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二章(2 / 2)


「喂——!」



我们背后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响彻室内的怒吼声毫无预警地传来,我们只能愕然地回过头。



接着所有人都瞪大眼,忘记要摆出作战准备态势。毕竟仔立在我们面前的女子,身上衣服实在是跟现场完全不搭调——是一套女仆装。



不,更正确地说,是女仆风格的女服务生制服。



「——我来了,黑崎朱里!竟敢在这个时间找我,你胆子还真大啊。假使是为了无聊的事……科、科学社!?」



那位身着可爱制服、美貌脸庞带着几分邪恶的少女,才这么大叫着,就露出厌恶的表情僵住不动了。我则在茫然中叫着她的名字。



「六夏……会长?」



『那、那套制服……』



操绪察觉出制服的来历后喃喃说道。那是市区某间颇高级的家庭式餐厅的制服。葛兰可露——则是那间餐厅的店名。洛高第二学生会会长仓泽六夏,就在该餐厅担任打工性质的外场主任。



「我才刚下班就被黑崎朱里打电话叫来了?」



六夏以辩解的口气咕哝道。



『……被朱里学姐?』



操绪则以狐疑的表情瞪着六夏。这时我也想起来了,她是第二学生会的会长,自然也是真日和的上司了。



「对喔!六夏会长,你今天太过分了吧——!」



「什么东西太过分了?」



我与操绪瞪着摆明在装傻的六夏,持绩朝她步步逼近。



「你不是派真日和袭击我们吗。后来还把我的租屋处给炸了——」



「嗄?真日和?把你家炸了?」



六夏讶异地眨着眼。尽管不知她是否明知故问,但那演技看起来还真精湛。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真日和上哪去了吗?」



「什么知道不知道,几个小时前我们才差点被他的风兽搞死哩。」



我忿忿地瞪着六夏回答。一想起那件事我就火大。



然而六夏却不知为何,以有点焦燥的语调说着:



「那个笨蛋……竟然放下学生会的工作不管,跑去干那种没钱赚的差事。」



哎呀——操绪也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真日和干了没钱赚的差事?



『六夏会长不知道他的行动吗?人家的姐姐……不,应该说水无神环绪被袭击,这不是第二学生会接到的委托工作吗……?』



「……嗄?环绪是谁?」



环绪姐明明就在眼前,六夏却显得相当讶异地反问着?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相信她是在演戏了。尽管我不觉得她在装蒜,但因为对方可是六夏,所以我还是小心起见地确认:



「姬笹小姐……事情真是这样吗?」



我询问飘浮在六夏背后的射影体少女。那是一位脸上挂着温柔微笑的髙雅少女幽灵。她似乎颇愉快地笑着点头。



「你这家伙,干嘛要问姬笹啊。摆明了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六夏终于火大了。



「你们就是为了确认这种无聊的事,才特地把我叫出来吗?」



六夏夸张地耸着肩,满是蕾丝花边的制服也随之摇曳。



「不是啦。」



朱里学姐发出呵呵的笑声,同时走向对方。这么说来,先前朱里学姐通电话的对象,应该就是六夏啰。



「——是有正式的工作,想要委托你们第二学生会?」



「工作?」



六夏的眼珠顿时闪亮起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连长相都顿时变了。只要一提到钱,这个人的反应向来都是如此。



朱里学姐也充满信心地望着六夏。



「要请你们护卫这位妮娅,还有科学社社长在学校时的安全。」



我听了不由得紧张起来。慌忙靠向朱里学姐后,我压低声音问:



