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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佳乃(2 / 2)




「过去从不曾有御明进入火护,这点您知道吗?」



「嗯。」



伊月也一直不解为什么。



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里,弓众此一职称起自伊月。过去的御明人数应该超过二十六任火目的数倍以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继续拿起弓箭对抗化生。所以火护众各个组里皆没有运用弓箭的战术。



——为什么舍弃了弓?



——可以问吗?



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因为火护是军人?伊月觉得原因没有那么单纯。



「举行燻净仪式前,我们这些没有被选上火目的御明听见了——火目最后的声音,透过火目式流进来的痛苦声音。」



双叶说。



——火目最后的声音。



伊月想起透过常宁殿厚重大门听到的常和声音——不对,不是那个,而是常和几乎比自己的声音还要强烈的思绪。即将面对自己的死亡时,赤裸裸涌出的情绪及意念。



好恐怖。



好黑。



好冷。



好想见你。



好想回去。



不想死。



不希望你们死——



当时的感觉苏醒,伊月身体不自觉颤抖。



「因此,御明们全都晓得了真相,所以失去了火的力量,也失去了战斗的心、持弓的心,全都没了。我也是一样。我最先服侍的女御原本也是御明,也说了同样的话。听过那声音——成为火目者的最后声音后,没有人还能继续保留火之力量。」



双叶说到这里停住。



她直视伊月。



「伊月大人也听见过吧?现任火目的声音。」



伊月一语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声音——怎么可能忘记。



「即使听到了,伊月大人仍选择手拿弓箭战斗这条路,对吧?」



双叶的声音听来醺醺然,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因为我不知道可以哪样。」



只是这样。



只是因为这样。



原来力量能够舍弃啊。



原来能够从这个受到诅咒的鲜血解脱啊。



「我……选择战斗,这样比较轻松。」



伊月无法想像不握弓箭的自己。



「任务结束后,躲进屋檐下,遮住耳朵生活,这个我办不到。由禁忌粉饰出的太平,根本只是假象。」



不小心说出口后,伊月有些后悔。这种心情不应该向双叶全盘托出。



可是双叶听完后只是温柔微笑。



「伊月大人,您很坚强呢。」



这句话听过好多次。



——我才不坚强呢。



——是因为只能这么做罢了。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对。您是由天皇亲自挑选、栽培,所以天皇一定最了解您,不光是对您的火目式——还有伊月大人您的力量。」



听到这番话,伊月想起某次和丰日谈过的内容——既然知道有佳乃这位技压众人的候选人存在,为什么还要让我当御明呢?



当时丰日没有回答。



「无论你们谁被选上火目都不奇怪。拥有这等程度火目式的三人,同期在火垂苑里相识……这对这个国家来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的力量。



——我在这里的意义。



「佳乃大人也很好强,她仍闭着眼睛走路。所以——」



双叶转头看向莲晓舍。



扎起的长发在背后舞动,她的颈子上露出已经变黑的小小五星——火目式。那是已经不会再燃烧、失去火力的痕迹。



「所以我想待在佳乃大人身边。」



与双叶道别后,伊月穿过中庭进入宫殿,准备往清凉殿去。可是她又按惯例在陌生的禁宫中纵横交错的走廊上迷了路。



——这里是什么殿?



伊月站在走廊的交叉口不知所措。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只看见不断延伸的干净地板,以及等距排列的柱子。



「哎呀,外槻宫大人,真是稀奇啊。」



听到叫声转过头,只见右手边走廊上一位身着华丽橙色五衣唐衣裳的女御,带着两名女侍往这边莲步轻移而来。



「为子大人。」



伊月惊讶地退到走廊边行礼。为子也微笑点头回礼。



为子被称「弘徽殿女御」,也是后宫最有权势的妃子。微笑的表情楚楚可怜,实在看不出已经三十岁,不过伊月知道她只要认真起来,就会散发出身为左大臣女儿的威严。她觉得这位女御最难搞。



「外槻宫大人总是打扮清凉,一到这季节,本宫就觉得分外羡慕。」



伊月红着脸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扮。伊月的火护装束与一般人不同,是类似巫女服装的白衣朱袴,与她在火垂苑时的打扮相差无几,但果然不适合后宫华丽优美的气氛。伊月明白对方不是挖苦,因此反而觉得尴尬。



