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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兼学生会会长兼×××(1 / 2)



嗯,来聊点往事吧。



聊点我之前几乎没提到的,我孩提时代的故事。



在此先声明,我会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带过那故事。一方面我想优先讲刚才暂且卖个关子,发生在澡堂之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对我而言,所谓「往事」不管配上什么言词修饰,都很难归类为愉快的回忆。



以上便是背景提要。



现在进入正题——



*



首先我想澄清一下,我绝对不讨厌我的母亲。



我母亲确实是很自由奔放,有时甚至夸张到破天荒,或者是支离破碎的地步。而且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惹麻烦对她而言就像呼吸一般的自然——仿佛就是一团活生生的暴风雨。



但她永远都是一副无止境的开朗模样,从不意志消沉。拥有财团血统的同时又像杂草一般坚韧,是个遇到什么事都能够释放出耀眼生命力的人——只看优点的话,她简直就和生父平和岛源一郎如出一辙,是个不辱平和岛继子这名字的人。



实际上,家母是个过分才华洋溢的人物。这一点不只能从我和她十六年来的母子相处看出,听说当年外公也对她寄予厚望。她没什么念书便考上大学,并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毕业的事实,至今仍证据确凿地留存着。



但总归来说,家母都太过有个性了。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对于继承家业这种大家族的观念,被她视为毫无价值的概念。有如一瓶已经喝完的保特瓶的瓶盖一般。她潇洒地坚持着她的座右铭:「开心且好笑地活着,但一定要自己决定怎么活」。至今,她仍以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速度,奔驰在独属于她一人的人生轨道上。



无法喜欢,却也无法讨厌。



没办法尊敬,却得保持敬意。



要请大家事先理解,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被这样的母亲带离平和岛家后,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诡谲。



平和岛继子这个人不喜欢名为「定居」的文化。



她的个性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又充满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定居的行动力和活力,或许又是因为她的血液中夹杂着蒙古人之类的游牧民族血统。总之我母亲就像蒲公英花一般轻飘飘地到处飘飞,活动范围还不局限于日本,而是世界各国。



时而飘向让人汗如雨下的热带雨林国家。



时而飞去连骨头也为之冻结的极寒之国。



时而跑到干燥无比,皮肤皲裂的砂漠之国。



她到过有着千年文化底蕴的优雅国度,却也曾造访于贫困中苟延残喘,仿佛没有明天的国家;甚至住过毫无特色,让人觉得缺少眼睛鼻子的国家。



全程——都带着我。



我的感想只有一句:「好歹想一下,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好吗?」对于六岁之前几乎可算是在温室长大的我而言,,那些彻底艰苦的日子,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斯巴达教育了。甚至可说是某种刑罚、拷问。被平和岛继子这个台风翻弄于股掌间的一片枯叶,指的就是我。



哎呀,那段日子真的是很辛苦啊。



当时的我有如不停翻转点数的骰子。在如此变化环境中活过的每一天,都让我累得气喘吁吁。



老实说,我其实不太愿意回想这段回忆。不过当年仍然稚幼的我,没有离开母亲独自活下去的自信,只能死命地紧抓住她不放。我不为小事动摇的韧性,或许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不过这种人生当然无法向别人推荐。毕竟这种生活和心灵创伤的根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也有相当大的机率培养出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



而被那样的母亲养育长大的我,可以的话,并不想接近「平和岛家」这样一个地方。



别的不谈,基本上栖息在平和岛家的全是类似于我母亲的存在。光是被母亲一个人耍弄就很辛苦,谁会想出现在那种家伙成群栖息的巢穴啊?我想大家应该很容易理解,在这段像是被丢进洗衣机又洗又转的人生中,学得大量教训的我,会立下「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样的方针,是很自然正常的现象。



和平和岛家断绝关系,过着远离一生活的人生——我再次强化了上述的想法。



现在的我很清楚,过得富不富裕其实端看我们的心态。就算吃不到豪华全餐,一个十圆的小点心还是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句话说:「人无法只靠面包活下去,但是没有面包,人也无法活下去」。说穿了,就是人只要有面包就能够活下去。



