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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最佳解答(1 / 2)



所谓历史,是由胜者谱出的幻想。没被说出口的真相,只会在遭到埋没后默默消失。说穿了,将事实改写成于己有利的人,就会成为万世流芳的「英雄」。



而想改写事实所需要的,便是武力。



只要具备武力,想怎么改窜事实都随心所欲。排除对己不利者,同时威胁周遭捏造对己有利的事实。建立能让强大武力随侍在侧,随时都能拘束、剔除、抹杀他人的体制,可说是掌权者的惯用伎俩。



——如今大哥主动选择舍弃它。



——就像在说「请随意料理我」啊,一般都不会手软吧。



得意讪笑的杰弥尼在逐渐暗去的天色下,命令亚塞吾斯骑兵团和巴路克军团的将领和士官到帐内集合。见传令兵跑开后,和值班兵一起检查战死的敌军尸首。



「扒下漂亮的军服叠放在我帐前,大约二十件就够了。」



值班兵略显讶异,仍照著杰弥尼的命令行事。



交代完事情后,杰弥尼独自走回自己的帐篷。



——如今这座台地上持有最强武力的是我。



直到明天的五万主力部队抵达高原前,杰弥尼在这座台地上可说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碰上任何掌权者都能顺利行事,简直就是期盼长年的舞台出现在面前。



——一刻都不得浪费,行动的速度将决定一切。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确认怀表。



现在时刻为晚上六点半。



今天虽一整天跟著强行部队抵达高原,却一点都不疲倦。帐篷深处有用帘幕围出一区休息室,但不睡觉的杰弥尼并不会用。每周只须在这张椅子上小睡三、四小时就足够了。



杰弥尼独自一人在宽敞帐篷内注视著烛台灯光,边不时喃喃自语,边计算著接下来该做的事。



自己的最大目的、如今在这加洛勉台地上的势力状况、不确定因素和事后处理。俯瞰一切因素,从中计算出效率最佳,能不让自己遭受怀疑,并能顺利解决事情的对策。



唯有一点不安要素。



——卢卡•巴路克。



这名儿时玩伴兼战友,此刻成了杰弥尼最大的阻碍。



若问为何。



——比起我,卢卡明显站在弗拉德廉那边。



看到刚才试探时他做出的反应,杰弥尼确信了。



『《王子的新衣》呢。』『闭嘴。』



光如此一来一往,杰弥尼便明白卢卡已看透自己的计画。除了语调和态度,更重要的是那副表情。明明注视弗拉德廉离去的背影中充满尊敬,看向自己时却是满满的轻蔑鄙视。



现在这个当下,察觉到杰弥尼打算干什么的人大概只有卢卡,而他已经做好应对措施的可能相当高。或许他已增派卫兵去保护皇太子的主帐,或是让皇太子本人移动到帐篷外的某处。虽说自己这边早已安排监视者,他真那么做也没有问题。不过真要说起来,本来以为已经怀柔得差不多,但熟知自己所有秘密的卢卡非常棘手。



——时间拖得越久,卢卡就越是个阻碍。



——要是放著他不管,我一生中最大,同时也是最后的机会将消失……



杰弥尼边嘀咕,边持续进行计算,终于得出了最佳解答。



自己不会遭到怀疑,碍事者将化为牺牲品,皇位将自然而然落入口袋,既单纯又美丽的唯一解。



验证出解答后,杰弥尼稍稍歪头。



——这会不会有点过头了?



他扪心自问起来。但不管再怎么问,想最漂亮地解开「打倒伊甸」这道命题,只能这么做了。从伦理道德的立场来看的确会有问题,但也没必要受那种连由谁制定都不晓得的规则绑手绑脚。



——既然已得出最佳解,再来就剩付诸实行了。



如此决定后,杰弥尼叫来传令。



没过多久,梅比尔和葛布,以及特别值得信赖的六名将领和士官通通到齐了。这些人是还在要塞都市乌奇奥勒时就属于「杰弥尼亲卫队」一员的老面孔。当时让暴动成功后,这群人依然跟著杰弥尼,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七年以上了。



然而即便连已习惯杰弥尼思绪的这群人,被告知本次企划后也吓得错愕。



「暗杀皇太子……这可真是件大事啊。」



果不其然,梅比尔缓缓挑眉。一旁则是历经白天战斗,身上仍沾满血肉泥土,双手叉胸直挺不动的葛布杵著不动。葛布总像这样,不述说自己的意见,只遵循上官的命令。



杰弥尼面露微笑,对葛布秀出诱饵。



「要是事情顺利,我会试著拜托伊甸的高官们去找找你的家人喔。」



葛布脸上表情一成不变,连句话都不吭,就只是双臂叉胸瞪著半空。杰弥尼于是把视线移往梅比尔。



「要是我当上皇帝,你的问题也都能解决了。不是勋爵士这种只限一代,又没有领地的爵位,我会封你为伯爵。这下你总算能如愿以偿,再度振兴萨鲁撒尔家了呢,恭喜喔。」



「……是萨罗撒尔伯爵家。」



「对对对,萨罗撒尔伯爵家,可是名门呢。要不然乾脆我也去把加门帝亚王国灭了,夺回你的领地如何?」



梅比尔对这句空口白日梦嗤之以鼻,暂时陷入沉思后,一对浅紫色眼眸亮起璀璨光辉。



「……手段呢?」



杰弥尼喉咙深处发出诡异贼笑,说:



「我已经派人从义弗堤勒步兵的尸体上扒下二十件军服,打算让信得过的部下换上,去袭击皇太子的营帐,制造他是被敌军的暗杀部队杀害的事实。现在已经没有碍事的亲卫骑兵,没有人能阻拦或追赶我们,一定能顺利成事。」



「……这做法太粗糙了,要是事后被贵族们追究起来该怎么办?你肯定会遭到怀疑,毕竟一旦失去皇太子,最大得益者正是你啊。」



「这点不必担心,因为有个替死鬼。」



「谁?」



帐内烛光摇曳,将杰弥尼美艳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染上一层琥珀色。



「是个相当合适的人物喔。具备足够知名度与戏剧性,能将怀疑的视线从我身上引开的人物,如今这座加洛勉台地上就有一人。」



「戏剧性……?」



「施行暗杀后,我最怕的莫过于国内的舆论。由于贵族都向著利益行事,暗杀后也很容易操控。只要让他们明白比起已死的弗拉德廉,跟著还活著的我更为有利就行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到处套好关系,要将他们纳入我旗下并不困难。不过换成社会大众的话,重点就在有不有趣了。比起无趣的真相,往往是有趣的虚构更能轻易被人们接受,所以我才想在皇太子暗杀这个事件背后添加戏剧性。必须诱导大众不来怀疑我,而对赚人热泪的通俗剧产生兴趣。」



「……」



「故事是这样的——某号人物原本就在和敌军私通,趁著夜黑风高诱导敌军暗杀部队到台地上,并将皇太子的所在地告诉敌军。我虽发觉这起阴谋并抓住他,却为时已晚,皇太子仍然遭到暗杀部队偷袭身亡……」



「…………这号人物是?」



「当然就是卢卡呀。」



帐内众人只默默注视著杰弥尼那副诡异笑容。



「如同各位知道的,卢卡非常重人情,有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拯救周遭的他人。我就是要利用这点。」



烛灯爆出火粉,让帐内更显寂静。杰弥尼压低声调接著说:



「……卢卡为了让我这个知己当上皇帝,自作主张暗杀了皇太子……我想创造的莫过于这种局面。」



「…………」



「晚上九点,卢卡将会来到这个帐篷。到时便将他抓住,并断了他舌根,以免他多嘴。同一时刻,二十名穿著敌军军服的刺客偷袭皇太子的营帐杀害他。一等隔天早晨帝国军主力部队抵达,就装作是卢卡预谋刺杀皇太子,将其就地处决。我手中已握有拉曼参谋长的把柄,他想必对我言听计从。最后只需让传记作家故意把『为了让知己杰弥尼坐上皇位而行凶的卢卡』的情节写得浪漫,再回到国内大肆宣扬就没问题了。虽有点潦草,但也没办法,毕竟这计画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细节部分靠临机应变来处理吧……所以呢,帮不帮我这个忙?」



杰弥尼环顾起挤进帐内的盟友们。



在场的所有人可说都和杰弥尼是老交情了,深知既然已经得知计画内幕,若不帮忙只会被杀。然后只要选择帮忙,杰弥尼也定会加以回报。何况他们原本只是群佣兵,没有任何主义或主张,一切行动准则向钱看齐。这同时也是佣兵的美学。



六名将领和士官虽略显迟疑,仍答应顺著杰弥尼的意。然而梅比尔毫无动静,葛布同样双手叉胸杵著不动。



杰弥尼对著没有反应的两人笑道:



「这计画你们满意吧?愿意帮我对不对?毕竟只要我当上皇帝,你们的梦想都能实现了喔。」



边投以甜言蜜语,杰弥尼持续对梅比尔和葛布微笑。



「我能信赖的朋友只有你们了啊。」



梅比尔瞥了杰弥尼一眼。



「……卢卡不是朋友的意思?」



一听梅比尔这么问,杰弥尼耸了耸肩。



「这件事你们别外扬……其实卢卡今天为了讨好弗拉德廉,竟然打算让我的军团去送死。他意图牺牲认识且陪伴他这么久的我,然后去投靠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弗拉德廉,无疑是个人渣喔。对卢卡而言重要的根本不是友情,而是有没有利用价值罢了。」



