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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2 / 2)




两艘超弩级战舰上,从看起来口径有五十厘米的主炮台,对着桑托斯岛吐出了重量将近一吨的穿甲弹。沿岸炮台的混凝土装甲很薄弱,遭到那东西直击的话,连片刻都支撑不了。四艘重巡未受到任何抵抗,便悠然地悄悄靠近了桑托斯岛,二十四厘米的主炮台进入了齐射准备。这样再有一个小时的话,桑托斯岛的防御设施就会归为灰烬吧。



茅列根岛的鱼雷轰炸机还没有来。



然而即便来了,在这种状况下也会被敌方战斗机为主击落。取得航空优势的,很明显早就是乌拉诺斯了。



——还不能放弃。



——要战斗,直到性命终结。



正当他拼命地激励着那几乎就要屈服的心的时候——他感觉到空域中又游走着新的异变。



“?!”



那是在什么地方曾感受过的,畏惧与恐怖。



明明看不出任何异常,清显的全身,以及打磨得非常锐利的作为飞行员的本能——



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他也来到这里了吗?



清显毛骨悚然。



并没有什么道理。仅仅是到现在为止两度在空中战场遭遇“他”的经验,让他察觉到了空域的异变。



在哪?



一边被六架艾利斯阿克托斯追逐着,目光一边凝视着战斗空域。



然后便察觉到了。



在北边天空的一角——有些浑浊。



仿佛只有那片空域,堆积着在空中死去人们的怨念。



顿时涌起了想吐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空中洁净之蓝仅仅那一角被抹掉,而污秽凝结在一起有了质量一样。好像有某种以一己之身背负了空中的怨灵,勉强维持着身躯并变为自己力量的,可怖的东西,在空中飞着。



这现象并不是映在寻常人眼中的现象,而只是磨砺而成的清显的感性将“他”所飞行的空域认知为受到污染的东西。



——将天空变得一片污秽。



那污浊的航迹慢慢地,悄悄靠近了呈球状盘旋着的艾利斯阿克托斯之群。



而在由敌机制成的球体中心的——正是“空之王”阿克梅德。那不祥的怨念之漩涡,正要紧紧缠住极其耀眼的圣骑士。



——师父他,危险了。



正当他直觉这么低语的瞬间,清显不顾自己的危险,将机首朝向阿克梅德。



充满着空域的发黑的螺旋,正包围着阿克梅德。



那污秽的流纹从空中滴落,似欲打开圣骑士阿克梅德的头盖……!



“师父,上面!”



他抄起了麦克,怒吼道。



从通信器中收到了清显的怒吼,阿克梅德仰望着天顶。



不知什么时候——天顶宛若泥水一般污秽。



在空中,那宛若有重油倾倒一空所形成的油纹,从天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战斗空域以“他”为中心变得一片污浊。



眯上眼睛细看。



过去那个男人因为阿克梅德自己而身陷火海,被怨灵军团包围着舞动了下来……!



“卡纳席翁!!”



两名“空之王”的眼神透过挡风碰撞着。



在背面逆落而俯冲下来的艾利斯阿克托斯的机首上,刻印着黑豹的nose art。



并称为多岛海的两名“空之王”,在现在这片空域中剑尖直指对方。



“呃!!”



阿克梅德今天第一次发出了呻吟。



即使被普通的几百敌人围住也毫无惧色。



然而卡纳席翁不同。只有这个男的,在我的射程内还可以呼吸……!



他推下驾驶杆,一边朝着海洋急速俯冲,一边确认着追逐前来的卡纳席翁。



九年前,乌拉诺斯急袭其后毁灭的希尔瓦尼亚王国之际。



与统帅着敌方战斗机大队的卡纳席翁进行了空战,阿克梅德靠着与队员的连锁技让卡纳席翁机起了火。全身被烧伤背着降落伞跳下的卡纳席翁,肉体被烧的同时,用憎恶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阿克梅德。



从那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与之比试。可他当时并不像现在这种肮脏的飞法,恐怕是那次败北让他成现在这样的吧。卡纳席翁的战技与九年前完全不同,他现在的实力,通过空域极其过剩地传达了过来。



