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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嵩月奏住在一间样式类似茶室的小型木造建筑里。



这间茶室原本好像就是紧邻能乐堂而建。细细品味后,可以发现这还真是一栋饶富雅趣、充满古风的房子。整体散发出静谧高贵的气质,就算被指定为古迹也不奇怪。



嵩月将我带往浴室,让我清洗沾满泥泞的脸与手脚。



起初我还不作他想,但后来才惊觉自己正待在同班女同学平常洗澡之处,令我不禁心猿意马了起来。



我用嵩月借我的毛巾擦脸。不知为何,这条毛巾一拿到手就香气扑鼻。眼前就是她平日使用的洗发精与洗面乳罐子,我忍不住打量起品牌。



操绪见状大发娇嗔。



‘你在做什么,不要乱看好不好!’



真希望她的音量能放轻一点,或许嵩月能听见她的说话声也不一定。我如此劝告操绪后,她斜眼瞪着我。



‘……你有意见吗?’



操绪很不高兴地转头背对我。自从刚才跟嵩月碰面以来,操绪的心情就非常恶劣。我实在想不出任何逗她开心的方法,只好抱着轻微的胃痛走出浴室。



嵩月的卧室是铺了榻榻米的传统日式房间,里头只摆着小张的写字台及圆形的四脚餐桌,朴素到有点寂寞的程度。不知何时已换上便服的嵩月,以有点跌跌撞撞的危险姿势为我端上一杯冲好的茶。



一般来说,这种场景的气氛应该很轻松才对;不过在依旧搞不清楚嵩月真实身份、且两人都相互警戒对方的情况下,不安与紧张的空气充斥于房间里。



这种时候我也没有心情品尝茶香,只能将杯中的液体机械性地倒入口中。



“……今天早上我在练舞。”



正襟危坐的嵩月毫无预警地突然开口,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理解她话中的涵义。



“练舞……是跳舞的舞吧?日本舞之类的吗?”



“是巫女神乐{译注:日本巫女在祭祀仪式时所跳的舞蹈},潮泉太太教我的。”



嵩月吞吞吐吐地小声回答。虽然她的句子缺乏连贯性,不太好理解,但应该是在说明自己为何会穿巫女服的理由吧。



话说回来,这间小屋的隔壁就是能乐堂,那刚才我们看到的人偶也是演能剧用的“小”道具啰?



既然嵩月在我突然出现之前在练舞,那她会穿巫女衣服也是情有可原。这么一来,就能解释家中既非经营神社也会穿那种服装的理由了。



“那……昨天凌晨的事?”



我的这个问题让嵩月深深低下头。她之所以会袭击鸣樱邸,难道也是为了练习神乐?



“……因为舞蹈是武术的起源。”



她简短地如此解释道。



我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她继续说明下去。对嵩月而言,手边最适合战斗的服装就是那套巫女服,这大概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吧。就好像练习剑道或合气道也需要换上道服一样,并没有其他更深的意义。



“请问一下——”



话说到一半我便迟疑了。关于她袭击我的原因,关于她正在寻找的什么机巧魔神,还有关于她能一瞬间熔化玻璃的方法。就跟之前一样,一大堆问号同时涌现。结果,我首先问出口的还是我最迫切想求得的答案:



“你看得到缠身于我的幽灵吗?”



霎时,两位少女都停下了动作。



嵩月挺直背脊、保持优雅的正座;操绪则面无表情地靠立于我背后的墙壁。在一片凝重的沉默中,首先有动作的人是嵩月。



她那宛如黑水晶般的眸子,从正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形状姣好的嘴唇几度轻轻掀开,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夏目同学相信恶魔的存在吗?”



“什么?”



我好像被人放了一记冷枪。就类似相扑时被对手诱入陷阱一样,我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铁定很可笑。



恶魔、相信……我不明白嵩月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我问她是否相信幽灵,她才会对我抛回类似的问题吗?一旁的操绪此时仍旧不太高兴地蹙着眉。



然而嵩月的表情却非常认真。她略微将身体倾向我,右手还不知不觉地举了起来,眼神中也充满了正在告知重要事实的决心。



“——其实,我是一个恶魔。”



嵩月斩钉截铁地强调道。



我不自觉再度端详她那远离俗世的美貌。



什么?



