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进不了那种店面宽大的高级品牌路面店[2]，主要是因为不喜欢站在金碧辉煌的店门前又高又帅的门童，他们穿的长外套的做工比我身上的衣服还好。当然也有因囊中羞涩而造成的扭曲心理，总感觉一眼就会被人家看穿。好在你对香奈儿、古驰都视而不见，我松了口气，问你：



“不用看看那边的牌子？”



你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我说：



“不用不用！麻理是千金大小姐，高级品牌的东西多着呢！在那种店买便宜货成何体统？”



“是吗？”



“是！不太贵但有点品味，平常能用得着的小巧可爱的东西不就很棒？”



你回头瞥我一眼，又笑得不怀好意。



“不过，可能胆子稍大点更好。”



你在一家铺着黑色大理石地面的首饰店前第一次停下脚步。店面不太大，也没有门童。你沿石砌台阶走到半地下，我脚步沉重地追上你。这是一家看似相当高级的店。



你在陈列着玻璃柜的店内东瞧瞧西看看转来转去，最先看中的是款金底上镶嵌有放射状焰火般钻石的戒指。看看价格牌，五十二万五千，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店员向慌忙移开视线的我投来微笑。这里似乎是总部设在巴黎的珠宝商点。你胳膊肘抵着玻璃柜连声喊我。



“这儿这儿，太一君，看看这个。”



我像是尽量避免搅动店内空气似的小心移步过去。戒指跟我刚看过的式样相同，但这款戒指的厚度约有一半，你用很娴熟的语气说：



“劳驾，请拿这戒指看看。”



我在你耳边小声提醒：



“你要干吗！这种东西根本买不起啊！”



你抬头看看我，微微一笑。



“没关系，没关系！见识见识漂亮东西练练感觉也算学习。拼命打工自己挣到钱了再买就好。”



笑容满面的漂亮店员过来打开上了锁的展示柜。店员梳着垂髻，额头闪闪发光，肯定用过能让肌肤这样发亮的特殊化妆水。她恭恭敬敬地将焰火形戒指盛到到黑色天鹅绒浅盘上，你捏起金戒指说：



“这次过生日，他要给我买订婚戒指，这个就蛮可爱呢！”



我屏息点头，偷眼一瞧价格牌，三十六万七千五百。



“哎呀，真羡慕您呀！”



你转过头，用胳膊肘轻轻捅捅默不作声的我。



“怎样？这戒指？”



“不错！漂亮！价钱也公道。”



你将金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抬起手对着布满聚光灯的天花板仔细端详。钻石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看起来相当般配啊！喂，我戴这个好看吧？”



你瞅着一脸窘相的我笑了。你要是个男的，可能早就挨揍了。你将戒指放回浅盘说：



“这款做第一候补。想再多看几款，回见！”



“欢迎再次光临！恭喜您缔结良缘！”



你像黛安娜王妃似的微笑不语。无奈，我回应道：



“非常感谢！”



我们装作热恋中的未婚夫妻，手挽手走上首饰店的台阶。



回到宽阔的散步道上，我大吼：



“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是个学生，哪能买得起几十万的戒指啊！”



“倒也是，像太一君这样的穷学生的确不合适。不过这样一来，再进下一家店就不那么怯场了吧！再说，这家店在表参道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天价店铺啦。”



的确如此，我们看过的戒指在店里算便宜的。戒指、项链、手表，哪款都动辄数百万元。你撇下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我快步向前走去。



“快，去下一家，下一家！”



我叹口气，向异常兴奋的你追去。



注释：



[1] 保罗·斯图亚特：美国服装品牌名称。



[2] 路面店：大城市里面向繁华主干道的店铺，多是著名品牌的直营店或专卖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