——技术与我势均力敌,然而。



——如果那家伙发挥出艾利斯阿克托斯的性能的话……



说实话,太难了。虽说如果机体相同他感觉应该不会输,但凭着卡兹万的性能,能发挥出来的水平非常有限。而卡纳席翁并不是会看漏那一点的笨蛋或是老好人。



如果说胜机的话,只有一个。



但如果在那么一大群面前用那个的话,也就等于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然而,有试试看的价值。



现在大概就是将自己从师父那里继承下来的东西,托付给接下来的年轻人的时候了吧。



——这就是我的天命吗。



阿克梅德接受了这一切。他一边逃窜着,眼光扫射着,看到了清显牵引着敌机想要冲过来支援的身影,对他说道。



“清显,好好看着!”



“……?!”



“你父亲大人托付的战技。”



清显的父亲也就是阿克梅德的师父,坂上正治。



他现在就要在这空中描绘出过去正治与同被称为“空之王”的对手卡斯滕·克莱施密特战斗时让他看到的传说中的空中动作。



“由你来继承了,Walkure就拜托你了!”



阿克梅德相信着这一点:清显是有朝一日会成为“空之王”的男人。



是靠着他的力量,能改变世界的男人。



因此,我会将我的一切托付给你。



“王家,拜托了!”



“师父!!”



清显的惨叫,震动了扬声器。大概他感到了阿克梅德的觉悟吧,声音中混杂着泪水。你个混蛋,有空哭的话就把眼睛睁圆了。阿克梅德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骂人话,确认了卡纳席翁的追逐。



在阿克梅德周围,早已有将近六十架敌机围住他,倾注着子弹。由于被卡纳席翁追着,他已经画不出至今为止令人眩目的空战动作了,转为了几乎可以说是直线的逃跑方式。



拖着紫黑色怨灵之尾的卡纳席翁,追逐着带着光之航迹的阿克梅德。



不是其他任何人,而应该亲手将阿克梅德击落,在自己创造出的黑暗之正中,卡纳席翁挥动了死神的镰刀。



眨眼间,卡纳席翁就紧紧揪住了阿克梅德的尾翼。



在必中的距离捕捉到了阿克梅德。



阿克梅德的两翼从瞄准器中露了出来。



快乐的心情向卡纳席翁全身席卷而来。



每当因为烧伤而痛不欲生的时候,就总是派生而出对阿克梅德的憎恶。他恨这宛若让光包围住一般美丽的飞法,恨得无可奈何。就让这九年屈辱的每一天,在现在这片空域一洗而净吧。



“唧……!!”



他一边用那烧烂的声带大呼快哉,一边猛地按下三十毫米机关炮。



沉重的轰隆声包裹着机内,通红的弹道伸向了阿克梅德的尾翼——



爆裂了……本应如此的阿克梅德,突然间飞向了卡纳席翁的后方。



“唧?!”



机关炮弹只是挠向了机体前方的一片虚空。



阿克梅德,消失了。



不,不对。



即将命中的那短短一瞬……



阿克梅德将机首对向前方,从卡纳席翁挡风的正上方行驶而过。(译者注:这一句话都加了着重号。)



不明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态才能变成现在这样,他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其经纬。



那么,阿克梅德现在究竟在哪里——?



刹那间,闪电划过了脊椎。



卡纳席翁那睁圆了的眼睛,转向了机体后方。



光之骑士,单骑——



逆转过来占据了必中的距离,将二十毫米机枪的机枪口对着卡纳席翁的后背。



这是。



这战技,莫非。



只可能是虚构的战技的,那个叫……



“蛇击!!”



