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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家 1997(1 / 2)



时隔半年,千夏再一次站在了代官山车站的月台上。



从检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没有人穿着制服或者西装。日历前几天才刚刚翻到平成九年,今天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都还在休息。当然,千夏就读的私立大学也没有例外。



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千夏低着头向前走。在走到代官山大路的时候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原本是代官山公寓的地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去年秋天时候被拆除掉了,预定这里会建起崭新的高层公寓和购物中心。



千夏只觉的浑身一阵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杉冈家,直到最后还住在代官山公寓的人就是千夏。因为没有勇气去看公寓被拆出之后的样子,千夏很长时间都没有到这边来过了。眼前这片空荡荡的土地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月之沙漠 遥远无边



旅行的骆驼 出发了



金与银的鞍 放置着



两者并排着 出发了



断断续续微弱的歌声,在她的耳边苏醒。这是曾祖母八重,在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口中轻唱的童谣。



千夏上高中的同时来到了东京,在代官山公寓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在她出生长大的神户那里,能称为是朋友的人一个都没有。



小学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班上有些显眼。个子高,相貌好,性格又不是很合群。从不好的意义上来说很显眼。因为很喜欢漂亮的衣服和小物件,还给别人看过自己带到学校来的进口的文具,这大概就是原因了。



不过就算这样,姑且也算是融入了班级。但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情况变了。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某一天,同班的男生突然大声的向自己告白。他在班上个子最高,而且足球还踢得很好。再加上性格开朗,无论是在男生还是女生当中都很有人气,但是别人突然把手伸到自己面前那么近的地方,让她觉得有些讨厌。



而最大的问题还是他告白的场合,午休时间的教室。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借此来向周围人展示他的勇气。或许是因为突然一下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被吓了一跳的原因,千夏非常强势的拒绝了他。



从那之后就被班上的女生们讨厌了。因她们当中有好几个人都喜欢的那个男生。再也没有人会跟自己聚在一起开心的聊天,只在有麻烦事的时候才会叫上自己。像是从以前就一直积攒着的对自己的反感一下全都浮现了出来一样。感觉就像是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受了某种测验,然后某一天,突然被人宣告自己测验不合格一样。



那个男生后来去了初高中连读的私立学校,而千夏则升入了公立中学,但是情况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不如说反而更严重了。因为小学跟自己同班的女生们变成了一年级的上层团体。因为千夏外表看起来跟成熟,就有人编出了千夏跟在电话俱乐部认识的大人一起去宾馆,从他们那里收钱提供服务之类的,不可理喻的传言。



因为一次性相机被老师没收那次事情为契机,她逃到了代官山的公寓。那之后,她就守护着曾祖母给他的钥匙,一直忍耐着。



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在中学二年级的春天,上体育课的时候,被偷走过一次。跟校服一起被扔在了女厕所里,上面还被倒上了牛奶。就是在看到那个场景的瞬间,千夏下定决心要到东京去上高中。



虽然在向父母说明之后被反对了。他们觉得应该跟学校交涉来解决,或者转校到别的初中去,但是千夏顽固的毫不退让。曾祖母住的那栋代官山公寓就是自己理想的住所,除此之外的选项她都不会考虑。



在当时还住在代官山公寓的进叔叔的帮助下,最终千夏的父母退让了。在那之后去东京参加考试,还有自己搬过去时候的各种手续,都多亏了叔叔的协助。



唯一一件有些遗憾的事情,就是自己上京的时候,曾祖母已经从代官山的公寓搬走了,去了藤沢的女儿家——也就是千夏的祖父母那里生活了。因为年龄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很难再像之前那样一个人生活。



“从那里逃走,真是辛苦你了”



去藤沢跟曾祖母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的迎接了自己。但有一件事让她有些在意。八重好几次错把千夏叫成了“爱子”。



升入都立高中之后,一下子就跟别人交上了朋友。为了能顺利交上朋友,从最初搭话的方法到选择什么样的话题,为了能让自己的第一印象好一些,她还非常努力的去练习。结果在开学当天,坐在旁边的女生跟她搭话的时候,她紧张的连传呼机的号码都告诉了别人。



后来听那个女生说,在进入教室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千夏了。



“开学典礼之后,看到你在走廊双手撑着墙壁做热身运动。高个的你一脸恐怖的表情,还全神贯注的做着伸展运动。我就觉得,高中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一定要跟她成为朋友”