「………………」



「这样的家伙别说朋友,根本是个叛徒,得让他尝尝相对的报应。这次虽然等同在陷害他,但无需同情。再继续放任卢卡这样下去很危险,谁晓得弗拉德廉对他吹嘘了什么馊主意呢?」



梅比尔和葛布默默听杰弥尼说完,也没回应就直接转身离去。而杰弥尼只笑著挥手。



「拜托啦,我的盟友们,让我们一起实现梦想吧。」



目送前往执行任务的部下们的背影,杰弥尼吐了口气。



寂静再度降临。怀表的指针指著晚上八点,距离卢卡来还有一小时。杰弥尼一度走出帐外看看卫兵的状况。老兵悉葛尔和奥托两人听从杰弥尼要求,带著十八名部下监视著杰弥尼营帐周围。



「拜托啦。卢卡会在晚上九点来,他一进到帐内,听见我吹口哨后,你们马上冲进去抓住卢卡拔了他的舌头,知道吗?」



「遵命!」



悉葛尔和奥托都明白如今这座台地上最有权力的人是谁,应声的姿势如同在对未来的皇帝行礼。



「事成后我封你们为有领地的贵族,让你们不必再上战场,可以一辈子当个吃喝玩乐的贵族喔。」



「是的!!」



一诱之以利,两人马上面露喜色。杰弥尼对自己有这两个好部下感到开心。果然这类凭著个人私利及欲望行事的人只需拿金钱、地位或名誉为担保就什么都肯做,也才值得信任。要是这世上的所有人跟悉葛尔和奥托一样就好了——心怀如此念头的杰弥尼再度走进营帐休息。



帐内只剩自己一人,上半身往椅背一靠,抬头仰望帐篷的天盖。



——好,还有什么事没做的吗?



杰弥尼开始思考起有没有其它该预先做好的准备。一除去卢卡后,不确定因素就剩雅思缇和弭兹奇。他们两人都比杰弥尼更黏卢卡,尤其雅思缇更具备瞬间扭转乾坤的强大力量,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卢卡更危险。



——得把雅思缇也杀了才行。



恐怕这个时候,离昨天使用完超能驱动已经过二十四小时,她应该能再度自由活动了。



「奥托,过来一下好吗。」



杰弥尼从办公桌取出单发手枪,装进子弹,接著把帐外的奥托叫进来,把枪递过去,吩咐他:



「用这个去把雅思缇杀了。」



「……!?」



「你就骗说有事找她,把她带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再用手枪朝眉心发射,她就会死了。」



留著满脸胡须的奥托显得犹豫。尽管他在队内算是血气方刚出了名,但要他去杀害国内人气高涨的歌姬雅思缇,仍难免会犹豫。



「事成的话,就让你接替我当亚塞吾斯公爵。不只超级有钱,领地广阅又丰沃,税金肯定收到手软喔。住华丽豪宅,搭豪华马车,有美女陪侍在侧,餐餐吃丰盛美食,最棒的日子在等著你喔……所以啦?」



伸手搭肩,在耳边轻声诱惑后,奥托的眼神中已充满私欲。目送著奥托走出帐外的背影,杰弥尼当真庆幸自己有这么棒的部下。



「嗯……大概这样了吧。」



帐内又只剩他一人后,杰弥尼持续思考能做的准备直到九点。



最后剩下弭兹奇,不过他的驾驶技巧实在贵重,不想轻易舍弃。



「反正弭兹奇那么笨……随便说几句蒙骗过去就没问题了呢。」



杰弥尼喃喃自语,思索著该如何应付弭兹奇。他马上就找出了答案。



「只要掌握弭兹奇是女人的证据就好了吧,这样她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就在他脱口说出这句话后——



帐内隔著寝室的帘幕冷不防掀开,满脸通红的弭兹奇从黑暗中现身怒斥:



「我是男人啦你这大蠢货!!」



「呜哇——————————————————————————!!??」



杰弥尼惨叫的同时从椅上摔落,后脑勺直接重重敲击地面。



「你这笨蛋在搞什么啦!!」



紧接著慌忙从寝室内跑出来的卢卡从背后架住弭兹奇。弭兹奇激动挣扎著大吼:



「因为这家伙竟然说我是女人啊!!」



杰弥尼头晕脑胀地倒在地上,用错愕的视线看向寝室。被帘幕遮住的暗处中,又有一名金发少女指著杰弥尼走了出来。



「欸,我可以揍扁这混帐吗?」



雅思缇的表情充满平静的愤怒。



「真不敢相信耶,明明一路一起奋战过来,真亏你能简简单单就说出要杀我喔?」



「嗯,我很懂你想说什么,可是……唉呦都乱七八糟了啦。对不起殿下,我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



卢卡朝著身后的黑暗赔不是。



杰弥尼的眼神顿时充满恐慌。



难不成。



好死不死,竟然让那家伙,听到刚才的过程吗?