平和岛财团这个巨大的组织,便是一个一心追求面包以外的事物,换言之仅以赘肉构成的组织。打死我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那种组织有任何瓜葛。



当然就更别提成为财团的继承人了,开什么玩笑。



比起每天沉浸在与财团纠缠不清的权利或是心机诡计,让自己的怪咖母亲一对一耍得团团转的生活还是好上一些——这便是我毫无矫饰的真正想法。



这既是我的真实心声,恐怕应该也是一个最佳解释。



然而,人们往往无法随心所欲地活着。我也不意外,现在便选择了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这么一个人生。



如果有人对我说:「你是白痴啊?」我也只能回答他:「是的,我就是。」



我自己也完全这么认为。因为我明明很透彻地知道接近他们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心甘情愿地靠上去了。而且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接受现在这样的身分,是我自己主动选择走这条路。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白痴一个。



话说回来,我早就猜到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所谓「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么一个结论,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纸上谈兵。我早就清楚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平和岛恢复亲缘,以平和岛一族其中一员的身分面对我今后的人生。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理由,和一个目的。



*



处理完纷纷扰扰的「松之汤」骚动后,我和鸠子肩并肩走在夜里的回家路上。



「哎呀,你果然动用了非正当手段。」



「是的,一点也没错。」



我料想得没错,松之汤一样被她买通了。先前入场客人会少到不自然的地步一女汤的騒动没有引起柜台值班的警戒,其实都是因为她事先的安排。



「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凤杏奈用强硬手段一从而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地位。结果一切计划都因为少爷的多管闲事而功亏一簧,不然只差一步,我就能真正掌控她了。」



鸠子带着一如往常的冷漠表情,语出惊人地说着。



正常来说,那番话只会被一笑置之。但从这名女仆口中说出来,就会带有一种真实感,让人不寒而栗。



不,她大概是百分之一百,认真得不带一丝犹豫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何时、什么样的时机买通松之汤的啊?如果她打从一开始便策划今天的一切,未免也准备得太过周到;只是临时起意的话,反应又太机灵,动作也过于迅速。况且杏奈会来到松之汤,应该只是偶然吧?难道杏奈家的浴室故障,其实也是她动的手脚?不可能吧?



真相仿佛在云雾之中。就算问了,她大概也会设法转移焦点。总而言之,这件事怎么想都很恐怖。



「嗯,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所谓的这样不就好了,是指什么?」



「换个方式想,至少你达成了临场传授我帝王学的目的对吧?虽然你想对杏奈做的那些事失败了,另一个目的却成功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



鸠子喝着咖啡牛奶:瓶装,刚才在松之汤买的。当场否定我的看法:



「我不喜欢只要成功一半就行了的想法。虽然从棒球的角度来说,打击率超过五成就很厉害了,从人生的角度来看却未必如此。反倒是在能够胜利时赢得最大限度的胜利,才是自然的法则。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平和岛的帝王学?」



「不,是我个人的哲学。」



「是吗,你那样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就这次来说,我认为幸好你没有实现你个人的哲学。毕竟杏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无法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带往一条奇怪的道路。」



「是吗?好吧,既然少爷这么说,暂且就先这样吧。只不过我今后还是会贯彻这种与少爷完全相反的想法。」



「意思是,今后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和杏奈吵架?」



「是的,因为她是危险人物。」



鸠子一脸冷漠地断定。



看样子,她对杏奈的友好度参数依然低得惊人。我似乎得找个机会改善一下这种状况……毕竟我们三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成员,今后彼此还是得相处融洽才行。



「嗯,差不多可以了吧?」



「……?差不多?」



「我说的是刚才中途被人打断的问题。请少爷再次告诉我……你之所以答应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嗯……」



这个问题,我当然不能不回答。



话说回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八成也是鸠子对我的一个测试。测试我有多大的能力,或是从一个帝王学实践者的角度来说,我的器量有多大。