「等、等一了朱里学姐。」



「吗?怎么了?」



「你先前所说的人选,该不会就是指六夏会长吧?把任务交给她真的妥当吗?」



「夏目智春,别以为我耳声了。」



六夏不快地绷起脸,瞪了我一眼。



「不必担心,只要是正式委托的工作,我们一定会确实完成,只不过委托费用不便宜就是了。」



唔哇——望着六夏,一下子就泄了气。她从一开始就想狠狠敲竹杠啊。



然而朱里学姐依旧维持莫名从容的表情。



「啊,钱没有问题。反正妮娅绝对可以赚回来。」



「赚钱?叫这个小鬼头……啊!」



一瞬间想要发亲的六夏,突然察觉到某件事后,瞬间恢复严肃的表情。



「真的可以吗?那我们就要用这孩子赚钱啰。」



她唐突地摆出满脸笑容说道。



面对六夏心满意足的表情,我反而更为不安了。



「……六夏会长,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想让阿妮娅从事不正当的工作吗?」



「怎么可能嘛?」



她的性格应该还没扭曲到那种程度吧。不过,或许她是顾及自己学生会长的身分,所以不敢涉及太过下流的勾当。



「这孩子不是克劳珊布尔希的食运一族吗?只要有这孩子的命运机率操纵能力,就可以放手大赚一笔了。例如买彩券、股票,或赌马之类的。」



变收回前面的发言,道女人真的财迷心窍了。



『……这样好吗?你听见人家的话了吧?』



操绪将脸贴向阿妮娅附耳问道。那位金发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嗯,真没办法。至少这样我就不必欠那些家伙人情……况且话说回来,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变成你们的包袱。」



不过——阿妮娅瞪着六夏。



「话要先说清楚,如果事先使用太多的幸运,之后的代价会很惨烈喔。」



「是喔……听起来好像很不妙。」



六夏用鼻子哼了一声,接着就陷入沉思。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坏人在打歪脑筋的表情。



「也罢,反正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



六夏咧嘴一笑。



朱里学姐见状,也露出沉稳的微笑。



「那么,交易成立啰,请多多指教啦。」



「交给我们吧!明天一大早会派人来接这孩子。我想,只要护卫到让你们满意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呵——呵呵呵,六夏放声大笑。



由于她的突然闯入,我们没能问清楚关于环绪姐的重要问题。不过等到我发现这点,已经是好一阵子之后的事——而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就如同所有单身女性的住所一样,朱里学姐的家也只有放一张床而已。身为幽灵的操绪与布偶社长姑且不论,三名女性跟一名男性,再加一个小朋友要挤进同一张床,在物理上就已经接近不可能了。



况且这个房间的地板又乱七八糟,所以也没办法打地铺。



我无奈地离开居住空间,移动到前面教堂的长椅上。



月光隔着花窗玻璃洒下,朦胧地照亮了宽阔的礼拜堂。



尽管我的身体累垮了,但闭上眼睛依旧无法轻易入睡。毕竟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换上女装偷偷潜入环绪姐的女生宿舍,好像已变成了很遥远的往事。



然而话说回——望着上方礼拜堂昏暗的天花板,我叹了口气。



鸣樱邸被炸掉的事,还是让我非常震惊。



虽说我住处几乎没有任何财产可言,但失去落脚地点的伤害还是难以弥补。相较之下,我老哥真实身分是异世界人的道项事实,简直就像灰尘一样无足轻重。考虑到我家老妈的性格,现在想回去投靠她恐怕很难,明天起自己究竟要到哪过夜才好。不,或许该先烦恼被警方追查这件事——



一想到这些,我就很难阖眼入眠,几乎半点睡意也没了。对于能随便消失跑去睡觉的悠哉操绪,我倒是有点羡慕起来。尽管那些问题就算烦恼也没用,但普通人听到那些真相?应该都难免会陷入苦恼吧?



正当我在硬邦邦的长椅上翻来覆去时——



「夏目同学——」



不知何时,在离我非常近的幽暗空间里,一名少女毫无预警地突然冒出来并对我出声道。我慌忙跳了起来。操绪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苏醒了。



『哎呀,嵩月同学……?』



以月光为背景,那位美得远离俗世的黑长发少女仔立着。地点又是昏暗的深夜教堂。老实说这样还满吓人的。



然而嵩月并不是为了吓我才这么做。



「那个……这是,毛毯。朱里学姐拜托我拿来的。」



她以平日那种有点迟钝的语调说道,并将折好的毛毯递过来。



「谢谢,我很需要这个。」



暖洋洋的毛毯让我颇为感动。尽管是在室内,这个季节不用寝具睡觉还是满难受的。



我尽情享受裹住身体的毛毯暖意时,发现欲言又止的嵩月还站在那,于是便抬起头来。嵩月以怯生生的语气说:



