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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白的关系(2 / 2)


英格薇德意味深长地再三思考后,微微低下头,快步走出房间。



哈拉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静静关上的门,额头刻划着皱纹。他抚摸戴在额头上的印花头绳,并且高声呼唤家仆。







路班是值于亚默德东北部,与皮卡比亚的国界相邻的路班州首都。自古以温泉疗养地闻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瓦蕾莉雅一行人奉国王的敕命前往路班,以略嫌过于缓慢的步调,行进在接近日落时分的街道上。



这次虽然不是经常执行的机密任务,但旅途中,瓦蕾莉雅始终披着附有兜帽的斗篷窝在马车中。似乎是怕不小心被人看见,若是让世人得知神巫正在行动,引起骚动就糟了。故意维持赶不上日落关门时的速度,也是为了避免碰上附近的旅人吧。



只是,瓦蕾莉雅不太清楚为何引起骚动会糟糕。而且,对任务的内容也不甚明白。



但她也不敢问狄米塔尔。



「…………」



坐在车夫座上的,是用斗篷包裹住金属身躯的贝琪娜。狄米塔尔坐在瓦蕾莉雅对面的座位,闭上眼睛,盘起胳臂,板着一张脸。这种时候,狄米塔尔并非是在睡觉,大多是在冷静思考某件事情。



特意在这种时候找他攀谈,问东问西,现在的瓦蕾莉雅实在不敢这么做。因为从罗马里克回来后,她与狄米塔尔之间产生的精神上的隔阂,至今仍未消除。不如说,两人之间的隔阂可说是愈来愈深了。



正当瓦蕾莉雅犹豫该不该开口时,狄米塔尔彷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迟疑,突然睁开眼睛。



「……差不多了。」



「咦?」



狄米塔尔轻轻掀开原本拉起的窗帘,窥视外面的情况后,稍微转回脖子,对瓦蕾莉雅说道:



「……陛下要我在快要进入路班之前,向你说明详细的任务。」



「详……详细?」



跟请求逃亡到我国,跑进路班的某国大人物见面,摸清她的底细——这就是国王透过路奇乌斯,传达给瓦蕾莉雅的敕命。瓦蕾莉雅没有听说那名大人物是何许人也,况且逃亡这类的问题,是属于外务大臣负责的范围。她不太清楚国王为什么会派自己出面处理。



瓦蕾莉雅纳闷的,也就是这一点。



「本来,这次的情况必须由外务大臣亲自处理。」



狄米塔尔又像是解读瓦蕾莉雅的内心般,淡淡地说道:



「——但不知是幸或不幸,巴尔札利卿忙着与比托交涉。毕竟那边才是关系到同盟组织会不会瓦解的重大问题。所以,这次的事情才交给你负责。」



瓦蕾莉雅也听说,亚默德和比托为了神巫名额的问题,导致两国关系恶化。几年前,正规加盟国之一的贝尔度,以本国财政恶化为由,从正规加盟国转为准加盟国,但要由哪一国承接贝尔度原本保有的神巫名额,各国的意图纵横交错。



那确实是关系到同盟全体的重要问题,她能理解巴尔札和卿专心在处理那方面的事情。就算是这样好了,但瓦蕾莉雅还是不太明白为何牵涉到逃亡之类的问题,会派她出面处理。



「……就算巴尔札利卿处理这边的问题,我们最后应该还是会一起来路班。」



「为什么?」



「因为希望逃亡到我国的,是现任神巫。」



「咦!」



瓦蕾莉雅不由自主地掩住嘴巴。



「现任……是哪……哪里的神巫?」



「她本人说——她是比托的神巫和大司祭,苏古娜·罗梅达尔。」



「真……真的是本人吗?」



「所以我们才要去确认。」



狄米塔尔轻声叹息,拍掉黏在膝盖上的线头。



包含亚默德在内,神巫在同盟各国中,拥有相当于王族的崇高地位,备受礼遇。也就是说,那位罗梅达尔猊下——倘若她真是本人的话——也必须受到与王族同等的待遇。



「因为不能让对方久等,所以我们先行出发,殿下随后也会赶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殿下到达之前,判断那位猊下是否真是比托的神巫。」



「可是……要怎么分辨她是正……正牌还是冒牌?」



「只要请她让我们看魔纹,大概就能分辨得出来。因为神巫几乎全身都刻有魔纹。」



「唔,可是——」



那并非神巫绝对性的证明。事实上,悠尔罗格也曾出现一名全身刻有魔纹,自称神巫的少女。虽然只要比对「魔纹地图」,应该就可以判断出是否为本人,但瓦蕾莉雅不认为想要逃命的人,身上会带着那种东西。



