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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献给所有灵魂的安魂曲(2 / 2)




「呀啊——」



伊织粗鲁扔下臯月,转身往体育馆看去。



「非得全部解决,才能够离开这里吗……!」



蓝骑士们执拗追着伊织等人而来。伊织拖着皐月退到校舍角落。



『伊织!要失控就快点吧!』



「啊!?」



『上次你遇袭的时候,不是也向派屈克那时候一样失控吗?既然这样也在这里失控吧,这样不就可以轻松获胜了!?』



确实,伊织之前在墓地遇袭时,脑袋变得空白发烫的那种感觉再度出现——虽然最后是被伊索德打倒在地——却足以和十二具蓝骑士打成平分秋色。如果在这个状况能使用那种力量,要收拾面前数量较少的蓝骑士,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唯一以及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主动唤醒这种感觉。



「不、不要紧,不要紧的!」



皐月整理着被伊织拖着跑而往上翻的牛仔裙,并且慌张大喊:



「——我不会让伊织同学被迫这么做!因为我会努力!」



「这世界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肯定能有回报。」



伊织驳回皐月太不经大脑的这种说法,让视线扫向两侧。



就在这个时候,校舍忽然裂开了。



「!?」



从地面斜冲天际的一道巨大漆黑光箭,打碎校舍的一角,将蓝骑士们连同瓦砾击飞。



「————」



虽然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伊织判断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立刻采取行动。他跳向毫无防备飞上半空中的蓝骑士,一剑砍下对方的脑袋。蓝色铠甲瞬间蒸发,只有长枪落下。



伊织进一步踩在避雷针上,运用金属针的弹力跳向另一具蓝骑士进攻。



「——你太慢了。」



面对蓝骑士剌出的长枪,伊织将枪身架往腋下接住这一枪,并且迅速反握克莉丝,砍向敌方的脖子。



『皐月!用刚才那种方法砍它!』



「唔、嗯!」



在露缇琪雅的指引之下,皐月终于像是回过神般展开行动,依照刚才那种砍西瓜的要领,用尽力气砍向落在水泥砖地面的长枪。剑刃命中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重的破碎声,蓝枪喷出类似蓝宝石薄片的碎片断成两截。



「成功了——!」



『总之算是合格吧?』



「不过,刚才到底是——?」



「应该是老师。」



伊织在臯月身旁着地,将抱在腋下的长枪随手砍断。



「咦,老师?哪里哪里!?」



「看看下面吧。」



皐月从扶手探出上半身俯视操场,埋在校舍崩塌瓦砾之中动弹不得的蓝骑士,被一名单身女老师以巨大的剑轻易砍掉头颅。



「……哇~……」



大概是听到皐月这声感叹吧,把剑扛在肩上的药子,仰望楼顶扬起嘴角。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牧岛皐月!你明年的选修科目也选美术吧!」



「话说,请让我也加入美术社吧!」



「这种事晚点再说,还有敌人没解决。」



「一年级的,你们要继续闲聊也无妨,不过别被波及啊!」



药子再度举剑,以剑尖瞄准校舍楼顶。看到锐利剑尖蕴含黑色光辉,伊织皱眉抓住皐月的手。



「……就算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那个人也太乱来了吧?」



伊织拉着皐月跳离校舍楼顶的下一瞬间,第二发巨炮轰飞蓝骑士们。



『伊织。』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露缇琪雅轻声说道:



『……药子似乎比我想像的厉害许多。』



「是啊。」



伊织不知道露缇琪雅是基于什么想法刻意讲出这种话,但现在没空对这件事多加思索。



回到体育馆上空的伊织,从半空中攻击刚才闪躲药子射击武器之后着地的蓝骑士们。



「克莉丝!这是最后了,用你的全力!」



『嗯!』



只有伊织与皐月的话实在靠不住,不过既然药子来了,就不再需要思考战斗步调的问题。伊织朝着地面伸出左手,让克莉丝产生的无形之墙化为硬桩,将抬头仰望的骑士们压垮。



「——这家伙是第几个?收拾几个了!?」



伊织降落在压得趴在地上的骑士们身旁,踩在他们的背上,接连砍掉两具骑士的头颅。



必须尽早消灭全部敌人,前去支援常叶才行。



在这个逢魔之刻,或许还有蓝骑士以外的敌人。伊织至今依然无法完全抛弃这种可能。







由于强烈的麻痹感,常叶的左手无法使力,顶多只能扶住长柄刀的柄。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手腕在一分钟前,曾经被格雷姆抓住过。大路常叶没有便用射击武器的华丽战法,不过擅长进逼到敌人面前交锋。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左手麻痹造成颇大的打击。