说起来,被叫「外槻宫」本来就让她感到难为情。



一年前,丰日不管伊月如何顽强抵抗说:「有个万一时可以派上用场。」就自作主张给她个名号,纳入后宫,与佳乃相同成为天皇名目上的侧室之一。外槻宫之名也是那时候获赐。此称呼是直接根据住所名字而来,至于说到外槻宫是哪里,其实就是火护众「止」组的总部大屋。听到伊月的特殊状况而觉有趣,进而立下「外槻宫」这名号的,正是眼前的为子。从那之后,伊月在后宫都被称作「外槻宫」。



「我们进入夏天后也来试试那样的装扮如何?」



为子这么说完,转向女房,两名女房皆露出苦笑含糊其词。



「呃,为子大人。」



伊月想要转移话题而开口:



「您知道丰日他……不对,陛下在哪里吗?」



为子重新转向伊月,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陛下人正在夜御殿。」



也就是在清凉殿的寝室。伊月知道这点,但是不知道夜御殿在哪里。



这时为子快速靠近伊月。



「本宫真是羡慕外槻宫大人你。」



她从袖子伸出雪白小手触摸伊月的下巴。伊月吓得想往后退,却马上碰到走廊墙壁。



「虽说那是陛下在外头的名字,可是他居然准许你直呼名讳。」



「不,那是——」



丰日要我这样喊他的——伊月也不习惯用敬称称呼丰日,所以就顺着丰日的意思做了。



「加上最近陛下完全不召本宫进入夜御殿。陛下喜欢年轻的姑娘。每次纳新人入后宫,本宫的胸口就仿佛快被撕裂似的。」



——等一下,这个「召」不是那个「召」啊。



伊月想要大声抗辩,却屈服于为子的魄力下,说不出半句话。



「陛下似乎特别钟爱外槻宫大人你。这种大白天就召你入宫……」



「不、不是那样!」



伊月扭身逃开为子的手。



为子马上恢复微笑,刚才充满怨恨的模样简直像是做戏。



她一指左手边的走廊说:



「就在那边,穿过渡殿的正面就是了。」



行完礼便从伊月面前走过。伊月感到惭愧,看来为子打开始就看穿她迷路了。



——如果告诉为子自己接下来要去痛殴丰日一顿,她会做出什么表情?



目送弯过走廊转角的背影,伊月突然有这个想法。



总算来到清凉殿的藤壶上御局。这房间原本是陪天皇夜寝的妃子所待的地方。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被误会——伊月心想。



——等等,要怪就该怪那个把我叫来寝室的家伙吧?



伊月照丰日所说,让随侍局内的女房离开后,敲敲夜御殿的门。



「伊月吗?」



「嗯。」



「进来。啊,先等等。」



丰日阻止得太晚,伊月已经拉开殿门。正好此时,堆在门另一面的成堆书卷坍塌滚落到伊月脚边。



「唔哇!」



「抱歉,房里乱得很。」



丰日自办公桌前站起,重新堆好坍倒的书卷,挪开原本挡住入口的台子。



定睛一看,丰日正穿着龙刺绣图案的黄色薄衣。伊月连忙要下跪,马上被制止:「免了,在你面前我只是丰日而已。」



「你在寝室工作吗?」



走进房间,伊月环顾四周后,愕然地说。



「这里可不是普通的乱喔。」



这里是约十二尺长、格局方正的宽阔寝室。若是在火护众总部大屋,同样大的房间里必须挤进十个人一起睡。可是夜御殿这里却被堆积如山的书卷与武器掩埋。别说桌上,就连地板上也几乎堆满了书,随意插着剑、太刀、枪的竹篮子摆在墙边,墙上挂着弓与戈。



寝室中央有张红鹤花样布幕围绕的方床——称「御帐台」,但照理说应该是睡觉场所的御帐台中央也散乱着书。



「少了一条胳膊,旁人就会啰哩八嗦地要照料我,我不希望那样,所以把所有东西全搬到这里来。」



丰日这么说。他右边的袖子空虚垂着。



「别露出那表情,过两天就会长出来了。」



他随意坐在桌上,伸手示意伊月也坐下,但伊月不晓得该坐在哪里好。没办法,只好将摊在地上的书卷卷起收到一旁,弄出空间来。



「——她还好吗?」



丰日突然问。



啊,是说佳乃吗——过了一下子,伊月才反应过来。



「不,不太好。」



「这样啊。」



「我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可是一看到她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啊。」