「反正,实际上做出最后判断是我的工作,你不用在意。总之,你只要在确认对方是本人后,好好接待对方就好。」



「如……如果对方是冒牌货呢?」



「应该会被怀疑是奸细抓起来吧。」



「奸……奸细!」



「毕竟是谎称比托神巫之名,潜入我国嘛。除非她脑袋有病,否则不是奸细是什么。不过,我认为应该是本人没错。」



「本人——可是,她是现任神巫对吧?」



如果是已经退位的神巫倒也罢了,瓦蕾莉雅无法想像现任神巫为何会舍弃国家,试图逃亡。瓦蕾莉雅费尽千辛万苦,才获得今天的地位,从她的角度来看,在任期途中逃亡到他国的这种行为,根本就像是将以往的努力化为泡影。



「亚默德的神巫自然会这么想吧——但毕竟对方是比托的神巫啊。」



「我记得比托的神巫……」



「是啊。我听说在九年的任期内,大致处于幽禁状态,几乎没有机会出宫。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受到这种对待,大概是不常出现在民众的面前,更显得崇敬吧。」



「那么,打从一开始就逃不了吧?」



「听说比托的神巫,在九年的任期中,只有一次会以亲善大使的身分造访皮卡比亚。然后,路奇乌斯说,应该正好是这个时期。」



「她是那时逃出来的吗?所以,你才认为是本人?」



「无论如何,对我国来说都是件麻烦事……不过,陛下和殿下,应该正想方设法将这件事连结到国益上吧。」



狄米塔尔再次环抱起双臂,闭上眼睛。应该是表示该说明的事情,刚刚都全部说明完了吧。



瓦蕾莉雅感觉狄米塔尔摆出的姿势,是在示意自己不要再跟他说话,因此脸颊僵硬。



她低下头,略微用力地紧晈嘴唇。



一点都不开心。



第一次出任务时,虽然狄米塔尔不容分说地到处挑她毛病,指责她少不更事的地方,总之让她觉得很火大,但另一方面,也觉得很兴奋。



可是,现在却没有那种心情。被狄米塔尔指责的地方虽然变少,但也失去了兴奋感。



尽管不想承认,但瓦蕾莉雅觉得这样很悲哀。







以萨克站在一面大全身镜前,接过安海尔拿给他的剑,佩带在腰间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都能使用魔法,我希望有魔法能减轻剑的重量呢。虽说已经减轻了许多重量,但这还是挺重的呢。」



以萨克的剑——罗达列加,是奇奎以贾基尔卡为基底,开发出的魔动剑。虽然不像贾基尔卡那样用途广泛,但刻绘有可说是骑士团团员基础的「倍速」、「倍力」以及「火弹」魔纹。照理说,剑本身应该十分细长轻巧,但为了符合大亚默德继承人的身分,剑鞘上施加了华丽的装饰,结果还是变重了。



「……不过,实际上要是发生我得用这玩意儿奋战的事态,可就糟糕了呢。」



「请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殿下。」



「遇到危险时就交给你喽。毕竟你的本业不是陪我母亲打理庭院,真要说的话,是保护我的安全嘛。」



以萨克透过镜子对安海尔眨了眨眼睛,扣上衣领的金属扣。



「——话说回来,殿下。」



「什么事?」



「这次与比托的交涉,就算巴尔札利卿亲自出马,在下也不认为比托会退让,莫非陛下另有打算?」



「毕竟对比托来说,是为花了几十年布下的奇计收尾嘛。与其说是比托不退让,倒不如说是罗梅达尔大宰相不退让吧。」



「那位罗梅达尔大宰相,是如此了得的谋略家吗?」



「应该是吧。」



据说比托的大宰相哈拉德·罗梅达尔,是比托实质上的支配者。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比托的王弟,再让罗梅达尔家的人一个一个地嫁给王族或有力的贵族,使自己的地位安如盘石,并且用称得上是强硬的做法,推动比托富国强兵的政策。现在的比托之所以能成为同盟内屈指可数的经济大国,也是全靠啥拉德·罗梅达尔的手腕。



「——那位谋略家说要以过剩的经济能力,再培养一名绅巫,我们当然也得奋力阻止啊。」



况且,这次亚默德和比托之间会举行重要的会谈,原因在于曾是同盟正规加盟国的贝尔度。



从以前起,就在南方与蛮教徒势力接触的贝尔度,因长年的纷争,军事费用增加,导致国内经济恶化。



这情况到了终于束手无策的时候,贝尔度王与他的臣子们所做出的决定,就是将同盟创设以来维持至今的神巫保有名额让给其他国家,从正规加盟国转为准加盟国。因为培育神巫需要庞大的预算,甚至可能拖垮一国的国家预算。



