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终(2 / 2)




一旁看似早已烂醉如泥的斋藤,也满脸笑咪咪地接着说道:



「然后啊,关于我想到的部队名称呢。你觉得『火辣性感敢死队』如何?虽然阿玉你提的『多摩川小裤裤』也难以割舍,但似乎有点走都会风的文雅感觉说。我觉得由纪比较适合那种更土里土气,而且浑身沾满泥巴的感觉耶。」



「火辣性感敢死队吗……一整个莫名其妙啊。嗯——……可是确实比多摩川小裤裤来得合适也说不定。听起来不帅,而且又很笨。」



玉草率地表达同意,斋藤却早已倒头大睡。感到没辄的玉,只好转而向坐在另一边的牛丸征求同意。



「阿牛,没错吧?取名为火辣性感敢死队就好对不对?」



「哪来的『没错吧』啊……为什么久坂前辈他们非得顶着那个怪名字去打仗不可……请你认真思考。」



「什么嘛~那阿牛~你倒是说个认真想出来的部队名称来给我听听啊~」



「我、我吗?呃,这个嘛……我对这种事情并不怎么拿手……」



「这算什么?难道你只会批评别人,自己却什么事都不肯做吗~阿牛你太糟糕了~我真是看错人了啊。」



「呜……好、好啦好啦。我想就是了,请您稍等一下吧……」



牛丸一脸困惑地盯着天空沉思片刻,随后转脸看着玉,以细若蚊鸣的微小声量说道。



「魔、魔王蓦进军……」



「啥?我听不清楚。」



「魔……魔王……蓦进军……」



「蓦进军?这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来着啊?」



「……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了。请你忘掉吧。」



「拜托~阿牛你真没用耶~那静呢?总觉得你似乎可以不动声色地抛出相当夸张的点子哟。」



玉伸长脖子,对坐在离众人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尽情享受着麦米饭团的静提问。



静一如往常地紧闭双眼,双手拿着饭团,连看也不看玉一眼,以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嘀咕着说道:



「我们是为了久坂小姐而战队。」



「天啊,好逊~」



「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久坂小姐而死掉对不队。」



「也太简单了吧~『队』这个字实在用得太过随便,令人火大啊。」



「无论如何都要提高日薪队。」



「那不就是你的心愿吗?」



「不想再当派遣队。」



「居然开始抱怨?」



「我想回家队。」



「怎么突然开始觉得你很可怜咧……」



「好想吃肉队。」



「嗯,我懂了,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问你了。」



此时,一条可疑人影映入了忙着道歉的玉视野一角。



只见一名有点驼背的青年站在离五名士兵职很远的地方,露出阴暗眼神盯着由纪不放。



「啊,是傻瓜阔少。」



那正是自从白河战役结束后,在町上再无任何栖身之处的高比良启一郎。



在像调布新町一样的小型共同体当中,战场上的懦夫行径会一下子便被人云亦云地传播开来。启一郎所采取的种种可耻行为,老早就已经加油添醋地变成谣言传遍家家户户。



启十似乎也已经完全放弃这个不中用的亲生儿子,启一郎拥有的许多权限均被收回,并被调离政务官行列,如今他每天就只能孤伶伶地坐在町役场最角落的办公桌前,傻傻地眺望着窗外景色。以前的爽朗气息已不复见,同时也丧失自信,平常总是傲然后仰的背部完全弯成了驼背状,甚至还时常被人目击到他一边遭到孩子们取笑,一边形单影只地走在田梗小道上的身影。



虽对他的没落感到有点可悲,不过在玉眼中看起来显得极其不祥的,是由启一郎一举一动所酝酿而成的不明阴沉气息。看在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玉眼中,那可解读成是对由纪的嫉妒、怨恨,以及偏见。



尽管这已成为调布新町众人皆知之事,不过启十显然对由纪抱持着远远凌驾于启一郎之上的期待。为了让由纪受到众人儆仰、受到众人信赖及爱戴,他或明或暗都像爸爸帮助女儿一样提供协助。



调布新町的未来将由久坂由纪一肩挑起——



住在町上的居民们都渐渐认识到这个事实。而众人也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对由纪产生期待,将她的存在推向更上一层楼的地位。而由纪的言行举止都将夹带着一定程度的说服力。这种下意识所形成的认同感,势必会与政治层面扯上关系,而玉则看出在背后穿针引线的不是别人,正是启十这号人物。



启一郎遭到町民舍弃,由纪则即将取代启一郎成为受到町民们力挺的对象。由宝座上跌落红尘的无能装饰品,如今在其阴暗双眼的深处,究竟存在着什么念头?