唯一的慰藉,在于麻痹效果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在上次战斗挨了这招的时候,麻痹的手臂大约三分钟才复原。



可以视为仅仅三分钟,也可以视为多达三分钟——以实质上只能单手战斗的时间来看,三分钟绝对不算短。这是常叶目前最真实的心境。



「明明已经知道对方的能耐,居然又中了这招——」



常叶差点对自己的不中用露出苦笑。她忍住笑意向后飞退。



以常叶的立场,与格雷姆保持距离不断逃避,等到左手能够再度恢复正常才是上策。常叶使用的武器是长柄刀,以武器性质来说,要单手操纵几近不可能。



然而,格雷姆也没有天真到允许常叶这么做。



「休想拖延时间。」



格雷姆以巨剑的剑尖直指常叶而来。现在的常叶左手因为麻痹而报废,因此连这种来自正前方毫无矫饰的突刺,都难以顺利破解。



背对墙壁自断后路的常叶,在原地轻盈跳起,猛踩身后的墙壁往前跳,不只越过格雷姆的头顶,同时以右手挥动长柄刀。



「……哼!」



格雷姆放低身体,躲开常叶乘虚反击的这一刀,并且在转身的同时射出魔箭。



「莉莉瓯妮!」



『唔。』



常叶也在着地的同时转身射出魔箭。双方的魔箭接连亘击,发出耀眼的光辉消失。



常叶趁隙与格雷姆拉开距离,并且调整呼吸。



魔性之血的奔流,会冲淡所有战斗的禁忌。然而即使如此,依然存在着凡人难以跨越的界线,以这种意义来说,常叶生性不容易受到「血」的迷惑。



比方说在某些场面,伊织会任凭战意的驱使,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强行突破,然而常叶办不到,残留在心底的些许理性会成为阻碍。她会在激战当中思考这种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不经意回想起泷泽。



泷泽耕介是常叶的师兄,也是她年幼时的初恋对象,泷泽令她察觉到这些战斗,具有多么沉重且残酷的意义。



身为高中生却是薙刀高手,与莉莉瓯妮也是一组好搭档的常叶,以鞘之主来说绝对不算弱,然而先不提实力,如果光论觉悟,常叶或许比不上伊织。



常叶在与洒泽交战的时候,微底体会了这个事实。她无法以全力应付成为敌人的泷泽,单方面被打得差点没命。如果伊织与克莉丝当时没有赶到,常叶应该就会失去莉莉瓯妮并且遗忘一切,从这样的战斗之中除名。



战争妖精是什么?「乐园」又是什么?——常叶没资格讨论这种事,因为她太天真了。并不是没有实力,而是没有觉悟。



总归来说,常叶没有胆量弄脏自己的手。



如果要保护莉莉瓯妮、保护自己、保护同伴,就意味着必须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以他人的牺牲铺路前进。依照状况,也可能会亲手了结敌方的鞘之主。如果拥有正确的道德观念,或许理所当然会对此感到犹豫。



然而常叶是认同这种可能性而踏入战场,何况既然是为了保护莉莉瓯妮而战,既然是秉持着这种高洁的情操,如今非得要拥有相应的觉悟不可。



「我明明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正视罢了……有些事物并不是坚守节操就能守护的。」



常叶缓缓以左手握住莉莉瓯妮的刀柄。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麻痹感已经逐渐退去,再一分钟应该就能恢复握力。



某名男性浴血奋战的身影,转瞬之间掠过常叶的脑海。那幅光景的鲜红色彩,令常叶的血沸腾得更胜以往。



「我不想失去目前的生活。我不想忘记莉莉瓯妮,不想忘记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忘记至今发生的所有回忆,我要为此而战。」



「……事到如今,还在询问自己战斗的意义?」



听到常叶的细语,格雷姆露出冷淡的笑容。



「不过少女啊,战斗的意义真的是毫无意义。看吧,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即使如今早已失去战斗的意义,我依然像这样继续战斗。」