而实际上,贝尔度已经没有在培育下一任神巫,在同盟国内受到的对待,也变成准加盟国的待遇。等到明年舂天,贝尔度最后的神巫结束任期后,后任的神巫将从其余的正规加盟国相继而出。只是,究竟要由哪一国接任,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还没有着落。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贝尔度却开始说要将神巫的保有名额让给比托。



当然,亚默德以及其他国家,都认为保有名额要让渡给哪一国,要经过讨论后才能决定。既然保有名额的让渡需经同盟诸国承认,就表示不能完全不经讨论就决定。



因此,亚默德和比托之间,为了在明年春天交接前解决这些问题,进行过数次的协商。



「在下阅历浅薄,不甚明白……」



安海尔委婉地询问:



「——我想只要经济允许,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想要再多拥有一名神巫。但我国已拥有三名神巫,国际情势应该不允许我国再新增一名神巫吧——」



「当然会这样吧。尤其是海德洛塔方面,势必不会坐视不管……可是,就算亚默德不想要第四名神巫,也犯不着白白地送给比托。即使亚默德无法得手,那么究竟要让谁得到才能让我国获得最大的利益——必须思考这一点来进行交涉。」



「所以巴尔札利卿才亲自出马——」



「就是这样。不过,在这种时刻却发生逃亡骚动,我们也不得不谨慎处理。」



以萨克从安海尔手中接过领巾,将它围在脖子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安海尔。」



「是。」



以萨克想让骑士团渐渐蜕变为实战性集团的这项改革,在这几个月当中,展现出明显的进步。只是,身为副团长的路奇乌斯因此比以前更加繁忙。而实际上,路奇乌斯现在势必也正向奉命前往路班的骑士团实行部队——「青之右手」的各位团员,下达正确的指示,顺利无碍地整顿好出发的准备吧。



而在路奇乌斯负担增加的这种情况下,以往他所担任以萨克秘书性质的职务,不知不觉间就交由安海尔,沙佛尔卡达来负责。



「——呼!」



披上斗篷、戴上帽子走出自己房间的以萨克,快跑穿过长廊,来到庭院前面。时已垂暮,冷风吹拂。以萨克等人一边向在篝火旁守夜的卫兵们攀谈,同时前往第三工厂。



封印骑士团以前并没有独立的练兵所,在训练或是阅兵典礼等众多人数聚集时,便租借国军的练兵所来使用,但在皇太子的后援下,配合第三工厂的增建,骑士团专用的小练兵所紧邻在旁,正在兴建中。以萨克等人预定在那里与路奇乌斯等人会合,前往路班。



「话说回来,殿下,我记得比托的神巫是之前提到那位大宰相哈拉德·罗梅达尔的——」



「是啊。」



听见安海尔像是突然想起的话,以萨克点了点头。



「是他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了。」







流过城钟的河川冒出微微的热气,这副情景看在贝琪娜的眼里,十分奇特。引进州政厅兼市政厅的旧路班离宫庭院的河水,也冒着热呼呼的蒸气。似乎是因为这座城镇到处都在烧热水,那些热水流进河里,才造成这副情景的样子。



「……话说回来,这发展真是不出所料呢~~」



市政厅的回廊环绕着美丽挑空的中庭,地板和柱子全用大理石建造而成,可能是储存了温泉的热气吧,感觉很暖和。跟在瓦蕾莉雅后头,走过那条回廊的贝琪娜,将视线从夜晚的中庭移回来,悄声对瓦蕾莉雅说道。



「是啊,事到如今,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傻眼呢。」



瓦蕾莉雅耸了耸肩,走在她前面的,是这个路班的代理州长,欧尼斯特·普约尔卿。心想该不会又遇到吧,果不其然在这里又认识了一位普约尔先生。虽然不像瓦蕾莉雅说的那样,但这种程度的偶然,贝琪娜也已经不感到惊讶。



「本来必须由州长阁下亲自迎接各位的,唔……但……但是,他因为这次的骚动,唔……那个,太……太过激动——」



欧尼斯特将原本就已经够娇小的身体蜷缩得更小,拿着烛台向前走。贝琪娜听不太懂欧尼斯特嘀嘀咕咕说的话,悄悄地回过头。



「——简单来说,比托的大人物突然说想逃亡,闯了进来,州长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发烧昏倒了吧。平常不动脑的人偶尔会这样。」



