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2 / 2)
八千留指着一角笑。
「……难怪你会秃啊。」
一护小小声地说。
「喂喂喂喂!我听到了喔一护!」
「我说你吵死人了啦!一角!」
——十一番队的傍晚,总是这么热闹。
救护所·死霸装缝制室。
「你帮她们所有人画了版型啊?」
看到作版型用的大型纸筒少了很多,虎彻勇音便问。
「呃,是啊……形势所逼。」
石田雨龙的侧脸映在夕阳之中,看起来好像很累……其实,他是真的非常疲倦。因为他替缝制室超过二十名女性死神全画了版型。
「我都不知道是这样……」
勇音似乎相当丧气,一脸抱歉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所以才把队长也带来了。」
旁边站的,是一脸微笑的卯之花烈。
「我无所谓啦,勇音,我看他应该也很累了吧?」
「都请您来到这里了……真的很抱歉,队长!」
看到勇音拼命道歉,雨龙吁了口气。
「卯之花小姐……是吗?」
「是,我是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
对方的自我介绍实在太有礼貌,于是雨龙慌慌张张地行礼致意:「我是石田雨龙。」
「我可以顺便帮你画,反正多画个一两张,疲劳度也差不到哪去。」
「哇,真的吗?他愿意帮你画耶,队长!」
「呵呵……谢谢你了。」
看着比自己还开心的勇音,卯之花笑了。
她们二人的模样,让雨龙自然而然也笑了。
雨龙脸上的眼镜,闪亮亮地反射出夕阳的光辉。
西流魂街·润林安。
肩膀上扛着柴田优一的茶渡泰虎,走在沿着小河的田埂小径上。
「大叔?」
「……怎么了?」
「我啊……觉得这里的夕阳,比我生前看到的夕阳要漂亮一点喔……」
柴田指着瀞灵廷说。
「我也……这么想。」
仰头看着背对夕阳的瀞灵廷,建筑物的墙壁在夕阳照射下,看起来就像长满美丽红叶的山丘。
「我想妈妈,一定也在某个地方……看着这片夕阳。」
「……是啊。」
茶渡将柴田放下地板,单膝跪着,看着他。
柴田的眼中摇曳着不安。茶渡直直地看着他说:
「柴田……就算你们现在分离二地,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跟妈妈一起看这一片夕阳的。」
「……嗯!」
茶渡大大的手轻轻抚摸着柴田的头,柴田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安,仿佛都被那只手给吸走了一般。
夕阳温柔地照在准备回瀞灵廷去的茶渡,以及用力挥得手似乎都快挥断了的,柴田的侧脸上。
综合救护所·一楼。
在用来收容伤势比较浅的人的大房间里,山田花太郎正默默地在治疗伤患。
(不知道露琪亚小姐……有没有顺利将白玉红豆拿给朽木队长吃……)
治疗时,他也是满脑子光想着这个。
「山田!不要分心!集中精神!」
正在诊治隔壁床伤患的伊江村八十千和,训斥开始发起呆的花太郎。
「啊,是!对不起!」
花太郎回应,赶忙集中精神治疗,不过时间一久又开始发起呆来。看到从大白天就一直这样的花太郎,伊江村忍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我就让你先走吧。」
「咦?真的吗?」
「不过!要等你看完下个房间的患者才行!」
「我知道了!谢谢伊江村三席!」
花太郎深深地鞠了个躬,开开心心地跑出病房。伊江村用一种带点怜悯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
因为隔壁病房收容的全都是莫名敌视四番队的十一番队队士。
「想要治疗却被打了。」
「才刚走进病房,就被脸盆砸了。」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被踢了。」
等等诸如此类的报告相当多,因此所有人都拒绝去治疗,最后这个烫手山芋——治疗恶魔病房的工作,就轮到第三席伊江村手中。
咿咿咿咿咿……!
