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十五(2 / 2)


——要将乌拉诺斯的王都焚烧殆尽,将美绪夺回……!



为了实现那远大的梦想,就只能在自己被分派的地方积累最有效的努力,一步一个台阶地向上前行。尽管很朴素,但那是达成目标所最为切实可行的做法。即使在与圣·沃尔特帝国所敌对的现在,为了那个目标也要尽自己的全力。



俯瞰着在一片暗红色的光之中的故乡,清显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需要走的道路。



第二天也是,一大早敌方舰载机就进行了空袭。



跑出了待机所,完全一副先到先得的架势坐上了摆在列线前的机体,离陆起飞了。



空战就像是执行每日功课一样,那是真正的最前线。每一天每一日,都会击落好几个敌人,也会有几个同伴被敌人击落。只要稍稍疏忽一下,接下来的瞬间,人生就结束了。平常就暴露在生与死的边缘,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度过的最前线的一天,那其中内容之丰富可与平稳度过的一年相匹敌。在Odesa航空队活过一个月你就是老把式了,航空队员们时常这样说道,清显感觉这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了。



他感觉被派遣过来已经经过数十年的岁月了。随着自己不断在Odesa航空队打仗,在圣·沃尔特度过的日日夜夜回想起来就愈发遥远。



然而怎么能沉浸在感伤之中。



在这天空中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是击落敌人的机械。



即使现在没有意识到,头脑深处也充满了那样的思考,根本没有空隙让那样多余的哀伤和同情挤进去。



他的表情一动不动,偷偷靠近敌方的下腹,二十毫米的机枪一击就将其击落。



敌方飞行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完全湮没在火焰之中了。



从那粉碎的碎片中穿过,清显在天空中一直爬升到顶点。



兴奋,完全没有。只是清醒地睁着眼睛俯瞰着下方,同伴一机,正在被三架贝奥伊戈尔机追着。



他一口气降下,将瞄准器对准了应该是小队长机的先头机。



定了定焦,他紧紧抠动了二十毫米机枪的扳机,从爆炸散开的敌机旁边冲了过去。敌方的从属机慌忙向左右两边散去,只是旁观着突然而至的小队长的死亡。



正在此时,扬声器中响起了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坂上少尉!!谢谢您!!”



从那简短的话语中可以微微听出些西方腔调(译者注:后面会说到,秋津联邦分为西方、东方和中部,这达姆巴佐利克就在西方)。他盯着看了看左前方,发现刚刚被敌方追逐的同伴机内的搭乘员正在向他挥手。那正是昨天想要入他山门的贾丹巴·达姆巴佐利克二等飞空兵曹。清显也举起一只手打着招呼,又翻转机身锁定了下一个猎物。



他消去杂念,而仅仅让纯粹的战斗意志变得敏锐。清显成为了单座战斗机“村雨”的一部分,不断将钢铁之爪向敌机伸去。



那一天,清显击落了四架。然而战果确认机将这从圣·沃尔特刚刚回来的新手少尉的战果记为确定击落两架。降落到地面上的清显也没有怎么拘泥于此,完成报告以后就准备离开,向兵营走去。



“很久不见了,坂上少尉。”



出乎他意料地,他从背后被人叫住了。



他一回头,发现了一个曾经见过的女性用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对着自己。



“啊……久疏问候了,歌国同志。”



那是秋津联邦主要报社——“秋津日报社”——的其中一人,记者歌国常盘。



“那次多谢了,多亏了你有很多巨大的反响啊。”



戴着眼镜、穿着套装的歌国连笑都不笑一下,只是用着事务性的语调为上次在异国的采访道谢。



“……不……不用谢。”



这记者真不是善茬。两年前,歌国来到Air Hunt士官学校对清显进行取材,可采访中只是考虑着可以向自己企图的方向前进的事,对同桌的伊莉雅也是反复进行着不礼貌的提问,最终让清显在途中拉着伊莉雅离席了。最终完成的报道就是一些利用模拟空战来故意煽动清显和伊莉雅的对决,而从结果来说,与伊莉雅的模拟空战竟然反映出了圣·沃尔特与秋津联邦之间战争的面貌。



“……今天,您有什么事吗?”



他警醒地这么询问道,歌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冷冷地回答道,



“我在考虑写坂上少尉的特刊报道。我已经去见过Odesa基地司令部宣传官员了,他说是采访许可能下来。”



他疲惫不堪。他不想让歌国进行报道。自然而然,清显的口吻冷淡了下来。



“……您这次又想把我怎么样?”



