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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随便你吧(1 / 2)



Omenage 897 11th revolution 10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亚斯帕地区



「回转海豚」——



chapter.12 随便你吧



「对了,那位像发霉鱼乾一样的木乃伊老头,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残骸呀?」



再怎么说,把人家比喻为鱼乾或木乃伊、来历不明,而且还说是残骸,未免也太过失礼了。但既然当事人前奥斯特罗斯神殿大僧主岱达兰索诺格﹒姆索很愉快地嘿嘿嘿笑着,那就算了。



不过视老爷爷为恩师的破戒僧胡子可就气炸了。



「裘克,这一次拙僧原谅你。但下次你要是敢再说那种无礼至极的话,你那如同破抹布一般肮脏可笑低劣的小命小心不保。」



「怎么,先天性脑残的臭和尚,他是你认识的人呀?哼,也就是说他是奥斯特罗斯神殿的退隐和尚之类的人吧,虽然看样子他只差一步就要立地成佛啦。啊啊,像你这样愚昧无知之辈,恐怕不晓得何谓立地成佛吧?」



「呼嘿嘿嘿。」



「虽然我不晓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既然还笑得出来,就代表您起码还活得好好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裘克!你敢再继续侮辱对拙僧有恩的师父,拙僧决不饶你!」



「别那么怒不可遏,白痴。你自己看看你的恩师,他一点也不介意我的玩笑话,仍悠然地笑着不是吗?所谓的得道高僧便是如此。你的修行还差得远哩。」



「哟呵呵呵呵,还真是有趣呀。」



「不敢当,能受到僧主大人这般德高望重之人的赞赏,实感光荣。虽然区区小名不足挂齿,但不报上名字又显得不逊且愚昧,因此还望您原谅我无礼的报上名来。我名为强﹒杰克顿﹒裘克。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嘻嘻嘻。俺是姆索,多多指教啦,『强克』先生。」



即使名字被省略得很诡异,他不仅面不改色,甚至特地走到姆索老爷爷面前,恭敬地握住他的手慎重行礼,这正是裘克这男人令人讨厌之处。他这么做,就算是胡子也无法对他出手,只能满脸胀红地拚命压抑自己的满腔怒火而已。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话说回来,他的同伴克罗蒂亚至今仍在飞海豚房里昏睡不醒,裘克却直到刚才为止都行踪不明。虽然似乎有跟由莉卡打过一声招呼,但这种时候未免也太随便了。他不但正巧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回转海豚,甚至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而他带回来的人当中,偏偏还有那个男人在。



这只会让人认为他根本是故意的。



在被包下来的回转海豚餐厅中,除了仍无法下床的莎菲妮亚、仍未有苏进迹象的克罗蒂



以及———无法醒来的卡塔力之外,ZOO的其他人,姆索老爷爷,潘卡罗家族那乖僻又冷漠的卜尔罗﹒博西,此外再加上身材异常魁梧、几近光头的奇罗﹒潘卡罗,所有人聚在一起,坦白说真是诡异。或者应该说,真是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样的组合呀?



「那么,是关于今天为何会邀请包含僧主大人在内的各位,在这样寒酸的场所与我不成材的部下们共同坐在这穷酸的餐桌前。总不可能是为了要让你们跟我联谊吧。」



「……不,在这之前,应该先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吧?突然把那些家伙带过来,一般而言,至少也该说明一下吧?话说回来,谁是你的手下了?玩笑开得太过头,我可要想像把你的头发编成发辫再绑上粉红色缎带将脸涂白并涂上红色的口红和腮红还要把胡须剃成八字胡让你变成一点威严也没有的蠢样子来取乐喔?这样无所谓吗?我已经开始想像罗。」



「住手,这样一来连我都会忍不住开始想像了呀。」



「不只是你喔,你看,大家都已经开始想像罗。」



「你说什么?」



裘克环顾四周,与他四目相对的人都不忍不住「噗」或「嘻」的轻笑出声。



「……你这家伙。」



「哼哼,像你们这样将一切诉诸腕力不是我的专长,我不想也办不到。既然如此,我也有我的作法。」



「这就是低级的小聪明吗?无聊——但总比以软弱无力为藉口只会袖手旁观懒惰且卑劣比垃圾还不如损人不利己的蠢蛋还来得有前途上万倍不是吗?」



「就算被你说有前途,我也不会感到高兴的。而且你的比较对象太过糟糕,就算比那种人好上一万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真有精神呀。哼。是这么回事吗?」



