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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少年决定成为英雄(1 / 2)



1



尤里觉得,自己是个极其简单的人。



首先定下力所能及的目标,然后寻找达到那个目标的方法。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之后只剩下默默付诸行动。自己始终在重复这一过程。明明只是过着单纯至极的日子,可周围的评价却说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心情说变就变。



关于理由,据尤里自己推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制定目标的根据。这点和其他人一样,在于尤里自身的感情。选这个更有意思、选这个更棒、选这个更能让自己接受。就像这样,以非常普通的感情为基础决定目标。但那些感情的由来是不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啊?比如说,对其他人来说悲伤的事情在尤里看来有趣,反之亦然。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和其他人存在极端偏差,但或许多少有些不同。



第二个,是目标的形式。这点尤里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和常人不同。尤里并没有长远的目标。从小时候起,就没有什么将来的梦想,虽然喜欢学习也喜欢运动,但没有成为学者或是运动员的想法。偶尔会为自己定下“下次考试考到年级第一”,或是“把一千米游泳的时长再缩短五秒”这样的目标,但那些是为了将学习或训练的成果可视化,算不上最终目标。



用简单易懂的说法总结,尤里的行动原理大半只是“感觉自己能做到某件事,就把它证明出来”。无论是一岁时拼起的积木,还是如今做PORT的会长,其原理始终没有变化。没什么抱负或野心,只不过把能做到的事证明出来很痛快,仅此而已。



尤里觉得自己是个极其无趣的人,因为没有一点梦想。但他又不觉得有必要特地到处和人解释,于是接受了周围对自己“怪人”的评价——尽管内心中觉得并非如此。



八月十一日——对月生战结束的三天后,也是尤里与类人猿一同脱离PORT的一周前。



在尤里居住的城市酒店里,迎来了两名来客。这件屋子里放着接待客人用的沙发,他们一起喝着红茶。



茶叶选的是加了香料的调配茶,来自法国老字号店铺,原本就留在酒店里。尽管带着甜美花香,是份好茶叶,但尤里总觉得不满足。他已经太习惯Tallyho泡的红茶了。



来客之一——Ido把杯子放回茶杯碟上。



“类人猿那件事,您打算怎么办?”



尤里的手继续伸向放饼干的盘子,轻轻歪头反问:



“怎么办,是说?”



“没必要多解释了吧?”



尤里吐了口气,笑了。



目前,类人猿所处的立场有点麻烦。



对月生战中他无视PORT整体的决定,想对尤里不利。原本由他提出对付月生的作战方案就会让尤里陷入危机。不过这点没什么影响,毕竟名义上全都是为了PORT。而且要说这方案关乎性命,类人猿已经率先站到了月生前面,也算不上不公平。



问题是那之后的事。



类人猿笼络护卫在尤里身边的十数名士兵,让他们把本该对准月生的枪口转向尤里,目的是让他放弃手上所有PORT的股票。



如今,这个事实成了尤里手上的一张牌。



目前他还没有向决定PORT意向的议会——圆桌报告,但材料已经凑齐,想报告随时可以。



而这些情况在圆桌已经是公然的秘密,任何人都知道的秘密。这种可笑的状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圆桌的成员中有几人认为类人猿还有利用价值。尤里最大的竞争对手无疑就是类人猿,如果他失势,就没人还能对尤里造成威胁。在对PORT会长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其他圆桌成员来看,还希望类人猿能再多起点作用。话虽如此,如果尤里把这件事提上圆桌,其他人肯定也会赞成对类人猿的处罚。一旦容忍对会长的背叛,那PORT就不能再算得上一个组织。



毫无疑问,一切的决定权都在尤里手上。



尤里朝Ido微笑。



“以你来看,当然是想快点除掉那个男的吧?”



“哪里,这不是我要考虑的事,只要您地位稳固就好了。”



“我听说,和月生的战斗中你也有可疑之处。”



“都是些无聊的传言,对吧?”



