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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征兆(1 / 2)



一个上午我都呆在家,于中午时分才去了学校。午休的教室里,正值班级讨论中。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乌合之众各说各话。这次主持的是土岐不二男,忧罗充做会议记录。黑板上和昨天一样写着“文化节活动策划”。



充消瘦如恶魔般的脸,此刻正俯于案前。我心中将他父亲的脸和他的脸放在一起,简直天差地别。不仅如此,还和他母亲——忧罗有里那印度人般的面容——也不一样。他不会是恶魔借有里生出的孩子吧。



同学们完全拿不出意见,只是干耗时间。连班长鸟新康子也灰着脸低着头,好像知道了杀人案的消息。她心神不定地摆弄着眼镜,目光游移,心不在焉。



午休即将结束之际,主持人提出了“卡通肖像画”的议案。举手投票90%赞成。够了吧,不二男那表情估计快把自己吊死了。他回到自己座位,双肩一耸。



“就决定是昨天部里讨论的方案了,真蠢。”



“还好有准备,不是吗。”



“你在安慰我吗?”



“没人交策划稿吧?”



“一个也没有。”



“你是想着如果有一个人提出议案,你都会决定用他那个。”



“所以没人提啊。这个氛围不是明摆着对提案的人说‘要做你自己做!’吗。”



我也没交稿纸,所以也不好夸夸其谈。不二男夸张地大叹一口气。



“就算这个策划被人说‘你一个人画吧’,我也要拉着琢磨君一起干,你死都别想跑。”



下午第一堂课开始了,语文课。



讲台上的鸟新启太看起来比他女儿康子更昏沉疲劳。连写板书的手都快停了,讲解也不时地停滞。他细细的眼睛周围满是黑眼圈,好像彻夜未眠。



昨天叫来警察之后,我又给鸟新家打了电话。鸟新夫妇原本准备过来,却被忧罗阻止了。亲属过来只是添乱。结果鸟新一家没来成,可能昨晚启太一夜没睡。



我也一夜没睡。好像在持续紧张下,发着低烧睡不着。拖着疲惫迎来了第六堂课。



真倒霉,体育课上练长跑。虽说上课期间能跑出学校,但按照马拉松大赛的路线来我真的吃不消,很快就气喘吁吁。我也不拼,跟在大部队后面吊车尾。之后,从前面的队伍里明显慢下一个人,渐渐向我靠近。



是不二男。



他和我保持着一样的节奏,并肩奔跑。“今天你迟到了,怎么了?”



“上午,家里来警察了。”



“哎,不是巡查是警察吗?家里进贼了?”



“杀人了。”



不愧是不二男,一点没被吓着。他盯着我问:



“被杀的是?”



“昨晚,我养母被杀了。”



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现实感。是因为我对玲的感情不深吗?



“这可是件大事啊。”



“所以没办法,迟到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跑,越跑气越短,步伐也慢了下来。店头有个没见过的围裙大妈,若有所思地伸手向我们招呼。



不二男别过脸去说道:



“是因为上午警察来调查的缘故吗?”



我点点头,这时我头脑里想起来,警察也没我原以为的那么灵活机动。是因为他们不习惯乡下发生案子吗?搞不懂。打给警察时是午夜十二点左右,正式搜查是凌晨两点。据忧罗说,警察局开车来这儿需要三十分钟。但深夜里算上通报时间也太慢了吧。京香于凌晨一点时回的家。之前忧罗和差贺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她回去。虽然有人提出全程送她,但她以不需要为借口婉拒了我们。之后就连我也只是把她送到大门口。



于是我们俩……就发现了那东西。“京香学姐,那是什么?”



我指向跟大门右侧有相当长一段距离的地点。在围墙内侧墙根处有一个布团似的东西,在月光照射下闪着光。走近一看,那团布原来是件雨衣。



因为周围只有月光,看不太真切,但那雨衣的颜色好像是黑色还是其他深色。而在它之前那闪着不祥的光芒的是一把剑。没错,就是玲的卧室里那副盔甲手中拿着的剑。



我蹲下身。



“这是犯人留在这儿的。”



“那就原样不动,通知巡查吧。”京香说得对。



我跪在地面上,观察雨衣。揉成一团的雨衣上,到处都溅着血迹。这是击打养母的头时,或是切断她头颅时飞溅到的鲜血吧。那把剑长约八十公分,宽约五公分,从剑头到剑身正中都粘着血一样的东西。



“这是重要的物证呢。”



正说着,我注意到脚边掉落的烟头。



我下意识地拾起来,是七星烟。大门家的人,无论祖母、养母还是我都不抽烟。那么是傍晚来的忧罗夫妇,或鸟新夫妇里的哪位抽的吗?应该不是忧罗希明,因为刚才他抽的是薄荷烟。那会不会是犯人抽的呢?那家伙在犯案之前,或者事后——为了平复心情?——点火抽了一支烟。但一般犯人作案之后应该想赶紧离开现场,所以抽烟还是在作案之前吧……



我慌张地将烟头放进口袋,可能已经沾上了我的指纹,如果招致莫名其妙的怀疑就见鬼了。但那时混乱中的我没意识到,拾起烟头,自己还给藏了起来,真是失败中的失败。我望向京香,她此时正望向别处,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样子。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雨衣右边有块石头。直径大概二十公分,类球形的石块——被可能是血的东西——浸湿了。



“这是,殴打我养母的凶器吗?”