裘克抵住下颚,瞄了多玛德君、胡子与姆索老爷爷一眼。



「——算了,无妨。我当然是因为有事才会将这些人带过来,我可不像你们一样悠闲。我没有兴趣白费时间,我汲汲追求的各种事物也不允许我这么做。话虽如此,像我这般高尚、高雅、高贵且极为稀有的存在只要活着,对全世界而言便不会毫无意义。」



「总而言之,老是用又臭又长的话语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任谁看了都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这是个差劲的兴趣,能不能适可而止?」



「1[lb= 。 」



裘克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瞥了站在餐厅入口处的奇罗﹒潘卡罗一眼。奇罗有好一阵子将嘴嘟成ㄟ的形状,一边用左手叩叩地敲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接着突然「哈哈」地大笑两声,当场就跪了下来。



「感谢啦——!」



不,因为太过突然,令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奇罗倏地抬起头来,脸上堆着虽然有些凶恶,却不讨人厌,反倒会有



些好感的笑容。



「———总而言之,该怎么说哩,这是我为了答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属于我个人的一种表现方式啦,如何?嗯,总之就是那样啦。以灵魂对灵魂,这就是潘卡罗流的作风。啊,顺带一提,我说的灵魂指的不是卵蛋(注 日文中此五四与「灵魂」同音丫而是生命喔。所以说,呃叫什么来着?对了,叫ZOO是吧?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如果不啪地还给你们就会无法释怀,就像是总有一天要碰地好好清算一下,你们给我记住的感觉吧,请多指教!哈哈哈哈!」



「……非常抱歉,他才大病初愈。」



虽然有点迟了,卡尔罗﹒博西随后补上这一句,但真是慢得为时已晚了。



「什么呀,卡尔罗,如你所见,我可是好得不得了哩!就连下面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蓄势待发,精神饱满的哩!啊哈哈哈!」



「少爷……」



「所!以!说!不准再叫我少爷了!叫我首!领!」



「——首领,在对您有恩的人面前,能否稍微注意一下礼仪呢?」



「嗯嗯嗯亡?我可是打算要很有礼貌的没错呀!该不会不太够吧?」



「不,并不是程度的问题,而是内容方向……」



「什么呀有够麻烦的!我知道啦!那换成这样如何?」



奇罗站起身,「咳嗯!」地用力清了清喉咙,双脚一张,将右手的义肢高举向天花板,左手的食指唰地指向这边。



「锵锵!感谢的姿姿姿姿姿姿————势!」



「……这样反而更失礼,首领。」



「不会吧!」



「可以了,接下来由我来说,请首领您闭上嘴。」



「卡、卡尔罗,你这家伙!竟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什么嘛!首领可是我耶!」



「这种话请您的行为能够合乎礼仪时再说。若是您不适可而止,我也不会客气的。」



直到刚才为止还对奇罗非常有礼貌的卡尔罗突然变了口气。他原本就是眼神凶恶的男人,当他的双眼透出如研磨光亮的剃刀般的眼神时,软弱的家伙一对上他的视线,恐怕都会动弹不得吧。即使是相当胡来的奇罗﹒潘卡罗似乎也被慑住了。



「……别、别生气啦,我、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嘛。」



「开玩笑也该注意时间场合。」



「我、我知道了啦,我会注意的。」



「拜托您了。」



卡尔罗与默默退下的奇罗擦身而过,走上前来,与ZOO的成员一个个眼神交会,虽然不像刚才那种令人差点叫喊「你想杀了我吗?」的眼神,但果然还是非常恐怖。而他低下头去那瞬间的表情,却又真挚地使观者的胸口发热。



「托各位的福,三代首领如各位所见非常健康。原本应该要让全家族的人都来向各位磕头道谢才是,但情况并不允许。现在只能这样致意,还请各位见谅。非常感谢您们,这份恩情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回报的。」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有点不晓得该如何反应。由玛利亚罗斯来说「不会不会,用不着在意」有些不妥,第一印象接近差劲透顶的卡尔罗摆出这种态度,也让人有些尴尬。能不能由谁来开口呢?尤其是园长或者是园长还是园长好呢。



话虽如此,我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待,瞥了一眼,那位园长正一面抚着下颚一面心不在焉地看着卡尔罗,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打算,这时就要那么做了吧。最后还是得由我来想办法吗?这么想的同时,由莉卡突然拍起手来,啊,由莉卡,非常感谢,说得也是,由莉卡非常能干嘛——但是只有拍手实在有点……



