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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他至今踩死过很多蚂蚁(2 / 2)




这时,安土第一次开口回答。新人像是等不及似地继续说:



“请给我五百P,这样我就听你的。”



如果是为了推销自己故意暴露出消费型能力的话,那这个小孩还真冷静,但是没有意义。他主动交出点数还能考虑,反过来可免谈。更何况,对方根本不是真心想交涉。



“让我考虑考虑,没那么简单——”



新人像抢话一样再次开口。



“昨天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对公会没什么归属感。加入这边是因为最先被他们发现,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不会有错,是录音。这小子打算从正面的门吸引自己注意力,然后从左边或右边袭击。



——但是,很遗憾啊。



地图的数据已经更新了。新人在右手边——就是开着门的房间,本以为可能性最低的地方。虽然干得不错,但作战的前提就不成立,意识不到检索士的新手才会干这种事。



“再说了,让新手上前线突击的——”



安土对少年的话充耳不闻,踏进走廊,集中听觉,连微弱的呼吸声都不放过。右手边的房间,不会有错,但声音模糊不清,还无法判断在房间的哪个位置。就快速射击来说,是已经瞄准好的对方占优势吧。没办法。



——你可别把点数用太多啊?



——我只给你射一发的机会。



安土站到门前,便看到里面的床,床上是一团被子。紧接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拿着终端的胳膊。被子揭开,露出里面少年的脸,看起来真的很稚气,但是个眼神凶恶的小孩。他手里的终端开始发光。当然,安土已经展开了护盾,接下来就看这小子的威力了。但。



——很遗憾啊,你根本没想到“其他”能力的扩张吧?



护盾的同时使用。虽然出了大价钱,但物有所值。这本来是为了对付强过自己的人时藏的一手。



在安土面前,排着三枚护盾,每枚防御力是四千五百。单纯计算全部击穿所需的威力,就是一万三千五百。再怎么下功夫,也不是区区三千P能达到的威力。架见崎的胜负全看点数高低。



新人射出的微弱光线连一枚护盾都没打穿,轻易地消失了。什么啊,真泄气。安土朝床上看去,新人在破了洞的墙壁前因恐惧而抽动脸颊。是因为绝望吧,他一边发抖,一边笑了。



很遗憾——安土打算开口。



你干得不错,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留你一条命,把剩下的点数全都交出来。他打算这么说,把点数全都抢到手,然后杀人灭口,不然同时使用护盾的情报会传出去。



但,安土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身体不听使唤,胸口莫名发烫。好烫,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那感觉就变成了剧痛。咦?怎么回事?安土低头看去。一束白光,已经穿透自己的胸口。



——被射了?从身后?



怎么可能?他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有喷出的红色的血沫将护盾打湿。



3



这大约是一小时以前的事。



Kido被一名公会成员——名叫加古川的健壮的强化士背着,来到离电影院二百米左右的杂居楼里。一路上,失去了右手右脚的Kido费尽力气紧紧贴住加古川。比起抱紧别人,还是更想被人抱,而且对方是女的才好。他在心里这么嘀咕着,总算让自嘲变成了还算能看的笑容。



目的地虽然叫“楼”,但高度和周围的民宅没什么区别。从二楼的天花板位置开始,上面的部分全都夸张地崩塌,倒在前面的街上。也不知道怎么会坏成这样,简直像是巨人拿木槌敲断似的。



Kido被背到了那座楼现存的最上面一层。抬头看去,天花板差不多缺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好像也随时会塌下来。虽然以前的循环里没有塌过的记录,但他还是不想到那下面去。



屋子里已经有了两个人,香屋和藤永。



这原本就是一间空屋吧,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敷衍地放着书桌和架子。此外,还有按香屋的指示搬来的椅子和床。在床上躺下后,Kido露出苦笑。



“虽然已经知道我派不上用处,但身为前会长,被你们从战场上隔离真是不甘心。”



香屋摇头。



“不,我会把这里变成战场。”



听不懂他的意思,Kido皱了下眉头,但立刻想到了。



“原来如此,我是诱饵吧。”



把敌人吸引到这里,再从周围攻击。



就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脸上憨笑着,心里已经做好成为弃子的准备。



然而香屋继续否定。



“也不是。我现在,按顺序说明。”



请看这边,他说着站到窗前,将右手伸到外面。手上是一台终端。他用拇指点击屏幕后,上面射出了一束光线。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熟悉光线。



“射击?”



