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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1 / 2)



夏去秋来。



这也许是很简单的事实。然而正当被热带般的夏日骄阳烘烤的时候,谁能相信夏日将尽、下一个季节即将来临呢?眼前的这一瞬间将永远继续,迷乱的心跳、伸开的指尖、心爱之人绽放的温情笑脸,明天也一定会继续下去。我们假设周围所有一切都永恒不变,勉强将不知何时会终结的生命维系在今天。



美丘,九月是我们能欢笑着度过的最后一个月,是你我能从心底发出欢笑的最后时光。清晨醒来,鬓发散乱素面朝天地睡在我身旁的是你。嚷嚷着天太热,身穿短裤劈开双腿躺在空调出风口下的是你。在没做到好处的饭菜里倒进几乎要溢出来的橄榄油,笑言变身意大利美餐的也是你。



如今想来,这奇迹般的一切,我都只是想当然地接受了。忘记病情,享受着游戏似的同居生活。而游戏终将结束,享乐的代价必须偿还。就连这理所当然的事实都抛在了脑后,我们只是肆意妄为地欢笑着度过眼下的每一刻。



与你的同居生活已过去一月有余。当然,两人都是生来头一次跟家庭成员以外的人同住,生活习惯的差异简直就像生在不同国家的两个人。浴盆里加沐浴液还是不加(你加、我不加);家务如何分工(结果是你洗衣、我打扫卫生、两人一起做饭);衬衣要不要熨烫(你不太会熨烫、我却很拿手)。



心理学指出,与恋人开始共同生活这一项甚至处于精神压力清单中相当靠前的位置。这期间爆发了无数小规模冲突。不过,只要假以时日,细微的差别总会在某个时刻找到妥协点。只要对对方不离不弃,总会有办法解决。



没对你说过,你醉酒睡下后有打呼噜的毛病。尽管不是成心挑逗我,但你在出浴后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盘腿而坐的习惯也希望你改掉(你这身打扮,一口气喝干胡萝卜汁的样子倒是挺有看头)。其实,你看不惯我的地方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吧?



现在想想,为什么不互相把自己讨厌的地方更多地坦露在对方眼皮底下呢?为此我甚至后悔不已。因为我时时想起你的鼾声、你用毛巾勉强遮挡住的乳头和你咕嘟咕嘟喝下果汁时白皙的喉部。



美丘,你会在天上的某个地方想起我吗?那时的我是什么模样?当有一天,我去你那边的日子来临时,我们把对方讨厌的地方一一列出,笑个痛快吧!



还有,我要批评你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作为对你的惩罚,我要紧紧拥你入怀。



不管多少次,两颗心都要融为一体,无论什么样的病痛与命运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太一,你认识啦啦队的岸本奈津美吗?”邦彦压低声音问。



我透过咖啡厅玻璃窗望着洒满干巴巴阳光的校园,已有几片性急的枯叶像三明治似的堆积在散步道一角。咖啡厅内学生们的交谈声嗡嗡作响。



“不认识。”



洋次从一旁插嘴进来。



“晒得黑黑的,很活泼的女生,经常扎双马尾,感觉就像以前的偶像明星。”



“对对,感觉这妞绝对是个处女。”



我正在打算当天打工换班的事。换成晚班的话,干到夜里十点,在书店里任意摆放图书,累是累,却是不坏的活计。



“有什么不对?”



邦彦吃吃地笑着说:



“就是说嘛,成这样啦!”



他做了个抱着圆鼓鼓的肚子的模样,这动作让软派师邦彦看起来更下流了。



“噢?怎么知道的?”



“校园里都传遍了啊!听说要跟一家男性杂志大她十五岁的编辑结婚,大学倒是要接着上。”



邦彦很响地拍了拍我的肩。



“所以嘛,我要说的是,你也该小心!太一还不想结婚不是吗!”



同居刚开始,还没考虑得那么远,但婚已经订了。大学毕业后,这事肯定会再被提起。同辈的谁谁谁迈出新的一步,诸如此类,马上就会带上成人世界的现实色彩。



“结婚?”我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洋次跟邦彦肩膀挨着肩膀,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对双胞胎似的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