话说回来,立刻跟着由莉卡拍起手来的痴呆园长更是令人无言。



这么一来,胡子也「嗯」地点点头加入,皮巴涅鲁也跟进,不晓得为什么连萝姆﹒法也开始啪啪地拍起手来。不,若是那样也就算了。姆索老爷爷嘿嘿地笑着拍手倒还无所谓。裘克那将左手掌心朝上,用右手轻拍的高雅鼓掌姿势,以及一面拍手一面浮现邪恶的微笑,都只是他擅长的刻意惹人嫌而已。



但就连奇罗也用左手啪啪地拍着右手的义肢,这怎么想都错得太离谱了,你跟着鼓掌做什么



呀?



终于抬起头来的卡尔罗﹒博西满脸通红。



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很难得看到这么有趣的事,让我不禁笑了出来。



没错,我捧腹大笑。明明是这种时候,我却笑了,以我的精神状态竟然笑得出来。由莉卡会鼓掌,或许也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吧。我们现在一定有些不太对劲,就算有些不对劲也是没办法的,毕竟「现在是这种时候」嘛。



「嗯,我应该说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记得要你们报答的了。」



多玛德君扬起单边眉毛,用下颚指了指空着的座位。



「虽然我不太懂,不过总之先坐下吧,一直站着也有些奇怪。」



奇罗与卡尔罗敬了个礼后便照他说的坐了下来,这时发生了非常罕见的情况。虽然我自己也很讶异这是值得惊讶的事吗?但我还是觉得很意外,甚至感到不可思议。多玛德君竟然开始自己主导话题,并转向裘克。



「——那么,我问你。你不只是为了让他们道谢才带他们过来的吧?」



「若是你这么想,我就要为了纪念你从以前起就濒临绝种危机的脑细胞终于全数灭绝,举杯庆祝了。」



「很遗憾,看来还是得缓缓了。」



「哼,就算我现在不庆祝你的脑死纪念日,你们似乎也相当兴高采烈呀。虽然并非无法想像,但这就像是将设计低级且拙劣的魔术秀给你们看一样,令人不爽。所以还是先告诉我你的理由



吧,我的事就晚点再说。」



「是吗?」



多玛德君仰望天花板,搔搔头叹了口气。



餐厅被静默包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多玛德君身上。



这气氛搞得连我都有点紧张,但多玛德君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卡塔力或许有机会复活。」



「我想也是。」



裘克的反应也相当平淡。



「你们找到祭坛了吗?也就是说这跟胡子和尚的师父大人有关吧。在哪里?神殿吗?」



「你还真清楚。」



「别说蠢话,就算你们再怎么愚蠢迟钝,若是祭坛在神殿之外的地方,你们一定不会浪费时间,早就采取行动了,会猜到也是正常的。但我听说奥斯特罗斯神殿的左右仪式殿当中各四座、共计八座祭坛早已被染血圣堂骑士团给破坏了。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吗?原来如此,祭坛也会汰旧换新呀。也就是说旧祭坛没被拿去折抵吗?」



「嘿嘿嘿。的确有人这么建议过,将旧的拿去折抵,这样在买新祭坛时也会比较便宜,但其中有很多原因。不过,那祭坛设定的程式是俺的心血结晶,俺也是反对的。因为想要一个人进行苏生式,俺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完成的,卖掉未免太可惜罗。」



「一个人……?」



那是胡子所擅长的,难道说姆索老爷爷连这部分都是他的师父吗?感受到玛利亚罗斯的视线后,胡子点点头。



「拙僧的戴亚摩斯召唤程式『T-Dummies』是继承师父的想法而成的。」



「不,你突然说那个什么戴达米的我也听不懂呀。」



「简单的说,就是在施行仪式时,创造出虽跟拙僧完全不同,却负担部分工作的戴亚摩斯——就是类似分身的事物,师父将之称为狄蒙。师父是第一位能够驱使十七位狄蒙独力完成苏生式的人。」



「好……好厉害呀,虽然从外表看不太出来。」



「哩小哩小。」



「哼,有什么厉害的,再怎么浪费宝贵时间或燃烧热情在创意上下工夫,最后你们仍不过是在那条假龙的手上跳着舞。无论再怎么挣扎,仍会受到他们的嘲笑与愚弄。为什么还是不懂呢?」