“只是对你自然而真实的状态进行记录。过去击坠王的儿子,回到了残破不堪的故乡,他在与异国友人相互残杀的时候究竟在考虑着什么,就是这些细节。”



歌国这样的说法愈发让他愤怒了——她说不定就是要故意逆着采访对象的感情走,然后使之暴露出真心话与本来面目吧。



“……随你便。然而请不要表达得太夸张。我告辞了。”



清显冷淡地说道,背对着歌国。他感到后背那冷冷地视线缠身,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讨厌的人盯上了啊,真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一方面,身为坂上正治的儿子,如果被煽动起过度的期待他会很郁闷,另一方面,自己的形象完完全全如歌国策划的那样被操控,他非常地不愉快。他再也不想像上次那样吃尽苦头,可能的话他根本不想接近她,可如果他拒绝的话,她恐怕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毫无顾虑地踏进他的私人领域吧。从在圣·沃尔特被推崇为“埃利亚多尔之七人”的经验来说,大众媒体不好应付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



真是麻烦……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着步子,又有两个年轻人那紧张的侧脸并立在了清显的前进方向上。



“坂上少尉!!刚刚您救了我的命,我的感谢感激之情真是到了极点!!”



达姆巴佐利克背挺得直直的,在距离清显极近的距离大声喊道,震得耳朵都疼了。



“果、果然坂上少尉才是我们的理想!!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请把我们作为从属机尽量驱使吧,我们再次拜托您!!”



联介也再次面红耳赤,挤出了根本不必要的大声。他不知不觉变得无地自容起来,停下脚步偷偷回过头去,不出所料,歌国正在向这边注视着,眼镜片闪着光。



他硬是被那两人灌下了那番话,叹了口气,盯着达姆巴佐利克看。



“从属机的人选是茂龙飞空队长的工作,请拜托队长去,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他这样踢着皮球,达姆巴佐利克愈发绷起面颊,有些言语不畅了。



“坂上少尉……!!我们希望在这天空中变得更强,我们的愿望仅仅如此!!如果能在少尉麾下,我们就能磨砺自己的本事,还能保护少尉……!!”



联介挤出那些话,有些纠缠不清。从他们那么拼命的样子,清显已经想到,看样子那两个人受到了下士官的前辈们相当不可理喻的对待吧。



秋津联邦国如其名,是由几个小国家和共同体合在一起构成的联邦国家。为了与在多岛海隔海相望的大国相对抗,割据着同一片大陆的都市、小国家以及共同体就选择了在一个政府的治下共存;然而三教九流的势力硬是勉强合为一体,在军队内便因为无知与相互不了解以及相互不宽容等诸多原因横生出相互蔑视和差别对待等诸多矛盾。



如果大致划分的话,可分为清显和扇谷等东方民、李上校以及茂龙队长等央州民,还有达姆巴佐利克等西方民这三个民族,但由于有着在同一片大陆上一千年以上对立、争霸的历史,那深入骨髓的消极感情无法舍弃,因此即使在同一个军队内,由于民族感情而发起的争端也频繁可见。 达姆巴佐利克也好联介也好,都不无透露出对这样对立的一种厌恶情绪。他们应该是在期待着,如果是从圣·沃尔特归来的清显的话,应该没有染上秋津军特有的不良风气,应该能纯粹地历练空战技术。



“……非常遗憾,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们的。我自己为了能活下来已经要费尽心气了。”



他尽可能保持着机械的表情,冷酷地告知。



“拜、拜托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吧,我也不想被上官看到这种情况。”



刻意甩出冷冷的话语,清显快步从两人面前离去。尽管他明白他们仍有所迷恋地想要纠缠,但仍然强行甩开回到了士官兵营。



他马上面对桌子,打开了航空教参。必须学习的东西堆积如山,说实话,根本没有顾及达姆巴佐利克与联介的空闲。



——仅仅如此吗?



正在他将秋津联邦独自的编队航空指导要领记于脑中的时候,不经意地,从内心涌出了那样的自问。



——不能让他们成为从属机的理由,真的仅仅就那些?



