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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铁锤与商人之城(2 / 2)




「可是……不过啊……」



瓦蕾莉雅紧晈嘴唇,仰望狄米塔尔。



「那么,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克服那种状况?那种……过去犯下的失误——」



恐怕茬瑟利巴遭遇的恐怖和屈辱,现在仍化为疙瘩,残留在瓦蕾莉雅的心中吧。她并非还受心不够惨痛的教训,反而因为吃过苦头,才想要乱来,突破心结——狄米塔尔是这么想的。



「如果我说没必要克服,你会接受吗?我之前也说过,你没必要故意铤而走险。那种工作,有专门的人负责。」



「可是,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啊!」



瓦蕾莉雅将轻轻握起的拳头抵在自己的额头,提高八度音说道。



「……知道什么事?」



「在我舒舒服服睡觉的期间,身边的人正在键而走险!这次不只是你,连缇雅小姐都——」



看来要让这名少女安分守己,必须连在背地做些什么事情本身,都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该说她在奇妙的地方莫名耿直,还是有责任感——



「或是,不想欠人家人情的执拗——吗?」



狄米塔尔推断,这名少女应该是无法忍耐自己的荣誉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吧。那种想法,根本等同于是自我满足,太天真了…也难以说她已经理解神巫的立场。不过,就一个人类的立场而言,倒可说是挺讨人喜欢。



「…………」



狄米塔尔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松开抓住瓦蕾莉雅手腕的手。



「……看来以后要是再接到这种任务,得先请陛下敕命绝对不准你过问才行呢。」



「啧?那么你的意思是——?」



「下不为例。因为只是单纯在山里闲晃罢了……不过,要是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态,你不要自作主张,要听从我的指示喔。」



「咦!我……我可以跟去吗?」



「你听不出来吗?」



「才……!——算……算了。这点小事,倒也不是无法妥协。」



瓦蕾莉雅的脸蛋微微泛红,接着故意挺起胸膛。刚才明明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现实。



「少得意忘形了你。」



狄米塔尔轻轻咂了咂舌,迈步奔跑。



在踏进山里调查各种事情前,得先不被警备的士兵们发现,翻越城墙,离开这座城镇才行。







「呜呜呜呜呜……我已经受够了……」



从刚才开始就面色凝重,不断呻吟的那奇欧,普约尔卿,他的面前摆放了一张白纸和墨水瓶。州长命令他代笔写信给国王,为今天发生的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袭击事件道歉。但他一直。想不出词句优美的像样文章,因此到了这种时刻还在低声呻吟。



只要瓦蕾莉雅一行人遭到袭击的地方,是在罗马里克的行政区内,州长就必须要负起责任。虽然一行人当中没有人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也不能免除任何的责罚。



「……话说,要是阁下真有心向国王陛下道歉,就应该自己写吧。为什么要我……」



今年才十八岁的那奇欧,普约尔,继承几年前突然过世的父亲的衣钵,侍奉州长。他从年幼时期就在这座城镇的魔法院学习,成绩还算优秀,也考取纹章宫的资格,不过现在则是在杰科家帮忙的其中一名书生。说好听一点,是受到州长青睐,但实际上则是把各式各样麻烦的杂事都推给自己,过着劳心伤神不断的日子。



「——普约尔卿。」



「是!」



在煤油灯的亮光稀少、冷清的图书室里,突然被叫唤名字,那奇欧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读书读到这么晚啊?真令人佩服呢。」



「加……加拉琳娜大人……不,我并不是在读书。」



「不是在读书?那么是在帮州长阁下擦屁股罗?」



「您……您还真是料事如神……」



「这点小事,非常容易理解啦。」



「这么说的加拉琳娜大人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也是想来读一下书。」



这间图书室几乎完整承接了一百五十年前发生内乱时,免于烧毁的旧王家藏书。数量虽然不多,但收藏了好几本古老珍贵的文献,那奇欧也经常从中解惑。



加拉琳娜毫不犹豫地站在最深处的书架前,翻开抽出的书,站着阅读起来,她背对着那奇欧询问他:



「话说回来……」



「什……什么事?」



「——你都拥有纹章宫的资格了,就代表你是个诚挚的神教徒吧?」



「那……那是当然,我自认为跟一般百姓一样崇敬神明……」



「不过,这可难说罗,你们的教义究竟有几分真实性?这可是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这样啊……」



