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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于边狱(1 / 2)



在千钓一发之际,避开了近逼而来的龙颚。



闪避的同时欺近龙的肩头,以「艾莉丝十六号」奋力使出一击。



是借由「消失点」强化了肌肉所挥出的全力一击。刀刃贯穿硬质的龙鳞剌进肉里。使用短刀果然还是比较不利,刀身的长度不足以切断动脉这一要害。



抽出刀子后退的同时,被龙挥动的前脚擦过了胸前。虽比后脚来得细瘦,但锐利的爪子仍有弗格的手臂那么粗。若是正面吃上那一记,铁定没办法全身而退。



算准爪子通过胸前的时机,再次拉近距离。



钻过翅膀底下,脚踩着龙背跨坐于其上,弗格再次发动「消失点」。双手反握着弯刀刀柄,高高举起之后猛力朝下剌入。



剌进去了。但这一下还是很浅。长在龙背上的利剌也同样碍事。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或许至少能伤到骨髓,但看样子是没抵达目标。



吼噢噢噢噢噢!对疼痛起了反应,龙放声咆哮。高抬前脚、拍动翅膀,摆动身体想要甩开弗格。在被凌虐之前,弗格朝龙背踢了一脚之后脱逃。看样子只要将反射速度强化到最大极限,就能够勉强对龙采取先发制人,而且截至目前他也已经渐渐习惯龙的动



可是他跳开后着地的位置是在龙的背后。



粗得有如圆木棒的龙尾,划过一阵风朝他横向扫过来。



领悟到无法闪过,因此弗格发动键器再次吸收毒气,强化了肉体与反射神经。看准了接触的那一瞬间,他顺着龙尾往同样方向跳跃以缓冲攻势——贴上了甩动的龙尾。



虽然是夸张地被撞飞了出去,不过没有受伤。直接猛力撞上民宅墙壁的力道,也因为砖瓦崩落而分散了冲击力。实际上并没有外观看起来那么痛,而且也远比吃上一记龙尾攻击来得好。



想当然,不能一直静待在瓦砾堆里。



假设面对的敌人是人类,可以故意毫无动静让对方掉以轻心。然而敌人是猛兽,可以用本能察知他是生是死。因此他连忙爬起身。



民宅里想当然是没人。虽然对屋主不好意思,但弗格决定加以借用。



撞穿墙壁的弗格所在地点是客厅。找到楼梯之后,他冲上二楼。透过窗户确认龙正动作迟缓地朝这个家过来,于是他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



「……呜喔喔喔!」



高声咆吼,乘着落下之势——由上方锁定龙的翅膀。在骨架间撑开的翼膜与蝙蝠相似,与其他部位相较之下显得薄而脆弱。



对准右翼。



弯刀由上往下挥落,扭转着刀锋角度划裂了薄翼。



无视龙痛苦地高声咆哮并抽缩身体,弗格着地后拉开距离。因疼痛而失控发狂的动作实在难以预测路径,要是随意接近恐怕会遭受波及。这也是在历经好几次的攻防下来,身体所记取的教训。



一面调整呼吸,一面操作键器的扳机,吞噬毒气以回复体力。



原先在一旁观战的特莉艾拉从身后大声呼唤他。



「喂——!我做给你的那个,能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呢。」



貌似开心的口气宛如在闲话家常,完全无视乎状况的窘迫。



「托你的福,帮了我不少忙。」



弗格嘲讽地回答。虽然他也不觉得会起什么作用。



「没想到竟会瞄准翅膀,真有你的。这么一来那孩子就没办法灵活飞翔了呢。」



果不其然,她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话题。



「离陆这件事本身或许可以勉强办到。但有办法滑翔吗?可是没办法将风鼓在翅膀里的话,就算拍动翅膀抬升力也不够,再说也没办法保持左右平衡吧。看来无法再像从德雷伊安宅邸来这里一样长途飞行了啊。」