阿克梅德通过通信器,听到了清显那样的叫声,点了点头。



看到了吧,可以做到的哟。既不是虚构的,也不是什么传说。我也是亲眼见到的呀。我是亲眼见到,坂上正治师父用蛇击击落卡斯滕·克莱施密特的那一瞬间的。



因此,你也给我烙在视网膜上吧。



为了有朝一日你的机翼统治天空的那一天。



(译者注:这两句阿克梅德对清显说的话,是本卷的卷首语。)



——坂上师父,这就是我对你的一丁点的报恩。



——清显,他一定会继承我们的遗志吧。



对着捕捉在瞄准器中的卡纳席翁射去二十毫米机枪弹的一瞬间——



由于蛇击而减速的阿克梅德的机体上表面,被从上方俯冲下来的三架三十毫米的机关炮咬破了。



卡纳席翁方向舵被打飞的同时,阿克梅德遭受到三发机关炮弹的直击,自身化为了几百万铁片,在苍穹中起舞。



残酷的火球,在空中喷发着。



击落阿克梅德的三机,机首闪耀着蝎子的标识,向天空直冲而上。



拼命地踩着踏板之时被击中,方向舵被打坏的卡纳席翁失去了对机体的驾驭,被吹向了不知何方。转了两圈,三圈,像陀螺一样横向旋转着之后拼命地恢复了空中姿势,回过头来仰望着后方已经化为黑蔷薇色火焰的宿敌。



另一个“空之王”阿克梅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飞散的机体碎片一闪一闪的,宛若青铜色的雪一样,消融于蓝天中,坠落下去。



“唧……!!”



屈辱的叫喊声也变得徒然。不仅没能亲手击落阿克梅德,受到这样的损害,已经无法继续空战了吧。



——被蝎子们妨碍了。



——阿克梅德,永远到了伸手不可及的地方了。



怒火中烧的同时,卡纳席翁只能脱离开空战场了。虽然还想驾驶着艾利斯继续破坏敌机,但只好等着下一次机会了……



“师父!!”



清显只能发出叫喊。



他还是无法置信,难以理解事态的意义,任何人都无法将之击落的阿克梅德,变成了火焰之花。



而留下来的,只有那传说中的战技。



如果不是勉强使用蛇击的话,应该可以躲开蝎子编队的射击的。然而他却急减速挑战蛇击,大破卡纳席翁,而自己却消逝而去……



他理解了那含义。



——师父,要托付于我。



——将父亲的战技。



——父亲并不是骗子,蛇击是实际存在的……!!



他咀嚼着那其中的深意,眼泪毫无办法地滑落出来。在空战场上哭泣算是怎么回事,如果无法继承阿克梅德师父的想法,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我收下了,师父,蛇击我已经收下了!!”



哭着的同时,对天空呐喊着。



他将自己被托付的东西,紧紧怀抱在灵魂深处。



坂上正治和阿克梅德。经由这两个人而现在托付给了清显的传说中的战技“蛇击”。



一定要试着去领会。



一定要在这片天空生存下来,有朝一日亲自在决战空域中描绘出来……!



为此。



“要活下去。”



拭干了溢出的眼泪,清显让灵魂燃烧起来,紧紧瞪视着敌机群。



“一定要,活下去!!”



他勇往直前地斩向了天空的魔女们。



“给我退下,碍事的东西,给我消失吧!!”



一边大骂着,化身为一个修罗,清显紧紧怀抱着阿克梅德的托付在空中飞翔着。



——我不会让你白白托付的。



在幼时,正是阿克梅德教会自己被正治禁止的飞行器械的驾驶的,一直憧憬着他,一直追随在他的身后。



之所以加入Walkure,也正是因为有塞西尔和阿克梅德在。是他第一次给了从没有任何选项,而只是在被人指明的战场战斗的自己以选择的机会。



——这个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机翼托付给了我。



靠着意志之力抑制着眼泪,他将鹰眼投向了空域。



“我会继承下来的,师父!!你的灵魂,由我来继承!!”



清显马力全开,在天空中飞翔起来。



即便在前方有的只有绝望,即便看不到未来,即便数次被压倒性的敌人捏断希望之萌芽。



——我也要在这片天空飞行。



直到生命的终结。



——吾之机翼,将永远在希尔瓦尼亚王家的膝下……!!



