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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意义的真相(1 / 2)



在面向北海的国家中,拥有卓越超群的海军兵力的,



并非军事国家海德洛塔,



而是成功从海德洛塔脱离独立的悠尔罗格。



悠尔罗格之所以能在脱离后与海德洛塔的激烈交战中,



勉强撑过他们的猛烈攻击,维持独立状态,



是因为获得海洋民族戈朗族的帮助,



才得以全数击退从海上进攻过来的海德洛塔军。



戈朗族原本是居住在如今已灭亡的巴拉甘王国岛屿上的民族,



自从巴拉甘因内乱而遭海德洛塔并吞后,



他们便显现出反海德洛塔的态度。



悠尔罗格与海德洛塔反目成仇后,



便将根据地设立在巴拉甘过去的土地上,



他们会与悠尔罗格交好,也可说是自然的结果。



直到现在,戈朗族依旧是悠尔罗格海军的可靠盟友。



苏古娜身穿毛皮大衣,凝视著位于宿舍后方的濠沟。



好几名士兵不畏冰冷潜入濠沟,搜寻水底。而苏古娜正注意著这副情景。



「——你派人这么做,是想确认什么事情吗?」



哈拉德吐著白色气息,走到苏古娜身边。



「我想确认贼人的身分。」



「贼人全都逃跑了。要不然就是烧成了灰……不是吗?」



「如果没有呢——」



「……你是不是几乎确定了什么?」



「…………」



苏古娜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沉默不语。



在发生贼人想取苏古娜性命一事后,已快要经过整整一天。在那之后,疗完伤的苏古娜最先指示的,就是从烧毁的宿舍中找出贼人的尸体。



为了确认和贼人交战时感觉到的异样感,无论如何都必须这么做。



「……皮卡比亚的莱登那猊下丧命一事,真的不是父亲您指使的吧?」



「老将军也怀疑过我……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我没有余力去做那种徒劳无益的事。」



的确,若是皮卡比亚的宠姬耶希卡还健在的话倒还有可能,现在的哈拉德没有暗杀若娜丝•莱登那的动机,也没有能执行暗杀的手下可用。



「——找到了,猊下!」



潜入冰冷水中的男人们浮出水面,告知苏古娜已发现她想要寻找的东西。



「可是,这次也只找到铠甲!里面的人似乎顺利地脱逃了——」



用大网子从濠沟底下捞起来的,是到处扭曲的金属制全身铠甲。



「请让我仔细看一下。」



苏古娜伸手触摸还冰冷、湿淋淋的铠甲,仔细查看起来。



「那具铠甲到底怎么了,苏古娜?贼人已经脱逃了……还是你以为调查铠甲,就能找到穿过它的贼人的线索吗?」



「父亲您可能以为是从外部入侵的贼人穿上这里的铠甲来攻击我,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什么?」



「他们有必要做出这么麻烦的事情吗?难道只为了让我猝不及防,就做出这种胡闹的举动?况且,那么多贼人一次潜入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担任警备的人察觉,您觉得有可能吗?」



「确实不太可能……不过,事实上你就是被穿上铠甲的贼人攻击了吧?烧毁的宿舍残骸里,也躺著好几具铠甲。」



那些铠甲,全是装饰在这间大主教座堂各处的物品。不过,在烧毁的宿舍残骸中发现的铠甲,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高温的火焰中,被薰得黑漆漆的,到处都扭曲变形,有些地方还熔化了。



相较之下,从濠沟捞起的铠甲,即使有一部分被苏古娜释放的「击炮」打到变形,但可说依然保留著原形。



尽管被污泥弄脏,苏古娜仍然继续调查打捞起的铠甲,于是发现了一块陌生的小徽章,掺杂在各式各样的零件中。



「——?」



苏古娜对刻绘在徽章表面,拥有金属光泽的复杂线条有印象,她立刻将其收进怀里后,叹了一口白色的气息站起身。



「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不管再怎么想,我还是不认为有数量那么多的贼人潜进来,做出胡乱的举动,偷袭我,然后一个不剩地全部逃脱……再说,你们找到我时,我是昏倒的吧。」