像在分解算式般,她乐在其中地分析龙所受的损伤。



「……你都不为它感到怜惜吗?」



弗格不禁说道,重新体认到她舍弃了道德感一事。



有种悲伤与不快同时侵袭的感觉。令人作呕。



「它是你创造出的吧?甚至还帮它取了昵称。」



她的回答很简洁。



「是啊。但又怎样?」



「什……?」



结果——大概已经不行了吧,弗格心想。



她已经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方。那是一旦涉足就「完了」的地方的特莉艾拉·梅普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但尽管如此。



就算站在弗格眼前的她只不过是尊残骸,他也没办法完全死心。



「至少由我……必须由我来阻止。」



他下定决心地喃喃说道。



阻止这只被人以玩票心态创造出的悲哀之龙,以及决定性地步上了歧途的特莉艾拉。



然而与弗格的心情呈强烈对比,疯狂的特莉艾拉脸上却出现爽朗的笑容。



「但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撑到这个地步。」



自咖啡厅的椅子上起身,双手抱在胸前,特莉艾拉从容地迈开步伐。



「照这情形来看有点不妙呢,渐渐开始屈居劣势了。这孩子受伤与否我是不在乎,但我的研究成果成效不彰,还真不是滋味。」



她一面自说自话地朝广场角落移动,目不转睛睨视弗格与巨龙。



「……所以就让你瞧瞧我的压箱宝吧。」



特莉艾拉·梅普露出挑衅的笑容。



「伊帕西!」



她高呼龙的名字。



与起了反应回过头的龙视线交会,她先是举起手而后由上往下挥落。



「动手!」



弗格作势应战。她的话语实在不像是为了牵制或威胁的虚张声势。换言之,这只怪物还藏有一手。



似乎是理解了主人的命令,龙抬高脖子。



撑起下半身、仰头挺胸,大大地张开下颚。



那动作与其形容是准备啦哮,不如说像在深深吸入大量空气。



「……难道说……」



弗格不寒而颜,觉得自己的猜测简直荒谬至极。



骗人,不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究竟真的能断言不可能吗?说到底,就连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生物都置身眼前了。既然这样,就算那只生物做出超乎现实的事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再说I传说里的龙本来不就是那样的存在吗?



预备动作大概经过了五秒吧。



弗格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那简直可形容为大炮,或者像是火山。



龙的嘴巴——连续三次吐出炮弹般的巨大火球。



三颗火球全都并排着朝弗格高速飞来。



背脊立起鸡皮疙瘩,体温随着颤栗下降。所幸身体还残存着「消失点」强化过的余威,在千均一发之际从火球轨道的下方躲过了攻击。



同时他跃身向前。



身体抛出的同时做好防卫姿势,在地面滚了几圈后全速退开火线。



「呜……!」



被火球命中的住家墙壁与石板路随即爆炸开来。



伴随着爆森声,周围一口气燃起熊熊火势。



热风与爆音震撼着耳膜和大脑。脑中嗡鸣作响,震得意识没办法集中。虽然幸好没被灼伤,但还是得保持意识清晰才行。



瞥向身后一眼,袭卷了住屋呈带状蔓延的烈焰使得现场持续盛大地燃烧。火势有增无减,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



恐怕原理接近于艾儿蒂的「烈焰」吧。



将生成于体内的某种可燃性物质——黏质的液体或固体——加以压缩,再从嘴巴射出。吐出的同时与大气产生反应而化作火球,在着弹点迸散、附着于受燃物。万一不幸被直接命中,或许全身就会因火焰缠覆而丧命。



不晓得特莉艾拉是不是知道。



过去他与艾儿蒂就是用跟这只龙的火球类似的炼术杀了伊帕西·特特斯。



是明知这一点才以牙还牙,又或者只是讽剌的偶然?弗格没有勇气询问。而且就算问了也无济于事。



再说现在不是沉浸于这种感伤,使得行动迟钝的时候。



龙再度抬起上半身、仰高脖子。



这样下去情况不妙。背后是一片火海,没有退路;下一波若又同样往前方逃的话就会进入龙的攻击范围,这次它应该就会直接攻击了吧。



左边是艾儿蒂,那么就往右吧,或者赌赌看向前?