自己对她说的这些倒是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在进入教室之前极度紧张的自己想要活动一下身体。自己这样的行为当然会引人注意了,还给人留下了自己很擅长运动的印象。不过也都是多亏了这些事情,才顺利的跟别人成为了朋友。



这件事情之后,千夏在高中参加了游泳部,拿到了摩托车的驾照,还骑着便宜的摩托车出去旅行。过着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活力的高中生活,初中的那些记忆就这样被封存在了角落。



虽然那段时间社会经历了经济泡沫破裂,股价暴跌这样的大骚动,但这些都没能影响到千夏的高中生活。唯一的例外就是有传闻说代官山公寓的重建计划终止了。



不过这对住进了自己期望着的公寓的千夏来说,反而是个让人高兴的好消息,但是住在同一栋楼的老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了。对于从以前就一只住在这里的居民来说重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老旧的建筑物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是大家都认同的事实。



“我们并不是来着里观光的”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悦。以观光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住宅区,然后自顾自的开始拍照的年轻人也在增加。因为代官山公寓这里独特的年代感,杂志和电视台还来取材过。在搬过来之前,千夏也对这里抱着差不多的印象。就算自己没有这么想,但是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来玩的吧。



千夏通过大学的入学考试是1994年的时候,公寓的再开发计划也是那一年正式提出的。包含商业和办公区域在内的大规模复合设施的开发计划,为官山的居民们提供的优待是优先入住的权利。



叔叔夫妇二人那之后马上就开始寻找起在施工建设过程中居住的住所。虽然也有反对的住民,但是大家都很明白,这里被拆除已经是既定事项了。



为了报告自己通过了大学入学考试,千夏去了藤沢,但她没有能告诉曾祖母公寓重建的事情。那个时候八重的状态,已经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对话的状态了。



度过了九十三岁生日的八重,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的日子逐渐增加。对自己现在所处环境,还有家人的样貌也开始渐渐分辨不出来了。



“爱子,回公寓去吧”



跟往常一样温柔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据说那个爱子是在大正时代死去的,曾祖母的妹妹。除了八重以外还知道爱子的就只有已经过世的曾祖父了,口中念着已经死去人名字的八重。或许在她的心中已经没有千夏的存在了。



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人取代了一样,让千夏觉得有些寂寞。



跟祖父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带八重回到代官山的公寓里度过半天。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这是跟那栋公寓最后的告别了。



祖父俊平开着小货车带八重出发的那天,是秋日里一个晴朗的星期天。还住在公寓里头的邻居们都出来迎接了她。



但是不管谁来打招呼,坐在轮椅上的八重都没有反应。走进千夏住着的那间屋子里头也是一样。宛如还沉浸在梦中一样,睁着朦胧的双眼,轻声唱着那首“月之沙漠”。



金的鞍上 银的水罐



银的鞍上 金的水罐



两个水罐 各自分开



绑着细绳 连接起来



看样子,她应该还认得这间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公寓。简直就像是要出发去别的世界旅行了一样。沉重的气氛中,只有祖父俊平一个人在微笑。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唱的童谣。坐在对面那栋的楼梯上,跟妹妹一起。看来妈妈还记的,那个时候听到的歌声…….那是这栋公寓刚建成时候的事情。妈妈他一定也很喜欢那首歌吧”



满头白发的俊平眯着眼睛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好羡慕,千夏喃喃低语。因为祖父跟曾祖母有这样共同的回忆。



临近年关的时候,八重因为肺炎住院了。发烧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好,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病房里睡觉度过。可能没有办法撑过一个月了,从祖父那里听说了医生的宣告。



1995年新春的正月,在父母的迎接下千夏回到了神户。虽然心里还挂念着八重的事情,但是只要有长假就会老家。她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



千夏很感谢她的父母。虽然离开了他们的身边一个人在代官山的公寓里头生活。但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双亲对她的理解才得以实现。她搬到东京独自生活也已经过去了四年。



“至少到春天,希望祖母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父亲浩太喝着杂煮这么说着。因为出身东京父亲的坚持,使用的是关东风味的酱油。



“什么意思?”