“没错,我没在意。”



据尤里所知,架见崎最强的检索士就是Ido。无论他在背地里做什么,都没人能发现。那么考虑再多也没意义。



自己和Ido之间有一项契约。



尤里承诺不对Ido曾自称银缘时建立的公会——电影俱乐部动手,以此为条件让他为自己效劳。尤里不打算放开Ido,在Ido看来尤里也有利用价值,于是两人关系良好。



另一名来客开了口。



“没什么可装模作样的吧?只要类人猿失势,被选为下一任会长的就是你。”



Pan。有时她会被人在名字前加上“未确认的”这一前缀来称呼,是圆桌中的怪人。大多数会议保持缺席,甚至很少在人前露面。这名少女在PORT的确是掌权者之一,却对手里的权利毫不在乎。



“真意外,原来你也对PORT的未来有兴趣?”



“并没有,对选举倒是有一点。”



“哦?为什么?”



“因为已经答应类人猿了,下次给他投票。”



每十个循环,PORT会举行选举,通过投票选出会长。



在不断重复八月的架见崎,每十个循环——也就是每十个月有一次更换会长的机会,可以说是有些频繁过头。但毕竟架见崎战局多变,这个频率要说合适也算合适。



下次选举预定在这个循环末举行,但尤里正在准备把投票时期稍稍提前。想改变PORT的惯例有诸多麻烦,但这次手里有几张好用的牌,事情进展顺利。



“真规矩,反正是口头的承诺,忘了不也行吗?”



尤里歪过头,打探Pan的表情。尽管期待能不能窥探到她的什么打算,结果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在令人印象沉重的刘海后面,一双眼睛提不起劲地眯着。



“要是真的忘了也就忘了,可不小心记住了,就没法无视。”



“为什么?”



“要是违背了没有价值违背的承诺,我心里不舒服。”



哦,尤里应道。



对Pan的说法,他还挺能接受。尤里自己也觉得,与其只遵守有理由遵守的承诺,不如只违背有价值违背的承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诚意。



“意思是对你来说,更希望类人猿的事不被追究,让他能顺利参加选举。”



“倒不是,我没打算帮到那个地步,只不过想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而Ido,你觉得类人猿这种可能带来问题的因素最好早点处理掉。”



“我刚才就说,交给您来决定。”



尤里轻轻点头。



Pan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但另一方面唯独好奇心会成为她的行动动机;而Ido拥有的情报比任何人都多,却主动与PORT的运营保持距离。尤里不讨厌这两个圆桌的问题儿童,觉得他们比其他人强多了。那些人彼此半斤八两,又没有洞察未来的眼光,却在一点点的权利上互相争抢不休。



实际上,尤里自己也开始逐渐对圆桌失去兴趣。原本,以PORT的会长为目标就没什么太大的理由,只不过没事可做,就先在架见崎最庞大的组织当上领头的。



Ido与Pan,和这两个人开茶话会是尤里组织的。



他拿起茶杯,说出了这次的正题。



“说起来,我有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Ido回应。Pan则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



尤里来回看着两个人表示: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谁来做下一任会长?”



目前,有些工作需要尤里率先去做。因为之前在月生战输了,于是出现了杂务。但身为PORT的会长有很多不便,尤里想暂时自由一些。



“您打算做什么?”



Ido问道。



他说出口的问题属于相当无趣的那一类。



“那还用问?当然是修行了。”



尤里觉得,自己是个极其简单的人。



因为输给月生,于是他决定变强。



事情就这么简单。



*



紫有感觉,现在平稳之国的力量正在急速增强。



理由显而易见。公会实质上的支配者换成了Water。



Simon失势后过了两个循环左右,她主要把精力主要用在了内政上。平稳之国靠吸收其他公会愈发膨大,但绝对算不上是健全的组织。在过去,对上头的指示唯唯诺诺的人能得到更高的评价,并且得到地位和点数。用忠诚心来形容这一评价标准听起来还挺正当的,但实际的情况是只有成为原代言者Simon的傀儡,才能得到优厚待遇。Water把这一制度解体,以实力主义将组织重组。



看样子这件事大体上正顺利推进,可Water好像也多少烦恼。这些烦恼并不消极,来源便是对月生战中得到的三十万点数。



“到下个循环为止,必须要决定该怎么分配这些点数呀。可以考虑的做法大概有两种。”



她独占一张三人沙发,随意躺在上面说着。桌上摆着当午餐吃的三明治。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紫点头回答:



“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或者公平分配,是吗?”