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如何回答的那奇欧脸颊僵硬。由于无意义地将笔尖持续浸泡在墨水瓶里的关系,全新的纸上溅到好几个黑点。



这位客人,似乎在那奇欧开始在这里工作之前,就经常来到罗马里克。听老女仆说,她一年一会有几次率领着载满各种珍贵物品的商队,从山脉另一头的土地过来。



从她的肤色看来,无庸置疑是比盖罗的人吧。会用山脉另一头的土地这种含糊的形容,是因为亚默德和比盖罗之间没有邦交,不仅如此,还是屡次大动干戈的宿敌关系。



加拉琳娜等人就好比是不共戴天的敌国之人,那奇欧不甚明白,为何他们会受到杰科的热情款待。



虽然不甚明白,但这里散发出不能过问的气息。所以,那奇欧将疑惑藏在内心深处,接待加拉琳娜等人。



「——你们的教义提到,能得到魔法这个神之恩宠的,应该只有信奉雷顿特拉的神教徒,不过现实中,即便是蛮教徒也有人会使用魔法。比如说,像我。还真是矛盾呢。」



「就算您说矛盾……」



这个古怪的女性,为什么要找自己挑起这种论战,那奇欧开始想哭了。



「比如说……加拉琳娜大人其实不是蛮教徒。」



「真是有趣的意见。不过,不可能。」



「那么,加拉琳娜大人使用的不是魔法,而是邪术呢?」



「这个想法也很有意思。不过,这是歪理呢。不合乎逻辑。即使称呼不同,但根本上应该是同样的东西。这只是因为会和神教的教义产生矛盾,所以才称呼我们使用的魔法为邪术,主张和魔法是不同的东西罢了。」



「那个……我完全不懂您究竟想说什么——」



「那真是抱歉了。我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用意。只是想经常从不一样的观点,来思考事情。要研究神这件事情,至少需要蛮教徒的我,和神教徒的你,这两个观点。」



「研……研究神……?不是神教徒的您,正在研究雷顿特拉吗?」



「把雷顿特拉当成神的代名词来使用的,只有你们喔。我们的神有好几个。不过,我所说的既非雷顿特拉,也非马里德。就只是神。对所有人而言,只能称之为神的东西。」



「……我还是听不懂。因为对我们来说,神就是雷顿特拉,除此之外的,就只是虚假的神罢了。」



「虚假……吗……相反的,直一正的神真的存在吗?」



「……咦?」



听见加拉琳娜说的话,那奇欧颤抖了一下身子。怀疑神的存在,对虔诚的他来说,就等同于是怀疑大地、海洋、天空,这个世界本身的存在,也就是完全否定世间万物。



那奇欧有些害怕起眼前这名女性,他声调变得高亢,转换话题。



「——话……说说回来,法提大人呢?已经就寝了吗?」



「喔喔,我弟弟他啊,大概出去猎男人了。」



「这……这样啊,猎男——男人!」



「你看不出来吗?他怎么看,都不像会去猎女人吧。我倒觉得一目了然。」



面对转过头来望着他邪笑的加拉琳娜,那奇欧再次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普约尔卿。」



「什么事?」



那奇欧差点抬起腰站起来,听见再次突然传来的声音,他缩了缩脖子。



「工作到深夜,辛苦你了。」



杰科背着手、踏着落落大方的步伐,走进图书室,瞥了加拉琳娜一眼后,对那奇欧说道:



「……抱歉,我有些话想跟加拉琳娜大人谈谈。你今晚就休息吧。」



「是的……不……不过,道歉信的草稿还没有——」



「我都说没关系了……快退下。」



「非……非常抱歉。那么,在下告……告辞了!」



那奇欧慌慌张张地收拾桌上的文件,夹在腋下冲出图书室。



虽然并非没有兴趣知道他们两人在这大半夜的,要谈论些什么事,但那奇欧的本能发出警告,提醒他那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







「——话说回来,另一个任务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



「就说了,不是还有另一个任务吗?陛下私底下命令你的。」



「我吗?」



「少装蒜呀噗!」



才刚高声怒吼,瓦蕾莉雅就差点从湿漉漉的岩石上滑落,发出短促的尖叫声e



「……我说过好几次,要你注意脚边吧。」



瓦蕾莉雅的手臂瞬间被狄米塔尔抓住,逃过差点摔落溪流的命运,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按住胸口。