「是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逃离这里的时候,顺便把失去意识的我给杀了?」



当时苏古娜在火焰中拚命地胡乱放射魔法,然后就这么晕倒了。倘若贼人真的逃跑,也是在苏古娜失去意识以后吧。杀死失去意识的苏古娜后再逃跑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然而贼人却没有这么做。



「既然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就只能想成那时贼人早已丧失了战斗力。」



「可是,贼人的尸体如果不是溶化在水里,或是被火烧成灰烬的话,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成立。因为实际上确实没有找到一具贼人的尸体。」



「……搞不好,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呢。」



「什么?」



「没事,是我的想法太愚蠢了,请忘了吧。现在与其思考贼人们是怎么逃脱的,应该来思考以后的对策才对。」



「……说的也是。」



哈拉德将手摆在燃烧的篝火上方,微微打了个哆嗦。比托的首都加拉斯霍尔特或许是因为位于内陆盆地的关系,夏天酷热,冬天严寒。周围的树木已经转红,按照往年的情况,差不多该飘雪了。



「听说亚默德是夏琦菈•巴贝尔遭人袭击。」



「我知道这个消息。」



「据说是背叛亚默德的奥尔薇特•里希堤那赫干的好事,先不论是否与她有关,但看来这块大陆上有不肖之徒想要杀死各国的神巫。」



「您的意思是,想取我性命的也是那些人的同党?」



「我无法否定,也无法肯定。但是——」



这次换哈拉德含糊其辞了,他的嘴角增加了一些不安分的皱纹。察觉到这件事的苏古娜,歪著头询问养父:



「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



哈拉德交抱双臂,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之所以想增加我国的神巫,增加在同盟内的发言力,是为了我国著想,也可说是信不过盟主国的亚默德。」



「您说无法相信亚默德,这是为什么?亚默德历代的国王确实都是些善于权谋的人物——」



如果他是在这个层面上不信任亚默德,那么哈拉德自己本身也是个知名的稀世谋士。



「这一点我们是彼此彼此,但跟我说的意思有些不同……总之,亚默德一直对同盟诸国隐瞒著一个大秘密。而且是与成立同盟有关的大秘密。亚默德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存在,就故意佯装不知,瞒了一千年以上都没说出口。所以我才说他们不值得信任。」



「大秘密……?」



「我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内容是什么,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是否真的有那个秘密存在。终究只是我个人的直觉……不过,恐怕是被我说中了。况且同盟诸国本来就有好几个绝对不能公开于世的秘密。既然如此,会认为维持『封印之丘』的亚默德,还有其他各国不知道的相关秘密,也是自然。」



「到底是什么不能公开于世的秘密?您刚才说您不知道,但应该已经猜出一二了吧?」



苏古娜对于哈拉德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感到有些不耐烦。如果同盟诸国,也就是各国王家怀抱著什么不能让民众知道的秘密,那究竟是什么——不问出个什么具体的细节,苏古娜实在难以相信哈拉德说的话。



哈拉德压低声音,双眸充满了伶俐的光芒,望向苏古娜。



「……千万要保密,也绝不能告诉老将军。」



「那么重要吗——?」



「关于亚默德所隐藏的秘密,我也丝毫没有头绪。不过,若是关于十二个古王国秘密流传下来的真相,我倒是知道……你可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喔。」



哈拉德在比托极为专横跋扈,会知道只传给王家之人的古代秘密,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你知道『契约之印』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那……虽然终究只是形式上的印记,但却是雷顿特拉与其妻子神巫的契约证明,用俗话来说,就像是结婚证书上的签名那类的东西……我曾读过考察这方面的研究书。」



「它的名称叫契约之印,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只是,如果真是如此,就不会要求神巫就算魔纹受损,也必须优先修复契约之印了吧。自古以来,契约之印之所以在神巫的魔纹中被视为最重要且特别的印记,是因为它是个实际拥有效力的封印。用来使雷顿特拉所封印的『魔』永久沉睡。」



「封印——?魔……真……真的现在也实际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连像你这样虔诚的女人也认为魔并不存在。」



哈拉德扬起嘴角笑道:



「——即使传说流传下来,现在世上的大多数民众可能都认为魔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为了提高信仰对象雷顿特拉的威权,也就是故事中的反派角色罢了。」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要人相信从没见过的东西,可不像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所以神巫才会在民众面前述说神的慈悲,用神赐予的力量拯救民众,鼓励民众归依神教。苏古娜认为雷顿特拉对抗魔的事迹不过只是传说,这是事实没错,但她仍然相信救济民众、心灵寄托的雷顿特拉,俨然就存在于所有人的心中,因此过去才会善尽神巫的职责。



「可是,不管民众怎么想,魔是实际存在于这世上,现在也被封印在亚默德的地底下。而让他陷入沉眠的,正是利用各个神巫魔力的封印。」



只要本人还活著,神巫的魔力便会透过契约之印随时传送到封印之丘——哈拉德向苏古娜如此说道。而连神巫本人都不知不觉一直传送的魔力,则能维持施加在魔身上的封印效力。



「所以才必须挑选拥有庞大魔力,年轻又健康的少女来担任神巫。如果让难以与之抗衡的人成为神巫,背负契约之印的话,她的魔力会毫不留情地被夺走,而导致身体衰弱。」



「可是,父亲……」



苏古娜抚上自己的左肩,恍然大悟地瞪大了双眼。



「没错……你的契约之印被消除了。」



哈拉德垂下眼,回头望向只剩骨架的图书馆。



「不能外借的神巫『魔纹地图』只有一本。尤其是关于契约之印的部分。如果魔纹地图因什么理由遗失,就让专属纹章官马上还原出新的一本。只要让纹章官新旧交替,就能熟读魔纹地图,记住契约之印。过去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你的专属纹章官英格薇德已经不在了。接替她的新任纹章官恐怕还没有完全记得你契约之印的图样吧?」



「……对。」



霍格森将军找来的新人纹章官札卡多女史,正每天上图书馆仔细阅读魔纹地图,试图将苏古娜的所有魔纹,包含契约之印背起来。



「魔纹地图在没有足以信赖的纹章官的这个时期烧毁,又有贼人想取你性命……所以,我突然想到,贼人的目标与其说是神巫的性命,会不会其实是要消除契约之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倘若神巫的主要职责不是神的妻子这种形式上的习惯,而是更现实地维持魔的封印,那么无法完成职责的苏古娜,将会失去作为一名神巫的资格。



「冷静点,苏古娜……你这样会让士兵们起疑。」



哈拉德提醒发出高亢声音的女儿,对她说道:



「若娜丝•莱登那的契约之印已经失去作用,你的契约之印也被消除。这下子,十二个封印当中至少失去了两个封印。」



「魔的封印……应该不会解除了吧?」



「会不会立刻发生什么事情,这一点我也不知道。知道的,大概就只有亚默德的国王了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告诉杰弗伦十一世你丧失了契约之印,以及尽快在你的背上再次刻绘契约之印。」



「可是,没有能作为范本的魔纹地图——」



「就算神巫新旧交替,契约之印也不会改变。刻绘在比托第一任神巫身上的契约之印,跟直到昨天为止刻绘在你身上的契约之印一模一样,历代的比托神巫的契约之印也完全相同。」



哈拉德别有深意地说完后,苏古娜便立刻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苏古娜的专属纹章官,实质上只有英格薇德一人,但在英格薇德之前,也有好几名能在比托神巫背上刻绘契约之印的专属纹章官。通常专属纹章官大多以年龄为由引退,但只要翻遍整个国家,或许还有能正确记得比托契约之印的引退纹章官存活在这世上。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再不然的话,亚默德可能会有理应不能外借的他国契约之印相关藏书。虽然我说我并不信任他们,但希望这次亚默德能发挥他们狡诈的心态。」



「那么,我派人送信去给亚默德的的柯斯塔库塔猊下。虽然是自己的耻辱,但只要老实地把这个窘境告诉那位猊下,相信她一定会帮助我的。」



「……亚默德的神巫,也跟你一样是个相信人性本善的老实人吗?」



想必哈拉德非常瞧不起这种人吧。至少在政治上,老实的个性容易成为损害国益的缺点。事实上,瓦蕾莉雅在苏古娜引发逃亡骚动时,为了保护她,不仅让自己的立场陷入危机,还差点让比托和亚默德的关系决裂。那是担任国家要职的人绝对不可为的事情吧。