狄米塔尔也嘀嘀咕咕,一脸无趣地回答。



「喔喔,原来如此。」



贝琪娜夸张点着头的同时,也感觉到难以言喻的为难。



因为平常这种时候,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之间会有许多对话,基本上贝琪娜只要听那些话就好了。透过瓦蕾莉雅询问狄米塔尔许多问题,狄米塔尔回答她的这个过程,贝琪娜想知道的事情大概都可以得到解答。



再说,现在贝琪娜站在瓦蕾莉雅与狄米塔尔之间的这个位置本身,就已经够不自在了。本来瓦蕾莉雅的身边应该总是站着狄米塔尔才对,贝琪娜感觉站在两人之间的自己宛如一个异类,不自在到了极点。



贝琪娜不太清楚事情为何会走到这种局面。



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之间,确实有很强烈的羁绊,总之就是有那类的感情存在。瓦蕾莉雅刚就任神巫时,两人的确感情不好,但她认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旅行,包含贝琪娜茌内,三人之间早已产生超越单纯工作上的关系。那绝不是贝琪娜想太多。



应该说,正因为瓦蕾莉雅比贝琪娜更强烈感受到这件事,她才会对狄米塔尔的变化感到困惑。



最近狄米塔尔突然变得很冷漠。不知原因为何,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来来,各位这边请!」



欧尼斯特带领一行人来到的地方,是过去王族们曾经留宿过的贵宾室。高举礼仪用战斧的卫兵们,以直立不动的姿势,站在沉重的门扉两侧。



「——代理州长。」



欧尼斯特·普约尔正想敲门时,狄米塔尔制止他,低声说道:



「接下来我们进去就好。」



「咦?可……可是,那个,唔……」



「关于这次的事件,国王陛下已全权委托柯斯塔库塔猊下处理。」



也就是说,他们说的话就等同于国王说的话——如果用更像狄米塔尔的风格来说的话,应该就是少在那里罗哩罗嗦,照我说的话去做吧。



给人一种像浣熊般娇小的代理州长,来回窥视了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的表情后,叹着气离开房门前。



狄米塔尔整理衣领的领巾形状,缓缓敲了敲门。



「真的非常抱歉,在您休息的时候打扰。」



说了这句话后,抚上门把。



「喂,代理。」



狄米塔尔若无其事地先把瓦蕾莉雅推入房内后,对欧尼斯特低喃道。声音低沉,但终究带有傲慢、不容分说的气息。这是狄米塔尔要人听命于他时用的手段。



「——先准备好红茶,以便随时可以端出来。」



「是……是的。」



「事情处理好后我会叫你。在那之前吩咐卫兵们也不要靠近这扇门。」



贝琪娜和叮咛代理州长的狄米塔尔,在瓦蕾莉雅之后进入了贵宾室。



「哇啊……」



别看贝琪娜这样,她进出过王宫好几次,也曾和以萨克以及阿慕德娜喝过茶,但是却不曾受邀进去他们的房间。不过,看见这问贵宾室的富丽,似乎可以想像亚默德王族生活的一部分。



「——请问您是苏古娜·罗梅达尔猊下吗?」



贝琪娜呆愣地环视偌大的房间,听见狄米塔尔尊敬的话语而回过神来。



狄米塔尔让瓦蕾莉雅走到中央,自己则站在她的身旁,朝背对窗户坐在沙发上的美女恭敬地低下头。瓦蕾莉雅见状,急忙低下头,贝琪娜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低头。



「……这位是亚默德国王杰弗伦·弗朗西斯克陛下的代理人,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猊下。」



狄米塔尔介绍完瓦蕾莉雅后,身材苗条的美女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摆动她柔顺的灰色长发,行过一礼。



「非常感谢您为了我的任性妄为而劳驾此地。柯斯塔库塔猊下声名远播,连比托都时有耳闻。」



「这……这是……您……您客气了,罗梅达尔猊下。」



虽然有些慌乱,但瓦蕾莉雅总算顺利地结束最初的问候。



贝琪娜虽然是平民百姓,过去却近距离见过许多神巫。从她的眼里看来,这位自称苏古娜·罗梅达尔的女性,同时具备匹配神巫之名的美貌和气质。好似一碰就会断的纤瘦身躯,就身材比例这一点来说,瓦蕾莉雅或许更胜一筹,但苏古娜因此散发出一种高贵的纤细感也是事实,大概是男性会想保护她的那种女性。



「恕我冒昧……」



狄米塔尔微微清了清喉咙,切入正题:



「——请先让我们确认您是否为罗梅达尔猊下本人。」



「这个嘛……说到能证明我身分的东西,顶多也只有这块笏板了——」



身穿蓬软白色洋装的美女,凝视着携带的笏板,露出忧虑的表情。那大概跟瓦蕾莉雅出任务时,随身携带的「封印之剑」一样,是国王赐予的礼仪用笏板吧。也就是说,虽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东西,但也无法拿来证明自己绝对是神巫本人。



狄米塔尔对瓦蕾莉雅低喃了一些话后,说道:



「……神巫跟平常的魔法士不同。说得单纯一点,神巫的魔纹密度远高于普通的魔法士,并且刻绘于全身。所以,如果能先展现给柯斯塔库塔猊下看的话——」



「我知道了。」



苏古娜将笏板放在桌上,抚上将腰部束细的围腰。



「那么,我们先暂时回避,检查完毕后请通知我们一声……喂!」



「咦?啊,好的。」



受到狄米塔尔的催促,贝琪娜和他一起暂时走出贵宾室。



正如刚才狄米塔尔指示的一样,如今已不见原本看守房门的士兵们的身影。走出贵宾室的狄米塔尔,代替卫兵站在门旁,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栏千外的中庭。



「那个……狄米先生?」



「干嘛?尿意来了吗?」



「才不是呢!就算是我,也不会总是开口说想尿尿!」



「那是怎样?」



「你刚才对瓦蕾莉雅大人说了什么啊~~?」



「我告诉她,如果对方出其不意地攻击过来,就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咦咦!怎……怎么会——」



「毕竟不无可能啊。」



狄米塔尔抚摸脖子,若无其事地装傻。



「如果想要暗杀我家猊下,这是个好机会……当然,比托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但还是小心为妙。」



「喔喔……什么嘛,害我以为那个漂亮的人真的是暗杀者呢……」



贝琪娜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狄米塔尔,试着将一直悬在心上的事情说出口。



「那个……狄米先生?」



「干嘛?这次真的想尿尿了吗?」



「不是啦,可能是我多心了——」



「什么事?」



「你最近,好像对瓦蕾莉雅大人很冷淡耶~~」



「没这回事。」



「咦~~?」



「那你具体说出我哪里冷淡了。」



「这个嘛,像是……说话的用词,还有态度之类的——」



「你真的多心了,我觉得没有变。」



狄米塔尔一口气否定了少女的疑问,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前方。但是,却也感觉他的眼眸注视的并非有品味的中庭,而是某个远方。



「——如果你真的那么觉得,那只是代表我更真挚地面对任务罢了。单纯是以往的我太过宽容。」



「我觉得你以前并没有很宽容啊……」



「身旁有两个本来就够爱聊天,正值青春期的小丫头,我当然必须提高自觉,严厉管教吧。别的地方如何我是不知道,但在亚默德这个国家,神巫承担的使命不是那么轻微和简单的。」



「狄米先生你说的,我也能理解~~」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天晚上的贝琪娜,固执地与狄米塔尔争辩到底。



「……可是我也认为,像瓦蕾莉雅大人这样的人物,真正需要的,是令所有人和气融融的笑容。」



「……!」



狄米塔尔一语不发地俯视贝琪娜。



「之前瓦蕾莉雅大人这么说过哟~~虽然有些艰涩的魔法知识她不如卡琳大人懂得多,但微笑时的笑容,她绝对不会输。因为她实在说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在想她为什么能够这么有自信,仔细詾问过后,才听说那本来是狄米先生对瓦蕾莉雅大人说过的话。」



「……我可能真的有说过那种话吧。」



狄米塔尔再次望向庭院。



「瓦蕾莉雅大人当时开心地说,因为是那个唠叨的狄米先生说的,所以肯定没错,自己被夸奖了。我也这么认为。瓦蕾莉雅大人的笑容,能带给大家幸福。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执行困难任务的时候,正因为是那种时候,我才希望她能微笑。」



「…………」



「可是,最近的瓦蕾莉雅大人,看起来不怎么快乐。该怎么说呢……感觉一直在看你的脸色。这样,不太好吧?」



「……在你眼里,那家伙看起来是那样吗?」



「像我这种人,或许不该插嘴管任务的事情……可是努力让瓦蕾莉雅大人能够经常保持微笑,难道不是狄米先生你的工作吗?」



「……不愧是技师长的侄女。」



狄米塔尔扬起嘴角,打了一下巴秋鲁鲁斯的头部。



那时狄米塔尔浮现的笑容,看起来像是苦笑,也像是自嘲,贝琪娜猜不太出来他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