家族三人在迎接新年的餐桌上,千夏问道。



“要被调任到东京本社去了。本身就是因为调任才会到这边来,过了二十年终于能回去了”



也就说是升职了的意思吧。父亲就任的综合商社大阪支社。现在他顺利的从钢铁制品事业部这里升迁了。



“那么,要回去代官山那边么?”



“不,应该就在公司附近找一间公寓。代官山那里马上就要开始重建了”



“马上就要开始整理行李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不要的东西处理掉吧”



母亲厚子这么说。



“虽然正月说这些话不太好,但是丧服最好别收起来会比较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公司请到假”



“是不是也应该做一套千夏的。总不能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吧”



父母平淡的讨论着八重葬礼的事情。千夏默默地在一旁听着。等到了四十岁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吧。对于自己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曾祖母将不久于世这件事,感到很幼稚。



一月十六日的深夜,收到了待在医院的祖母惠子的联络,说八重陷入了危险状态。时间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了。千夏本身准备坐叔叔的车赶过去,但是因为在准备的时候等不及了,她就一个人骑摩托先出发了。



从代官山到藤沢综合医院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冲进病房的时候,只看见鼻子里插着管的八重静静的躺在那里。从在旁边陪护着的祖父母那里听说,之前一度呼吸都停止了,但是看着八重现在这安稳睡觉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就是了。



安心了之后,她就用公共电话跟神户的父母报告了情况,已经收到祖母联络的那两人,似乎没有去睡觉,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那之后,叔叔也赶到了医院,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望着熟睡着的八重。



从远处传来了电车驶过的声音。已经是早上电车始发的时间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八重的眼睑微微开始移动。就在想探出身子的时候,千夏注意到了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



“是地震么”



惠子自言自语了一句。震感不怎么强。震源应该距离这里很远吧。只是,摇晃的间隔感觉不是很明显,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从病房里出来的千夏走进了休息室。天还没有亮,但是已经有三四个病人聚集在了电视机前。千夏也跟他们一样为了看地震的速报才到了这里。显像管发出的光在人的脸上闪烁着。



“就在刚刚东海方向有强烈的摇晃”



空气中传来了广播的声音。接下来开始播报各个地区的震度等级,东京及彦根震度五、岐阜及四日市震度四,以近畿为中心的大部分地区地震仍在持续。目前已知信息可能不准确。



“神户,震度六”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种级别的地震自出生一来还是第一次听说。千夏还住在那边的时候,神户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地震。自己的父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千夏飞奔到附近的公共电话,输入了号码。但是自家的电话怎么都拨不通。只有自己耳边传来的,旁边人说话的声音,真是大灾难啊。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正月回家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的,父亲携带电话,尝试着拨打了一下。终于听到电话拨通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接听。虽然现在还早,但两人应该还醒着才对。自己不久前才跟两人通过电话。



不知何时,跟自己一样想要确认家人安危的人已经在自己身后排成了长队。她暂时离开了公用电话,开始寻找起进叔叔。



进听她说完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携带电话给神户那边打去。在这期间电视中不断传出新的信息。



地震的规模是历史7.2级,震源是淡路岛。接下来就是神户市内发生的公寓倒塌,瓦斯泄漏一类的速报。看着电视里传来街道燃烧着的画面,千夏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



终于意识到这是她在历史教科书中都没有看到过的,大规模的地震。而自己的父母可能也被卷入其中。回到病房,她跟祖父说了这件事。惶恐中,她只记得祖母惠子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背。



“现在也只能等待了。没关系的,一定不会有事”



祖父俊平这么说着。



但是,真的是那样么。



父母两人长年都居住在东滩区的租房里。没有选择交通便利的车站前公寓的原因,是因为长年居住在代官山公寓的父亲从以前就一直憧憬木造的独栋住房。那间屋子很旧,实在不觉得在地震和火灾中能够无事度过。



千夏想要去确认他们的安危。但是铁路已经停运,听说高速公路也已经禁止通行。一般道路的话现在肯定被撤离避难的车和前去救援的车堵得水泄不通。就算想去也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她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想法。



(摩托车的话,就不用在意堵车了)



她曾经有过一次骑摩托车旅行兼返乡的经历。在高速公路上走到不能走为止,之后再沿着一般公路——不不不,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要冷静思考。现在还时不时有余震发生。这种时候出发的话自己也有被卷入震灾中可能性。



听到了微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眼睛大大睁开的八重正凝视着千夏。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千夏握住了那双干枯的手。