「那个……可以稍微聊一下吗?」



「嗯,可以啊。」



我点点头,仰望嵩月那包裹在朱里学姐暂借衣物中的纤细身躯。



「呃——要进来吗?」



我没想太多就这么提议,并打开毛毯。只是单纯想跟她分享毛毯的温暖而已,结果说完以后我却开始紧张起来。



冷静想想,一条毛毯要包两个人身体势必会贴得很紧。操绪也正以白眼瞪着我,不过我可没有任何下流的念头啊,只不过想让嵩月暖和一点罢了。



幸好嵩月并没有特别抗拒,直接坐在我身旁,接着她摆出有点严肃的表情。



「那个……我已经拜托过爷爷了。」



「咦?」



一下子我听不懂嵩月的意思。



「呃,我被通缉……」



实际上,自己的确是被警方追查中没错。



「爷爷说……会设法帮忙。」



「嵩月的爷爷……就是鸣樱邸的屋主吧?」



我想起那个房间内满是漩涡图案的怪老人,不解地偏着头。



设法帮忙——难道是指替我摆平警察?真的有可能这样吗?



「是的。爷爷会对警方高层要求,爆炸的原因是大战留下来的未爆弹,所发现的武器也当作战时的遗物处理掉。」



嵩月非常平淡地说着,操绪则瞪大了眼。



『原来真的可以摆平那件事呀……』



嵩月用力点着头。



「不过……彻底解决好像需要两、三天,这段时间请不要外出比较……」



『啊……对哟。要等风头稍微过去。』



操绪很轻易地接受了。但我还是无法从起初的震惊恢复过来。有钱人还真了不起啊,尽管这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我国的司法这样真的好吗?



接着嵩月有好一会儿,都默默仰望髙处的花窗玻璃。



她的侧脸被月光照亮,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正当我一下子对她看傻了眼时……



「总觉得很怀念。」她说。



「咦?」



我愕然地歪着头。



「夏目同学第一次来救我……也是在教堂?」



喃喃说完后,嵩月眯起眼睛笑了。



我则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尽管嵩月这么说,但那次并不是我救了她。当初嵩月之所以会被抓走,也是为了要救我的缘故,况且成功把她救出来的,是以操绪魂魄为驱动力的机巧魔神。结果到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只能坐着等待她们的救赎罢了——



我的无能为力发展到今日,就是陷入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状态。我感到很沮丧。



「水无神同学……还好吗?关于环绪小姐的事……」



察觉到我垂头丧气的反应,嵩月表情有点不安地仰望操绪。她大概是在担心操绪是否也因同一个理由而烦恼吧。



不过操绪却打了个小呵欠?



『啊,嗯。这个嘛。』



她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道:



『虽说,这件事是透过那个……所谓的认知操纵吧,不过人家事前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你事前就感觉到了?」



『对呀,面对家人时有些细节不是靠理性,而是靠身体的感觉来记忆的,没错吧?所以对此操绪并没有特别震惊。虽说以家里爸妈的立场看,人家跟姐姐同样都是自己的女儿……但操绪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操绪说到这发出几声干笑。或许真是这样,我心想。因为操绪完全缺乏自己有个姐姐的实际经验,所以即便透过恶魔的能力变造记忆,也可能没法顺利带给她真实感吧。



不过,就算不是上述那个因素,环绪姐出现在这个世界时,操绪已经变成幽灵了,这么一来大概也很难意识到姐妹之间的羁绊吧——



「……咦?」



就在这时,某条线索在我的意识深处被牵动起来。



加贺篝跟环绪姐都对我肯定地表示过,在不同世界间移动是可能的。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这种跳跃方式可以来去自如。



从其他世界跳跃来的存在,会取代原本世界的某个存在——也就是存在被改写了。



就好比在两台电脑间移动名字相同的档案,后面的会把之前的取代掉一样——旧的档案便会消失。记录在同一个存档点的资料也只能有一个。



而当环绪姐出现时,操绪已经变成幽灵了。



她的本体已经成为机巧魔神的副葬处女,被封印进不知在何处的空间。



她们并没有出现改写的现象。因为环绪姐跟操绪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这点我想通了。尽管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能理解。



那既然如此——老哥跟我的状况又是如何?



如果如环绪姐所言,夏目直贵的真实身分就是我本人——



那为何我没有被取代、消失呢?