“嗯。当然,尽量分给更多人更能避免不满,但那样没有效率。”



以游戏的角度来看,架见崎的点数——或者说能力的性能设计上很难说平衡,明显是把点数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战斗力更高。如果10个1000P的人和一个一万P的人打,无疑是那个一万P的人能赢。



“那,把这三十万给单独一个人?”



“要是追求数字上的强大就要这么做,但只给一个人不现实。有三十万点数的玩家,只要一个人就有能力把平稳之国击溃。”



实际上,平稳之国在两个循环前曾勉强度过一次大危机。三色猫帝国的白猫只身一人闯进平稳,站在会长——莉莉的面前。那时候,白猫的点数大约十一万。当然一个人有这么多点数已经超出了常识,但和三十万一比还不到一半。可是。



“哪怕是有你在?”



白猫只身一人闯进的平稳之国,是实质支配权还被Simon握在手上时的组织,如今已经不同了。



Water毫不犹豫地点头。



“实际上,应该能阻止。但有可能让人产生误解,觉得说不定会发生那种事。我不想埋下多余的祸根。”



“我懂了。”



“三个人,平均每人十万,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三个人都不超过莉莉的点数,但在战场上又能起到作用。问题是要选哪三个人。”



“基本已经定了吧?”



“也不是。感觉有好几个候选。到循环为止还有一点时间,我想在那之前定下来。”



根据规则,只有循环开始的时候能用点数获得或扩张能力。所以在那之前还有时间,但到下个循环为止不确定如何分配点数,就要再等上一轮。手上留下毫无价值的点数,白白浪费一个循环,效率实在是太差。



“你说的候选有谁?”



“一个是你。”



紫毫不遮掩地皱起眉头。



“开什么玩笑?”



“我倒觉得其实不错。如果给你,就拿十万P让你和Nick分。”



“不是还有更正经一点的人吗?”



“比你们两人组更好一点?要从这个角度考虑,就是Kido吧。”



感觉她大概是开玩笑,紫简单回答:



“那个人是其他公会的。”



但Water毫不在意。



“嗯。所以我说过的吧?到循环为止还有点时间。”



闻此,紫皱起眉头。



“您打算把电影院打下来?”



“要不要呢。要打香屋和月生先生在那个公会,成本有点高。”



“不说这个,原本就在平稳的人里面没有候选吗?”



既然有三个十万P的位置,那其中有一两个应该给这个组织的元老吧,再怎么遵照实力主义也有个限度。如果不重视组织里的人,迟早会产生内部分裂。



Water继续躺在沙发上,把黄瓜芝士三明治送到嘴边。



“和高路木先生一比,谁都差了一截。还算派的上用场的就是绵津见了。”



大约两个循环前,那个名叫绵津见的青年当上了平稳下属十支部队之一的会长。紫没怎么见过面,不过传言是听说过。



“绵津见不是Simon派的吗?”



“这方面嘛,我无所谓,Simon的支持者也是平稳的一部分。”



“会有背叛。”



“就算有人背叛我,也不会背叛莉莉。区区十万P,能做到的事情有限。”



“其他人呢?”



“虽然算不上是元老,但Uno基本是确定的。这是考虑我自己的方便。”



Uno曾经是中坚公会Bulldogs的会长,如今安于平稳的部队长一职。



“那么,绵津见和Uno,之后还要一个人是吗。”



“他们两个终归是候选,最后还要看循环结束时我们成员的情况。”



“您真打算把Kido先生搞过来?”