“曾祖母,怎么了”



千夏把耳朵靠近。听到了那混杂在呼吸声中,微弱的话语。



听到那句话的就只有千夏一个人。那个时候的八重已经不是能说出话来的状态了。或许只是自己把她沉重的呼吸声听错了而已。但是两年之后的今天,千夏也坚信着,那个时候自己听到的话绝对不是错觉。



八重对她说,去吧。



“我出发了”



说着,千夏站起了身。



千夏从东京高速公路出发。在名古屋附近的小牧出入口顺利上到了名神高速公路。甚至感觉交通量比往常还要少一些,但是从那附近开始,交通就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了,行驶到禁止通行的彦根附近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缓慢前进的状态。



从高速公路出来换到一般道路上继续前进。在即将越过县境之前,她用公共电话打到叔叔的手机上询问了最近的状况。进那边依旧没有收到两人的联络。千夏的父母依旧生死不明。



随着逐渐接近神户,路上的交通拥堵也越来越严重。救护车和消防车都被堵死在路上难以行动。从尼崎附近开始,道路上的裂痕也变多了。



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一楼被废墟完全掩埋的公寓,还有倾斜的电线杆。千夏谨慎的前进着。空气中时常弥漫着黑烟。有些人拼命的在废墟上挖掘着,伴随着爆炸般的响声,头顶还有直升机飞过。



大概是下水道在地震中断裂的关系。废水的臭气与烧焦的烟气混在在一起冲击着千夏的鼻腔。她不止一次的看到在燃烧的火焰前呆立着的人,以及在烧焦的废墟前蹲坐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没有时间停下摩托车上去询问。自己必须要去确认父母的安危,千夏把除此以外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躲避着燃烧着的建筑物,绕开禁止通行的道路,好不容易才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东滩区。



事后再回想起来,自己能当天赶到简直是个奇迹。千夏惊呆的望着从桥底处折断,横向倒塌过来的阪神高速公路。那下面倒塌的建筑物连轮廓都看不出来,被埋在了瓦砾堆中。



眼前这个自己到十五岁为止一直生活着的街道,现在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栋熟悉的建筑物唐突的映入千夏的眼中,她终于在自己家门前停下了摩托。夕阳照射在了那个上面挂着“杉冈”门牌的门柱上。



最初看到的,是她自己房间的窗户。那里挂着母亲在三宫的商场买回来的窗帘。在二楼的那个房间,现在的高度依然与千夏的记忆保持一致。但是一楼的部分已经在地震中损毁了。



父母的卧室,放着电话的客厅都在一楼。



千夏用颤抖着手捂住了嘴巴。埋藏在心底的恐惧逐渐涌现。就在这时,从倒塌的一楼里头,传来了微弱的声响。



是父亲的携带电话。



千夏抬起头。两个人或许还活着,就在这个建筑物里头的什么地方。



“爸爸!妈妈!”



她用尽全力呼喊着。踢开歪倒的院门冲进庭院。自己会像这样失去父母什么的,绝对不能接受。千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自己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找到,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千夏?”



背后传来了呼唤自己的声音。扭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



千夏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睡衣上披着一件男士的衬衫,穿着乱七八糟衣服的母亲正站在那里。衣服上还粘着不少灰尘。只有缠在左手上雪白的绷带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跟你通完电话之后,妈妈就一个人去二楼收拾东西了。虽然婆婆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了,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要先把东西收拾好。你爸爸那会应该呆在下面的和室里头看新闻”



一边走,母亲厚子一边慢慢的说着地震发生时候的事情。



“然后地震就发生了……二楼的储藏室里头没有放什么重东西真是太好了。除了手臂有些擦伤,妈妈什么事情都没有。之后我从千夏房间的窗户那里出来,那个时候才看到我们家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后来邻居矶田过来帮忙,把你爸爸救出来。那之后就马上把他送去了医院”



“爸爸的伤怎么样?”



千夏焦急的询问。两人现在的目的地就是附近的医院。母亲拜托其他人帮忙照顾一下父亲,自己则回到家中去取衣服。现在千夏正背着母亲的双肩包。



“虽然马上就躲到了桌子底下,但是身子只躲进去了一半。脚和腰都骨折了。刚刚才恢复了意识…我们也想跟东京你们那边联系,但是你爸爸的携带电话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也一直没找到还能用的公共电话”



“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