不出所料,隔壁传来花太郎的惨叫。
「……抱歉,山田!你就为四番队壮烈牺牲吧……!」
无论是对着隔壁房间双手合十的伊江村,还是在隔壁房间听起来似乎快哭了的花太郎,夕阳都平等地照在他们身上……
四番队队舍前。
送明太子给人在救护所的露琪亚后,吉良井鹤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刚好碰到阿散井恋次。
「吉良!你见到露琪亚了吗?」
「嗯,我照你的建议把明太子给她了。」
「那就好。」恋次看着井鹤,点点头说。井鹤还是一样疲惫不堪,可是看起来似乎比刚刚多了几分元气。
「我现在要去探望雏森,你要一起来吗?」
才刚听到『雏森』这个名字,井鹤的表情瞬间冻结。
「……我不去。」
「啊啊?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说绝对……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见她……!」
井鹤低低地垂着头,用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
恋次皱起眉头。
「那么,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见她?」
「这个……!」
井鹤无法回答,只能咬着下唇,陷入沉默。
「不要逃避!雏森并没有恨你啊!」
「这个……我们怎么知道!」
依旧低着头的井鹤,这么回应大声起来的恋次。
恋次重重地叹了口气,盘起双手说:
「刚刚你见到露琪亚时,她有说自己很在意吗?」
「不……她说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那不就得了?你就是想太多了啦!」
井鹤抬起脸,只看到恋次一脸严肃地说:
「你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不值得称赞,可是也不足以被苛责啊!我那时不也被派去现世抓露琪亚?换句话说,我也帮了那票反贼一把!如果整天在想谁谁谁有责任、谁谁谁的责任又比较重……这样下去是没完没了的!」
这次的反叛事件,是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秘密进行的。如果说没察觉到是有罪的,那每个人都有罪责……恋次是想告诉井鹤这点。
「好了!走了啦!」
不等井鹤回应,恋次就自顾自地走向救护所。
「咦?等等,阿散井……」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他停下脚步,回头。
「把自己封闭起来根本就无法补偿什么!」
恋次高声地说完,又自顾自走去。
井鹤也被他的气势所吸引,摇摇晃晃地走在夕阳照耀下的石版上。
「快跟上来!」
恋次不时回头催促井鹤。看着他一脸不情愿,却仍以缓慢速度跟上的样子……心想,他已经没问题了。
数分后,三个原本同班的同期生所聚集的病房里,也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雏森桃苍白的脸也染上温暖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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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番队队舍·执务室。
松本乱局打扫完贵宾室回到执务室时,还是一样认真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工作的日番谷冬狮郎突然抬头说:
「喂,松本,这个『女性死神协会的请求』是什么东西?」
日番谷揭起一张文件,在空中摆呀摆的。
更正确地说,上面写的是【女性死神协会的小·恳·求❤】。
「哦,那是说队长的写真集……」
「我拒绝!」
「……即将再版,所以要队长写一些感言啊。」
爽快地说完后,乱菊回到自己的工作桌。
「……嗯?」
日番谷在脑中反复咀嚼刚刚乱菊所说的话。
「再版……?你刚刚说再版?表示说已经出版过了?」
「是啊,早就发行了。」
乱菊直截了当地说完,得意万分地挺起胸膛继续说:
「初版一眨眼就卖完了!因为队长超受欢迎的啊——!我身为副队长也不由得骄傲……」
「慢着!我根本不记得有拍过什么写真集啊?」
「因为全都是瞒着你拍的啊。」
「瞒着我……这不是偷拍吗!」
砰!日番谷用力拍了桌子一下,乱菊一脸意外的样子:
「不是偷拍啦,说得那么难听……!好歹也要说『隐藏式摄影』嘛!」
「不管怎么换说法,罪状都一样!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拍的?」
「真讨厌!拍的人当然就是我啊!人家要多少摄影机会就有多少,谁教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有机会就能这样擅自偷拍喔?」
「是。」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乱菊,让日番谷无言以对。
(这个混蛋……!居然还一脸「那还用问吗?你说这什么蠢话?」的样子……!)