弗格以「消失点」强化身体的同时,火球又射出了三发。



没时间让他考虑了。



因此他反射性地朝着前方——疾驱。



从旁看起来就像是朝着飞来的火球直奔而去。相对速度非常快。



紧张窜过背脊,他弯身勉强与火球错身而过。等到头上的热团通过,踩着地面的脚更进一步加速。



弗格提着别刀,锁定火球吐出后的空档朝着巨龙冲剌。







艾儿蒂的工作就是忍耐,但这也为她的内心增添了沉重的苦痛。



眼看弗格只身与龙交战,实在令她提心吊胆。尽管她相信一定不要紧——但弗格闪避攻击的姿态与严肃神情实在让艾儿蒂很不安。



光是看着心臓就仿佛要撕裂开来。可以的话她很想上前帮忙,很想施展炼术让龙退怯。仅只是这样,不知就能为他减轻多少负担啊。



但是不行。



她知道不可以。



因为弗格已经告诫过艾儿蒂了。



叫她要储备好力气。



那么就非得好好遵守不可。恢复疲劳让「雾雨」能够再次使用是第一要务。弗格就是为此才孤军奋战的,要是艾儿蒂也加入战局就没意义了,一切努力都会付诸流水。



龙仰身吐出火焰时,她忍不住把脸别开。她既惊慌又害怕。比起龙口吐火焰这件事,她更担心弗格会不会负伤败退。



爆轰声剌痛着耳膜,烈焰的热气也直逼到这里来。时间一刻刻经过,眼花撩乱的战况变化使她一颗忐忑的心甚至感觉跳得发疼,呼吸急促、坐立难安。



按捺着所有感受,艾儿蒂只能乖乖地忍耐。



与沉静不下来的心情相反,她自觉集中力正逐渐高涨。而这正是她的期待。等到弗格让她解禁「放手一搏」,届时她一定能全力以赴。剩下的就端看身体是否能配合得上了,为此有必要再继续囤积力量,只差一点点就够了。