「或许你是如此……不过我需要拥有战斗的意义,而且我会因而变强。」



「结果却是只有这点身手?真可悲。」



「想笑就笑吧,我已经在你面前丑态尽出了。」



「哼……只有嘴里讲的还算像样。」



格雷姆架起奥托尼特拉近距离。如此巨大的双刃剑使出的攻击,连平常的常叶都没有想过正面接招,何况现在的她有一条手臂无法自由使用。



厚实的剑刃发出嘶吼挥砍而来,常叶躲开之后以单手俐落旋转长柄刀,试图以柄尖刺向格雷姆的脚背。



「虽然上次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日本的武术真龌龊。」



无论对方是否化为超人,只要使劲以莉莉瓯妮的柄尖刺下去——即使无法贯穿——也能完全粉碎脚掌骨,这么一来,对方的行动就等于暂时受限。



这种程度的反常战法,常叶当然不认为格雷姆无法应付。事实上格雷姆就已经连忙移动脚步,使得常叶的这一招落空,并且就这么以不够稳定的姿势,以十二分的力道朝常叶横砍而来。



『……!』



常叶知道莉莉瓯妮忍着不发出痛苦的呻吟。



「撑着啊……!」



常叶直立刀柄想接下奥托尼特的剑身,却因为左手还无法使出全力而失去平衡,被接踵而来的第二剑击飞。



「唔……!」



常叶不只是重重撞坏长椅,直到背部撞上讲坛才总算落地,但她微微摇头就立刻起身。虽然这一撞没有造成痛楚,然而伤害与疲劳正确实累积,即使身体能力藉由魔性之血活化,也不表示能够无止尽战斗下去。



常叶重新面对迅速追击而来的格雷姆,以腋下夹住长长的刀柄作为支点,只用右手劈出水平的一刀。



「力道太轻了……!」



格雷姆以奥托尼特的剑刃,轻松架开常叶利用离心力的这一砍,并且像是要示范给她看,同样水平挥剑反击。



「咕……!」



常叶躲开这一剑,旁边的讲坛则是被砍成粉碎,然而奥托尼特的剑尖犀利跃动,忽然从平面攻击改为突剌,直指常叶的胸口。



「!」



常叶反射性地翻起裙摆,以回旋踢的要领踢向双刃剑的剑身,并且就这么继续旋转身体,使出比刚才还要沉重的一刀。



「……还是太轻了。」



「!?」



奥托尼特的塚守,将常叶用尽力气的这一刀弹开。常叶没能伤到格雷姆,反而连没有受伤的右手都被震得麻痹。不由得皱起眉头的常叶,心窝被格雷姆深深踢了一脚。



「呜——咕……!」



常叶身体一个踉呛往前弯,此时格雷姆再踏出一步,从正上方劈出一剑。



「——!」



在左手依然麻痹的状况,要是冒失接下这一剑,有可能使得武器脱手。如此心想的常叶向后仰,好不容易躲开宛如断头台的一剑,紧握莉莉瓯妮的刀柄试图反击。



「不用痛苦了……够了。」



一度深深插入地板的剑,被格雷姆细瘦的手臂硬是往上挥。



「什么——!?」



奥托尼特的剑刃以超乎预料的速度上升,从常叶手中震飞莉莉瓯妮。



「……够了。」



如此细语的格雷姆,宛如滑动进逼到常叶面前。赤手空拳应付奥托尼特几近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格雷姆想在适时候做出了断,也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还没!」



常叶将总算能自由使唤的左手,朝着正面砍过来的格雷姆高举。



「……牺牲一条手臂也挡不住的。」



本身就很有重量的奥托尼持,再加上格雷姆化为超人之后的臂力,足以轻松粉碎地球上任何生物的头盖骨。或许是这种绝对的自信,使得格雷姆这一剑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并没有要牺牲手臂!」



瞬间紧咬牙关的常叶,左手释放出银色的光辉。



「!?」



格雷姆劈下来的奥托尼特剑刃,在稍微砍近常叶左肩的位置停住了。常叶左手释放的光辉,从笔直并排的手指尖端往前延伸,成为长约五十公分的光剑,挡下格雷姆的这一剑。



「是『魔剑』(Glass)!?」



『格雷姆先生!请退后!』



这是莉莉瓯妮的新能力——也是常叶的王牌。察觉到这一点的格雷姆连忙向后跳,然而常叶比他早一步采取后续行动。



「顶多不过是一根锁骨——莉莉瓯妮,我们上!」



『唔——』



常叶任凭肩头喷出鲜血,抓住飞到半空中至今才落下的莉莉瓯妮,并且立刻横砍一刀。



『格雷姆先生!?』



「——!」



奥托尼特大概使用了塚守,宛如球棒用力敲向地面的强烈冲击,再度傅到常叶的手臂。



然而在同一时间,某种东西碎裂的尖锐声响传遍全场。



「胧月——!」



第一刀粉碎无形之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回长柄刀,间不容发挥出第二刀——这原本是应付固若金汤的对手时,用来强行破解防御之后发动攻击,藤派武甲流的招式之一。