就像是阿克梅德灵魂附体了一样,清显将那句话刻印在了决战空域。



然而在战场上根本没有沉浸在伤感的闲暇。



“来了,茅列根岛的鱼雷轰炸机……!”



在一瞬间,事态开始急转。



如果不克制住感情,时时刻刻应对瞬息变化的战况的话,就只能让阿克梅德的灵魂突然在这片空域消失。



“援军已到,可是……!!”“无法制空,这样下去的话鱼雷轰炸机会全灭!!”



康达塔和伊莉雅的声音陆续从扬声器中传来。



终于在远方看到了从茅列根岛来的援军——七十架鱼雷轰炸机。这样一来终于可以攻击在海洋上的敌方舰队了。



然而,很明显己方陷入了航空劣势。Walkure要自己活下去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在这种状态下要是去直掩鱼雷轰炸机的话,毫无疑问会全灭。



“坂上,你是指挥官,有统领大家的责任。”



伊莉雅的声音响起,他回过神来。今天的搭乘计划中,指挥权第二位正是自己。在没有了阿克梅德的现在,自己有责任指挥仍然活着的Walkure。



是对鱼雷轰炸机见死不救,拼命生存下去。



还是以身作盾,自己死去呢。



必须选择一项。



没有迷茫的闲暇了。决定如果晚一瞬,便只会增加同伴所受的损害。在犹豫之间,就会有生命无谓地消散。



他用颤抖的手抓起了麦克,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担任编队指挥。



“去直掩鱼雷轰炸机!”



仍然活着的队员们以简短的话语回应了他。虽说这种状况要自己活命都要拼尽全力了,但如果舍弃了远道而来前来相助的友军的话,则有损Walkure的名声。即便在这里全灭,也得要让哪怕一发鱼雷命中超弩级战舰。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根本没有在这里战斗的意义,而死去的同伴也就都枉死了。



——师父,这么选择,应该没有错吧。



心中这么呼唤道以后,清显将机首转向了圣·沃尔特帝国海空军的援军。每个人尽管都伤痕累累地挣扎着,即便这样也要冲向援军身旁,以身作盾,誓死守卫攻击队以免遭到敌机的枪弹。



然而——



不仅有着性能和数量的差距,还要守卫多达七十架步伐缓慢的鱼雷轰炸机,对于艾利斯阿克托斯来说,卡兹万早已等同于奄奄一息的老犬了。一边吧嗒着舌头接近过来,安稳地端详着,挥动了死神的镰刀。



再一次,让人悲伤的花朵,在空域绽放了。



“奥古!!”“莱安!!”



呼喊着爆裂的同伴之声,在通信器中响起。被艾利斯阿克托斯三十毫米机枪炮打破机腹的奥古机,如同窜天猴礼花一样,释放着剩余炸弹的同时,与海面相撞,激起了水柱。而在下方,可以看到被火焰包围的搭乘席中,依旧用安全带系在座位上的莱安被烧得痛苦万分。



“好烫,不要,我不想死,妈妈,妈妈,妈妈——!!”



那实在过于痛苦的莱安德悲鸣,向清显的耳朵袭来。那是至今在战场上听过不知几百遍临终之时喊着母亲的声音,到现在已不觉罕见了。然而听从自己的指挥之后发出的那个声音,深深地沉入了他的灵魂。只要他还活着,想必就无法忘记吧。



要向莱安道歉的话,只有在此之后自己也到地狱去了吧。



还剩七架。在原有三十二架的同伴之中,已有二十五架坠落了。



魔女之群,仿佛享受着狩猎一样,在周围舞动着。



Walkure逃不掉了。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用机体作盾牌,保护友军鱼雷轰炸机。无法去追敌机,只有配合着笨重的轰炸机的进击步调,等待被击落的时刻。



在那些悲伤飞翔的身影中,伊莉雅也在其中。



清显的胸际,痛切地收紧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拿起麦克,让伊莉雅一个人逃走。从幼时起就被迫进行超出极限训练的伊莉雅,竟然迎来了如此凄惨的结末,他怎能允许。而且做这个决定的,不是别人正是清显自己。