另外,此时此刻也非得照事实陈述才行。随便蒙混将会造成反效果,而且日后八成会被揭穿。何况听我讲话的人是鸠子,若试图蒙混,最后也只会落得被识破的下场。



换句话说,我只能呈现自己不加掩饰的原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可说是自鸠子开始传授我帝王学以来,最大的一个难关。



嗯。



如此状况果然会让人紧张呢。



不过就算再紧张,我的回答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就是了。



「好了,少爷,请说吧。」



「嗯,说得直白一点,我其实没有多伟大的理由喔。所以对于我的答案能不能让你感到满意,我并没有自信。或者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甚至可能会在这里丧失作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



「你不需要做前提说明,快点说。」



「啊,好,抱歉抱歉。嗯……我之所以希望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是因为……」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



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先准备好了回答。只是这样回答真的好吗?我至今仍然存疑。



就没有别的回答了吗?又或者,能否做出相同回答,但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述?然而这也是我已经自问自答无数次的问题。那回答事到如今根本无从改变,也无法施加什么无聊技俩。我只能用自己的语言,率直地陈述我的答案而已。



因此我说了。



不带任何激情,极其自然地说了。



以一种像是在询问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的口气。



「因为山就在那里。」



说出这个极简风的答案。



鸠子听了这个回答后,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



她只是短短注视我两秒钟,漠然的脸庞没有一丝动静。接着,回复一个和我的回答同样都是极简风的问题:



「因为山就在那里——思是?」



「不,这句话没什么太深的含意,完全如同字面所述。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这原本是我过去完全伸手不及,甚至连想瞻仰都没有机会的身分和地位。然而,因为一些因果滚落到我面前的不远之处。所以我伸出我的手,想要抓住它——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换句话说,就是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于是你开心又兴奋地将它拾起,是这个意思吗?」



「完全没错。」



我大力点一个头。



她的理解完全正确,看似没有需要补足的地方。



「一旦成为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在财政两界就能拥有莫大的影响力。想要撤换这个国家的元首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要完整买下一个小国也不成问题。少爷获得这样的力量后,打算做些什么事?」



「不,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啊。」



「没有吗?」



「嗯,没有。」



鸠子没有停下脚步,同时眨也不眨地盯着我,重新确认了一次。我的答案则无从改变,只能率直地照实回答。



「所以说,少爷现在正为了一个不晓得如何使用的东西,费尽千辛万苦向我学习帝王学,是吗?」



「是啊,可以这么推论。」



「换句话说,就像是将核武交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手上?」



「或许真的能这么说。不过一种力量该如何运用,等到获得之后再去思考也不迟,不是吗?毕竟有的没有的想一大堆,导致行动迟缓,原本能到手的东西也会飞走。再者,我并不是婴儿,拥有思考的能力与意志。」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少爷这样的做法说好听一点,可以称为做亊果断,但讲得难听一点,不就是毫无规划,只是听天由命吗?」



「嗯,可以这么推论。不过我现在虽然仍是一个虏浅的小孩一称不上什么人物,但有一个自己的原则。而在我今后的人生里,也打算尽最大努力遵守那个原则。」



「你所谓的原则是什么?」



「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缓缓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尽可能慎重、斟酌地一字一句陈述。



话说回来,我已经尽量按照平常的方式在说话了,但还是好紧张喔。一般人求职时参加面试的最后一关,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我曾经去过、看过世界上许多国家。根据那经验,我可以说,机会这码子事真的不是随手可得。我所遭遇过的许多场面,都告诉我当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越是犹豫不决的人就越早输掉胜负。当然也得确认一下,掉到眼前的机会是真是假……不过说得极端点,即便那是假机会,人还是应该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因为错失机会而后悔,与遭遇失败而后悔相比,后者还是好上一些。而且至少那个失败,是因为我们想做某件事,最后才遭遇的失败;和因为害怕失败而什么事都不做的人生相比,我认为那样好多了……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那样子也算一种想法。只不过能不能获得认同就另当别论了。」



「是啊,我也觉得。」



可是,大家不也是这样想吗?