「唔,不打紧,够有趣呢。」



只见皇太子弗拉德廉面露一如往常的安稳表情往前走来,俯视趴在地上的杰弥尼。



「汝的真心话余都听明白啦,维克多,无疑是场最棒的闹剧呀。」



「…………!!」



「但是太可惜了,要是汝再早点亮出底牌,余倒是有个对汝十分有意义的提议呢。」



就算是杰弥尼,也还来不及理解突如其来的事态。



这时守在帐外的悉葛尔听见惨叫,一探头进来看见卢卡等人,显得讶异不已。



「这、这是!?」



悉葛尔同样搞不懂状况,只能交互看著卢卡等人。



眼冒金星的杰弥尼勉强在地上半跪起身,瞪向卢卡和弗拉德廉。



到底是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我是在晚上六点半回到帐内。难不成这四人早在那之前就一起躲在寝室里了?



然后从那边听见今晚谈的一切来龙去脉。



无论是暗杀手段,暗杀后的计画,还有参与计画的成员。



通通都知道了。



那么只剩一招。



「快把所有人都毙了!!」



杰弥尼难得面目狰狞,命令起悉葛尔。



「还愣著干啥?一切都被听光啦!开枪!不把这群家伙杀光我们就玩完啦!!」



「是……是的!!」



悉葛尔应声后,呼喊帐外的卫兵:



「有贼人!通通杀光!!」



眨眼间便有六名卫兵冲进帐内,举起卡斯柯特枪瞄准四人。



卢卡不禁咋舌。尽管到目前为止简直进行得太顺利了,最后却有个陷阱等著。



卢卡甘冒风险潜入帐内的理由有三。一为得知杰弥尼的伎俩,二为绑住杰弥尼这座指挥司令塔一整晚,接著再将杰弥尼的诡计通知弗拉德廉。



在卢卡的预定中,在这之后应该悄悄从寝室走出,在不给杰弥尼机会惨叫下将他五花大绑,用东西堵住嘴绑在床上。接著再和弗拉德廉一起若无其事走出帐外,骑上准备好的马匹离开加洛勉台地,去和位于后方的主力部队会合。至于在那之后该怎么处置杰弥尼,则交由知晓一切的弗拉德廉定夺。



然而现在却因弭兹奇冲动,害一行人错失逮住杰弥尼的机会,甚至还把卫兵都牵扯进来。既然如此,只能施展秘密武器了。



「没办法,雅思缇,拜托你啦!!」



「……唉唷,连两天用很累耶。」



雅思缇绑在身后的马尾飘起,翡翠色光芒越来越亮。



疾风与闪光同时炸裂,木桩遭连根拔起,梁柱弯曲变形,帐篷的天盖被狠狠吹飞。



在媲美落雷的强烈冲击横扫现场后,只剩遭到击溃的卫兵群,昏过去的悉葛尔,还有瘫坐在地不停往后退的杰弥尼。



「还剩三十秒左右,可以揍这家伙吗?」



气都没喘一下的雅思缇俯视著恐惧的杰弥尼,问起卢卡。



「等一等,最后让我念这家伙几句。」



卢卡制止雅思缇,走近双手撑在身后地面,不断拖动臀部往后退的杰弥尼,单膝半跪下来。



正面注视著脸上表情交杂著恐惧与憎恨的杰弥尼。



「为了报答你教我读书识字,我就当一回朋友念你几句。这是能拯救你那可怜灵魂的唯一办法,给我听仔细照样去做。」



杰弥尼也不回应,只咬唇默默凝视卢卡。



卢卡以像在教导小孩子般的口吻说:



「去找出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人吧。」



「…………」



「除了这件事以外啥都别干,也不要去打倒什么伊甸了。找个让你认为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为了那个人活下去吧。这也等于在拯救你自己。」



杰弥尼的表情中混杂著憎恨、恐惧,以及讶异。



真希望他能明白啊——卢卡边想边站起身来。



卢卡和杰弥尼都是浪迹天涯的孤单人。两人从小同样遭到父母拋弃,无依无靠,只能一个人在社会中跌跌撞撞地苟活至今。仔细想想出生后的境遇,卢卡的为人就算变得跟杰弥尼一样扭曲也不奇怪。



然而,卢卡和杰弥尼的境遇却有一点明显不同。



——过去有希尔菲陪著我。



某天突然从天而降的希尔菲。



正因为儿时遇见了那个如天使般的女孩,自己才能照著希尔菲的意志走上正道。可是杰弥尼身旁并没有个「希尔菲」,唯有书籍能当他的朋友。



——我和这家伙的差别不过如此。



所以,卢卡期盼杰弥尼也能找到属于他的希尔菲。



就像当初认为希尔菲比自己的人生重要,脸上才多了这道刺青。希望杰弥尼总有一天能遇见让他不惜牺牲自己的重要对象,如此一来他本人肯定也能得到救赎。



卢卡对这名长年陪伴身旁的朋友道别。



「虽然我当时说就算是歧路也奉陪到底,但我得收回这句话。你实在走得太偏了,才不跟你发神经。皇太子殿下由我保护,你别再继续作乱下去了。要是看到你们开始自相残杀,亲卫军团的家伙们死不瞑目啊。」