“嗯,很可能,是凶手准备的石头。”京香这么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吧,最好别再靠近证据了。没准那附近还留着犯人的脚印呢。”



我静静地站起来,一面向大门口走去一面说:



“这一带是忧罗和差贺来我家的必经之路。难道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些遗留物品?”



“没注意到也不奇怪呢。他们接到消息,心里只有一件事:看看家里发生了什么。而且当时天又黑,未必会注意到院子里遗落的垃圾。”



我再一次看了看雨衣。



“看来犯人是有备而来,都准备了雨衣了。”



“这不是你家的雨衣吗?”



“不是。我没见过。”



“所以犯人是披着雨衣,进到玲的房间的喽?之后杀人,作案后从窗户返回庭院,来到这里将凶器血衣一并丢弃。”



“那犯人为什么要把石头和剑从房间里带出来呢?”



“会不会是犯人想处理掉?比如扔入附近的河里之类的。”



“但那家伙又把它们扔在这,为什么?”



“是不是单纯认为拿到院外很麻烦呢?石头和剑都挺占场子的,还显眼。对了琢磨君。”



她将视线从证据物品转向我。“间秀穿雨衣了吗?”



回忆里没有。



“没穿。他就穿着普通衣服。”



“那他回去的时候呢?”



“也是同一套。”



“那他从窗户离开时,手上拿着石头和剑吗?”



“石头没准能藏在身上,但剑和雨衣不可能。他当时空着手出去的。”



“那么——”



“杀人犯就不是间秀,而是在八点二十之后进入玲的房间里的家伙。应该是这样的情况。”



突然我想到假设间秀去而复返,那又怎样?八点二十,和尚从玲的房间出来,又折返回去杀了养母……但间秀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我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那么这个假设就没有说服力。所以间秀不是犯人,这样想是妥当的。



她沉吟片刻后说道:



“你还是送送我吧。这周围确实藏着杀人犯,我有点害怕了。如果在半路上碰到了就糟了。”



最后我陪着京香走到了她家门口。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虽然刚刚经历了异常事件,但这一刻我是有点开心的,感觉自己像个骑士。京香的家在山坡上方很远,可以说是栋山庄了。



临别之际她这样说道:



“谢谢你送我回家。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现在你家里可能还有警察等着你,虽然可能之后的事情很辛苦,但还要加油哦。”



但我回到家,警察还没来。我回到大门家时已经是一点半了,警察那边过来还要三十分钟。虽然我对警察不抱信任,但也没办法了。



最后一堂体育课结束后,我稍稍打扫了一下教室就去了神秘学研究部寻找京香。但她不在,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能她今天一天都没来上学。舞也不在,如今只有两个男孩子面面相觑。不二男自然聊到了昨晚的事件。他像英国绅士一样优雅地翘着腿,双手置于膝上。



“能说说昨晚的事件吗?”



不二男的细小眼睛里进发出智慧的光芒,颇有点少年侦探的意思。



我又将杀人事件从头到尾给他捋了一遍。不可思议的是,当我说出来时,心情也随之渐渐平静。应该说,是自打昨晚到现在,自己一直处于浮躁的状态,而现在渐渐能够直面如今的异常事态了。遇上杀人案的人生就已不寻常,更何况亲眼目睹了被砍头的尸体。而对我来说,今年刚刚失去血亲,过继给养母不久,养母又死于非命。这次是明确撞上杀人案了。如果这都不算异常,什么才叫异常?如果说有什么诅咒的话,我都信。



不二男听我说完,开口第一句竟是这样的。



“邪门呢。这起事件里好像有些超越人类智慧的……神秘之处呢。”



他交叠双臂,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养母的死,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吗?不就是一起砍头的残虐事件吗,最多算得上猎奇犯罪吧。但是算不上神秘吧,又不是在不可能进出的房间里杀人,或犯人身影凭空消失,再或者有人目击到了鬼魂,这些未知的要素一个也没有啊。



我对不二男的想法很不解。



“我觉得大门玲的死没什么超出认知的部分啊。”



“我不这么看。第一……不,这样说还太早。我们从更普通的思路进行梳理。首先,死因和死亡推测时间是什么?我想警察那边已有定论。”



“刚才我说过了,他们和差贺医生判断一致。但是未经解剖,正确死因和死亡时间还不知道。”



母亲的尸体还要被解剖。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对于死状异常的尸体一律解剖实在太过残酷。在这个镇子上,把死状异常的案例当作正常死亡处理,可能除了有单纯的消极主义的私心不想惹上麻烦事之外,还有悼念死者、安慰死者的考虑。



不二男点头道:



“到葬礼时,玲的尸骨才会送回来吧。那下一个作案动机。大门玲被杀背后会存在怎样的杀人动机呢?”



“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情杀吧。”



“那随之出现的嫌疑人就是间秀和尚和差贺医生了。男女关系上,还有其他人吗?”



“养母在男人方面素来行事豪放,所以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对象。”



“这样打不开局面啊,那你看间秀的老婆有没有可能?”



“好像有可能。”



“第一动机是情杀。”他停了一下,继续道:



“那第二动机,没得说是图谋遗产。犯人因为金钱欲望杀了玲。在此动机下琢磨君,你就是首要嫌疑人喽。”



“我吗?”



“当然啦。不过分地说,如今大门家的遗产统统归你所有。”



“过了过了。我还有很多亲戚呢。”



“那你们全家亲戚都有嫌疑。首先是鸟新启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