他特意用“其他”能力学了射击吗?



闻此,香屋笑了。



“像极了对吧。砰——”



他开玩笑似地说着,然后朝Kido射出光线。“你干什么——”藤永大叫,Kido也吓得脸色苍白,但他立刻发现。



“不疼。”



低头看去,本该被光线命中的胸口毫发无伤,反而是早就不见了的手脚更疼。



“我让秋穗帮忙做的。”



“是道具类的‘其他’能力?”



“是的。刚才让你们看到终端,实际上是用这个发射。”



香屋把右手举到面前,中指上套着一枚银色的环。



“加工戒指的能力?”



“好像什么东西都可以,这个是钥匙扣的环。如果仔细设定,还能发出各种各样的光,但也只是弄出有点怪的灯光而已,没有其他意义。”



那个青蛙太小气了,香屋嘟囔道。藤永看着他按住额头。



“这能力太没用了吧。”



“比有奇怪的用处强吧。”



这时,Kido和藤永大概明白了。



——就是说,他不想让秋穗到前线去。



越是无力,就越有理由待在战场后方。如果是加工道具的能力,比检索士到战场上的机会更少吧。故意放弃武器来护身,的确是一种选择。



此外,这一能力并不是完全没用,能让其他人获得“虚假的射击”。射手随时需要留意剩余弹药,如果是Kido,并且在手脚齐全的状态下,就有自信在实弹之间混进假货,灵活地欺骗敌人。



估计是套在自己手指上太大了吧,香屋不停移动环的位置,眼神向角落看去。



“我会扮演射击士,为此找来了那个东西。”



在墙上,立着一根破旧的金属球棒。射击命中的声音意外很结实呀,香屋说着一脸自得。



藤永无语地皱起眉头。



“你扮演射击士能有什么用?”



“不仅是射击士,是消费型的射击士。我每次假装射击,就会向公会里的人转让点数。”



消费型。他知道这种能力真是意外。



通常,就算获得能力,数据上的点数也不会减少。比如说一个新人不管获得什么能力,被检索时都会显示合计点数是一千。另一方面,还没用来获得能力、今后可以自由使用的部分,则被称为“持有点数”加以区别。比如新人用七百P获得了能力,那么就是持有点数三百,合计点数一千。



但,她看过Ryama的报告,香屋步的合计点数,是零。



就是说,获得能力这件事本身消费了点数?除非是极其特殊的能力,否则不会发生这种事。这和所谓的“消费型能力”也不同,那种情况下,只会在使用的时候才会消费,获得能力时合计点数不可能减少。



香屋继续说明。



“如果是消费型,对方多少会警惕吧,因为攻击的威力和特征都很难分析。”



有这个可能,但他的说法不成立。



“你没有点数吧?没法扮演消费型。”



“是的。所以请借我点数。太多会被过度警惕,三千左右就够了。”



真是自说自话。



Kido笑了,而藤永叹了口气,恐怕两人心里有同样的疑问,不过是Kido开了口。



“你扮演消费型的射击士,能做什么?”



“让安土露出破绽。”



香屋抽动着脸颊笑了,表情算不上有魅力。既不温柔,也不带肯定,却不可思议地显得真挚。



“对手领头的是安土,真是太好了,他有致命的弱点。”



有意思。



整个架见崎都知道,安土是弱小公会的天敌。



“如果他真的有弱点,我还真想知道。”



“据说他和平稳之国间有特殊的契约。他战绩非常不错。至今他所属的公会有不少已经灭亡。想想这些就很简单了。”



一点都不简单,真想让秋穗来解释。说起来,她的注册名是“小秋♪”,但香屋毫不在意地叫她秋穗,结果Kido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更深。



总之,现在秋穗不在,只能从头问起。



“所谓特殊的契约是?”



“我拜托Ryama查了过去五个循环的点数变动。基本上,平稳之国会把战斗获得的点数集中到本部,然后再重新分配。”



这点Kido也知道。



简单来说,平稳之国的运营方针就是“企业”。利益——即点数和物资全部由本部管理,然后以工资的形式向成员发放。



但,香屋继续说。



“有几个人例外,其中之一就是安土。他是按自己赚取的量来获得点数。”



安土会把所得点数的三成交给本部,剩下七成归自己。此外也有分给队友的时候,但没有明确的规律,恐怕是奖赏之类的吧。香屋说明道。这样来看,安土就不是“平稳之国”这一企业的员工,而更类似于加盟的代理商。



——的确,很特殊。



明白以后,Kido转向下一个问题。



“那战绩非常不错呢?”