怎样样也想不通这点,不过我却认为这里正是重要的关键。



恐怕那就是一切的原因。也是如今这种棘手状态的——



总之明天就先来问问环绪姐吧,我心想。



「话说回来……环绪姐没事吧?」



『咦?』



操绪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环绪姐与我们碰面时,已经开始非在化了。她的肉体变得如玻璃般透明,还会像沙子一样崩解碎灭——我们都看到了这样的征兆。然而环绪姐看起来,却好像不怎么在意那些,实际上,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跟我们一起行动。



「——不必担心,时候还未到。」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性的说话声在礼拜堂中响起。



我们都吓了一跳,赶紧将视线转往祭坛的方向。一名男子就背对十字架坐在那里。



他的声音我们都听过。但,一瞬间还是想不起来那是属于谁的。毕竟那家伙的声音会出现在这,真的很教人意外。



「非在化,是世界对恶魔表现出的排斥反应。只要离开这个世界,排斥反应就会消失了,身体也会从非在化的状态恢复。水无神环绪来到『第二轮的世界』后,非在化状态就被重设了。如今她身上的非在化现象,顶多只算是一种疤痕罢了。就好像是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严重发病后遗症之类的。」



「你是……」



我不禁发出低沉的呻吟,而脑袋则因为一片混乱而挤不出半句话。



「问题反而是出在你们跟那家伙接触后所引发的骚动。真是的……为何不照我的构想去做咧?这样一来,历史的差距就会愈来愈大了。」



「啊……」



那名男子的气质跟我截然不同。如果光看五官,还倒有几分相似。但他的个子比我高,脸庞轮廓也比我深遂。年龄在一一十以上,披着长大衣、加上围巾,脖子还挂了一条金色的十字架项链。



在昏暗中,他的眼珠发出淡绿色的光辉。那是属于恶魔的眼睛。



「嗨,好久不见……『第二轮世界』的夏目智春。然后还有操绪跟奏……你们都还很年轻啊。」



『直贵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



我与操绪几乎同时大叫道。



原本行踪不明的我家老哥——夏目直贵,正以手撑着脸颊、咧嘴露出笑容。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你们竟然还引起那么夸张的騒动……」



唔——我噤口了。所谓的夸张騒动,应该是指鸣樱邸的爆炸事故吧。



那段影片确实有在电视上播出,那家伙去现场看看情况也不足为奇。况且鸣樱邸本来就是以直贵名义租的建筑物。



直贵似乎有点不耐烦地拨起前发。



「真没想到鸣樱邸居然毁了……就连我也没预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他混杂着叹息声说道。这种事一般人当然猜不到啦,弟弟的租屋处竟然被炸了。



不过,姑且不管那个了。



「你……在此之前究竟在搞什么鬼!?好几年都没半点音讯耶!」



「……你想知道吗?」



「耶?」



直贵以严肃的表情反问我,我感到很困惑。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究竟在做什么,智春,你真的想知道吗?不要后悔喔?」



「呃……后悔……」



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几乎全都是让我后悔的事,难道还没完吗?面对直贵似乎很严正的警告,我一边感到犹豫但还是回答道:



「……我想知道。你究竟到底在做什么?」



「声音太小了,语尾也很模糊。这让我很不爽——不及格。」



「耶耶!?」



听了老哥——过去我曾这么称呼他的那名男子——如此放话,我不由得叫苦。



「没事没事,哈哈,开玩笑的……原本以为你应该稍微成熟一点了。真拿你没办法啊。」



「你这家伙……爱捉弄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瞪着因好玩而哈哈大笑的直贵。捉弄我真有那么愉快吗?



直贵捧腹大笑了好一会儿后……



「哈哈。哎,说来话长了,本来以为你应该已经猜出来,况且又有许多部分是很难一下解释清楚。简单说,我想让这个游戏结束了。」



「……游戏?」



他指的是什么——我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对方。直贵似乎很不耐地摇了摇头。



「就是被称为『第二轮世界』的愚蠢游戏啊。机巧魔神还是使魔之类的,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力量。你明白了吧?所以我要消灭那些玩意儿。」



「消灭?」



「把不小心接续起来的平行世界彻底分割开来。」



直贵若无其事地回答我。



「如果把宇宙的时间流动比喻为河川。现在这个世界,正透过水管,与并排流动的其他几条河川连结在一起。其他世界的影响力会借由水管流入,扭曲这个世界的存在。就好比外来种的鱼颠覆了原本的生态系一样。」



外来种,指的应该就是恶魔吧。我觉得这是很巧妙的比喻,此外由于无法忍受水质的激烈变化,外来种自己也感到很痛苦——



「因此我要破坏那些水管,把连结不同世界间的絶消灭。」



『……哪种事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操绪投以狐疑的目光问。



「总会有办法的,因此我才埋头搞了那么久啊。」



直贵说到这,对我们露出温柔的微笑。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就成形了。只要你们不出来搅局的话。」