从内心深处,响起了对自身的疑问。



他凝视着窗户外面初秋的天空。



那自问的答案,即使他自己也非常清楚。



不想让那两人成为自己从属机队员的理由,既不是超越了自己的权限,也不是学习太忙。



真正的理由,完全在别处。



——他不想再让对自己重要的人增加了……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状况下,如果自己珍视的人再不断增加的话,就会横生出更多的悲伤。



与美绪离别,与伊莉雅离别,与巴尔塔扎尔、塞西尔、莱纳离别,还有与沃尔迪克航空队那些出色同伴的离别。



越是与出色的人们邂逅、交谈,在自己心中那些人的存在越是变得有分量,离别时的悲伤也会越深越沉重。被寂寞、悲伤和不公所摧残的心,一到夜里就会发出悲鸣,然后不由自主叫出现在不在这里的人的名字。无论如何伸手,如何放声大叫,抑或抛出兵营冲到星空之下,都无法抵达美绪的身边、伊莉雅的身边以及很多重要的人的身边。



他已经不想在此之上再增添重要的人了。一旦他将他们收为从属机队员,有朝一日那两人的存在一定会再次对自己来说变得重要起来。而现在自己所珍视的人们的重量会不断消失,现在自己眼前活着的人们的重量会不断增加。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



他虽然也明白这是太过感伤又太过天真的想法,然而在他心中已经没有收纳无法替代的人们的地方了。他害怕如果在增加新的自己珍视的人的话,原先自己珍视的人就会被挤走。



因此,他不会再积极地跟别人交往了。作为悲伤和寂寞的源头,让自己承受更多,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尽可能的话,他想就独来独往。



在这秋津联邦中,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只有一个就足够了。



——神乐姐。



那是埃利亚多尔之七人中,唯一一个直到至今仍然相伴左右的人。那是与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姐姐由美子一模一样的、凛然而体贴的女性剑士。



——你还好吗,神乐姐。



一边眺望着窗户外面,牵挂着神乐的现在。



刚刚从飞空要塞奥丁逃出、回到秋津联邦后,突然有慧剑皇家的使者来拜访神乐。神乐便慌忙做好准备,笑着对清显“一定会再见的”这么告别,便与使者一起踏上了去皇都“箕乡”的旅途。



她没有对跟军方有关的任何人提及详情。只是,慧剑皇家是在东方民中被推崇为“神之一族”长达两千年以上、异常高贵的存在。与其他民族一起实行联邦制以后便失去了实权,最终成为了作为东方民民族自主性的“象征”一样的存在。



虽说是没有权力,但其对于东方民皇家的影响力即使在现在也异常大。被那种地方叫去的神乐究竟是何许人也,清显再次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也听说过——武士之家,但那身分也真是高啊……



由于是皇家特意叫去的,那一点毋庸置疑。现在他再一次,对不了解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的底细的自己的大条感到后悔。



——还会再见面吧,神乐姐……



与在其他国家分别的同伴不同的是,神乐同在秋津联邦。只要想见面的话,总能想办法见到的,这种状况也算是万幸了。虽然不知道神乐在皇家会受到何等待遇,毋庸置疑,她一定会用一如既往清爽而超然的态度,与身份高贵的人们进行交流。即使为了能与神乐再次见面,也绝不能在这片天空死去。一边起誓在明天的空战中也要平安无事地返回,清显的视线从窗外收到了航空教参来——



这由希望冠以的名字为“朱雀”。



在皇都“箕乡”居住的一百四十万市民在广场和街道上人头攒动,仰望着十月的天空,对着迄今仅仅是听说过的“飞空岛”下腹发出了地动山摇的欢呼声。



从高度两千米飞翔的岩盘上,五颜六色如雪的纸屑飞舞着,为凯旋锦上添花。许多飞机和飞空舰艇组成了队列在周围护卫飞行。过去乌拉诺斯所有时被称为“巴塞诺斯”的要塞,现在改名为“朱雀”,作为秋津联邦的守护神,驱使着联邦民众的战斗意欲。



全长可达二十八公里,全幅可达十五公里的巨大岩盘,如果推进装置的轰鸣也响起的话,就完完全全覆盖了秋天天空。市民们丝毫不加隐藏狂热之情,对在空中孕育出的新的希望献上拍手和万岁,视线迅速转向地面上,对几十辆卡车的货架上运载的乌拉诺斯和圣·沃尔特俘虏们投去骂声以及嘲笑。



“真是难看啊,你们这些卑鄙的懦夫!!”“给我知耻吧,野蛮人!!”“叛徒都得死!!”



不仅仅是话语,连路旁的碎石都投了出去。在两个月以前还在互相战斗的乌拉诺斯人和圣·沃尔特人都挤在同一个货架上,低着头忍受着秋津人投去的石头。在Mesusu岛Odesa和飞空要塞巴塞诺斯上进行的前所未闻的三国巴战(译者注:“夜想曲”中已经提到,这本是个大相扑术语,规则就是两两对战,直到某人连胜两场为止,引申为相互之间两两交战),以在地理政治上处于优势的秋津联邦的胜利而告终。俘获的巴塞诺斯方向舵和推进装置均未被破坏,现在正靠着讯问乌拉诺斯乘组人员,研究着如何驾驶和使用。如果在这巨大的飞空岛积聚战斗力上前线的话,即使是多岛海制霸也不是梦想。秋津人的兴奋,根本不知道如何停下。



“灭掉乌拉诺斯!!”“让圣·沃尔特屈服!!”“多岛海是秋津人的,将这些异族人打出去!!”