这的确让人吃惊,但对紫来说并不是坏事。对那个人来说,恐怕也是被平稳吸收要比待在电影院更安全。



但Water摇摇头。



“以满足条件的意义来看,还有更好的人选。”



“比如?”



“要是能从电影俱乐部随便挑,比如秋穗栞。”



紫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电影俱乐部里另一个奇妙的新人。但,就算在与Water的对话中,更常听到的还是香屋步,秋穗很少被她提起。



“她很强吗?”



“不。从肉体来说,是个极其普通的女高中生。”



“那,为什么?”



“秋穗和其他的牌意义不同。对增强战斗力没有任何直接帮助,但如果给她十万P,让她去把一个中坚——比如鲁滨逊或者玛丽·赛勒斯特打下来,她肯定能做到,前提是她有这个干劲。”



“你对她评价很高啊。”



一时间,Water沉默地盯着放三明治的盘子。那样子好像只是在烦恼下一个要吃鸡蛋三明治,还是当主菜的蔬菜三明治,不过看起来她还没说完。



不久后,她愉快地说:



“如果让我和秋穗在十场不同的棋局上较量十次,里面有七次我能赢,搞不好能赢八九次。”



“意思是说,绝对会有一次惜败?”



“也有这一点,但不是重点。就算十次只能赢一次,她也能一眼就看出是哪一次,然后痛快地从另外九次中收手。”



按她这么说,好像确实挺有能力的。



“可是,对一个现在还是其他公会的少女,而且又不出名,十万点数不是说给就能给的吧。”



况且在紫看来,只要是和香屋步扯上关系,Water的判断就会迟钝,给对手过高的评价。来到架见崎后仅花了三十个循环,Water就爬到平稳之国实质支配者这个位置,和她相比,任何玩家都不值得一提。勉强能比一比的也就是PORT的尤里。



看来Water接下来选的是火腿三明治,她朝那边伸出手说:



“原本秋穗就不在候选里,而且有一个人我从以前开始就非常想要,如果从外面招人过来就会选她。”



“是谁?”



“白猫。”



三色猫帝国的会长。仅仅是又快又强,架见崎中无疑的强者。至今没有任何人能成功支配她。



在紫心里,也有这么个想象。



——如今月生失去大半点数,如果看单人实力,架见崎最强的就是白猫了吧?



有人能躲开她的攻击吗?有人能打中她吗?至少想象不到平稳的谁能做到。如果平稳不行,恐怕任何一个中坚公会都不行,要说例外也只有PORT。



比如白猫和尤里一对一战斗,到底谁会赢?



“在这个循环内,我要得到白猫小姐。”



所以绑住香屋的手脚吧,Water说道。



2



关于时间,类人猿有独到的见解。



在人眼里,钟表的步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然而很多人都说那就是准确的,还说,机械式的钟表一天不会有超过几秒的误差,至于最新的原子钟一百亿年也不会有超过一秒的误差。但类人猿没法理解。



那些说那一秒准确的人,到底是怎么证明的?和更准确的钟表比较?听着就傻。——类人猿脑子还挺聪明,所以知道现代对一秒钟的定义。虽然是从别处听到的一星半点知识,但应该是以铯原子产生的“极其精准”的微波为基准。



但,那也没有区别。铯原子的精密性到底有谁能用什么方法证明?虽然应该有某种理论,但肯定在哪儿有错误。要是把最新的原子钟真的放上一百亿年,肯定会有更大偏差。实际上估计会在什么时候被搞坏停转,但类人猿想说的不是这个,也不是空间因为重力影响产生扭曲然后光如何如何的问题。哪怕是理想状态下、符合期待工作的原子钟,也肯定会出现予想之外的失常情况。学者看到后,就会意识到理论在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在找出新的理论。就这么回事。