——这样,就行了。



正在这个时刻,清显的耳朵好像听到了伊莉雅那样的声音。



——我会和你一起,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的。



(译者注:日语中表示“最后”这个意思的有两个词:「最后」与「最期」,读音相同。前者泛指普通意义的最后,而后者仅仅指临终、死前这种意义的最后。)



与那次在箕乡海那次一对一单挑时相同,简直就像是和伊莉雅在空中相互融合了一样,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耳中。



——坂上。我,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以正在坠落的同伴之火焰为背景,伊莉雅的微笑在空中照映出来。



——我一直将自己当成是飞机的一部分。



——但与你相遇以后,才明白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真的很开心,原来竟然从来没有觉得能活着竟然这么快乐。



——还尝到了很多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感情。



——我会记住与你一起飞过的天空的哟。



从通信器中,可以听到同伴们的叫喊声。越过了那些被活着焚烧的人们凄惨的临终叫声,伊莉雅清爽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响着。



“我也是,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没有拿麦克,这么低语着。不知为什么,他确信自己的声音通过空中,传达到了现在的伊莉雅那里。



他看到在周边起舞的五架艾利斯阿克托斯对着伊莉雅举起了镰刀。



“伊莉雅,不行。”



他无法忍耐,如是相告。即便作为编队指挥官有失体统,但此刻只想让你一人逃出生天。



“快跑啊,伊莉雅!!”



天空中,映出了伊莉雅的笑颜。



——直到生命最后都能与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艾利斯阿克托斯那沾满血的笑容,围住了一动也不能动的伊莉雅。



那死神之镰挥动了下来。



总计十门三十毫米的机关炮,此时就要粉碎伊莉雅的肢体。



自身反而粉碎了。(译者注:这句话加了着重号。)



“——?!”



在苍穹中,五架爆裂的艾利斯阿克托斯散落了。



萌生出来的火球,倏地向清显后方飞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法理解。



一只从未见过的羽翼迅速在已经混乱的清显视网膜闪过。



宛若从狂舞的魔女们的狭缝中穿出来的白银色的飞鸟——



不,是未知的战斗机吗?



那宛若夏季云彩一样,鲜艳地闪耀着的白银色涂装。那是在机翼前缘、机体中央以及尾翼前缘加上了红色镶边的未知设计。



——乌拉诺斯的新型机……?



清显的那个疑虑,由在谜之机体前方一个接一个爆裂的艾利斯阿克托斯抹去了。



突然出现的谜之战斗机,正在攻击着乌拉诺斯……?!



“什么东西啊,同伴?!”“尽管不太明白……太强了!!”



同伴也混乱了。清显凝视着谜之战斗机的举动。



带着与贝奥斯托莱克和斑鸠都不同的引擎在天空中飞着。



——那是……氢电池槽?



通常是在飞空舰艇的升力装置上才使用的动力,但由于其媒介非常昂贵,不会在单座战斗机上使用。



——异邦之民……



白银之鸟,用着几乎可说是异常的空战动作一个又一个地击落了艾利斯阿克托斯。



——太强了!



并不仅仅是战斗机的性能,驾驶它的飞行员的本领也是卓绝的。一边带着宛若斗牛士一般优雅的动作轻巧地躲避着敌机倾注下来的弹丸,一边对着瞄准的敌机极其敏捷地向眉心一刺,便翻动了机身。



感觉光芒就在那机体周围摇动着一样。那是酷似阿克梅德,只有被天空爱着的人才能描绘出的航迹……



“并不只有一架,还有其他的。这帮人到底是什么啊,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云里,藏在了低气压中!!”



最后伊莉雅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从北方降下来的厚厚的低气压——就像是乌拉诺斯舰队为了让雷达失效而利用了这片灰色的云一样,异邦民族也是利用其接近过来的吗?



现在,镶着红边的白银战斗机撕裂云层,一个又一个飞了过来。



然后仿佛理所当然地,朝着艾利斯阿克托斯袭击而去!



“姑且继续直掩!有着第三势力相助,可以某种程度上自由地攻击敌机!”