「不要转移话题。陛下还有给你另一个任务吧?」



「不是给我,而是给你的。」



「啥?」



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两人,从一小时前左右就进入深山里。彼此除了指尖点燃的微小火光外,看不见像样的亮光。彷佛苍郁的草木吸收了所有的声音一般,两人的说话声,并没有形成回音反射回来。



狄米塔尔蹲在潺潺流动的溪流旁,将手伸进水里。



「——你可能单纯地认为这是顺便抚慰居民的巡幸吧,不过政府思考的是更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



「从以前开始,就谣传罗马里克州长有挪用军事预算、转卖武器等,这类见不得人的行为。」



「真的吗?」



瓦蕾莉雅的脑海里浮现那位州长的脸,歪了歪头。



「陛下似乎想详细调查内情,但以前轻率地给予他庞大的权力,有点不好出手。不过,如果是因为巡幸而前往的神巫,应该就能直捣黄龙吧。虽然不保证他会在我们逗留的期间露出狐狸尾巴,但光是中央的人逗留在市政厅大楼,就能牵制住他吧。简单来说,你的另一个任务,就是盯紧州长。」



「不过啊,那个州长怎么可能——」



「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是吗?」



听见狄米塔尔说的话,瓦蕾莉雅点了点头。



加夫里诺·阿利雅·杰科这名男子,只要抬头挺胸,不开口说话,还会认为他是个绅士,但他的一举一动实在太小心眼,给人一种畏畏缩缩、卑鄙小人的形象。就算那个州长不是个好人,顶多也不过是个小恶棍,实在看不出会是参与这种大型犯罪的人。



「也可以想成,这就是那个州长的处世之道吧。」



狄米塔尔将右手伸出水中,露出笑容。



「现在罗马里克的『边境伯爵』,在亚默德是第二大统治广阔土地的存在。比其他小国的国王拥有更大的权力。虽然军队的指挥权还是由中央派遗的司令官掌握,即便如此,他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中央自然会经常警戒他——搞不好正因为如此,他才故意装作一副小心眼的样子,为了不让人对他多加起疑。」



「你说那全部都是演技吗?」



「谁知道。有可能是天生个性如此,也可能是故意要心机。如果他是天生个性如此,那么传闻他盗领军事预算一事,可能真的只是谣传,或是有其他的幕后黑手也不一定。」



「……不过,如果他真的那么畏畏缩缩,就算内部有不法行为发生,他也不敢追究吧——」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因为查明犯人不是我们的工作。你只要确实地向罗马里克的居民陪笑脸,笑容可掬地盯紧州长就好。」



狄米塔尔将手抵在膝盖上,站起身来,仰望细长蜿蜒的河川上游。



「……要稍微往上游走罗。」



「这条河吗?」



「听说库尔图瓦老爹的朋友,也是在这种浅水河畔捡到阿尔汉塔金属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座山里的某处,有可能显露出矿脉。」



狄米塔尔低声呢哺,抱起瓦蕾莉雅。



「喂——!我……我自己会往上跳啦!」



「你要蹦蹦地往上跳我是没意见啦,但是你太显眼了。」



狄米塔尔将瓦蕾莉雅扛在盾上,用力拍了一下她露出的大腿。瓦蕾莉雅脸颊僵硬地说道:



「干嘛……啦,很没礼貌耶!」



「说你显眼是事实吧?因为你的魔纹会闪闪发光,亮个不停啊。我先声明,我可不是在贬低你喔。」



「唔——」



狄米塔尔故意这么说,让瓦蕾莉雅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说得单纯一点,魔纹的光芒被视为与魔力的强弱成比例。也就是说,魔纹光芒的强度,代表魔法士能力的高低,狄米塔尔说的话,确实不是在贬低瓦蕾莉雅。觉得狄米塔尔反而在称赞自己魔力高强的瓦蕾莉雅气势被减弱,而无法发牢骚。



「……再说,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地面也凹凸不平,无法保证你平安地着地。要是不小心脚一滑,骨折的话,就麻烦了。」