“就是字面意思。从点数的变化来看,安土经常战斗,经常胜利,赚得很多。在平稳之国里,第七部队并不是特别优秀,但第七部队的战果几乎是安土一个人贡献的。”



Kido听说过安土的战斗方式:由其他成员包围对手,不给逃跑的机会,然后安土一个一个去解决。从被攻击方来看,注意力会集中在手段简单却难以应对这一特点,但换成攻击方的角度思考,印象就有所变化。



“你是说,安土在独自积蓄点数?”



“没错。他只以最低限度的奖赏来避免手下不满,剩下的自己独吞。在战场上不必完成危险的任务也能分得充足的食物,大多数人应该不会有意见,但从这件事上,可以想象安土的想法。”



这一点Kido也明白,就是说比起同伴,安土更信任自己的点数,所以要尽最大可能来赚取。



香屋举出的三条线索中,最后一个不言而喻。



——至今他所属的公会有不少都已经灭亡。



想必在那个过程里,安土经历过无数挫折,不断体会到失望的心情吧。所以,他才有了如今的想法。



到这里为止,都明白。但是。



藤永不耐烦地问:



“那,安土的弱点是什么啊?”



香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咦,那不是很明显的吗?只要会长死了就会战败,可他却特地站到最前面战斗啊。”



这倒是没错,明显是弱点。然而至今弱小的公会无一不被他无情地摧毁。



Kido开口,尽可能不让自己话带有否定的意思。



“不管安土在哪里,护盾都不会被破坏啊。”



安土以强化士的反应速度操纵坚固的护盾,就算站在眼前也无法打倒。香屋的分析无法得出能击败安土的理论。



意识到自己的失望,Kido在心里笑了。



——对一个新人,我有什么好期待的啊。



一个比平均水平更优秀的孩子,仅仅因为他是孩子,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会像是天才。但昨天才刚来到架见崎的新人,不可能知道怎么打倒超过一万P的玩家。



总之,Kido打算说声谢谢,然后笑着结束对话,可不等他在脸上摆出表情,香屋先开了口。



“那可不对。”



柔弱的声音没有力度,胆怯地颤抖着。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声音清晰,让人不能无视。



“不管安土在哪儿, 都能打倒他,只要让他背朝枪口就好了。”



这,当然,完全没错。听说护盾是保护安土前方一百八十度的半球形。但面对一个经验丰富的强化士,要怎么从背后偷袭?



香屋继续说。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连我也能做引诱安土的诱饵。看到一个新人带着三千P四处乱晃,就算多少起疑他也会上钩。剩下的,就只要让他露出后背了。”



“怎么做?安土也会警惕,而且肯定带着检索士。”



“没错。但我们运气很好。”



“哪儿好了?和Tricolore打完损失惨重,还没喘口气就被安土盯上,是糟透了才对吧。”



“就是这里很好啊。”



香屋真的很开心地笑了。



但接下来的话和他表情形成反差,让Kido打了个冷颤。



“Kido先生失去了手脚,这件事对方也知道,那么无论是独自一人,还是在战场上保持位置不动,都不会被怀疑。只要他们认定你没有战斗力,就有可能在射程内也敢背对着你。”



这,是说。



——让我来射击?



他想起招牌上嘲弄般对自己笑的猴子,随即像那只猴子一样笑了起来。果然还是纸上的空谈。



“被当成战斗力我是挺高兴,但我不觉得能打中啊。”



老实说,如果是正常状态,无论看点数还是经验,自己都可以说是公会的王牌,但现在可没有自信。虽然感觉已经习惯了用左手射击,但失去手脚后不协调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加妨碍瞄准。



香屋毫不犹豫地说:



“打不中也没关系。Kido先生只需要发动能力,瞄准就拜托藤永小姐了。”



Kido朝藤永看去,藤永也在看自己,两人的表情肯定像照镜子一样相似吧。两人花了点时间才消化香屋话里的意思,然后,几乎同时理解了。



藤永皱起眉。



“就是说,让我来控制会长射击时的准星?”



“是的。能做到的吧?就想这样,握住手。”



的确不是不可能。但,那有意义吗?



Kido原样说出自己的想法。



“藤永自己射击不好吗?”