数秒之间,两人无言地瞪着对方。
但……
「我受够了!随便你吧!」
先屈服的是日番谷。他一甩头,伸手拿新的文件。
「拜托队长,刚刚那感言不行,要更能打动读者内心的!」
「我刚刚那不是感言!」
伸长的手还没碰到文件,就先重重拍在桌子上。
——也只能祈祷这片壮丽的夕阳,能让苦命的队长内心能稍微平静一点了。
九番队队舍·队首室前走廊。
桧佐木修兵看着这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回归单纯空间的队首室。
昨天接获通知,队首室的调查结束了,于是回来一看,室内所有东仙的个人物品全都被送走了。
(就算他回到尸魂界……也只会被当成叛徒处决啊……)
空荡荡的队首室,将「东仙再也不会回来了」的现实,毫不留情地刺进桧佐木的心里。
桧佐木低头,呆看着木板铺成的走廊。
被任命为九番队的副队长,第一次来到这间队首室时,平身低头的桧佐木,视线同样也是投射在这千锤百炼的走廊上。他报上名字,等候主君的声音。
「……在那里跪着脚会很痛吧,你就进来吧。」
抬起头来,当时盲目的主君确实正凝视着自己。
「桧佐木,天空……有云吗?」
时常被主君这么问。
「咦?云吗?……这个嘛,有两三朵吧。」
「……是吗?」
这种时候,东仙一定会用一种又像开心、又像无奈的,很难形容的表情仰望天空。
今天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橙色。
「早知道就应该问问他……」
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早知道……就应该问问他的……!」
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期盼什么?
东仙所谓的「正义」,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
他从未问过,只是盲目地信从。
「那是……我的罪。」
闭上眼睛,看到的也不是黑暗。连眼皮底下都被夕阳染上了色。
桧佐木举起左手,遮住眼睛。
(在这片黑暗里面,队长到底看到了什么……)
直愣愣地站着的桧佐木,伸长的影子盖住了夕照下的走廊。
八番队队舍·执务室。
京乐春水被紧紧地绑在椅子上,目的是不让他站起来。
绑住他的,自然是伊势七绪。
「七绪妹妹——!太阳都下山了——其他东西我们明天再……」
「不行!」
七绪果断地回绝,将所有需要队首印的文件堆在京乐的桌子上。看着这座怎么看都看不完的文件山,京乐忍不住发出呻吟:「呜呜……!」
「这是您自作自受!如果平常一点一滴慢慢做,现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七绪妹妹好严厉……」
京乐沮丧地垂下肩膀,开始在文件上盖起章。
七绪走到窗边,准备带上窗户。外面那一片从橙色慢慢变成火红色的夕阳美景,让她的眼睛透出笑意。
「不过……也对,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万岁!不愧是七绪妹妹!太迷人了!好温柔喔!人家想跟你交往!」
看到京乐高兴得这么夸张,七绪低声地说:「实在是喔……」困扰似地笑了。
「那我去泡个茶。」
关上窗户,她马不停蹄走出房间。
「啊!七绪!先帮我解开绳子吧……!七绪?七绪妹妹——!」
不断咔哒咔哒地摇着椅子拜托,七绪却完全置若罔闻。
被绑起来的男人单独留在房间里……状态意外地「重口味」的执务室,逐渐被鲜艳的火红色给填满。
二番队队舍·贵宾室。
「夜一大人!我拿到夜一大人喜欢的清乃盐大福了……夜一大人?」
碎蜂环顾室内,四处寻找刚刚还睡在长凳上的四枫院夜一。不见人影,倒是脱下来的衣物散落在长凳上。
「在这里,碎蜂!」
声音从椅子下传来。
碎蜂跪在地上,往下看去——只见变成黑猫的夜一正打着哈欠走出来,跳到长凳上,随意一倒。从窗户照进来的火红光线让她眯起眼睛。
「太阳还没下山啊……工作结束得很早嘛,碎蜂。」
「是,我尽快解决,才好不容易赶上清乃关店的时间。」
碎蜂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完成工作,冲去和菓子店清乃,买了夜一最爱的食物后才赶回来。
「清乃的盐大福啊……真是怀念。」
夜一竖起尾巴,靠近盒子,闻个不停。
「夜一大人,为什么马上变回这个模样呢?」
碎蜂坐在长椅的另一端这么问,口气似乎很遗憾。
「比起人型,这个样子方便多啦……你讨厌我变成这样?」
夜一抓着那盒子,一边睨视着碎蜂。
「不、不是!我……我绝对没有……!……不管是什么模样,我还是……对夜一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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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劈劈啪啪啪――
碎蜂的声音,被夜一撕破包装纸的声音盖过。
失望的碎蜂似乎浑身无力,可惜夜一完全没注意到,只顾着撕破纸盒与包装,开始吃起圆滚滚的盐大福。