「要是那样的话,我会自己治疗。」



「要是有时间悠闲地治疗就好了……我的意思是,这一带也有比盖罗的人在徘徊。」



「比盖罗的人?为什么?」



「亚默德和比盖罗之间没有邦交。当然,也没有铺设完整的街道,因此要往来两国之间,就只能偷偷越过这种深山。」



「这种深山吗?」



「对。」



狄米塔尔像扛木材似地将瓦蕾莉雅随意地扛在左肩,缓缓地踩着溪流沿途上的岩石行走。他右手倒握住剑,将剑尖刺进岩石,安稳地朝顶端爬去。



「——总之,做那种亏心生意的『商人』们,很可能徘徊在这一带。我不想在任务中遇到那些人。阿尔汉塔的事情,也要对亚默德的人保密,这是殿下所下的指示。」



「说到这儿,那是怎么样的金属呢?外表长什么样子——」



「会反射光,散发出七色光芒。不过,也要看纯度如何……你都特地黏着我过来了,要仔细注意周遭喔。」



「七彩……七彩光芒啊。」



瓦蕾莉雅将手掌伸到微小的火光上方,环顾四周。



只有潺潺的水流声,连鸟鸣声都没有的静谧午夜深山里,或许笼罩在头顶上的树木枝叶也是原因之一吧,几乎看不见星空。如果一个人被扔在这座深山,想必马上会迷失方向。



「——你觉得冷吗?」



「什么?」



「你刚才不是在发抖?」



「没……没有啊,我不觉得冷——」



「那是想上厕所罗?」



「才不是咧!」



「是喔。」



狄米塔尔一直将视线落在脚边。想必要踩着四处长满青苔的潮湿岩石往上爬,比想像中还要麻烦许多吧,狄米塔尔没有抱怨,也没有说丧气话。虽然事到如今有些太迟了,但瓦蕾莉雅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只是徒增狄米塔尔的负担。



话虽如此,现在也不能一个人回去。至少在破晓之前,要是瓦蕾莉雅只身在这座山中移动,实在太过鲁莽。



「——啊!」



觉得内疚而缩起脖子的瓦蕾莉雅,在此时发现右手边的岩石表面有东西闪了一下。



「怎么了?」



「那里!刚才有东西亮了一下!」



狄米塔尔将瓦蕾莉雅原地放下,蹲在少女所指的岩石表面前。



「……怎么样?」



狄米塔尔将泥土和青苔用力搓掉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显露出来的岩石表面。瓦蕾莉雅举高火光,越过狄米塔尔的肩膀,凝视着少年的手边。



她果然没有看错。反射微微摇曳的火光,散发出耀眼光芒的金属,附着在岩石表面。



狄米塔尔用剑刮下金属,将手中的薄片拿到火光前观看。



「因为我不是专家,不太清楚细详的情形……不过,很像。可能是含有丰富阿尔汉塔的岩石。」



「那么,之后该怎么办?」



「总之,先把这个碎片带回去,让技师长检验。检验完毕后,如果真的含有品质良好的阿尔汉塔,接下来应该就会在这一带测试挖掘吧。」



「咦?要回去了吗?」



瓦蕾莉雅连忙张望四周。深山的溪流旁,连个能拿来当标记的像样地标都没有。要是回去的一话,可能再也找不到这里了。



于是,狄米塔尔换手拿剑,突然用力敲打眼前的岩石表面。



「你……你干嘛?」



「留下标记。」



接下来,狄米塔尔砍飞了几根生长在附近的树木。



「——只要沿着溪流爬上这里,不想看也会看见吧。反正测试挖掘时,负责带路的应该也是我吧。」



做完标记的狄米塔尔,将剑收进剑鞘后,回头望向瓦蕾莉雅。



「好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总觉得……有点失落呢。」



「因为太简单了吗?」



「嗯。」



每次出任务时总是打打杀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然无恙地完成工作,虽然不会说无聊,但有种没有工作过的感觉。



「平安无事是再好不过的了。走罗。」



「噫啊啊!」



狄米塔尔再次扛起瓦蕾莉雅,开始跳下沿着溪流分布的岩石。







加拉琳娜在桌上将书本堆成一座小山,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停留在罗马里克的期间,除了最起码的睡觉时间以外,就算全都浪费在这里看书也没关系,这是加拉琳娜真实的心情。