身为被称呼为恶魔的存在,其实她从过往一直到现在,都融入于人类的社会之中低调地过着生活——这是嵩月的说明。



“因为是恶魔,所以必须与人类进行交易、换取报偿,或是与其他恶魔争夺势力范围……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抢夺人类的灵魂而行动,与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牵扯不上关系?”



我胆战心惊地接着问。嵩月思索了一会儿。



“嗯……几乎牵扯不上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暂时陷入了沉默。面对这种话题,我到底该以何种态度讨论才好?



嵩月看起来颇为紧张。她的表情就类似小孩子在自首恶作剧时害怕被大人斥责的那种紧张。除了揣测我会产生什么反应外,她似乎完全没考虑我会视为无稽之谈的可能性。



嵩月站起身,为我那几乎没减少的杯子注茶。她的黑长发今天绑成了麻花辫,所以样子看起来比之前更为稚嫩。



关于她刚才所说的恶魔。



虽然我也是被幽灵缠身之人,却很难相信她的这番说辞。不过,嵩月并不像是会在这种场合下开玩笑的人。况且因为话题内容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反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可信度。操绪似乎也无法判断对方的表白真伪。



“关于操绪……也就是缠着我的幽灵,你之所以可以看见她,是因为恶魔的身份之故—吗?”



“如果她是射影体的话,我应该可以看见。”



“……射影体?”



话说回来,嵩月一直以这种方式称呼操绪。她轻轻点头后继续说道:



“原来那位小姐名叫操绪,真好听的名字。”



或许吧,不过你的名字也很不错——如果我敢这样打嘴炮就好了,但这么一来铁定会惹操绪生气吧。况且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她现在就站在这个房间……你看得见吗?”



嵩月摇摇头。



“我是那种感应力不强的恶魔,所以白天就没办法……除非解开拟态。”



也就是说她如果不将现在的人类拟态解除,就无法看见操绪吧?话说回来,昨天凌晨的她左眼呈闪闪发亮的绿色,如今则一对眸子都是黑的。



“那射影体又是?”



听了我的问题后,嵩月微微偏着脖子道:



“啊……就类似生灵{译注:日本民间传说,生命体还活着时因怨恨或执着所产生的负面能量}吧,也是用来封印机巧魔神的祭品。”



“祭品?”



“就像人柱{译注:日本古代在建筑大型工事时为了祈求平安,将活人埋在附近当祭品}的意思。”



“……”



我实在听不懂嵩月的说明。直到这时我终于才隐约发现,嵩月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



或许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射影体到底是什么吧,再加上她似乎很怕生,所以更加深了不擅言词的印象。



不过,听她这样一连串道出不成说明的陌生词汇,反而让我感觉她并没有在说谎。不然的话,我就是被她身上发出的某种强力电波催眠了。真相到底是何者呢?



“那,机巧魔神又是什么?”



对方曾质问我那玩意儿到底在哪里,所以我猜她总该知道机巧魔神是什么吧。



嵩月以楚楚可怜的目光朝上注视着我。过了半晌,她才好像判断出我并不是在装傻。她的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说明方式,随后才开口道:



“机巧魔神就是机巧魔神。”



“……”



莫名其妙的解释。



我想嵩月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嗯……其实那是一种武器,与恶魔战斗用的。”



“武器?为什么那种危险的东西会在我家……”



一说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来,黑崎朱里交给我的诡异箱子,就算里头装了手枪之类的东西也不奇怪——而且重量也很相近。



“在我家工作的部下们说……机巧魔神被送进了町的那栋怪宅邸里,所以必须杀进去……”



“杀进去?”



“我觉得那样不好……所以之前我才会……”



“改用偷的?”



嵩月默默地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我无言地抬头望向操绪。



‘嗯……大致听懂了……应该吧?’



操绪的语气依然很不悦,而且还面有难色。她会有那种感想确实很正常。



嵩月说自己是恶魔,而机巧魔神则是用来与恶魔战斗的武器。因为那玩意儿被送来我的租屋处,所以她企图悄悄潜入房子偷回去,没想到却撞上了操绪,只好暂时逃跑。



因为操绪好像是什么机巧魔神的祭品。



乍听下似乎可以接受的这段解释其实依旧充满了疑点。如果要采纳嵩月的说法,首先就必须相信她身为恶魔的前提。不过我一直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这点,如果她此刻展现出可以看见操绪的能力,或许还比较有说服力一点。



“你刚才说到你家?那你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我突然察觉到这点,顺便环顾了她的房间一圈。



虽说是气质高雅的传统日式房问没错,但里面却只放了最低限度的家具,看起来十分冷清。既没有电视、电脑,也缺乏暖气设备。为什么嵩月会独自住在这种地方呢?