「柯斯塔库塔猊下的确是个老实又率真的人,但她不像我一样,只考虑自己的安危,而且非常勇敢。」



「我想也是。要不然就不会想帮助你了。」



哈拉德叹了一口长气,转过身。



「……我去准备要送给杰弗伦十一世的书信。三十分钟后派快马出发,在那之前写好给柯斯塔库塔猊下的书信吧。」



「好。」



苏古娜朝养父的背影轻轻低下头后,悄悄紧握住收在毛皮大衣怀里的徽章。



刻在这枚徽章表面的线条,和苏古娜也十分熟悉的魔纹非常相似。而这些线条密密麻麻地刻绘在金属表面上的模样,令人联想到狄米塔尔的剑。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但听说亚默德有所谓的魔法工学。那么,亚默德的专家或许可以查出这枚徽章是什么来历。



苏古娜快步走向大圣堂的书房。



今晚的主菜是鹿肉和马铃薯馅饼。仔细想想,这还是狄米塔尔第一次吃到宫内厨师所制作的料理,味道不亚于其他国家。不过,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更轻松的环境下品尝。



当那些菜肴从所有人的面前收走,改端上加入蜂蜜的热红茶后,国王便微微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



「——差不多该进入主题了。」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嘴角擦拭乾净的瓦蕾莉雅皱起眉头,不禁发出疑惑。



「那个……刚才提到关于契约之印的话题,难道不就是今天召集我们的重要主旨吗?」



十二名神巫背上的契约之印,并非只是装饰,而是特殊的魔纹,它能传送各个神巫的魔力到使魔沉睡的封印上——当馅饼端上桌的时候,国王所坦白的这个事实,对瓦蕾莉雅来说就已经是十分重大的秘密了吧。



然而,国王却露出不符合他年纪的淘气笑容,摇了摇头。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我也省心了许多。但很不巧地,那不过只是个开头。况且关于契约之印的真相,也都有流传到各国的王家。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是连诸国的国王也不知道,只允许亚默德历代的国王与首席神巫传给下个世代的棘手真相。」



「棘手的……真相?」



「陛……陛下,那种秘密,可以告诉我们吗?」



卡穆尼亚斯卿用手帕擦拭著汗水,并且窥视著国王的表情。



「如果……您是要告诉柯斯塔库塔猊下在下还能理解,但——我们方便在场吗?」



「嗯,这一点我也烦恼过……但你们也曾经针对修复离宫的问题,对我的判断感到有些疑惑吧。问我为什么优先修复离宫,而不先复兴城镇。」



「这……这个嘛……」



卡穆尼亚斯卿与财务大臣卡帕罗斯卿互相对视。



就算魔沉睡在「封印之丘」的地底下,建设在地面上的布拉达嫚特离宫终究只是一栋建筑物,除了是通往地下通道的出入口以外,不具备任何意义。所以,虽然快速著手修复对同盟各国的门面,但重点应该摆在复兴直接影响民响生活的市区才对。然而国王却驳回大臣们的意见,下令优先修复离宫,却不告诉大臣们他坚持修复离宫的理由。



「所以啊,我决定坦诚一切,好让你们理解,并且全力投入政务。当然,千万不许泄露出去。」



「既……既然您是这么想的……那就请说吧。」



「嗯。首先呢——关于我刚才所说的契约之印的事情……」



「那是假的。」



国王探出身子,话才说到一半,夏琦菈便爽快地抢著把话说完。



「刚才契约之印的事,有一半是假的。」



「咦……?假……假的?」



「对。只是,希望你们先理解,除了亚默德以外的加盟国都以为那是重大的秘密而代代相传下去。」



「喂、喂,夏琦菈——」



当国王正想抱怨的时候,夏琦菈便猛然指著他的鼻尖,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说啊,陛下。你卖关子也卖太久了吧。现在的状况可没时间让你拖拖拉拉的了,快点把话说下去吧。」