说完这些后,卢卡转身背对杰弥尼。



「你也太唠叨了吧~」



卢卡单手扶住嘴上消遣他,身体险些倒地的雅思缇。这时换成弭兹奇气鼓鼓地走近杰弥尼,拳头一个使劲,狠狠往他鼻梁揍去。



「咿嘎!」



杰弥尼被揍得鼻血直流,四脚朝天。



弭兹奇气势凶狠杵立原地,俯瞰著杰弥尼。



「背叛朋友的家伙最差劲了知不知道!可别再做同样的事喔,再见啦!」



杰弥尼两手摀著鼻子,用满布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弭兹奇。见状替他赶到悲哀的同时,卢卡开口禀报弗拉德廉:



「那么殿下,我们即将逃离台地,请您跟我一起来。」



「哦,要逃呀?」



「是的。为了不造成多余的牺牲,还请您今晚忍耐一晚。」



「唔嗯,就这样吧。」



本来担心弗拉德廉拒绝逃亡的话会很头痛,没想到这名皇太子答应得乾脆。该不会就算不用卢卡多做解释,皇太子也已明白留在这座台地上会有部队自相残杀的危险吧?



假如皇太子亲卫骑兵团依然健在就没必要逃跑,但目前驻扎在这座台地上,由卢卡率领的巴路克军团和杰弥尼率领的亚塞吾斯骑兵团维持著一触即发的均衡。一旦卢卡以和杰弥尼一决胜负为由动用巴路克军团,就将展开一场壮烈的自相残杀,只会让敌军趁隙而入。最重要的,如此一来亲卫骑兵团牺牲自我守住台地将失去意义。为了不让亲卫骑兵们白白牺牲,卢卡决定暂时带著弗拉德廉逃离台地。只要能与后方帝国军五万主力部队会合,弗拉德廉的安全就能受到保障。



当一行人正准备走出帐篷的瞬间。



「你这叛徒。」



单手压住流出血的鼻子,杰弥尼勉强以肘触地撑起上半身,对著卢卡的背影丢出这句话。



背著雅思缇的卢卡再度回望杰弥尼,看到的是杰弥尼露出充满怨恨的眼神,张开被渗出的鲜血染红的嘴唇。



「我绝不放过你,绝对要杀了你,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杀了你。」



总是冷漠的杰弥尼此刻头一次明显展露出恨意。卢卡略感佩服。



「你竟然也有这种情绪啊,还以为你没有呢,有进步了。你就维持这个步调,去找出更正常的情绪吧。」



他冷冷说完,这次没再回头,扬长而去。



卢卡等四人奔离现场,驰骋于星空之下。



唯有月明、星光与篝火能当照明。在朦胧橙光的照射中,围著营火进食的士兵们鼓噪起来。这也难怪,毕竟杰弥尼的营帐突然间被掀飞,卫兵纷纷倒地不起。不一会指哨和口哨声大作,陷入混乱的士兵们开始又吼又喊:



「敌军暗杀部队混进来啦!是卢卡在暗中牵线!」「造反啦!弗拉德廉皇太子遭暗杀啦」「杰弥尼公爵也遇袭啦!是雅思缇干的!」「卢卡团长造反啦!快把他抓起来!!」



这些叫喊对杰弥尼十分有利,恐怕是他指挥士兵随便乱放风声吧。原本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玩这招才打算把他绑在帐内一整晚,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选择篝火照不到的暗处巧妙脱逃,卢卡抵达了系著四匹马的地点。先将动弹不得的雅思缇推到鞍上,自己再跨坐到她身后握起缰绳。



「接下来将赶夜路与后方主队会合,这样您接受吗,殿下。」



卢卡转身向弗拉德廉确认。



只见人已骑在马上的弗拉德廉从容点头——



「交给汝决定了。今晚著实有趣。」



说得一副事不关己。而后方的弭兹奇这时也跳上马,回头一望喊道:



「追兵要来了喔,我们快逃吧!」



被这么一催,卢卡凝视夜色,发现混乱的士兵们正逐渐恢复秩序。



「好!走吧!!」



将提灯挂到鞍侧,卢卡来到最前头踢下马镫,马便嘶嘶鸣声起步奔驰。弗拉德廉和弭兹奇紧跟在后,朝著与敌军布阵的东侧相反方向,奔下台地西方的斜面。



希望能在梅比尔和葛布把握状况前尽可能逃远一点。卢卡最怕的就是与那两人为敌,因为他们两人至今为止,无论杰弥尼下达多无理的要求都忠心照办。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们都不是卢卡,而是杰弥尼的部下。