「搅局……是你擅自把别人牵扯进去吧,还敢这么说——唔哇!」



我想也不想就开始反驳时,直贵对准我的眼睛随手就扔来一样东西。



那是银色的箱子。跟市面贩售的铝制手提箱没什么两样,尽管体积并不怎么大,但却意外地重。



「啊……好危险啊!如果没接到,我不就会受伤了!」



「把那个交给环绪。」



直贵无视我的抗议说道。操绪则以困惑的表情俯瞰那只箱子。



『给姐姐——?』



「里面有现金跟护照。我希望她暂时到南方小岛之类的地方悠闲渡个假。」



「你自己不会交给她吗?」



我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将箱子推回给直贵。环绪姐就睡在同一栋建筑物一条走廊外的居住区。这种距离用不着别人帮忙传递吧。



「如果你想要,也可以现在去叫她起来……」



「那是因为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啊。」



直贵露出微微的苦笑。



「总之,你们不要再插手管这件事了。黑铁是为了对付最糟情况所预备的王牌,不需要在这种场合消耗战力。」



「王牌?」



「把随身碟交给那些想要的家伙也没关系。反正只拥有里面的资料也无济于事,即便有了世界的座标,缺乏移动手段还是寸步难行啊。」



「喂,直哥……你是说……」



我慌忙靠向他。他刚才那番话,仿佛是承认了自己拥有在不同世界间移动的手段。不光只是那个,我还有其他堆积如山的问题想询问那家伙。



然而——



「……拜托了,智春。不要多管闲事。」



「耶!?」



直贵擅自抛下最后这句话,身影就从祭坛上消失了。



他连半点移动的痕迹都没留下便彻底消失了,只剩那只廉价的手提箱还在我手中。







直贵完全不见了。他的足迹残留在祭坛厚厚的灰尘上,自他刚才所坐的位置唐突出现,接着又在同一个地方直接消失。



认知操纵——这是他的恶魔能力。我原本怀疑他的消失只是我们所认知到的错觉,但看来并非如此。直贵确实是来无影,去无踪。



搞不好是跟光学姐使用相同种类的瞬间移动能力——但又有点不一样。



在他移动的瞬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也就是说直贵并没有释放任何魔力——!



「夏目同学!」



嵩月望着窗外叫道。那是教堂隔壁的广场;一座附设有篮球架、跟空地差不多的小公园。昏暗的街灯照亮那里,直贵就伫立在正中央。



「那家伙……!」



为何会跑到那里——我如此惊呼着。这时我身边的嵩月,已经先一步冲出去了。



「我去追!」



「啊,交给你了!嵩月从正面逼近,我们绕后面——」



「好。」



跑向礼拜堂的玄关后,我跟嵩月兵分两路,我从居住区的后门来到室外。尽管没把握赶得上,但假使在此失去直贵了的行踪,下次再见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不论如何都一定要逮到他——内心非常焦急。



『智春!?看,那个——!』



操绪从我的肩头上探出身子大叫道。



伫立于广场中央的直贵背后,有个巨大的影子正在上浮。那玩意儿的身高足足有直贵的两倍,形状就像人体。原来是那架被钢色铠甲所包裹、由机械驱动的人工恶魔。



「钢色的——机巧魔神!?」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拼命跑着,同时惊呼道?



在暮海崎地底曾遭遇过的钢色机巧魔神。为什么那架机体,会从直贵的影子里浮现呢!?刚才直贵能瞬间移动,也是那架机巧魔神的能力吗——!?



「耶!?」



就好似在嘲笑惊讶的我一样,钢色机巧魔神的身影如水波般摇曳了几下,便消失了。



最后,那个地方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不论是机巧魔神或直贵都无影无踪。



『不见了……!?』



操绪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愕然地喃喃道。我则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从大马路那侧入口接近的嵩月,脸上同样浮现出讶异的表情。方才的光景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就在没多久之前,被我们称为夏目直贵的男子还站在这里。



『果然是瞬间移动能力……对吧?不过,光学姐不是说瞬间移动在障碍物多的地方没法使用吗?为什么他在街上可以……』



「……唔。」



应该不一样,我暗忖道。那架钢色机巧魔神的原本能力,应该不是普通的空间转移,而是某种本质更为不同的能力。



我本能地理解到这点,但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追上直贵的脚步了。那名男子如今跳跃到很远的地方,以我们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抵达的。