「女孩……!」



格雷姆的脸颊被画出一道红线。如今的常叶,即使攻击对方的脸部也已经不再犹豫了。



常叶接着以柄尖击向格雷姆侧腹。长柄刀原本是必须保持合适间距战斗的武器,然而考量到柄尖也能像这样用作攻击,在近距离交战时,反而比格雷姆巨大的长剑更能灵活运用,可说是较为有利。



「咕、唔——」



几乎要命中侧腹的时候,格雷姆直接以右手抱住莉莉瓯妮的刀柄,把单手无法尽情挥动的剑插在地面,再以获得自由的右手伸向常叶。



格雷姆想要再度使用那招王牌。看穿这一点的常叶,也让刚才的光剑在左手现形,从极近距离插向格雷姆的心窝。



「!」



让对方的一条手臂麻痹,却得让自己肚子被挖一个大洞作为代价,格雷姆终究认为这样太不划算吧,因此改为抓起奥托尼特向后退。



常叶没有错过这个空档,立刻挥动长柄刀。



「……!」



一跳就跳到三公尺远的格雷姆,就这么踉跄好几步,坐在后方的长椅上。



格雷姆西装的胸口位置,被砍出一道像是受到横劈而形成的红色伤口。反覆练习几千次几万次才能够施展的俐落招式,使得身经百战的鞘之主受到重创。即使是如今化为超人的格雷姆,这道伤口也没有浅到一两分钟就能愈合。



然而即使有这个绝佳的机会,常叶也无法一气呵成继续进攻,而是按住腹部当场跪下。因为刚才的那一瞬间,格雷姆迅速飞退的时候,也像是配合常叶的这一刀,挥动奥托尼特予以反击。



「呼——呜……!」



常叶紧捏血流如注的伤口,摇了摇因为临时贫血而意识朦胧的脑袋。



常叶在武术造诣这方面远胜于格雷姆,格雷姆在赌命战场累积的经验,则是令常叶望尘莫及。不过如果单论年轻,常叶远在格雷姆之上。



而且像这样彼此都受到重创的时候,「年轻」会以体力与恢复力的形式大幅左右战局。如今正是处于这种局面。



「…………」



在常叶缓缓起身时,格雷姆依然坐在长椅上。他的右手握着奥托尼特的剑柄——即使蕴含昏暗火光的双眼笔直注视着常叶——原本就发青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了。



「艾……迪丝……」



宛如清晨醉汉瘫坐在长椅上的格雷姆,微颤嘴唇轻声说着这句话,然而常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这句话为契机,格雷姆手中的长剑滑落了。



「——格雷姆先生!」



恢复为少年外型的奥托尼特,慌张靠近格雷姆身旁,然而格雷姆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取而代之的只有格雷姆口中发出的痛苦咳嗽与污浊鲜血。



「格雷姆先生!?」



即使奥托尼特伸手摇晃,格雷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



常叶静静调整好呼吸,慎重走向格雷姆他们。



「!」



察觉到这一点的奥托尼特,趴在格雷姆身上保护他。



「请住手!格雷姆先生生病了!已经不能打了!所以这样就行了吧!我愿意任凭处置,所以请放过格雷姆先生吧!」



「……这种做法真是任性。」



不是以痛楚,而是以热度感受腹部伤势的常叶,以平淡的语气如此细语。



到头来,常叶她们并不打算与格雷姆敌对,是格雷姆主动挑起这场战斗。虽然以结果来说,格雷姆已经像这样倒下,但是常叶丧命的可能性非常高,事到如今少年却要求常叶放过格雷姆,简直是把事情想得太称心如意了。



只不过,常叶感受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怜悯与空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窝囊感到无比懊恼。



格雷姆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与其说是败给常叶,说他败给病魔或许比较正确,然而即使如此,常叶的胜利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显而易见。