「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模样吃一点点东西就能饱了!」
吃完一个后,她开始用前脚心满意足地洗着脸。
「身为四枫院家当家的您……居然如此费心……!」
在尸魂界中,只要四枫院家的当家想,要吃什么东西都有,这是常识。
一想到原本这般高高在上的夜一却过着食物匮乏的日子……碎蜂的心都快碎了。
看着皱起眉头、好像很痛苦的碎蜂,夜一笑了。
「不用同情我啊,碎蜂!……我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四枫院之名而活……所以能像野猫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对我而言真的很快乐……」
在尸魂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枫院,在现世无人知道,也没任何势力。每个见过自己的人,都会擅自替自己取个像是『小黑』、『小不点』之类的名字,并用那个名字叫自己。
在现世,就连名字都是自由的。
「地位、家世都无所谓……身上没有背负任何责任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这点,现在身负重责大任的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懒洋洋地躺着,任凭微风吹动她充满光泽的黑毛——夜一的这个模样,看起来的确很幸福。
碎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夜一的侧腹。夜一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完全融入夕阳之中的这个身体,让碎蜂总是冰冷的手指,感染微微的余温。
「您……已经不再回尸魂界了吗……?隐密机动队的总司令官,除了夜一大人,还是没有其他……」
「你不也知道?我被永久除籍啦!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您是为了隐藏崩玉,才不得已去到现世的啊!我不认为那算是罪……!」
碎蜂站起身,背对夜一说,紧握住的拳头微微颤抖。
「算了吧,碎蜂。」
「可是……!」
「……你变强了。实际跟你打过一场,亲身体验到你进步多少,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头被人轻轻抚摸的碎蜂回过头来。
「你已经拥有足以担任总司令官的实力,要有点自信!」
变回人型的夜一就近在眼前。夜一露齿一笑,再度坐回长凳,跷起了脚。
……一身全裸地。
「好啦,这些就讲到这边吧!去泡茶吧,碎蜂!」
「衣、衣服……!请穿上衣服,夜一大人!」
暗红色的余晖,照在满脸通红、低下头去的碎蜂身上。
每个人都在属于各自的地方,怀着各自的想法,看着今天的太阳下山。
尸魂界的夜晚,缓缓降临。
4
救护所·二楼。
露琪亚带着空空的土锅,相当雀跃地回到伙房。
「……一护?」
她对着站在流理台前那见惯了的橘发男子说。
「喔,露琪亚!」
一护拿着满是泡泡的海绵,回头看她。
其实他是来还咖喱锅的,不过因为露琪亚不在,所以他干脆自己动手洗起锅子。
「你去找白哉?」
继续洗着锅子的一护这么问。露琪亚回答:「是啊。」一护听这声音,就知道送东西过去的计划成功了。
(要是我说「恭喜你了」之类的话,感觉又怪怪的……)
心里如此盘算的一护,决定用极其微不足道的方法祝福她。
「餐具拿来,我顺便帮你洗吧!」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露琪亚将土锅与小碟子交给一护,自己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来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累。一整天份的疲劳感,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咖喱,很好吃喔!」
「是吗……那就好。」
露琪亚闭上眼睛,倾听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声。
水声就像波浪一样,淘净了露琪亚的意识。
『十一番队的家伙每个都狼吞虎咽地吃……八千留还吃得满脸都是咖喱……』
一护的声音也……渐渐地……愈来愈远……
洗完餐具,一护看向露琪亚,只见她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着。
(……表情看起来真幸福。)
看着她安详的睡相,一护心想。
一护强烈地觉得……真庆幸自己有来到尸魂界。
因为他成功保护住了。
「喂,露琪亚!不要在这种地方睡觉!回房间去睡啦!」
一护摇动露琪亚的肩膀打算叫醒她,此时的他其实心情非常愉悦。
——直到有起床气的露琪亚赏了他的脸一脚。
「混账王八蛋!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