「那个……我去把刚才的事,告诉朱里学姐跟环绪小姐。」



嵩月轻轻喘着气并这么说完后,就径自返回教堂。



「好、好吧……」



也只能这么做了,正当我迈步追逐她的脚步时——



嵩月在我的眼前跟跄起来。



「咦……?」



我真的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脚尖踢到了什么而绊倒——感觉不是这样。就好似操纵绳被切断的傀儡,嵩月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向地上,在脑袋与地面直击前被我惊险地抱起。



「嵩月……?」



抱着她的触感令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嵩月的体重变得跟小女孩一样轻,轻到几乎用单手就能抱起她。这也未免轻得太离谱了



吧?



此外她的脸庞完全失去了血色,如同纸一样苍白。简直就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偶。



「你怎么了,嵩月……振作一点啊……!?」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刚才跑太快……」



嵩月泛青的唇颜抖着。或许她是想挤出微笑吧,但她的表情却因痛苦而扭曲。



『智春!』



操绪大叫道。原来她惊恐而紧绷的脸,是因注视到嵩月自裙摆下伸出的双腿之故。打赤脚的嵩月自膝盖到脚踝部分,在月光的照亮下,肌肤显得完全透明了。



「难不成是……非在化!?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我也颤抖着声音叫道。



才短短几分钟之前,嵩月还安然无恙。她跟我包裹在同一条毛毯中,对我露出微笑。



结果,为什么!?



「唔……啊……!」



忍耐力向来很强的嵩月,也会因极度的痛苦而发出呻吟。看来非在化并不只是在她的双腿进行而已。就连她纤细的脖子与袖口伸出的手臂,也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恐怕全身都出现了类似这样的现象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嵩月!」



我拼命按住全身激烈痉挛的嵩月。然而,除此之外我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我去叫姐姐过来!』



操绪以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我猛然抬起头。同样身为恶魔,过去同样有非在化经验的她,或许会明白该怎么抑制嵩月的症状也说不定。



「拜托你了,操绪!」



『嗯——嵩月同学,先忍耐一下!』



操绪迅速飞向教堂后侧的居住区。



这段期间,嵩月几乎是无意识地持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接着,我又察觉她身体产生了另一项异样。



嵩月的身体好烫。



不,我搞错了。嵩月的体温就如冰一样寒冷。甚至目前还在持续下降当中。然而,她身体周围却卷起了高热的火焰漩涡。



她体内因意识不清而无法掌握的魔力失控——!



「可恶……怎么会……我该怎么办才好……!」



抱着嵩月的身躯,我发出焦躁的吼叫。



非在化的进展过程实在太过剧烈。假使魔力像这样继续失控下去,嵩月的火焰恐怕会把自己烧成灰烬吧。在那之前,一定要设法让她恢复意识才行,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当我陷入绝望时,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说话声。



「——夏目老弟!用这个!」



「咦!?」



一只小玻璃瓶递到了我的面前。那玩意儿就像挂在脖子下方的首饰一样,用细金链串过。至于在瓶子当中,只装了一粒药锭。



而把玻璃瓶交给我的,则是驱驰着一只巨大金色野默的少年。



「真日和!?是你,为什么……!?」



我瞪着他。嵩月之所以会过度使用魔力而变成这样,归根究柢就是白天这家伙袭击我们所造成的。如今他还跑来这里干什么?



「有话待会儿再说咧!把这个咬碎,放到她舌头下方。」



然而真日和却以严肃的表情打开小瓶盖,将其中的药锭塞到我手里。



「这是……!?」



「硝化甘油咧。」



「……硝化甘油!?」



是炸药使用的那种成分吗?