「真的很头痛耶……」



即便是卢卡都毫无胜算。本来只能趁夜色昏暗逃亡,但不用提灯照路实在没办法奔下台地的斜坡。卢卡一行三匹马只好抱著被看到的觉悟冲下陡坡,来到山麓。



然后依然点著提灯,穿过偏离街道空无一物的平原,往西方奔驰。



回头望去,高原上有许多细微灯光摇曳。组成队伍的灯光成两列纵队下了斜面。看他们丝毫不畏惧黑暗,急速冲下陡坡的高超技巧,恐怕是由梅比尔领军的骑兵队吧。从灯光的数量来看共约三十骑,拜托其中千万别包含葛布。在无法动用雅思缇的状况下,这边并没有能和葛布匹敌的战力。



「他们追来啦!不用把灯熄掉吗!?」



弭兹奇从后方大喊。



「现在还不用!就是要让他们追著灯光!」



卢卡转头大吼,同时用力踢镫。弗拉德廉和弭兹奇也甩动缰绳,紧跟卢卡背后。



以驱步策马,奔驰过由提灯照亮的前路。



可以明显看到遥远后方的两列纵队正追著亮光。



梅比尔肯定明白卢卡打算去和帝国军主力部队会合。



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不会多疑,而会直直冲刺追赶。



所以卢卡边奔驰,边对著背后大喊:



「弭兹奇!你边跑边跳上殿下的马!!」



「……!?」



「殿下,请您在弭兹奇跳上来后熄灭提灯,偏离街道前进!我要让家伙们去追弭兹奇的马!」



「……唔,有意思,余懂了。」



「……我也懂了!殿下!恕我失礼!」



弭兹奇和弗拉德廉并驾齐驱,把脚拔出马镫,「嘿呀!」纵身一跃,抱住了弗拉德廉。然后勉强跨上马鞍,弄熄弗拉德廉马上的提灯。



「OK!殿下,请您跟我来……!」



卢卡同样把自己鞍上的提灯熄灭,放慢速度偏离街道,缓缓走在空无一物的草原上。至于失去弭兹奇的那匹马,则带著持续发亮的提灯直直冲过街道。



「拜托啦梅比尔,千万要上当呀……」



在只能仰赖星光之下,卢卡一边祈求,一边慎重驾驭马匹踏足前进,最后找了个平原起伏处后方藏起马匹。弗拉德廉也有样学样藏起自己的马,下了马鞍。



「挺会使小聪明呀,卢卡•巴路克。」



「能获您称赞是我的荣幸。现在还请殿下您先趴下,万一被发现就不妙了……」



卢卡身体往平原起伏上一趴,从地脊后探出头凝视街道。



只见水平距离约两百公尺远的位置,点著提灯的骑兵队就这样奔过。从摇曳闪烁的灯光中,可以看到骑著镰刀鸟的葛布那高大的身躯。



屏气静视亮光的队列划过眼前。由于在如此夜路都能维持整齐阵形驱步前进,领队的看来真是梅比尔。虽然作为同伴十分可靠,但与之为敌同样令人畏惧。



看到两人并未察觉自己一行人,就这样朝著西方疾驶而去,随著灯光消失在夜色彼端,卢卡这才总算深深吐了口气。



「甩掉他们了,殿下。我们只需在此待到早晨便没问题。相信主力部队不久后定会通过街道,在那之前我们先躲著吧。」



「唔。」



弗拉德廉不知为何,哼声中略显不满。看来这号谜团重重的人物连高兴的理由都跟一般庶民不同。



不管怎么样,目前总算脱离困境。只要一等明天主力部队抵达台地,再由弗拉德廉一声命下,杰弥尼就将被以叛逆罪逮捕吧。或者说他已选择放弃,逃离台地了吗?无论是哪一种,杰弥尼都已难逃破灭命运。



——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货……



虽然是自小结识的交情,早已熟知他是何等败类,但仍消除不了心中一丝的寂寞。到头来,自己终究没能拯救杰弥尼,这件事让卢卡相当难受。



卢卡仰躺在恢复寂静的平原上仰望星空。



然后深深叹息,思考起往后的事。



「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吧……」



这句话情不自禁溜出口中。也躺在卢卡旁边看著星空的雅思缇问道:



「嗯?什么意思啊?」



「呃……没有啦,只是想说都过了这么久,累积了经验,名声还算响亮,也认识了不少地位高的人,所以等到这场战役结束后就回加门帝亚好了……之类的。」



「……要回去见法妮雅?」



「……嗯,我得掀起革命。和她约好了。」



「哦……是喔。」



卢卡心想——是时候了。



本来就没打算一直当帝国军下去,这次的事件更帮自己下定决心。到这场战役结束为止还是会做好团长的职责,但在这之后想投注心力,实现和法妮雅的约定。



「你要怎么办?假如离开军团的大伙会让你不舍,你也可以留下来喔。」



一这么问,雅思缇沉默了好一会,接著不悦回应:



「……我、我又不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可、可是你想,我得找到Vivi Lane才行。所以我想,那个,果然还是利用你比较好啦……」



相较于雅思缇这番话说得不情不愿,弭兹奇倒是乐在其中。



「我也跟你去!我也想见殿下啊!」



听见弭兹奇没受邀就主动说要跟来,卢卡笑著回答:



「喔,谢谢你啊。不过这都是战役结束后的事了。先想想明天与主队会合这件事吧。」



这时,弗拉德廉罕见地从旁插嘴。



「法妮雅该不会是指加门帝亚公主法妮雅?汝竟然认识公主吗?这么一提,余的确耳闻有名脸上刺青的少年与公主间行为不检……」



「欸?啊……这说来话长耶……」



「不要紧,余有兴趣,给余全盘招来。」



弗拉德廉难得激动逼问起他与法妮雅的关系。卢卡迫不得已,只好一五一十说出自己和公主从相遇到离别的详细过程。



听完后,弗拉德廉明显意志消沉。



「怎么会……竟然有这种事吗……没想到汝就是传闻的当事人啊……没想到法妮雅公主真的和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发生关系呀……」



「那、那个,对不起,虽然不晓得您说的关系到何种程度,但我们只是……对,亲嘴而已。我和她约好会掀起革命然后亲了嘴,在那之后什么都没做。」



「亲嘴不就够了吗。余可是连见都没见过呀。原本余还想哪天找些理由到加门帝亚去会会她啊……」



见弗拉德廉一脸懊恼,雅思缇竟没头没脑地提问:



「殿下和法妮雅之间是什么关系啊?您单恋她吗?」



卢卡作势想摀住雅思缇的嘴,弗拉德廉倒不在意,直接回答:



「余只是以前曾见过送来的公主肖像画罢了。不过……那还是余头一次见到从肖像画都能发出雾气的人物,著实惊人。不,那既非雾气也非霸气……该怎么形容好呢……」



「色气?」



「……嗯,要那么说也行。若从肖像画都能发出那般强烈的色气,那余实在很好奇本人究竟会有多么惊人吶……」



当卢卡听著雅思缇和弗拉德廉这两个少根筋的同类之间的对话,突然有阵不吉的声响掠过耳中。



「……嗯?……欸?……喂不是吧!?」



再度从地脊后方探头,凝视暗夜中的街道。



刚才梅比尔队消失的西方竟浮现闪闪烁烁的光芒。



数量越来越多的同时,更传来马蹄奏响的三拍节奏。



「……竟然跑回来了!」



看样子是弭兹奇的马被追上后,对方发现这边偏离街道前进才折返的。不过他们应该不晓得自己一行人是从哪偏离才对,拜托就这样冲过头啊……



卢卡边祈祷,边注视著逐渐逼近的三十骑点亮的提灯。



——拜托你啦梅比尔,别发现啊……!



当卢卡投以如此不讲道理的心愿,三十骑竟在卢卡等人从街道偏离的一带停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楚,但前锋明显在调查著什么。提灯的灯光仔细得像是要把地面彻底翻遍,没多久就结束了。



紧接著本来从卢卡所在位置看去成一条横线,由三十骑兵挂著的提灯开始缓缓转弯排为两列纵队,随著哒哒马蹄声直朝这里逼近。



看骑兵们策马以驱步往这里来的反应,简直已经确定我方的确切位置。



卢卡惊讶不已。



「不是吧!?为什么会知道啦!?」



「我们被发现了吗!?怎么会!?」



「我哪知道啊!反正快躲起来!逃跑的话反而会被发现!快趴下!!」



期待梅比尔等人会就这样通过的卢卡等四人趴倒在起伏的地势上,隐藏身影。



然而——



事与愿违,灿烂提灯照亮四人背影的同时,传来梅比尔冷酷的声音:



「虽然事态演变至此令我惋惜,卢卡,拜托你死心吧,毕竟我们这边也攸关生死。」



卢卡缓缓起身。眼前除了梅比尔、骑在镰刀鸟上的葛布,还排列著表情严肃的三十名精锐骑兵。



「真亏你知道我们在这儿啊。」



「这很像你会做的事啊,而且追赶的时候,我在那附近一带听到马蹄声变轻了。」



卢卡听了几乎傻眼。刚才因为弭兹奇跳上弗拉德廉的马,逃跑的那匹无人马脚步声变轻,而梅比尔正是靠著这点看穿卢卡的计画。明明那时他们也正在急驱,真佩服他竟能分辨出我方马蹄声的变化。