「呃,可是啊……要说出亚默德流传一千年以上的秘密,总得营造出一点严肃的气氛吧。」



「不要管陛下,我来解释吧。」



夏琦菈对国王的诉说充耳不闻,望著座位上的所有人。



「关于靠神巫传送魔力来维持封印,这个契约之印的原理是真的。所以之前我跟卡琳小姐受伤的时候,才会先修复契约之印,再来修复其他的魔纹。说得极端一点,神巫真正需要的,只有身上的契约之印。」



「那么……其他的魔纹是可有可无喽?」



「嗯。极端来说是这样。只是,拥有足以成为神巫的魔力的人,必须是要能在身上刻绘大量的魔纹,并且能面不改色地使用各式各样的魔法。要选出有资格的人,结果还是只能让她们实际使用魔法。」



「可是,那什么是假的呢?既然契约之印是用来封印魔的魔纹,那就没说错啊。」



从身体的大小来看,加利德卿拿起显得非常小的茶杯,歪起他粗壮的脖子。看见那副不协调的模样,狄米塔尔差点失笑,但他察觉到夏琦菈想表达的事情后,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说了吗,关于契约之印的原理这件事是真的。假的则是,封印的是魔这部分。」



「……什么!」



卡穆尼亚斯卿顿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



「如……如果魔没有被封印……那么,那座山丘的正下面埋著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



「雷顿特拉。」



国王从旁伸出他的大手,摀住夏琦菈开启的嘴巴,然后如此说道。



「被封印的不是魔,而是雷顿特拉。」



「————」



瓦蕾莉雅露出震惊的表情望向狄米塔尔,但狄米塔尔自己正试著想要理解国王所说的话,因此没有余力搭理她。



「请……请等一下——」



瓦蕾莉雅双肘抵在桌面上,抱住头。



「让我整理一下……在同盟诸国所流传的神话里,远古时代,雷顿特拉与魔争斗-当时,有十二名神官得到雷顿特拉所赐予的魔力,帮助他打倒了魔,对吧?」



「没错。」



「可是,因为没办法完全打败魔,只好将他封印在地底下……之后,因战斗而感到疲累的雷顿特拉便陷入长久的沉睡——」



在雷顿特拉永久沉眠后,十二名神官为了复兴荒废的世界,监视封印,指引活下来的人民,便各自兴建了国家——那就是神圣同盟的起源。



然而,假如实际上封印的不是魔而是雷顿特拉,那么这个神话就有好几处错误。



「这……这是怎么回事,陛下?神……雷顿特拉,其实败给了魔,之后就一直被封印起来吗?」



「其实根本就没有魔的存在。至少,没有将这个世界封锁在黑暗中、引诱人做恶事的那种模糊抽象的『魔』。」



「那么,雷顿特拉为什么被封印了呢?不是因为跟什么东西战斗败北,所以才被封印起来吗?」



「问题就在这里。」



「……是人类吧。」



狄米塔尔无意义地用汤匙搅拌茶杯里的液体,低声说道。



「咦?」



「……在神教徒的神话中登场的,只有雷顿特拉、魔,还有人类而已。其中魔并不存在,而雷顿特拉又是与某人战斗而战败的话,那个对象就只剩下人类了。」



狄米塔尔把自己的想法化成言语一句一句说出来的同时,回想起在罗马里克遇见的加拉琳娜•奥罕。



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比较埋首于研究神话学学问的人,当时她针对神教徒与蛮教徒各自流传的神话的差异点,说了许多颇有意思的见解。虽然狄米塔尔当时有一半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但关于蛮教徒流传的神话梗概,他倒是还记得。



在她们的神话中,当然没有雷顿特拉和魔登场。而是继承了最高神祇,同时也是战神马里德血脉的十二名勇者,打倒了无名怪物,为世界带来了和平。加拉琳娜假设这两个神话会不会原本是基于同样的事实而创造出来的。在北大陆发生的某种事情,在越过卡多索山脉流传到南方的期间产生变化,而成形为她们的神话。也就是说,马里德是魔的发音转化而来的,而十二名的神官则是置换成狩猎民族较容易接受的十二名勇者这样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