“……我拜托潮泉家的老爷爷让我搬过来……因为我不想继承家业。”



“家业?”



嵩月的老家在做生意吗?话说回来,领我上山的那位姐姐也提过,除了自己以外,这里还有个叫小奏的孙女。小奏——应该就是嵩月奏吧。



嵩月还是维持那种缺乏连贯性的说话方式,真希望她能改一改这个习惯。



“我的老家其实是经营恶魔组织的。”



“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啊?我正想这么问的时候,嵩月却突然表情一绷,将目光转向窗外。



低沉的排气管怒吼沿着地面扑来,而发出声响的物体似乎正在逐渐逼近。



有车子开过来了——操绪对我悄悄说道。那车种呢?



‘宾士。’



“咦?”



我略略抬起身子,追随嵩月的视线望去。



正如操绪所言,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Mercedes)正强行驶上只能容纳单辆车通行的山路。由于车窗被贴上了全黑的隔热纸,所以看不到里面的乘客长相。如果只是个身家清白的有钱人,应该不会开这种形迹诡异的宾士吧?



排气管的噪音终于渐渐停息,黑色宾士在嵩月的茶室前戛然而止。



嵩月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严苛表情,瞪着窗外的那辆车。



她那使劲抿住的嘴唇开始泛白。



宾士的助手席首先打开,一名光头大汉下了车。



大汉穿着纯白的西装与亮漆皮鞋——很难想象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人会作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黑道的打扮。从驾驶座下车的短卷发男子体格也不输前者。后者将手插入胸前,不敢大意地戒备着四周的变化。



接着宾士的后座终于打开,一名年约三十、身着高级西装的男子从车上走了出来。这个人身材既清瘦又散发出稳重的气质,不过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才是三人里最恐怖的角色。



尽管第三名男子有着修长的身材与端正的五官,但左侧太阳穴却有一道延伸至脸颊的明显疤痕。



那家伙从事的职业绝不普通。



最后……



在三名男子的护卫下,一名身穿简便和服外套、平头的男性终于现身。他的年龄约在四十五至五十之间,尽管体格不算高大,却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威严。这种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小角色,想必是鼎鼎有名的老大级人物。



‘是来讨债的吗?’



操绪不安地喃喃问道,我开始思索这种事的可能性。嵩月的双亲因为欠下巨款,所以才会让女儿一个人躲在这里,避免发生危险。



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况且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拿女儿抵债这种规矩,但至少嵩月应该蛮值钱的——就算她自称是什么恶魔也一样。



如果嵩月真被债主追上门,那我岂能坐视不管。就算是父母亲欠钱,人口买卖这种事也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跑去找警察帮忙,应该有办法解决吧?然而实际上看到这几名男子的狰狞面孔后,就会明白找警察这条路实在是太天真了——至少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警察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想要从这种黑道手中逃脱比登天还难。在卷入麻烦的事件之前,扔下嵩月自己逃跑才是上策。



我当然明白上述道理,但却没有选择落跑。



男子其中之一粗暴地拍打着茶室入口。



我无意识地向前站了一步,移动到可以保护嵩月的位置。嵩月似乎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然而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为了她而行动,单纯只是虚张声势、充面子,以及对她无自觉的占有欲作祟罢了。真没想到自己竟会采取如此愚不可及的选择。



茶室的狭窄入口终于被打开,平头男倏地将脸探入室内。霎时——



嵩月颤抖着嘴唇,静静地低声唤道:



“爸爸……”



什么?







从能乐堂的正面坡道直直往下走,就可以到眼熟的石阶。



当我感觉脚底传来石头坚硬的触感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我跟操绪是在院子里绕了远路。尽管不是刻意的,却在不知不觉中于潮泉家的后山以螺旋形逛了大半圈。看看手表,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我感到非常疲惫。除了肉体外,还有精神方面。



‘好累哟……’



操绪也略微偏着身子,跟在我的后方。



依我的经验,就算她是轻飘飘的幽灵,出现这种状态时也代表她的体力已经耗尽了。发生这么多事,要说不累恐怕是骗人的,就算是幽灵也一样吧。



‘呐,智春。’



满脸倦容的操绪回头瞥了一眼背后的小山。嵩月所住的房子恰好映入她眼帘。



“什么事?”