托了援护的福,就没有必要绷紧神经保护笨重的鱼雷轰炸机了。幸存的Walkure散开来,排除着阻碍轰炸线路的机体。



“这边是轰炸队,接下来就开始轰炸。感谢Walkure。”



“这边鱼雷队,也进入了鱼雷攻击路线。向勇敢的战斗机队表示感谢。看着吧,一定会将战舰击沉的。”



伴随着护卫成功的鱼雷轰炸机表示感谢的通信,他们朝着正向海洋而去的乌拉诺斯舰队开始了鱼雷轰炸。转瞬之间,超弩级战舰周围就激起了无数水柱,并有黑烟升了起来。这样子,他们就无法单方面施加舰炮射击了。



然而,敌方机动舰队依旧毫无损伤。以那样大规模的舰队作对手,七十架攻击机数量实在过于欠缺了。虽说第三势力的战斗机非常可靠,可没有类似于攻击机的东西……



不,不是的。还有什么东西,潜伏在低气压之中……!!



“……?!”



在清显眼前,巨大的灰色云层慢慢裂开——



在空中出现的钢铁之巨兽,伴随着震天的咆哮,露出了獠牙。



与此同时,桑托斯岛谢拉格里德王国军作战司令本部——



“这是……?!”



巴尔塔扎尔冲出了半地下构造的作战司令室,来到了地面上。在这凿开了岛屿中央山地设置营地的海拔一千二百米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战斗海域。并不是从司令室那狭小的窗户中,而是在此俯瞰着整个战场,巴尔塔扎尔哑口无言。



在乱舞着的谜之战斗机群的彼方,厚厚的低气压横着一线隔断了视野,笼罩在北方。在那高度六千米附近宛若屏风一样排列的“云之障壁”的表面,由于在里面潜藏着的某种东西变得愈发膨胀,即将超过饱和点而裂开。



那猛烈地狂暴而翻卷着的云的样子,正好将在该空域呼啸的飓风形象化了。



那覆盖着直到水平线彼方的极其壮观的云之障壁,转瞬间就崩坏了。



在散去的水蒸气对面,是飞在空中的巨兽之群——



那一瞬间,巴尔塔扎尔顿时汗毛倒立。



“飞空舰队!!”



他不禁叫喊出来的瞬间——



在天空飞翔的十几只巨兽,撕裂了云之障壁,出现在了决战空域。



在船头,从未见过的异邦徽章闪闪发亮,全身钢铁装甲,十二艘以其足以让空间扭曲的质量为豪的超弩级战舰,将船头排成一排,一举冲破了低气压进击而来!



那巨大的舰影之群轮廓微微带着毛刺,将冲散了的云顶在背后,宛若圣阿尔蒂斯坦派出来以宣告世界末日的天使十二军团一般。



在那上甲板上,五十厘米的主炮塔一齐盘旋着指向了东边。



炮塔所对的前方,正是乌拉诺斯机动舰队。



从未向神明祈祷过的巴尔塔扎尔,此时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明祈祷着。



“快打乌拉诺斯……!”



刹那间,总计三十六个主炮塔,全都倾吐出一点五吨的穿甲榴弹。



那巨大的声音给人以天空都燃着了的错觉。即便水平距离有一万米,巴尔塔扎尔还是不由得退后两步。



天空起褶了。



云也消失了。



空间扭曲了。



燃烧的弹道,宛若钻木一样在空中刻印着灼热的曲线——



打在乌拉诺斯正规空母甲板上的穿甲榴弹,将空母体内的炸药引爆了。火焰将本应该搭载在攻击机上的炸弹和鱼雷引爆,咬破了正规空母的内侧。



冲上天际的黑烟,喷射至高度五千米以上。



海洋倾斜了。乌拉诺斯舰队被波浪吞噬了。



升起的火焰之壁,完全挡住了海洋。乌拉诺斯舰队只好被关在红莲业火的最深处,就像木炭一般地被焚烧着。



他不禁握紧了拳头。谜之飞空舰队,理所应当地攻击着乌拉诺斯舰队……!!