「呼呵呵,俺倒是无所谓。即使受到他人嘲笑,俺仍只是相信自己认为值得相信的事物,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对俺而言,那就是侍奉奥斯特罗斯神,以及提升自己苏生式的技术。」



「也就是说,每个人选择走上的道路不同吧。」



「即使不同,偶而也能擦身而过,或是在远处挥挥手吧。」



「姜果然是老的辣。无论如何攻击都没有任何反应,真是恶心。我就暂时先不违逆您了。没什么,反正顶多再数年至数十年,您就已经在棺材里了,不战而胜才是兵法的上策。时辰一到就会结束,这就是生命的定律。过于愚蠢、无趣、梦幻,这就是所谓的人类。但这并非毫无价值。」



裘克突然换上认真的表情,用食指叩叩地敲着桌子。



「我们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价值,这才是身为人类所拥有的理性。也能够为自己坚信的事物、心爱的事物殉道。我们拥有能够决定这一点的自由。那家伙是因自己的希望而死去的吧?他藉此贯彻了自己的道路吧?你们对此嘲笑也是一种自私。不经大脑、愚蠢、大白痴,要怎么说都无妨。但我不会嘲笑他。尽管只是出生然后迎接死亡的人生,要以自己的意志做决定是多么的困难?对于突然降临的死亡,一面发出惨叫却不得不承受,回过神来便已经死了。大部分的结束都是如此。但那家伙不是吧?真是太棒了!」



刚才是故作高雅,而这次则是短而有力的掌声。



玛利亚罗斯愣在原地,回想起那时的事。



接着,想起卡塔力死去时的表情。



「换作是我。」



裘克环顾所有人,摊开双手。



「绝不希望自己的意志、在自己期望下结束的人生遭到他人践踏。若是自己失足而死也就罢了,若是在有所觉悟的前提下作出的选择与结果,他人勉强改变究竟是不是好事呢?换作是我,一定会说别开玩笑了,并严正拒绝吧。」



那是非常满足的表情。



卡塔力是为了自己坚信的事物努力而活,最后笑着死去的。



「……但是。」



玛利亚罗斯定定地看着裘克的双眼,不对,是瞪着他。



「或许是错误,或许是傲慢,或许卡塔力并不希望如此,即便如此——若是有可能、若是办得到,我还是希望能再次见到卡塔力,我希望见到活着的卡塔力。与其说是希望他复活,不如说是我想让他复活。虽然我很清楚,有非常多人死去,有许多人失去自己重要的人,大家都一样痛苦、一样悲伤,我也只是其中之一,我知道或许非得忍受不可——但只要有些微的可能性存在,我就不想放弃。不对,我不会放弃的。无论谁怎么说,我都绝对不放弃。」



说实话,我很害怕。究竟是害怕什么,一开始连自己也不太清楚,在与裘克四目相对时,我渐渐地看清了。



总之,至少我害怕的并非裘克。这个爱耍帅、个性执拗、只会耍嘴皮子的大叔管他去死。也不是因为在意自己或许是在无视卡塔力的意志,正确地说,我很想彻底无视。想让他复活,然后跟他说你活该,真遗憾。这样自顾自地死去,或许你对此感到满足,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不允许,谁要允许呀。



我很愤怒。对卡塔力感到非常火大。



你为什么那么想死?还真是多谢了。我很高兴你保护我,我觉得你很厉害。虽然我不知道什



么好汉之道,但这可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事,你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吧。虽然我认同这样的行为,但别死嘛。不要死呀。如果必须一死才救得了我,就别救我了。我也很痛苦呀,很悲伤呀。你的死对我而言打击太大了啦。



既然如此,死的是我还比较好,我打从心里这么想。



就像你如此选择一般,我也想选择。



太随便了啦。



你为什么要死?



所以说,卡塔力的事我一点也不怕。



不是那样,我害怕的是——



不放弃,期望,心愿,实际为了实现愿望而做的某些事。因为如果一切能顺利自然不在话下。那是最棒的,是种幸福。但我不知道。粉身碎骨,即使牺牲自己也无所谓,纵使得拚命也一定要做给你看。因为即使鼓足干劲去做,也无法知道。事情并不一定能尽如人意,没有任何保证,或许会失败也说不定。毕竟原本认为存在的各种可能性,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零也说不定。



若是失败该怎么办?



那会是多大的打击?



到时我还有办法重新振作吗?若是大为沮丧,还有办法重新站起来吗?为了重新振作,又得跨越多少痛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