻声叹息,无力地摇了摇头。



「英格薇德跟我不同,是哈拉德的亲生女儿。而且也是哈拉德最信赖的亲生骨肉。绝不可能站在我这边帮助我……我反而还受到她的迫害。」



「咦?可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一起生活过来了吧?」



「我和英格薇德……从小为了当上神巫,而一起学习。虽然说是妹妹,但实际上等同于是竞争对手。只有表现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当哈拉德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森林环绕着这座城镇的关系,总觉得太阳下山得特别早。从窗户射进的夕阳,转眼间便失去它的活力,似乎连房里的暖意都夺走丁。



「她比我优秀得多,毫不犹豫地施展获得的力量,也力求上进,重要的是,她很有实力,哈拉德特别偏爱她。所以,我还以为最后成为神巫的,会是英格薇德——」



「但实际上是苏古娜小姐当选神巫,所以应该是你比较优秀吧?」



瓦蕾莉雅用魔法擅自点燃壁炉的炉火。



苏古娜好歹贵为一国的神巫,却对自己的评价那么低。这令瓦蕾莉雅感到不耐烦,想要替她打气才试着这么说,但苏古娜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



「当选神巫的确实是我没错……但可能是哈拉德打的如意算盘。我怀疑是哈拉德从中作梗,设计让我当选神巫——」



如果是动手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上神巫还说得过去。但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落选,推举养女当神巫,不是本末倒置了吗?瓦蕾莉雅蹙起眉,歪着头感到不解,于是苏古娜便有些自嘲地说:



「比托的神巫不同于亚默德,实质上是名誉职。任期中几乎只能在宫里生活,魔法技能再怎么优秀也没有意义。换句话说,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样啊……一旦成为神巫,甚至无法自由外出了吧。」



「我想哈拉德恐怕是想藉由将我推上神巫宝座一事,更加提高罗梅达尔家的声望,另一方面,也能将比我更优秀的魔法高手英格薇德,作为一枚能自由使用的棋子,放在身边。」



和苏古娜同岁,年纪轻轻就担任一国的全权外交特使,意味着英格薇德无疑是个有才能的人。同时综合苏古娜的口吻,以及路奇乌斯的描述,她似乎是个做任何事都十分冷静、透彻,而且毫不留情的人。



「我在以亲善大使的身分前往皮卡比亚的途中,趁监视我的英格薇德不注意的时候逃跑,然后奔向路班求救。我想这件事情,可能害得英格薇德颜面尽失。」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至于自告奋勇要暗杀你吧——」



「因为英格薇德本来就很痛恨我。」



「痛恨?为……为什么?」



「英格薇德似乎无法忍受当选神巫的人是我不是她……」



「咦?可是,那不是啥拉德的意思吗——」



「就算是哈拉德决定的,对自尊心强的英格薇德来说,或许难以容忍是我成为一族里最初的神巫吧。」



英格薇德是哈拉德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而苏古娜则是与罗梅达尔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享受当选神巫荣誉的,却是孤儿——由于不能将这股愤怒发泄在哈拉德头上,英格薇德对苏古娜的憎恨才会愈来愈强吧,苏古娜感慨地低喃道。



「……加上她不得不以专属纹章官的身分侍奉我,更加深了她的怨气吧。」



瓦蕾莉雅本身虽然对重振柯斯塔库塔家的是自己这件辜感到骄傲,但也不会因此痛恨从外头入赘进来的父亲。她有些无法理解英格薇德歪曲的自尊心。



「…………」



瓦蕾莉雅拄着下巴,询问苏古娜:



「——苏古娜小姐,那个叫比坦什么的,是个什么样的城镇啊?」



「你是说比坦修特登吗?我也没实际造访过,只有听别人说来的知识……听说是比托国内最靠近亚默德的城塞都市。」



「是大城市吗?」



「听说人口有五万人左右。」



虽然不知道比托的总人口有多少,但五万算得上是个大都市了吧。人口五万的话,在亚默德也称不上是小都市。



就在这个时候,贝琪娜不知为何把路奇乌斯拉了过来。



「瓦蕾莉雅大人~~我把路奇乌斯大人叫过来了~~」



「咦?我没有叫路奇乌斯大人啊——」



「什么?您不是有事找我吗?」



「可是瓦蕾莉雅大人,您不是说想知道明天的预定什么的吗~~」



她确实这么说过,但也用不着特地拉着路奇乌斯过来,只要稍微问一下就可以了——瓦蕾莉雅如此心想,差点皱起眉头,她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子旁。



「路奇乌斯大人,你有这一带的地图吗?」



「地图吗?」



「应该没有——记载到比托领土内的地图吧?」



「有喔。」



通常不太容易得到别国的正确地图,但果然不愧是亚默德,本来只是怀疑有可能利用各种管道获得各国的地图,没想到真的有。原本还想说不可能会有,还好有问,瓦蕾莉雅暗自窃喜,并且紧盯着路奇乌斯摊开在桌上的地图。



「苏古娜小姐,这里就是那个叫作比坦什么的城镇吧?」



「……是的。」



粗略画出的国界以东是比托,以西则是亚默德。瓦蕾莉雅等人逗留的这个弗罗鲁修到比坦修特登之间,并没有足以记戴在地图的大城镇。也就是说,进入比托领土后第一个大都市,会是比坦修特登。