丰日拿起其中一本书,视线落在纸面上。



「包括时子的事情吗?」



「……你对佳乃做了什么?」



伊月的声音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冰冷。



「她在害怕,那是因为——」



——虽然佳乃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猜恐怕是这样。



「因为她知道中宫的事。而你——」



伊月跪着靠近丰日。丰日没有抬头。



「你一定做了什么吧?」



好一阵子丰日没有回答,在腿上的书册上振笔疾书。



最后他停笔,仰望天花板叹息,看向伊月的脸。



「她的倔强不输你。我以为给她吃点苦头后,她看到老朋友的脸会松懈防备,没想到……」



伊月站起抓住丰日的衣襟。情绪过于激昂的关系,她的手不住颤抖。



「你生气了吗?」



「那还用问!佳乃她……」



——『我们不是道具。』



伊月想起一年前佳乃说过的话。火目式开始发热。



「……你把佳乃当成什么了!」



丰日什么也没说。深绿色的深邃眼睛只是一昧仰望着伊月。支配伊月的热度,终于逐渐被那双眼睛吸去。



伊月松开手。



丰日小小的身体跌落在桌上,摊开的书掉在地上。



「我还觉得奇怪,按理说,佳乃应该一辈子无法见到外头的其他人,你却突然要我去拜托她帮忙火护?」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这人卑鄙又不择手段吗?」



「我清楚得很!」



伊月说。



一年前也是如此。



「如果你不帮这个忙的话——」



丰日推开伊月站起,他的眼睛突然失去光芒,表情晦暗地继续说:



「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我白活了这么久,也记住不少无意义的方法能够不杀人,只是折磨对方。」



伊月顿时说不出话。



甚至连愤怒也感觉不到了。



「如果不想如此,就只有靠你了。我也不想亲自动手。」



「……太卑鄙了。」



「总不能任由时子那样子不管吧。她——」



啪!声音响彻夜御殿。



脸颊发肿的丰日无动于衷,反倒是打人的伊月难以置信似的直盯自己的手掌。



不知所措的她把手背到身后藏住,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我不想让佳乃再靠近化生,我决定了。」



伊月自言自语般说着。



「为什么?」



「佳乃为了化生吃过太多苦头,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这样。已经够了吧?大家何不忘了化生的事继续生活呢?」



「那是你能够决定的吗?」



伊月一时语塞。



勉强吐出一口气后,她回答:



「佳乃很害怕,不只是你对她做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看到时子的关系。」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因为我们是……



——相连的。



「你的意见我明白。但尽管如此——」



丰日走近墙边其中一个竹篮子,抽出一把小刀,稍微拉开刀鞘确认刀刃后,叉在腰际。



「也没理由继续坐在这里枯等,就由我去和佳乃谈吧。我想少一两根指头或许就能解决。」



「等、等一下!」



伊月抓住正要走出门口的丰日肩膀。



「你还有话要说吗?」



转过身的丰日眼中仍充满像冬天黎明时分一样的黑暗。伊月感觉一阵寒意,咽了下口水。



「……何不进行火焙巡礼?」



听到她这么说,丰日稍微动了下眉毛。



火焙巡礼——



那是火护众一行人,加上身为火目候选人的御明,一起前往京都郊外各村落巡视的活动。利用火目式能够相互吸引的特性占卜,如此一来——



「时子的火目式很强,所以应该能够找到……对吧?」



伊月和丰日互相凝视着彼此好一会儿。



这回先挪开视线叹息的人是丰日。



「你何时想到这方法的?」



「咦?呃……」



昨晚从殡宫回来的途中。伊月本身也能够隐约感觉到时子渐远的气息。自己虽没有能力主动追踪她的气息,不过只要借用占卜之力,或者是——她当时想了这些。



「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拜托佳乃吧。」



「那是——」



「明明如此,你却接受我的命令。你只是想去看看她吧?」



「不,那个——」



「你不也是同样狡猾吗?」



「唔……」



丰日斜眼瞥看无法反驳的伊月。他的脸上隐约带着笑意。



丰日背对伊月,抽出腰际的小刀,放回竹篮子里。



「交给『止』组去办,趁着时子还没变成化生前找到她,找到后必须杀了她。你们最适合担任这趟任务。」



伊月隶属的「止」组是为了讨伐强大化生而编制的精锐团队,在火护众三十六组之中与「以」组同属军人色彩最浓厚,也的确最适合执行此趟只能仰赖火护力量讨伐敌人的任务。



「另外,带茜一起去。」



「……咦?」



「不是要进行火焙巡礼吗?」



丰日转头,蹙着眉的脸上露出不耐。



「我说带茜一起去。」



「有、有我不够吗?」



「你已经不是御明了。」



「可是——」



茜才十一岁,而且这趟不是普通的火焙巡礼,肯定会卷入危险混战之中——伊月虽想这么说,但面对丰日的严厉目光,她没把话说出来。



「未咨询天文省就进行火焙巡礼按说已经是特例,如果没有派御明同行,被公卿知道的话,他们会发现不对劲。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只在火垂苑和这里与你谈话。」