“打吧,打吧,打吧……!”



他双手合十,祈祷着。双腿震颤着。国籍不明的超弩级战舰回应着巴尔塔扎尔的请求,几乎是单方面地对乌拉诺斯机动舰队施加着猛射。



战斗海域早已成为充满着中弹的水柱、燃烧的空母、喷射的煤烟以及不停的猛射、还有从甲板上越入海中的乘务人员悲鸣的地域图景了。



然而并不只是战舰。从被冲破的云之障壁的对面,还有在内部隐藏着的无数巡空舰、驱逐舰,还有飞空空母,都涌动出来,踊跃地开始攻击着乌拉诺斯舰队。从空母周围有超过一百架攻击队起飞,而释放出的空雷在空中描绘出几千条条纹,将乌拉诺斯机动舰队的环形阵再一次猛击至火焰的炼狱之中。



原本是令人绝望的战况,突然一转,变成了己方历史性的大胜。



这支大舰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不简直就是一支乌拉诺斯舰队的规模吗!



此等规模的巨大舰队没有任何前兆而突然出现,竟然将让拉斐尔上将都甩手不干的乌拉诺斯舰队单方面地逼到毁灭的境地,这种事态究竟该如何说明呢?



要是直截了当地说,就只有一句话。



——机械之神。(译者注:注音“天外救星”。)



在现实中,机械之神此时此刻就在巴尔塔扎尔面前降下,以神之威力斩杀者敌人……如果是在小说中暂且不论,而在现实中这真的可以发生吗?



不。



冷静回过头来想想的话,还是有前兆的。



“还有一步棋可以走。”



在战斗之前与伊丽莎白的作战会议中,那个小丫头好像这么说着,盯着窗外的天空。



“低气压就要从威斯特朗降下来了呢。”



“说不定会出现呢,所谓的机械之神。”



那番话的意义——莫非,就是这个。



“是你做的好事吧,伊丽莎白。”



巴尔塔扎尔揉了揉眼睛,转向了背后作战司令室的入口。



正在那个时候,伊丽莎白·希尔瓦尼亚也悠然地出现在了地面上,和巴尔塔扎尔并排仰视着谜之舰队的威容。



“太好了,他们来了。”



她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这么说着,然后将手放在胸际,仰望着可靠的大舰队。



天空已然被异邦的舰队覆盖了。用手拿起望远镜一观察,发现在低气压裂开的地方,连在海面上展开的机动部队都现出了身影,从甲板让一个个航空部队出发了。



“是你,将他们叫来的吗?”



对着巴尔塔扎尔的疑问,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这是我经过十二天的交涉,与之结下契约,让他们在我们危难之际前来。在此之后,桑托斯岛会作为他们的补给基地供他们无偿使用。”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是因为帝国的关系。因为这是他们和希尔瓦尼亚王家私下的约定。”



这个女人,竟然恬不知耻地说着这种道理。



是想和这大舰队一起,靠着武力脱离圣·沃尔特傀儡国的待遇吗?虽说如果让圣·沃尔特帝知道了会大为震怒,可凭借正在衰落的帝国之力看样子根本无法阻止希尔瓦尼亚王家的得势。她既不是为了乌拉诺斯也不是为了圣·沃尔特,而是为了希尔瓦尼亚王家在海德拉巴群岛堂堂正正地崛起,才借用了这个舰队之力的……



掩藏着心里的这些话语,巴尔塔扎尔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



伊丽莎白稍稍微笑着,仰视着现在仍在单方面驱逐着乌拉诺斯舰队而压制着天空的异邦舰队。



“第二次伊斯拉舰队。”



在她沉吟出的话语的对面,即将被轰沉的乌拉诺斯空母升起了骇人的黑烟。伊斯拉舰队丝毫不顾及乌拉诺斯舰队,像是玩弄着小孩子一样,将他们一个接一个送至海底。



“这是异邦的浪漫主义者组织起来的、多岛海的救世主。”



伊丽莎白那澄澈的眼眸,映照出了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的雄姿,以及可悲的乌拉诺斯舰队的结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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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乌拉诺斯舰队吐出的爆烟将空中烤焦的时候——