然而常叶无法给格雷姆一个解脱。明明直到前一刻才做出觉悟,当她面对吐血倒下的格雷姆——以及哭着保护格雷姆的奥托尼特,还是难免感觉这份决心打了折扣。



自己的这份窝囊,使得常叶紧咬嘴唇。



「……这样就够了吧?」



这个声音令常叶回过神并抬起头来。



依然开启的教堂门口,站着一名身穿格子西装的老绅士。



「你是……!」



单手拄着拐杖,肩膀停着一只艳丽翡翠色的鹦鹉,戴着一副单边眼镜,而且最熏要的是,他居然能够进入这个逢魔之刻。从这样的外型以及这件事实,常叶推测他就是宫本伊织曾经过见的神秘绅士——而且应该是吟游诗人,因此紧握莉莉瓯妮摆出架式。



然而老人以从容的脚步走到格雷姆他们面前,痛心俯视这名已经说不出话的男性。



「格雷姆·亚瑟·夏洛克……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视线静静落在下方的老人脸上,浮现哀伤至极的神色,宛如见证着老朋友的死。



老人深深叹息之后,转身面对常叶。



「你确实战胜了。」



「……什么?」



「你确实战胜他了,为了保护那名少女而更上层楼了,这份觉悟值得赞许……不过,所谓的变强,并不是非得要舍弃情感吧?如果你已经抱持着想原谅他们的念头,那么这并不代表软弱,而是你的坚强。」



「————」



老人宛如劝诫的这番话,使得常叶将握着长柄刀的手放下。



「格雷姆先生!」



拼命以上衣袖子为男性擦血的奥托尼特,发出悲痛的呼唤。



「格雷姆先生,格雷姆先生!」



格雷姆已经断气了。



老人凝视着依偎在格雷姆身旁哭泣的奥托尼特轻声说道:



「——他是抱持着对于自己女儿的赎罪意识,才得以活到今天。或许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葬身之处吧……」



「不对!」



奥托尼特大幅摇头否认老人的这番话。



「没那回事!格雷姆先生虽然病得这么虚弱,却还是想为我寻找归宿——要说这是他对女儿的赎罪,或许可能是这样吧,不过——!」



「也对……他的愿望是让你活下去。我能够为他做的,大概只有为他实现遗志吧……」



老人轻抚奥托尼特的头,朝着说不出话的常叶说道:



「无论如何,往生者不可能再度清醒……小妹妹,好好记住这个道理吧。即使能够抵达『乐园』,也不可能让死者复活,轮回的转轮绝对不可能逆转。」



「……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说出意义深远的这番话。在常叶想要询问个中真意时,老人背上张开一对耀眼的白色光翼。



『常叶……!』



「唔——」



几乎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辉,使得常叶反射性保护脸蛋并且向后退。



「……铭记在心吧,你们也有可能成为『死之蛇』。重视情感的鞘之主,都会被情感囚禁而自行化为『蛇』。」



在白色的闪光之中,老人的话语传入常叶的耳朵。



「……!?」



光之浪涛于片刻之后消退,常叶缓缓张开双眼。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切已经从常叶的面前消失了。包括老人、奥托尼特,以及格雷姆的遗骸——只有常叶独自留在剩下血海与长椅残骸的教堂。



离开常叶的手,恢复为少女外型的莉莉瓯妮,默默握住常叶的手。



「……我没事。」



常叶聆听着远方响起的钟声,回握少女的手。



「无论发生任何事,直到最后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唔……」



莉莉瓯妮仰望常叶,然后搂住常叶的腰。



直到两人身影从黄昏世界消失的瞬间,阴郁的钟声不断响起,宛如哀悼着男性的死。







爱德华缩起魁梧的身体,走到餐桌旁边的伊索德面前。他手上所捧的银色托盘上,放着一朵将近有一半花瓣凋落的蓝色玫瑰。



「公主大人。」



爱德华递出玫瑰花,伊索德随即把热牛奶杯放在桌上,细细的眉毛隐约颤动。



「……那是伊索德扔掉的玩意吧?」



「是的。」



「看起来似乎凋零不少?」



「没有枯萎。」



「……没办法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伊素德从托盘拿起玫瑰,插在喝到一半的牛奶杯里,命令爱德华将杯子放在大餐桌的正中央,然后以叉子切起熔岩巧克力蛋糕。



「所以,那个男的呢?」



「似乎死了。」



「他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多期待就是了。」



伊素德舔着缓缓流出来的热巧克力,并且眯细双眼。



「伊索德可不管哦?等到这个国家到处都是『蛇』才慌张,也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