这次轮到香屋一脸惊愕,好像没理解问题本身的含义。



“呃,不是这样的。安土不会警惕的只有Kido先生,所以只有Kido先生能待在这里。但检索士能知道的实际上是终端的位置对吧?所以如果只是给Kido先生帮忙的话,藤永小姐在这里也没关系。”



没错吧?香屋不安地歪过头。



他想说的意思,两人理解了。但。



藤永朝香屋瞪去。



“你让我扔下终端?”



这不是常识性的思考能得到的结果。



藤永在电影俱乐部里排在第二位,如今Kido负伤,她就是最强的战斗力。让她扔下终端,放弃能力,等同于自杀。



但香屋毫不在意地点头。



“反正不是正面交战能赢的对手,要说我们还有机会的方法就只剩出其不意,也只能选这个了。”



实在太胡来了,但又无法否定。



电影俱乐部很弱,再加上本来是主力的Kido失去战斗力,就算只来一支部队,也不可能赢过平稳之国。



“我想拜托你们的只有一件事。看那里。”



香屋指向窗外,对面的屋子几乎全毁了,更远处有一座损伤较小的民宅。两人对那里很熟悉:厨房里还有袋装的泡面,每次循环开始都会去拿。



“那儿有个可乐瓶,能看到吗?”



香屋说道。



确实,二楼的窗边放着可口可乐的瓶子,下面用书垫高。



“沿窗边伸直胳膊的状态下射穿那个瓶子,应该能穿过走廊打到旁边的房间。但我只用秋穗给我做的仿制枪试过,现在想实际试验一下。”



原来如此。香屋在那间民宅诱导安土,Kido和藤永协力从他背后狙击。看来这就是大体的作战方案。



但,有一件事Kido感到不满。



“用不着可乐瓶。藤永射击技术很高,亲眼看着狙击更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能否顺利,但这样还能提高一点可能性。



“这我也考虑过,但还是想把另一个方向的房门关上。一方面想尽可能把安土的注意力从你们身上引开,一方面也想按二分之一操纵。我会给Kido先生发空邮件,请在发信后五秒后开枪。”



出现了一个不明白的词。这个少年的话时不时很跳跃。



“你说的二分之一,是什么?”



“咦?我说了?”



“嗯,说了。”



“呃……那个和诱导安土有关。毕竟希望他能按我们的想法行动,所以要尽可能减少他的选项。理想情况是二分之一。他追我,还是不追。让我做诱饵,还是靠我的攻击打倒他。我的声音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的内容是真话还是骗人。以及,我是在右边的房间,还是在左边的房间。像这样准备好明显的选项,就更容易操纵对方。”



感觉好像明白了,但也可能只是自以为明白,其实完全没懂。



“也就是说,要让他每次二选一时都选错吗?”



“不对,不如说给他选对才好。情况按自己预想中发展,就不容易起疑对吧,所以二选一的答案交给安土去思考,问题由我们来准备。”



完全没懂。



看到Kido苦笑,香屋便明白意思没有清楚传达,他补充道:



“比如说,最后的问题是‘我在哪个房间?’。安土肯定能选对,但回答正确这件事本身是错的。他知道我在一边,便会对另一边放松警惕,最终目标是你们两人在那个时候射中他。”



看来他考虑了很多,但这个少年实在是太不擅长说明了。



Kido放弃了正确理解计划,点头说:



“总之,我和藤永用射击打那个可乐瓶就行了。”



“是的。在我发出邮件的五秒后。但发信收信间好像有一点五秒左右延迟,所以是收到邮件的三点五秒后。”



每个细节都准备得周全,总觉得让人想笑。



Kido感到,事情说不定真的会按这个少年所说一样发展,但同时也有种被骗了的心情。这就是溺水者抓住稻草时的心境吧。



“事不宜迟,来试试吧。麻烦Kido先生到窗边的椅子上。就从我发邮件开始。”



香屋表面恭敬实则无礼,这态度让Kido联想起那只青蛙。虽然他根本没考虑过青蛙的真面目,但搞不好就是这个少年呢。



——哎,也没办法了。



离开战还有一个小时,没时间想别的办法。



借着藤永的肩膀,Kido从床上起身,然后单腿一蹦一跳移动到窗边的椅子上,按香屋的指示伸出胳膊。原来如此。终端和可乐瓶的高度完美一致。在他身后,藤永越过肩膀探出身子,将右手搭在终端上。