「加拉琳娜大人真的很喜欢看书呢。」



杰科将水壶里的水倒进玻璃杯里,叹了一口气。



「——您好学不倦的心着实令人钦佩,但加拉琳娜大人您总是在学习什么呢?」



「系有听见我和刚才那个年轻人谈论的话题吗?」



加拉琳娜没有将视线抬离书本,嘻嘻笑了笑。



「有。我听到你们在谈论神怎样怎样的……」



「你有兴趣吗?」



「嗯,也不是没有兴趣……您可能忘记了,我也是一介魔法士呢。」



「岂止一介,还是魔法院的分院长对吧?」



「算是吧,虽然有名无实。」



杰科苦笑着坐到加拉琳娜的正面。



「——所以,您到底在查阅什么?」



「这个嘛……刚好是个好机会,我也想聆听阁下的意见。」



加拉琳娜阖上书本,拿下眼镜。



「——小弟我正在研究比较宗教学。」



「比较……宗教学?」



「比较各国的神话,探求其原形的学问……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比较雷顿特拉的神话和流传于我国的神话,思考原本是何种形态的研究。」



在亚默德以及神圣同盟诸国,原本就不认可雷顿特拉以外的神。只要思想不够开明,根本不会想拿雷顿特拉与其他神只做比较吧。



所以,加拉琳娜有十足的信心,认为世界上仅有自己一人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听您这么一说,我们不太知道你们国家的神话呢。」



「你们所谓的蛮教徒,所崇敬的是战神马里德。」



「这种基本的常识我还知道。」



「虽然还有流传其他神明的名字,但人们之所以特别信奉马里德,大概跟南方土地长期处于战乱时代的期间,人们不继祈求战争胜利一事有关吧。」



「原来如此……」



「顺带一提,我认为与雷顿特拉对立的『魔』,可能是这个马里德的读音误传而来的。太古的神教徒,即使在自己的神话中,将政治上对立的蛮教徒神明丑化成坏人角色,这也能够埋解他们的心情,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么,加拉琳娜大人您的意思是,你们的神话先存在,而我们剽窃之后,才成立我们的神话吗?」



杰科皱起眉头,采出身子。身为神教徒的他,大概不能随便听过就算了吧。



加拉琳娜耸了耸肩膀,露出苦笑。



「阁下……我并不是说我们的神话比你们的神话古老。当然,我将来也想查明这件事。不过,现在还无法断言。但我敢说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两个神话都带给彼此影响吧。」



「彼此……?」



「事实上,两个神话都非常简单,非常类似。关于雷顿特拉的神话——应该不需要向你说明吧。」



「是的。」



远古时代,雷顿特拉受到十二名魔法士的帮助,封印住人类仇视的「魔」——说得单纯一点,就只有这样。那些魔法士为了守护「魔」的封印,所振兴的十二个国家,被视为是神圣同盟的起源,但也能看成是为了提高同盟和神巫的价值,而创作出来的故事。



「……而在蛮教徒的神话当中,则是企图毁灭世界的无名怪物。然后打倒怪物的,是战神马里德和继承其血统的一二名半神半人的勇者。虽然根据地区的不同,多少有些差异,但马里德这个名字和十二这个数字,都是共通的。」



「嗯……确实很像呢。」



「没错,隔着一座山脉,北与南,存在着两个十分相似的神话……如此一来,在意的反而是细微差异的部分。」



说不定,还存在着构成两个神话原形的更古老神话。很可能从那里分成山脉以北和以南,形成各自的变化。加拉琳娜正在研究的,是在假设原神话存在之下,两边神话的差异是经由什么样的过程而产生的。



当然,就算研究这个,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她的父亲也揶揄她这个嗜好毫无意义。不过,有好奇的事情就非得要调个清楚,是加拉琳娜与生俱来的性格。



听完加拉琳娜的解说后,杰科点了好几次头,语带叹息地说道:



「……加拉琳娜大人简直像是个学者呢。不过,真正的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我吗?」



「是啊。应该不只是商队的头目吧?但也不是学者。」



「你说呢……虽然你这么问我,但你心里旱就有底了吧?」



加拉琳娜再次拿起书本,戴上眼镜。



「您总是这样韬光养晦……偶尔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无妨吧。」



杰科将手抵在膝盖上站起身,一边咚咚敲打着腰部,夸张地摇了摇头,走出图书室。



斜眼目送他离开的加拉琳娜,扬起嘴角:



「……不让人摸清底细这件事,咱们是彼此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