「硝化甘油也是血管扩张剂咧。如今的她因激烈非在化而引发了休克,总之必须先让她的心肺功能恢复过来!然后你要持续出声叫她!防止恶魔的非在化,只能仰赖契约者强烈的情感咧!——!」



我不是嵩月的契约者——我咽回了本来想说的这句话。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了,可是……



「舌头下方……要怎样才能……!」



失去意识只能发出呻吟的嵩月,现在根本无力自行咬碎药锭。更别说把药含在舌头下方了。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嵩月就会有性命之危。



「可恶……」



我迅速将真日和给的硝化甘油锭放入自己嘴里,然后将自己的唇重叠在嵩月的唇上。利用臼齿咬碎药锭后,直接将药送入嵩月的口中。



我并没有自信能顺利办到。但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试试。



「利用舌下的黏膜吸收,一分钟左右就会发挥效果咧。」



真日和如此激励我。



一分钟——平常根本不会在意那么短的时间,但在这种状况下却令人感到绝望地漫长。我继续吻着因痛苦而几乎要叫出声的嵩月嘴唇,仿佛在祈祷般闭上双眼。



「咕……」



嵩月身体周围的火焰更炽烈了。我直接与她碰触的四肢,几乎已经快要感觉不出热度。只剩下一种宛如被利刃切过的剧痛。



肌肉发出被烧焦的讨厌声响,我因疼痛而表情扭曲。不过,还不到要发出惨叫的程度,毕竟这种痛苦远远不及嵩月此刻所忍受的——



不必真日和多言,我也会强烈思念着嵩月的事。那并不是因为嵩月过去救过我,我必须回报她的缘故。这跟报答什么的毫无关联,我只是单纯想救她而已。希望她待在我身边,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嵩月!



「嘎哈!」



在我臂膀中,嵩月微微扭动着身躯。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喉咙冒了出来。



几近疯狂的火焰收敛住,她全身的痉挛也停息了。



「症状已经被压下来咧……」



真日和安心地吐了一口气。我则全身无力,当场坐在地上。



嵩月刚才几乎变得跟玻璃一样的透明肌虏,如今已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尽管身躯依旧冰冷且轻得像羽毛似地。但至少已变回普通女孩子的柔软触感了。非在化的症状现在已经大为减缓下来。



「这就是……非在化吗……」



我以虚弱嘶哑的声音喃喃说道。



「幸好症状发作得比较轻微咧……她果然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真日和佩服地望着嵩月。这还算比较轻微吗?我不禁战栗起来。



「竟然会发作得这么剧烈……我根本没料到。」



「关键应该是跟凤岛冰羽子的战斗咧……不过她从之前就应该有自觉了。没有契约者又要用那种拼命的方式打,会变成这样只是时间的问题咧。」



真日和很难得以这么正经的语气说道。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真日和的风兽可以操纵大气,利用弯曲可见光的原理使自己隐形。所以他一定监视我们很久了。只不过这座教堂位于嵩月组的势力范围内,他只好躲起来见机行事。



不过他为了帮助嵩月,就算暴露自己的行踪也在所不惜。



看来该跟他道声谢才行?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一点。



为什么真日和身上会有这种药?



为什么他会知道处置恶魔非在化的手段?



真日和身为拥有使魔的契约者,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看过他的契约恶魔露面——?



「真日和……这药……难道,你的契约恶魔也……」



我抬头仰望真日和问道。



真日和的脸上几乎判读不出感情,依旧保持平日的嘻皮笑脸。



「——假使我过去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不论是什么事我都愿意做咧,夏目老弟。搞不好下次我们再碰面时,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咧。」



留下这句话后,真日和便跨坐在风兽的背上。他那只速度比谁都快的使魔,浑身缠着风腾上空中,一瞬间就飞走,完全消失了踪影。



我无言地仰望空中,这时我感觉到嵩月已经醒了。



她痛苦地喘着气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但在发现我烧焦的制服后,她愕然地瞪大眼。



「夏目同学……我……」



「没事了。」



我俯瞰自己被烧过的手掌,笑了一笑。光是动一下就有惊人的剧痛传来,结果我却压根儿忘了这件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



「不要紧的,嵩月。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没错,那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跟束手无策目睹嵩月消失所带来的恐惧相比,这种程度的痛苦不值得一提——



我无视手掌傅来的疼痛,摆出「没事没事」的姿态握了擓拳头。



嵩月见状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一



「对不起……我没事了……今天真的只是太累……所以,要让我……」



说到这,她就像昏倒一样突然睡着了?



让我守护你到最后一刻——我望着嵩月在失去意识前如此晃动的唇形,再次紧紧搂住她。正如真日和所言,嵩月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要不是这样,她不会说出什么最后一刻这种话。



我才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然而……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老哥?」



面对那名理应不存在的男子,我如此喃喃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只剰下找不到出口的幽暗包围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