Kido瞟了一眼香屋,他正望着自己的终端。



很快,咕噜一声,邮件来了。五秒后,不对,是三点五秒后。射击本身有零点五秒左右延迟,所以更准确的是三秒。



Kido在脑中倒计时,然后低声说“来吧”。身后的藤永应该是点了点头,她的头发划过脸颊。



射击。启动,发射。



光线笔直延伸。轨迹和预想中完美重合,打碎可乐瓶,穿过打开的门,在对面的墙上射出一个坑。



“太好了。”



藤永在耳边低语。



但看向香屋,却发现他一脸不满。



“慢了零点八秒啊,准备一个能计时的东西吧。”



好严格。不如说太拼命了吧。他的脸上始终不见从容。Kido和藤永互相看看,因不知名的感情笑了。香屋这个人似乎可以信任,又不可靠,但只能选择相信,总觉得好笑。



那名少年毫不在乎两人的表情,继续用很快的语速说:



“我准备在安土追赶下四处逃窜,接下来要去制定路线。请让一名射击士来帮我,要能破坏墙壁的人。”



“淡然”这一表现并不适合香屋。他一直慌慌张张的,那样子实在太平常,两人甚至已经习惯了。



藤永说:



“小心点啊,要是跑到会长的射击轨迹上,连你也会死。”



“没事的。”



香屋已经握住打印出的地图开始注视,同时不感兴趣地回答:



“我会让安土会保护我的。”



*



身上的被子是为了挡住试射时在背后打出的坑。



随着被子滑落,香屋的视野开阔起来。



眼前,是发出青白色光亮的半球形。能包住安土全身的尺寸,看起来相当大。这样的东西,如果有三枚排在一起,或许确实会让人产生安全感。在战场上会有安全感,这一可能性让香屋浑身发抖。



安土俯视着这边笑了。随后,他厚实的胸口被穿透,纯白的光线逼近眼前,却被护盾挡住,碰不到香屋。



很快,安土的面容变得扭曲。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开口后冒出的只有微弱的咳嗽声,还有鲜红的血沫。而血沫也碰不到香屋,一切都被护盾隔绝。



接着,沉重的声音响起,安土倒下了,护盾也随即消失。确认到这副情景,香屋终于低声说:



“慢了一秒。”



这是说Kido他们的射击。为什么比最初试验时延迟还高?果然没有秋穗值得信赖。



之后,香屋终于张开被子下握紧的左手。在那手中,有一把菜刀,是他在民宅四处翻找拿到的东西。大概是握得太死了吧,手指很僵,怎么也不听使唤。



这个计划,其实还有后续。



如果安土看透了一切,例如他比预想中更早意识到香屋能力的详细内容,知道对方很无力的情况。



那么安土应该会用护盾挡住Kido的射击。到那个时候,他便会背对自己。香屋打算用物理手段杀了他。有一边是诱饵,这个说法是错的。两边都是诱饵,两边都是关键,这才是正确答案。



香屋心想,没变成那样真是太好了。自己真的能下手杀人吗?他不知道,无论能不能做到,果然都很可怕。



安土的终端从他的大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香屋捡起终端,屏幕上映出自己睁大眼睛的难看表情,按下电源按钮也没有反应。听说每台终端只有本人才能操作。



他盯着漆黑屏幕上映出的脸。



很快,香屋的终端上传出声音。



——已确认公会“平稳之国第七部队”的会长死亡。



——你的公会胜利了。



他把这段难以称之为幸福的文字及读了两遍,叹出一口气。



总之,这样一来第一场战斗就结束了,真的结束了。但香屋的赌博暂时还会持续。如果可能,但愿以后不要再赌上性命。



自己和安土,他把两台终端分别放进不同口袋。至于被子里的菜刀,他再也没有去碰。



而后,香屋再次俯视安土。



看不到脸,肚子下积起血泊,后背上开了洞。他死了。



——快点消失啊。



香屋在心里嘀咕。



这不是游戏一样的世界吗?尸体就像游戏里一样消失啊。



他心里清楚,这是逃避。在这个死亡无足轻重的世界,不能让死亡变得更加轻薄,流血的尸体必须存在才行。这件事他明白。但唯独现在,他真希望眼前的尸体消失。



在很长的时间,香屋都没有从尸体上移开视线。



终于,腹底涌起的不适让他扭动身体,趴在地上,呕吐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