「唉……」卢卡垂头丧气。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却跑去当杰弥尼的部下啦……」



「抱歉,我不能徇私放你一马。我也不会多加羞辱,最后希望你堂堂正正就范吧。」



骑兵们下了马,拿著粗绳接近卢卡一行人。



弭兹奇畏惧地往卢卡身上靠去,雅思缇也愤愤咬牙,抬头看著梅比尔。



「你会不会太冷血了啊,亏我还当你是朋友,结果你竟然要为了杰弥尼那种家伙把我们抓去杀掉喔?」



梅比尔闻言苦闷地咬紧唇。



「……希望你谅解我。只要杰弥尼当上皇帝,就能让我奋战至今的辛苦有了意义。不只是我,葛布也能因此找出被卖掉的家人们。」



弭兹奇抬头望向葛布,泪眼汪汪地说:



「葛布……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家伙喔。」



葛布既没回答,表情也仍然没变,只默默从鞍上俯视卢卡等人。



本来希望能靠哀兵政策软化他们,但他们两人没有天真到会中这种招数。太过看重私情的家伙根本当不了什么佣兵,为了钱连亲人都肯杀才是身为一名佣兵的正道,而这两人无疑都是优秀的佣兵。



本来不想用这招的,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卢卡祭出最后的王牌。



不过不是对梅比尔及葛布,而是对弗拉德廉。



「……殿下,能否请您现在当场承诺将这两人封为贴身侍卫,并饶了他们的叛逆罪呢?」



「哦?」



「我认为若能仰赖殿下之力解决两人的问题,才是最善之策。既然杰弥尼办得到,没有殿下办不到之理。」



弗拉德廉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尽管卢卡认为,若为了突破当前困境,应该没必要多加犹豫才对。



卢卡再度转身面向梅比尔。想要让两人背叛,只能展现出实质利益。



「这提议不坏吧?要是愿意放过我们,殿下就会收你们为贴身侍卫,比起跟著杰弥尼更来得有赚头喔。」



「………………」



「你们真认为杰弥尼能信吗?他可是轻易就施加冤罪,打算除去我的男人喔。你们能保证哪天不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吗?」



梅比尔和葛布听了互望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这波攻势有效。



再来只需弗拉德廉开口保证两人日后的立场就成了。



事情很简单,没什么好犹豫的,但弗拉德廉不知为何深思熟虑起来。



「……殿下?您不满意吗?虽然这提议相当突然,但我认为对我方应无弊处……」



尽管卢卡开口这么问,弗拉德廉仍持续思考著。结果连梅比尔和葛布都一脸困惑,等待弗拉德廉的答案。



过了一会,苦思的弗拉德廉终于抬起头来。



「嗯……余仔细思考过……可惜办不到。余已不能再收任何人当贴身侍卫。」



卢卡无言以对。原本弗拉德廉就是个常常不知所以然的人物,但如果连攸关自己生死的关头都还不改,可就让卢卡头痛了。



「殿下……?请恕我直言……一旦被这两人抓住,我们都将遭到杀害。不过若招揽这两人为部下,殿下您也能获救,我不懂您为何要拒绝这项提议呢?」



卢卡用简直在哄小孩般的口吻清楚解释用意,弗拉德廉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沉吟道:



「就是办不到才让余伤脑筋。这话说来很长……不过事已至此,也不能再继续佯装不知了。那边的两人,虽然得花点时间,但听余说完后再决定拿余怎么办吧。对汝等绝不是件坏事。」



卢卡皱起眉,仰望梅比尔和葛布。



「……殿下之意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



梅比尔和葛布相视而望,两人都显得困惑。没过多久,梅比尔下了马。



「……就听听吧。不过保险起见,把卢卡等三人绑起来。」



骑兵们靠了过来,用粗绳将卢卡、弭兹奇和雅思缇牢牢绑住,再也无法可逃。命运全寄托在弗拉德廉即将说出的真相上。



就这样,弗拉德廉、梅比尔和葛布以营火为中心围出圆形,被绑著的卢卡等三人则是盘坐在营火旁。等其余骑兵们也下了马,单手牵著缰绳围在周边戒备后,话声响起。



「不出三年,黎维诺瓦帝国定将灭亡吧。」



弗拉德廉的第一声就让周围所有人倒抽口气。



「多次策划出征加上王公诸侯的浪费,国库早已遭掏空,债务更高达二十五兆卢贝尔。明明现今国家财政仍在运行已称得上奇迹,宫廷内却没有任何臣子抱持危机意识。再过不久连军饷都将发不出来,人民挨饿受冻,市井小民定人人化为暴徒。更重要的是,笼罩著整座帝都帕葛洛奇昂的污泥色雾气,无疑是象徵破灭的徵兆。」



弗拉德廉先是一一把黎维诺瓦帝国与宫廷累积的问题点列举出来,才说出真心话。



「说穿了就是,余不打算与即将灭亡的帝国一同陪葬,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