如今在我眼前,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有个有点难以想像,同时更加难以控制的庞大力量耶。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去争取那力量。如果要我选择,我个人会全力支持「魔戒」中,受到「至尊魔戒」吸引的那些人。



而且我刚才也提到了。一个东西都还没到手,怎么有办法去思考要如何使用它?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晓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啊!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挑食,不要东挑西捡,总之先吃吃看。有些世界要尝试过才能有较清楚的了解,大家觉得呢?



「嗯,理论上还说得过去。」



听完后——



鸠子淡淡地说出她的感想:



「不得不说,你对强大权力的认知还太过天真。不过你没有对此感到莫名害怕和敬而远之,这一点值得称赞。另外,你太没有目的意识,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得到正面评价。但一方面从你的谈话中可窥见你的进攻态度,至少你并未采取守势,这个部份能获得我一些好感。」



「喔?那我算是过关罗?」



「请别太早下判断。」



鸠子毫不留情地摇头,喝了一口咖啡牛奶:



「没被淘汰并不代表你过关了。目前我先保留我的结论,我决定改天再找机会进行补考。期望到时候,你能给出一个好一点的答案。」



「这样啊,你好严格喔。」



「那是当然,我想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不可能简简单单便获得我的认同。」



「嗯,也是,说得没错。不过,我可以把你的回答当作还算OK的意思吗?」



「嗯,这有点违背我的本意,但先算你还可以吧。毕竟这样就撤销少爷的候选继承人地位,明显有欠公平。」



她的回答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同我了。



所以我算是克服了这个难关,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不过鸠子,你有点搞错了。



对我而言,「回答」才正要开始。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咖啡牛奶吗?它是我的,我一口也不会分给你。」:



「呃,不,我并没有要和你抢的意思。基本上,我在家庭代工的部分依然没赚几文钱,泡完汤后喝咖啡牛奶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奢侈。」



「是吗?你能知道这点就好。」



她再次将瓶子移向嘴巴:



「那么,你所谓的请求究竟是?」



「嗯,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噗!



鸠子以一个夸张的音量,喷出口中的咖啡牛奶。



嗯。



即便冷静如她,这个发言似乎还是过于出乎意料。



「…………」



她低头看了一眼染上淡咖啡色的女仆服,接着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咖啡牛奶。然后才看向我这边。



「你要怎么赔偿?」



「呃,嗯,抱歉。我讲那句话多少是有挑准时机,只不过没想到致命一击的效果会那么强,我在反省了。」



「既然负责教授你帝王学,我的地位当然比少爷还要高,而你却以这种方式开我玩笑,实在是罪该万死。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接受惩罚的觉悟了吧?」



「不,我没有那种觉悟,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



鸠子笔直地盯着我。



夜晚路上的住宅区没有行人,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路灯照耀着停下脚步的我们。



我们就那样彼此注视了一会。



「……请提出说明。」



「嗯,也是。我刚才那样讲也实在太突然了。」



我露出苦笑,点点头说:



「首先第一,我觉得你非常有魅力。你既可爱又聪明,煮饭一类的家事也能够两三下就解决,还是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所以觉得你有魅力是很正常的吧?不过,不只是这些能够口头描述的事情,包括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在内,我真的都很喜欢。首先这是一个大前提。」



「…………」



鸠子维持一贯漠然的表情,倾听我的告白。



是我的错觉吗?她的唇角看似微微颤动着。话说,她要是连那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才要头疼,毕竟现在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场面。



「我可以继续讲下去吗?」



「……嗯,请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你很珍惜我。」



「喔?」



「你很珍惜我,或者说穿了,我甚至猜你大概是喜欢我吧。你说呢?」



「……什么我说呢。我只能说,我现在傻眼到无话可说。到底是透过什么方式产生的奇妙误解,让你得到那样的结论?」鸠子毫不留情地当场表示:



「我和少爷同样是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换言之,我们同时是彼此的竞争对手。而且我一开始就提过,我的目的是将少爷从候选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我实在很难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要如何才能自作多情地做出那样的诠释?」



「这一点在证据方面的确很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