时子堕落为化生——按说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能被知道。这是禁忌。伊月想起来了。



「话是没错,可是——」



「另外一点就是茜的火目式比你的要敏锐。」



伊月愣住。



丰日——也注意到了。



「好歹我也白活了这么长的岁月,这点小事自然会知道。」



伊月已经无话反驳。



写好给火督寮与领头矢加部的敕书后,只剩一只手的丰日利落地将它折起来,交给站在原地的伊月。



伊月看着敕书,喃喃自语说:



「……我想亲手打倒她。」



「为什么?」



丰日的声音中搀杂着不耐烦。



该说出口?或者该保持沉默?伊月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



「你觉得继续这样子好吗?」



光是这句话,丰日就懂了。因为他再度垂下视线,沉默不语。



火目在化生的迫害下勉强守护住这个脆弱的国家,也就是拿火之血特征强烈的女子当活祭品利用到底——这就是火目制度。



那一夜,佳乃说过:



——『拿继承火之血的人当做活祭品击退火之血,用以延续人类的生命。』



——『这个国家本身就有问题。』



伊月也是同样想法。



常和被这个国家所杀。无论如何自圆其说,这项事实不会改变。



当然伊月并没有打算像那夜的佳乃一样,因此烧了整个国家,可是什么也不做的待在这里,总有一天常和的力量会用尽,到时候取而代之的下一任御明——或许是茜也不一定——又会被熏杀做成只会施放火矢的人偶。不能就这么保持沉默。



「我绝对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张开左手,凝视手指根部因练弓而生的茧。



「我虽还不晓得自己能够做什么,但——」



左手忆起弓的触感。



「时子还不是化生,对吧?既然如此,只靠我就能够打倒她。」



就算以人类之身无法打倒化生,至少也要以自己的手,击败那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半化生。或许能够借此找到线索也说不定——伊月心想。



「我不希望佳乃和茜被卷进来。」



丰日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一直以那对寂寞的眼神凝视着伊月。



——寂寞?



「你也别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



丰日说。



「找不到时子的话,说什么都没用。把茜带去。」



伊月不晓得自己想要否认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从愤怒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想得太多,只好沉默。



——丰日所说的确实全都正确。



——问题是……



「我不能去,所以时子就……拜托你了。」



丰日的眼睛又变得像孩子一样。



「不能一起去吗?」



「我还有事情要做。另外就是——必须把佳乃移往京都外的离宫。」



「把佳乃……移到京都外?」



「之前就一直打算这么做了。」



丰日以看着远处的视线望向房间角落——莲晓舍所在的方向。



「继续让她待在京里,她也会有危险。」



「为什么?」



丰日没有回答伊月的问题,只是摇头。



如果离开了京都,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佳乃了。所以——



——所以才让我去见她?



「你想太多了。」



丰日此时终于露出笑容。



伊月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明明什么也没说,所有想法却被丰日看穿,而不自觉脸红。



*



「要远行?和伊月姐姐一起?」



茜的眼睛闪闪发光。



「别那么大声。」



伊月揍了茜的脑袋一下。她们就站在弓场殿门外,门板另一侧还有其他御明在。伊月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可以骑马对吧?好期待喔!」



伊月叹气的同时,突然想到。



常和也是这样。



——不对,茜应该知道火焙巡礼有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才对。



说起来与茜相遇,正是一年前火焙巡礼的时候。在那一夜,茜的村子被一只大蜘蛛化生烧毁了一半。



「搞不好——」



伊月把手摆在茜的双肩上跪下,看着茜的眼睛说:



「会再度发生那样的事。」



——我撒谎了。



——不是「搞不好」,而是「一定会」。



「不过,伊月姐姐会陪着我对吧?」



茜说。



伊月的胸口阵阵刺痛。



——茜什么也不知情。



她不知道一年前把大蜘蛛叫来村里的,就是自己的火目式。



也不知道御明和化生流着相同的火之血。



更不知道接下来要搜寻的化生,正是前任火目。



「火护也会在场,所以茜不担心。」



——什么也不知情。



伊月突然拉近茜的肩膀。



「呀啊!」



双手环抱上她小小的背。



「伊月姐姐……?」



「我会保护你。」



「咦?」



「茜有我保护,所以不用担心。」



——即使如此,位在这条路前方的……



——仍是那个名为烽火楼的处刑台。



伊月手臂用力。



她感觉到茜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你,伊月姐姐。」



茜低语。她的呼吸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