燃料所剩不多的Walkure收到了返回的命令,于上午九点三十分,在谢拉格里德飞机场着陆。



结束了激战精疲力尽的双脚踏在了地面上,确认了不摇不晃的大地的感觉以后,清显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率先着陆的康达塔和萨娜特拉,还有伊莉雅都冲了过来,慰劳着清显。



“太好了,赢了啊,虽然非常难以置信……”



“平安无事比起什么都好,还没死真是太好了。虽然死了很多,可至少还有活着回来的……”



根据萨娜特拉的报告,坠落的二十五架中,有六人背着降落伞跳下成功地活了下来。虽说受到了很大损害,可多少还有些精锐活了下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后清显和伊莉雅四目相合……条件反射一样地抱在了一起。



手臂中实实在在地感觉着伊莉雅仍然活着的事实,额头隔着头发相互摩擦着。



“伊莉雅……谢谢你,谢谢你活了下来。”



那坦诚的想法,迸发了出来,根本无法抑制。



“坂、坂上……”



虽说伊莉雅有些难为情,但那也无所谓了,伊莉雅能活着,他非常开心,开心得无法自拔。



“以后,那种事还是免了,我再也不想让你遭到那样的待遇了……”



将那种想法坦率地转化为言语,抱住对方的两臂充满了力气。



“知道啦,我知道啦。你冷静啊,很害羞的……”



康达塔和萨娜特拉相视一笑,大概是留意到那气氛了吧,便从现场离开了。两人独处,清显和伊莉雅,靠着互相的心跳,清显和伊莉雅两人确认了彼此都还活着的事实。



“伊莉雅,伊莉雅,伊莉雅……”



无法将心中的感情表达出来,只是叫着她的名字。伊莉雅笨拙地将手放到了清显的后背,自己将面颊稍稍凑到前面去。



“……嗯……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



温存的话语,让清显胸中变得平静下来。



“我才是,因为有你在才能战斗。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他松开了面颊,在至近距离盯着伊莉雅。



那种爱意变得愈发激烈,打垮了思考和理性,听凭冲动,嘴唇就要重叠在一起了。



然而,高亢的螺旋桨响动,进入了两人之间。



一机——



未知的机体看着看着就甩动着机翼直至跑道,进入了下降过程。看样子是想降落在这里。给我注意点气氛啊,吞下了那样的话语,两人一起仰望着那不懂礼貌的闯入者。



“咦……那是最初出现的战斗机呀。”



“嗯,我也看到了,本领太高强了。单机就击落了十架以上艾利斯……”



航空管制官出示了许可,地上人员挥动着旗帜,白银色的鸟带着悠然地动作让车轮在跑道上摩擦着。



谜之飞行员优雅地滑行着,将飞机停在清显卡兹万的旁边,打开了挡风。



两人四目相合。



金发碧眼,简直就像画中才有的美青年。



从机翼跳到地面上,径直向着清显走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靠近,清显就越是感觉全身汗毛倒立起来。



那氛围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从画卷中出来的童话般的骑士。就像是切开了文雅与勇猛的布料后,由理性与野性缝合而成的人偶一样。全身被有如冷焰一般的雾气包裹,那像是从太阳中出来的金发随风飘扬,看也不看旁人径直走到清显身旁。



虽说那面貌要说是少年也并无不可,可那从鬓角一直到面颊的长长的伤痕,却讲述着他亲身经历的战场的数量。



年龄相仿,却感相形见绌。那绝非寻常的氛围,在清显头脑中化为了那个敬称。



——空之王。



咔吱。



那澄澈而高亢的响声,是青年合上脚踵的声音。



“我想要拜见希尔瓦尼亚王国女王,伊丽莎白阁下。请遵从盟约,请给吾等停泊之地,并让吾等休息。”



与敬礼一同,那威严的话语响起。



“我是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第一航空战队飞行队长,卡路儿·阿巴斯,愿勇敢的多岛海战士们能与吾等携手,共同与空之一族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