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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话 类似撬棍的东西——牧野枫(2 / 2)


然而有住说了喜欢那名字。所以我会流出眼泪。五年前,连流眼泪也办不到,连那余力也没有。



哭得不成样子的我,得到了爱阿姨的拥抱。然后她一起为我而哭,告诉我说没必要原谅那个。还温柔地,真的很温柔地喊了我的名字。她喊我的声音给了我名字以温暖的意义,让我记起自己一直以来都持续获取着那份热量。所以已经没事了。



“已经明白了。”



“嗬,什么?”



“并不是丢掉就行的。是为了重建而破坏,那就是撬棍的工作。”



“破坏什么,重建什么?”



“家庭吧。”



或许其实有更合适的词,但,感觉不管用什么词都行,总之,是被赋予我内心那家庭概念的名字。



我现在也仍然对自己的母亲深恶痛绝,只要回想起来就会有令人作呕的不适感。然而那不会成为对我的诅咒,不会作为全盘否定家庭这种东西的根据。不论一开始手里的那一个有多么丑陋、支离破碎,也不是不能追求下一个。



“我现在也还是憧憬着美好的家庭哪。”



而且,那大概是只要承认就能到手的东西。我身边一直有爱阿姨在,有冬明在,其实没有什么不能称那两个人为我家人的理由。



所以我要否定。面对五年前丢了对家人的希望的那个自己,用类似撬棍的东西猛击。贾巴沃克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那声音了。不知何时被那家伙偷走的无用之物,对于如今的我来说依旧是无用之物,但到处闪着光芒。



在撬棍就要击中之前的贾巴沃克既像是我自己,也像是位于远方、毫无干系的那些人们的喧嚣声。



说不定贾巴沃克是在那两个边界上产生的。我将私人化的正义施加给世界,世界将其不负责任的正义施加给我。贾巴沃克说不定其实是将原本不相干的两样东西强行连接起来、用类似“常识”等词汇所归纳、没有实体的诡异事物的名字。虽然这么觉得,但到头来那家伙依然是个不明身份的怪物,发出毫无意义的高叫声消失了。



我放开撬棍,为的是完成最后的工作。



贾巴沃克消失后,留下来的是屏幕碎裂的手机。







而后,我还是在那儿童房间里,坐在墙边。



从耳边的手机中能听到长长的呼叫声。



我在想,她会不会不再接我电话了。但终于,听到了像是不悦的声音:“什么?”我发话:



“你就是KISASAGE啊。”



很长时间里,她都沉默不语。明明是她自己摆明身份的,为什么还会沉默呢?那还真是蠢。



终于,她简短地回答:“那又怎么?”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像是蔑视着我这边,但又像是在勉强削弱我这边的气势。



“没什么,只是,要告诉你,我最讨厌你了。”



那句话现在仍在内心喧闹,但也觉得最终会习惯起来吧。我有信心在憎恶这个人的情况下变得幸福。



手机的另一端,她说:“哎哎,这就行了。你一直恨着我活下去就行。”



那声音莫名很开朗,像是放心了下来。我试着想象她的心情,但很快就放弃了。这种事情不可能明白,即使明白,也没什么用。



取而代之的是,我试着问出了忽然之间浮现的问题:“为什么,是枫?”



我等着她的回复,但她长时间沉默着,我想着可能是没表达清楚问题的意思,就补充说:“听说我名字是你选的和你一样的木字旁,不过,为什么选了‘枫’?”



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非要知道不可的事情,我打算就此挂断电话。但就在那之前,她说话了:



“因为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



“‘梓’这个名字?”



“没必要特地在名字里加个‘辛’这种字吧?”



“然后呢,为什么是‘枫’?”



“因为总觉得能把辛苦的东西都吹走。”



我不由得笑了。



真是无聊的理由。这个人一定是在哪都以自己为中心。我很想以冬明这样的名字生活。那小家伙的名字很美好,而我的名字很讨厌。毕竟左半边证明我流着这个人的血,右半边则是由这个人无聊的愿望所组成。



然而,也不是只有讨厌。我强行说谎:“我想要的东西你一个也没给我。不过,只有那名字很中意。”



我相信,这个谎言,总有一天——就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现实。毕竟是我很喜欢的人们好几次呼唤我的名字。就像有住说的,今后我名字的意义也会不断变化。而那,一定是好的变化。



“我不知道啊,这种事。”她说。



我连再见的招呼也不打,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会再给这个人打电话了吧,或许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听她的声音了。然而那声音仍在耳朵里回响:



——你一直恨着我活下去就行。



真的会这样吗?我今后会以这样无聊的生活方式活着吗?



感觉终有一天,我能够忘记她的事情吧。即使不依赖贾巴沃克这样的东西,也能自然地忘掉。但那也可能只是非常乐观的设想。回想起爸的事情时,也还是会一并思考起那个人的事情吧。在看到‘枫’这个名字时,也还是会有那个人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一阵子吧。无论如何,血缘关系这种东西,如果成不了祝福就会成为诅咒吧。



那么,其实那也行。即使还怨恨着那个人,但还能把什么人唤作家人并爱着那就行。



从窗外看到的天空已经不能称之为傍晚的天空,新出现的夜空中,月亮闪着淡淡的光。



我站起身,离开孩童时期生活的房间。



很想早点回到爱阿姨和冬明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