群众嘴里吐出相当有气势的话语。第二次多岛海战争战端挑起的两个月,联邦人民战意持续高涨中。连平常绝对不能说是关系好的东方、央州、西方三个民族,在战争开始后也团结一致,来对抗海洋对岸的白色民族。被在上空驶过的“朱雀”的威容煽动着,在市民之间传播着振奋人心的话语,一副战争已经胜利的样子。



另一边——



在狂热的皇都箕乡中心地带,描绘出了半径为二点五公里的圆周,广阔的森林冷飕飕的。如果从朱雀俯瞰箕乡的话,大概看起来就像在灰色建筑的绒毯中铺上了浓绿色的座垫的样子吧。如果在让目光集中一点的话,还可以看出深深的森林中包括外轮廓和内轮廓的总体格局。



穿过了流水清澈的二重护城河,错综复杂让人很容易迷路的高高的石垣和涂成白色的围墙,还有专门为这曲折的道路配备的十多个了望塔后,便抵达了壮丽的本殿。这就是慧剑皇家所居住的“御所”。



与那本殿稍稍有一段距离,穿过百花绽放有些湿润气息的庭院,在显露出澄澈水面的人工池旁边,在御所中最幽静的一角,有一座里府邸。



连池塘都突出来的翼屋属高床式,在那地板下,水面一闪一闪的。身着秋津联邦军服的紫神乐,在那翼屋的竹帘后面正坐着,闭着眼睛。



那军服是以几乎紧紧粘着皮肤的黑色为基调的。在胸际的银丝段以及有着一条红线的肩章,还有以燕子称着立领的红色徽章。



那是守护着慧剑皇家的慧剑近卫师团的礼装。



那是不受秋津联邦支配,靠着自己的意志来完成战斗的独立战斗单位。由重巡四艘、迎击战斗机一百架以及一万三千地上兵组成的这只超精锐兵团的目的只有一个——守护慧剑皇家。神乐所身着的这礼装,是只给近卫师团之中最精锐的人员配备的,是慧剑王家身边警卫部队“神明队”之物。



在这水上翼屋中有的,只有彻彻底底的寂静。在中岛上鹡鸰的鸣叫反而让这寂静显得更为明显。含着清凉水气的风在高栏中吹过,在后面系好的头发沙沙作响。神乐闭着眼睛正坐着,一动也不动。



此时,她背后传来了声音。



“阁下能从那上面看到希望吗?”



神乐睁开了眼睛。



映在视网膜上的是,在远方天空飞翔的“朱雀”的威容。声音的主人没有等待她的回答,从神乐旁边穿过,一直走到了伸出去的铺有木板房间最突出的地方,便转过身来,背对着朱雀的那片天空。



漆黑的军服上有两道金色丝缎,左胸际别有大勋位樱花宝章,肩章则是金色一根线——那是近卫师团团长的礼服。



“在我看来,那是破坏的使者。”



在那稍稍有些高扬、非常文静的声音中,带有很深的忧郁之色。在那青白色的中性面孔上,有些神经质的吊梢眼,以及颇有油性的三七分头发。对于一个今年即将二十二岁的青年,表情深处堆积了过多的苦涩。



神乐将双手放在地板上,深深地伏地。



“冒昧地说,我也感同身受。”



她想着铺有地板的房间,吐露出了坦率的话语。



慧剑王家第一皇子——大威德亲王眉间愈发透出悲伤,俯视着神乐。



“阁下去圣·沃尔特学习的这段时间,应该充分了解他国的实力了吧。阁下认为这场战争有胜算吗?”



她明白大威德亲王要自己说的是,省去一切礼仪和形式的率直语言,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胜利,是不可能的。”



“可以停下来吗?”



“堤坝已经崩塌,溢出的水不能回到原状了。”



“是说秋津人民只能走向毁灭吗?”