考虑到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英格薇德会指定这里当作交还苏古娜的场所。



不过,总有什么事情卡在心上,也是事实。



「您怎么了,瓦蕾莉雅小姐?」



「那个……比托会指定这个城镇当作交还苏古娜小姐的场所,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呢?」



「我刚才问过苏古娜小姐,听说那是个菲常大的城镇……神巫突然来到那种地方,通常会引起大骚动吧?」



实际上瓦蕾莉雅一行人,是隐瞒身分留宿在这个弗罗鲁修。这里的人口顶多两千人吧,但如果瓦蕾莉雅来到这里的事被知道的话,那两干人恐怕会立刻涌进这间宅邸,一窥神巫的神采吧。



况且,那里是个人口五万人的城塞都市,可想而知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进入比坦什么城镇的同时,只要请苏古娜小姐采出窗外挥挥手,居民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国家的神巫大驾光临,而开始喧闹吧?」



「嗯……应该会吧。」



「想得乐观一点的话,只要事先这么做,就能制造出对方难以对苏古娜小姐下手的状况。毕竟总不可能在大家的注目之下暗杀吧。」



「…………」



路奇乌斯拾眼看向瓦蕾莉雅,静静等待她说出下一句话。



「——只是,既然英格薇德像苏古娜小姐说得那么精明能干,故意指定那种场所,也有点奇怪吧。」



如果哈拉德想要风平浪静地解决苏古娜,选在没有其他目击者的地方,背地里暗杀她,伪装成意外,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在众多人的目光会聚集于苏古娜身上的比坦修特登,不适合动这样的手脚。



也就是说,如果排除英格薇德不小心犯下失误这种乐观的可能性来思考的话——



「……该不会,在抵达比坦修特登之前,设下了什么陷阱——?」



「其实,我们也担心会这样。」



路奇乌斯有些惊讶地回望瓦蕾莉雅的脸庞。很明显,一副像是没想到瓦蕾莉雅会说出那种话的表情。



「如果比托想暗地里杀害罗梅达尔猊下,势必会将她引进自国的领土内后再行动。倘若在交还比托后执行,虽说是表面上,但还是会变成英格薇德大使的责任问题。既然如此,在进入比托领土后,而且罗梅达尔猊下还在我们庇护下的时间点袭击,对他们来说,可说是益处最大。」



「果然……」



「不过,瓦蕾莉雅小姐,您竟然察觉得出来呢?」



瓦蕾莉雅搔了搔脸颊,说:



「没有啦……我只是想说,如果是狄米塔尔,大概会这么思考吧。」



狄米塔尔总是对瓦蕾莉雅说,这个世界没那么单纯。所以,要是在理应困难的任务中,遇到觉得轻松的状况,可能会有陷防。狄米塔尔也说过,这种时候,最好先怀疑看看。



路奇乌斯重重地点头,望向窗外一大片开始混浊成深灰色的傍晚天空。



「——考虑到在抵达比坦修特登之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之后慎重地前进吧。」



「麻烦你了。」



路奇乌斯规规矩矩地行过一礼后离开,瓦蕾莉雅目送他,然后关上窗户、拉起窗帘。



「瓦蕾莉雅大人……小姐。」



苏古娜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瓦蕾莉雅:



「听说刚才那位,是赫赫有名的『阳光之魔女』奥尔薇特·里希堤那赫女史的独生子,路奇乌斯大人,那么……那个,狄米塔尔大人是……?」



「狄米塔尔?我记得那家伙——呃,好像是路奇乌斯大人的亲戚吧?狄米塔尔的母亲和奥尔薇特大人曾经是堂姊妹。」



「曾经……?」



苏古娜疑惑地皱起眉头。



「啊……嗯。狄米塔尔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他父亲更早过世,所以实质上,狄米塔尔算是在奥尔薇特大人家里长大的。也因为这样,狄米塔尔和路奇乌斯大人,与其说是亲戚,更像是亲兄弟一样,一起长大——」



瓦蕾莉雅通常不会随便对别人说明狄米塔尔母亲的死亡原因。尤其是苏古娜,似乎对狄米塔尔抱有特别的感情,要是这时候告诉她狄米塔尔悲惨的过去,事情可能会愈来愈麻烦。



「……奇怪?」



想到这里,这次换瓦蕾莉雅纳闷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认为,事情会愈来愈麻烦呢?苏古娜要对狄米塔尔有兴趣,或是对他抱有恋爱感情,都跟瓦蕾莉雅没有关系啊,为什么自己会认为最好避口不谈他的过去呢?



「不不不。」



卡琳说的话在这个时间点掠过她的脑海,瓦蕾莉雅急忙摇摇头。



她不告诉苏古娜狄米塔尔的过去,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判断没经过本人的允许,就将狄米塔尔的私事说给别人听不太好,才没有告诉她。她只是采取为人处世再应当不过的行动,根本没有混杂私人感情的余地。绝对没有。



「……瓦蕾莉雅小姐?」



「啊!没……没什么事,我又没怎样!」



听见苏古娜出声叫唤她,瓦蕾莉雅硬是压抑住自己变高冗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