从一开始,类人猿就对时间流速的正确性没兴趣。时间因看表的人情况不同发生变动,他觉得这一变动才是本质。



在半地下的酒吧,类人猿一个人用纯饮喝波本威士忌,一边在手上拿着摘下的手表望着。



指针的转动太过迟缓,仿佛筋疲力尽地瘫坐不动。



时间流淌得这么缓慢,就是说要让我思考吧。



必须灵机一动想出下一步棋。把那个尤里从PORT的顶端上拽下来的那步棋。把杀了貂熊和若竹的月生揍一顿的那步棋。手上的牌不太多,在PORT积攒起来的各种东西已经在月生战中用完,然后输了个精光。尤里活了下来,只留下类人猿想要他命这个把柄,因为这个,靠利害关系拉拢的家伙已经用不上了吧。如今恐怕已经舍弃自己,拼命想讨好尤里。



不过,还算不上走投无路,自己还有几个纯粹意气相投的同伴,所以只要脑子里灵光一现,钟表的指针应该就能重新猛然飞奔。



——话虽如此,心急也没用。



类人猿一口气喝干波本威士忌,再把同样的酒倒进空杯子。这不是什么太好的酒,一瓶差不多两千日元吧,换算成PORT里用作货币流通的点数,只有区区2P。味道也不合口味,感觉入口太甜了。不,波本威士忌是甜的并没有让类人猿不满,这算是种类的特点,不过他想要更天真烂漫的甘甜,就像向日葵田那样。不过,有时不合口味的酒能让他醉得更舒服。



现在,类人猿的表针正非常缓慢地转动。



这是时间在告诉他,尽情悲伤个够。



貂熊和若竹死了。他们俩都是不错的家伙,都是蠢蛋,是胆小鬼,又容易受到伤害。要想下一步棋,先等我消沉,后悔,然后哭一小会儿再说吧。



正在类人猿小口小口喝着酒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啊?他嘟囔着,朝那边转过头。



有人伸手打开门,站在门口。是类人猿的宿敌。



“尤里?你来干什么?”



“想喝点酒,正好看到了招牌。”



“一边儿去,这儿没有适合你的酒。”



“别不高兴嘛,朋友,多没度量。”



“烦死了,对头。我有我装点门面的方式。”



尤里毫不在意地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位子上。



“杯子呢?”



“看不就知道了吗?吧台里面呢。”



“你给我拿来嘛,刚坐下又站起来真没面子。”



“为什么是我?”



“上个月,我请你吃了荞麦面。”



嘁,类人猿咋舌然后起身。



“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就行,不过给我加冰。”



“这儿没有古典杯。”



“酒吧怎么还没有古典杯?”



“到前天还有。我火大给摔了。”



“你小孩子?”



“我是人类。”



“那就给我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威士忌的纯饮我没兴趣。”



类人猿走进吧台,在苏格兰威士忌里选了自己中意的一种倒进玻璃杯,放到尤里面前。再绕过吧台坐下也挺麻烦,于是他原地站着握起杯子。



尤里面不改色,把苏格兰威士忌送到嘴边说道。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不用问也知道,定下来怎么制裁我了?”



“就是这件事啦,想和你做个交易。”



“拉票吗?”



下一次选举中会获胜的无疑是尤里,但既然要赢,最好赢得漂亮,这关系到组织以后的运营。



可尤里却微微歪头纳闷。



“选举无所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类人猿喝了口波本威士忌。



“你的表总是走得很快啊。”



“谁知道,我不怎么看,对这个没兴趣。”



“表可是好东西,想要我可以给你弄一块漂亮的。”



“哦。不过,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不出乎意料,就很无聊。”



事实肯定就是这样吧,尤里的钟表既不会慢,也不会快。但以尤里的标准来说,这次的事情他动作很慢,换句话说,排除类人猿的行动很慢。



“交易是说什么?”



“被你谋害的事我不再追究。”



“代价呢?”