对亲王的话语,神乐无法轻而易举地回答。



“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我无能为力呢。”



吐露着自己的无力,亲王挤出了嘶哑的话语。与联邦制以前的治世不同,现在的慧剑皇家没有实权。尽管意识到国家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但只是君临天下,却没有政治之力只能空着急,这让亲王坐立不安。



——真是体贴的人呢。



——太体贴了,而孤身一人吗……



由于亲王那厌世的态度,军方部疏远了他。



现在,虽然联邦议会仍然存在着,但几乎不起什么作用。握有政治实权的,正是军方部。一个青年将校对政治家进行恫吓或者胁迫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连偷偷进入宅邸进行暗杀都时有发生。政治家对于军方部的暴行回天乏力,陆续地认可了通过战争的法案,对联邦民众施以重税。尽管民众挣扎在贫穷之中,但统治着消息的传媒却在鼓吹“贫穷的原因是圣·沃尔特和乌拉诺斯”,将那生灵涂炭之苦转嫁到了其他民族身上。



从亲王所站的位置上,早已看出这场战争的全部愚蠢构图。因此他才坐立不安,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羞愧,将那说了也无济于事的内容化成语言统统道出。



“即使高唱友爱也是虚无缥缈,在这样人人都信奉暴力的时代里……”



仰视着在皇都上空安然驶过的朱雀,亲王那叹气的调子依旧没有结束。神乐她决定,至少默默地听完那些话语。大威德亲王将那不能给旁边任何人看的真心,只暴露给了从孩提时代开始就一直作为他“练习对手”跟随他身边的神乐。



稍稍叹息了一下这世界以及自身的境遇之后,亲王催促着神乐。



“我的牢骚太多了,这也就只能对阁下说了……来一次格斗吧。”



“谨遵您的意思。”



神乐在亲王面前站起来进入了翼屋,穿过走廊,进入了大约二十坪左右的铺有地板的房间。



在房间一角的刀架上有竹刀、木刀和真刀,在壁架上还架着带刃的枪和长刀。两人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打开大门,进入一个接一个的小屋,换上了剑术服回到了带地板的屋子,从架台上拔出了木刀。



在开始线上互相敬了一礼,摆出了一副看着对方刀尖的架势。



两人面部也好小臂也好都没有戴防具,只是穿着白色的上衣以及蓝色的和服裤裙。虽然这种装备如果是真正的打击且打中了是难免受伤的,但两人还是毫不犹豫地挥起了木刀。



看起来神乐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那向下挥动的每一击,都能让常人的骨头粉碎、毫不留情的打击。



亲王也甩去了在翼屋那脆弱的神情,宛若经历过各种战斗的古代强者,十分犀利的一跃就到了神乐身前,伴随着裂帛的气势挥动了一击。虽然身体纤细,但他锻炼而成的肌肉和膂力占优,宛若豹子一样迅速而有力。他宛若古代的剑豪一样,那是尽管粗暴但敏锐的刀法。



两人之间,身份的差别已经完全抛开。



而在这里的仅仅是无心的剑。



从神乐七岁、亲王九岁的时候开始,两人就在这个地方一同进行钻研了。



仅仅在这里挥剑的一小会儿时间,才能忘记与生俱来的一切,把对方仅仅当作一介剑士。



紫家经过了一千多年漫长的时间,是在暗处保护着慧剑皇家被称为“暗之名门”的一族。



既是皇家的剑术指南的角色,又是神明队的统治者,同时还作为“执行者”从事着并不是表面的工作。既是世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存在,又是作为保护御者的武士受着皇家恩惠的唯一士族——那就是神乐所出生的紫家。



从现在大约十二年前,由于大威德亲王死乞白赖的要求,亲王便选定年龄相近的神乐作为他的修行伙伴。紫家的主人也好长老也好都不愿对亲王失礼,都严格地训练着神乐在御所的言行举止,但完全由于同为小孩的不拘泥而与亲王超越的身份差距亲近起来,不久就形成了好强之气,只是为了战胜对手,一直在互相竞争着剑术的进步。



然后现在也是,在这里府邸的一小会儿,亲王与神乐才能认同对方为剑士,为对手,为青梅竹马。



“我输了。”



向上看着在自己头盖将将靠前的位置停下的亲王的太刀,神乐投降了。



再次回到了开始线,互相敬了个礼,用毛巾擦着汗。



“是在圣·沃尔特剑术鲁钝了?”



亲王稍稍带着些逗弄的口吻那样说着。神乐只好以苦笑回应。



“让练剑对手您担心了。”



“确实如此,下次我来担任指导工作吧。”



“请赐教。”



神乐只好用稍稍有些玩笑的话语回应,然而那种不甘无法平静。



“我请求再来一次。”



“嗯,无妨,刚刚还没有过瘾。”



亲王带着些挖苦回应,站到了开始线上。由于对对方的好胜心理都非常了解,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次格斗无法结束。



两人就这样一直切磋着无心之剑,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所背负的身份之重也好,时代的残酷也好,都在那紧握的剑柄传来的友人的一击中,一时间被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