就快了。



再一下子,弗格一定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所以在那之前要忍耐,先深呼吸——



艾儿蒂非常拼命。



所以她没有察觉,自己和以前变得有点不同了。



因为那是不容易察觉到的变化。遵从弗格的命令,对他言听计从——光从这点来、看,表面上与以前的关系完全如出一辙。



不同点在于艾儿蒂的内心,她的心境。



理解命令的意义,尽管会担忧成功与否,却是基于信赖的听从——和以前无条件、无情绪地唯命是从不一样。一连串的感情伴随着心痛与纠结。



能够忍耐这些,表示她无疑经过了成长,变得成熟了。



——当人克服心痛、跨越内心纠葛获得领悟之时,方能将自身的实力发挥至最大极限。她正逐渐理解到「努力」这个字眼的真正意义。







巨龙的火球威力虽然惊人,但相对地破绽也很大。



不但发射的间隔要花上数分钟时间,发射之后反仰的身体也会变得毫无防备。



在特莉艾拉下令之前一直都没使用这招,恐怕就是基于这个理由。当然也有部分是因为威力太高了,很危险。



总之——危之际做出向前冲的判断,以结果来说算是个良策。



在火舌即将吐出之际,龙颈及上半身会僵直而维持着仰姿。龙理应知道弗格正朝它飞奔而去,证据就是它的双眼焦点对准了弗格;然而身体却跟不上反应。正所谓绝佳的良机。



有个他至今都没办法锁定的地方,那个总是频繁扭动、位置不定的部位。



也就是头部。



目标不是脑部。因为覆盖着龙鳞的额头显得很坚硬,两侧又长有锐利的龙角,他实在不认为能以弯刀造成伤害。



他锁定的是别的部位,不但是生物的要害,而且可以确信很柔软——就是眼球。



瞄了前脚一眼,朝石板路一蹬,垂直向上飞升。眼前是刚吐出火球而半开的血盆大口,手又勾了鼻头一下再次继续攀升。高高举起「艾莉丝十六号」——



「……喔喔喔喔喔!」



奋力对准右眼球剌入。



没有闲暇让他抽出刀子,因为龙几乎是反射性开始挣扎暴动,害他差点被扭动的龙头甩飞出去。因此他的手松开刀柄,往脸颊上一蹬就逃到了龙的背后。



吼呜呜呜呜呜呜……痛苦的扭曲哀号震荡着鼓膜。揉擦受伤右眼的动作犹如猫在洗脸,但深深剌于其中的弯刀依旧是纹风不动。



「哎呀哎呀。」



特莉艾拉一面倒退,一面蹙起眉头。



「早知道好像应该事先除去痛觉才对?」



但自她嘴里吐出的却不是对孩子的关切,而是对自己经手的创造物的后悔。



而那样的情绪也只像是轻略带过,视线随即自失控的龙身上转向弗格。



「但你要怎么办呢,弗格?你没有武器了。」



明明痛苦的咆哮声撼动着整片广场,但她的声音听来却是莫名清晰。



「而且没有键器的话,你也无法立即使用『那个』力量吧?那一击困兽之斗虽然是成功将了一军,但结果不也只是换来了自身的不利吗?」



带着兴味盎然的语气,仿佛在问弗格:你接下来还打算怎么出招?



「……说得也是。」



的确,现在的弗格是手无寸铁。



不管再怎么吞噬毒气强化身体,也不可能徒手拽下龙鳞。



所以——他大幅拉开距离,后退至艾儿蒂的身旁。



「弗格。」



身后唤他的声音既平静却又微带着颤抖。



那是当她正死命压抑着情绪以保持沉着才会有的现象。



「抱歉,艾儿蒂。」



「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还好吗?火烫不烫?」



一发声,问句就如连珠炮般飞来。



害她担心了。弗格内心感到抱歉,同时也很高兴。她应该一直都很不安吧,即便如此却还是静静守候着交战。



「我没事。艾儿蒂呢?」



「嗯。」



回应询问的颔首坚强而有力。



「我不要紧,因为弗格回来了。我已经充分回复精力了,随时可以出招。」



——是吗。



「那我们就上吧……去赢得胜利!」



对策已经心里有谱了。若是这个方法,应该行得通。



趁着龙因疼痛而失控的期间,弗格迅速简洁地对艾儿蒂进行说明。由于并不是很复杂,她马上就理解了。



「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弗格……你也要小心喔。」



「嗯,当然。」



两人交换着对话与视线,仅在短短一瞬间紧握彼此的双手。



「特莉艾拉·梅普!接下来我们将要终结你的恶梦!」



像是要为自己打气,对轻笑着的特莉艾拉高声放话之后飞冲出去。



与弗格起跑同时,艾儿蒂的背上浮现炼术阵。宛如蝴蝶的纹路既复杂、却又如黑色的几何学图形般工整。有的部分形状维持固定,有的部分忙碌地千变万化,一口气开始描绘出复数的炼术阵。



艾儿蒂阖上眼,庄严地喃声说道:



「……『雾雨』。」



首先出现在炼术阵周围的,是剑。



与「利剌」或「镰刃」不同,是刀刃自剑柄与刀锷而生,有着拟似外形、细长的双刃剑。



刀身将近一公尺,可归类为长剑。这样的剑同时长出了五支。



「原来如此,没有武器就自己造,是这样吗?」



特莉艾拉看似佩服地扬起一边眉梢。



「但那能穿透伊帕西的鳞片吗?你若不吞噬毒气就无法发挥实力吧?」



她的指摘无误。不过猜测的方向错了。



因为她不知道「雾雨」。



「艾儿蒂!」



弗格疾驰的同时举起一只手。



一支剑来势汹汹地射出,没两下就追上了疾驰的弗格,眼看就要擦过他的肩头——弗格抓住空中的剑柄。



当然剑的周围缠绕着丝状的。借由吞噬上头的毒气强化身体,一口气缩短与龙之间的距离。



纵身跳跃,反手持刀朝下方挥去。首先是肩膀,已经事先以「艾莉丝十六号」砍削过龙鳞的部位。



剑贯穿了鳞片,刀身约有一半剌进了龙的体内。



「第二支!」



他头也不回地叫道。



第一支剑柄刚离手,随即响起下一把剑射出时划破空气的声音。



弗格再次抓住精准朝他飞来的剑,同样将剑周围的「障壁(Ehrle 2)」还原为毒气进行补给。这次他跳上龙背,对准先前战斗造成的伤口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