“你要离开PORT。”



“就只是流放?下手还真轻。”



动脑想一想,就知道把人才赶出组织不是好事,适当找些理由骗人交出点数然后杀了他才是正确的做法。



尤里转着杯里的威士忌,轻声笑了。



“接下来的话我只在这儿说。”



“哦,这种感觉在哪儿都能听到的话我还挺喜欢的。”



“别不当回事,我认真的。”



“是吗?那你想说什么?”



“用物理手段砍下你的脑袋,也没什么不好,循环之后血迹也能消失。不过,如果制裁你,就要必须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另一个人对吧?”



“Tallyho。”



“竟然能把手伸到她那儿去,你干得真漂亮。”



那是尤里少有的失误。



对类人猿来说,拉拢到Tallyho也在预料之外。非要说的话,是对方主动来接触才准确,类人猿猜测她和尤里之间可能有什么不和,但没有在这儿说出来。



“不就一个手下,我还以为你能轻易舍弃呢。”



“为了什么舍弃?”



尤里歪头纳闷,好像真的觉得莫名其妙。他没笑也没皱眉头,继续说下去。



“事情有优先顺序。不是说Tallyho比什么都重要,但也没有不值钱到因为她帮你争夺PORT会长这种小事就被杀掉。”



实际上,类人猿并不讨厌尤里。



不,非常讨厌,但对他又抱着同等程度的爱。



原因纯粹是尤里的强大,强大的家伙就一定要尊敬。所以类人猿要带着敬爱的心情,郑重地把尤里从顶端拖下来。



“你说的那个,比PORT的会长还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有好几个。和美女一起用餐的约会,好喝的红茶,出人意料的现实。总之眼下我想要力量,具体来说是战场上的经验。”



“这些你有的不是已经够多了?”



站在PORT顶端以前,尤里经常率领部队战斗,从PORT还没有如今这样绝对性地位的时候,就不断在各种战场上得到成果。



但尤里摇摇头。



“并不是这样。我指挥过战斗,但和强敌互殴的经验太少了。所以我觉得接下来要继续成长。”



“去哪儿?”



“去PORT外。在这个组织里不行,不够自由。”



那,意思是。



——你这是要脱离PORT啊?



这家伙总是看不起周围,但尤里就是这种人。所以,类人猿也不吃惊,简短问道:



“会长怎么办?”



“商量好了,让给Pan。圆桌有三分之二同意。”



“离开PORT,要去哪儿?”



“就在隔壁的公会,伊甸。哎,那儿差不多已经算PORT了,不过没有拘束,可以随便找人打架。”



尤里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一口气把酒喝干,拇指抹了抹露出笑意的嘴角。



“我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你的背叛,所以一起去伊甸吧,肯定很有意思。”



“为什么要把我带上?”



“原因很简单,我需要战斗力。已经和圆桌说好给他们打下来三个中坚公会,这是把我调到伊甸的条件。对手是平稳,我自己没时间打完三个,所以需要用得上的棋子,但那种人才有限。毕竟我要脱离PORT,就不能继续削弱组织的战斗力。所以就是你了啊,类人猿。哪怕我再怎么说不追究,你肯定也要被关禁闭待上一段时间。”



听起来不赖,事情简单起来就好。



类人猿不讨厌待在PORT反复假惺惺地握手和背叛,但现在正好感觉心烦,比起古典杯,他想找更有手感的东西来破坏。



“可以接受,但有个条件。”



“哦?是什么?”



“我想要趁机谋害你的权利。”



“这种事根本用不着征求我意见,随你喜欢怎么做。”



那就成交。



表针将再次改变速度。



*



今晚总觉得睡不着,秋穗栞来到电影院门厅。她感觉口渴,想找乌龙茶之类的喝。



虽然没看时间,但差不多半夜两点吧。大厅一片昏暗,但还有光源。放在桌上的台灯发出事务性的白光,隔开夜晚的黑暗,借着灯光,她看到香屋步和他手上的笔记本。刷拉刷拉,耳边只有铅笔写下字迹的声音传来。



秋穗朝他搭话。



“你想当会长,真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