「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玉嘟嚷着说道。



此时此刻。



突然……



——近来你好像特别在意那个女孩。



藏在心里的桐人如此窃窃私语。



玉虽不予理会,他却接着说个不停。



——你爱上她了吧。真是个学不乖的男人啊。嘿嘿嘿嘿。



——不过这样也好。侬也差不多想再找个女人来玩玩了。



——久坂由纪吗?现在虽然还有点乳臭未干,但迟早都能派上用场。



玉默默起身,使劲咬紧嘴唇逃离现场。



他跑下堤防,钻进空无一人的森林当中,接着开口对桐人说道:



「可惜你再也无法现身尘寰。就此给我消失吧。」



——可惜你就是侬。只要你还活着,侬就永远不会灭亡。



「你休想对由纪伸出魔掌。给我记住这点就好。」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你生气了吗?这真是有趣啊。



——你无法忍受自己所爱的女人被侬吃掉吗?哈哈哈,无聊透顶,侬就是你啊。



「我才不是你。丑话说在前头,我绝不会让你动到由纪一根汗毛。」



——别傻了,你阻止不了侬。



——侬要吃掉那个小姑娘。



——然后——



——让·她·尝·尝·跟·美·歌·子·一·模·一·样·的·苦·头。



听见这句话,玉顿时怒发冲冠。



玉缓缓抽出短剑,倒竖剑尖抵住自己的胸口。



「我要把你挖出来。」



——哈哈哈,你生气了吗?有种你就试试看啊。



受到挑衅的玉,毫不迟疑地用短剑刺透自己的胸口。



这座茂密杂木林杳无人烟。既无人看见玉的所作所为,也没人能出手制止。只有萧索凋零的残枝余叶默默俯瞰着。



玉旋转短剑剑柄,宛如试图挖出藏身在胸腔之内的桐人一样。



鲜血迸射四溅,但他依旧不肯停手。他捣碎肋骨、割破脏腑、一边任由鲜血狂喷,一边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紧紧握住短剑剑柄。



——哇哈哈哈哈。呆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消灭侬吗?



桐人的哄笑声凿穿耳朵。玉先将短剑抽出体外,接着再一次猛然刺向自己的胸口。



伤口痛楚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心灵的痛楚远比肉体痛觉来得更为剧烈。



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因为伤口疼痛所致。是因为对自己过去的不中用程度感到悔恨而流下眼泪。他一边痛哭,一边高举短剑不断猛刺自己的胸口。



玉重覆同样动作,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为止。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一次又一次地竭尽所能伤害自己的肉体。玉就这样持续拿着短剑猛刺自己的肉体,直到再也站立不稳,直到脚下形成一片血海为止,直到眼泪变成血红色为止。



「美歌子。」



此人的名字迳自脱口而出。玉就这样不断呼喊着这个名字。



「美歌子、美歌子。」



玉不断向美歌子道歉,耗费整晚时间折磨自己的肉体。



总有一天必须离开调布新町,玉一直将此事惦记在脑海当中。而近来他也持续意识到这一天并不会太过遥远。玉察觉到由纪在自己心里已变得比自己所想的更具分量,为了避免由纪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继续变大,他打算离开这座城镇。因为令玉感到最害怕的,就是再次不小心与某人建立起珍惜对方更胜自己的友谊关系。



隔天早上——



玉的身影自调布新町消失不见。经过三天、经过一星期、甚至经过一个月,玉仍旧没有回来。



在这段期间,町上居民到处搜索玉的行踪。由纪及理绪也竭尽全力,真的有如字面所述一般,红着眼睛找遍了整个东京地区,但却完全掌握不到玉的消息。



玉只留下一句道别的话。



在调布新町的森林中,有一张被短刀剌在树干表面的笔记用纸,上头这样写着——



『我决定再度踏上流浪旅程。谢谢各位的照顾,请各位保重。 玉上』



而在这棵树的根部,则留有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的大量血痕。



只简短留下这句话之后,玉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调布新町。



过没多久,冬天来临了。



即便晚秋的寒风呼啸不止,白雪漫天飘降,众人开始习惯窝在火盆旁边渡过漫漫长夜,玉还是没有回来。



纵使到了新的一年来访,冬天宣告结束,樱树街道又开始冒出色彩,多摩川的水流已能映照出樱花花瓣,玉仍旧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