‘嵩月同学所说的恶魔,该不会是哪里的方言吧?’



“方言?”



‘嗯……相声里不是常常开这种玩笑吗?听说土生土长的江户人没办法正确区别“ひ(hi)”与“し(shi)”的发音,所以会把秘密(ひみつ)念成(しみつ)。’



“你的意思是……在嵩月的故乡,‘流氓’这个字的念法跟我们的‘恶魔’一样?”



我难以苟同地摇摇头。哪有这种事。“流氓”跟“恶魔”也只有一个音相同而已。况且嵩月平常说话根本没有腔调,就算略嫌吞吞吐吐,但发音可是十分标准。



‘可是她说自己的父亲也是恶魔呀?’



嗯——操绪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反驳道。确实,她说她家是经营恶魔组织的,不过那位大叔怎么看都像个流氓,绝对不是什么恶魔。



至于嵩月表示自己不想继承家业,就是对扩张黑道组织毫无兴趣的意思吧。



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虚幻。由于剧情的发展过于异想天开,让我有一种不知自己为何会置身其中的感觉。



我摸着自己被扯松的T恤领口,叹了一口气。那是方才嵩月她父亲揪住我的位置。



——竟敢跑进我女儿的房间,你好大的胆子?



嵩月的父亲一闯进茶室就如此说道。



他骂人的音量并不大,但反而更让人觉得恐怖。只要我的回答稍有闪失,搞不好就会在此身首异处。对方已经下了随时准备动武的决心,所以根本不需要用大声吓唬人。



结果动手制止这位大叔的人竟是嵩月。



啪!



她毫不迟疑地从侧面给自己的父亲一掌。



那一记毫不手软。



我被她吓了一大跳,不过她父亲所受的震惊应该远远超过我吧。大叔愕然地瞪大眼,嵩月则立刻追问:



——你为什么要过来……?



那是一种缺乏抑扬顿挫的冰冷语调。



唔哇——当时的操绪也忍不住眯起眼睛,而我则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算是亲女儿,对这种黑道老大采取如此强烈的手段,会不会太过分了点?然而嵩月却丝毫不留情地继续追击。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夏目同学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原谅你。



真不知道为何要特地举出我的名字。



虽然我很感谢嵩月庇护我的用意,但这种话更可能招致对方的误解,真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嵩月的父亲一瞬间以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但在女儿的冷眼旁观下,又马上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那位大叔的目光尽管既凶悍又充满血丝,但我总觉得似乎泛着泪光。



就像碰触到刚出鞘的短刀一般,现场的沉默就连血液都会为之冻结。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回去吧——嵩月的父亲对属下命令道。



接着他便转身离开房间,头也不回地搭上黑头宾士。脸颊有伤疤的男子为老大将后座的车门关上,光头与短卷发男则深深地对嵩月鞠了个躬,接着才返回车上。直到那辆宾士消失为止,嵩月都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窗外。



我与操绪则只能愣愣地观察事情发展。



之后我是怎么向嵩月辞行的,我已经忘了。



嵩月只是对我无言地点点头,并没有要留我下来的意思。她站在茶室的正面出口处,跟方才一样默默地目送着我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智春!’



当我正感慨万分地步下石阶时,操绪突然对我喊道。我懒洋洋地抬起头,眼前就是潮泉家的后门,一名男子正倚在水泥制的门柱旁。



那是刚才那名身穿高级西装的修长男子。



也就是嵩月父亲的部下,脸上有伤疤的那位。



他好像守株待兔般,一动也不动地等待我接近。



我连逃跑或停下脚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重力——就像燃料用尽的人造卫星一般,沿着石阶一步步接近了男子面前。



就在我即将穿越后门的瞬间,男子向前跨出半步。尽管他并没有发出半点压迫感,却刚好卡在阻挡我离开的绝佳位置上。我就像触电一样顿时停止动作,抬头仰望对方。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你现在有空吧?”



男子以客气的语调问道。



不过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权利。



男子领我坐上于门外等候的车辆。



这跟刚才的应该不是同一辆,不过依然是非常高级的黑色宾士,车上还配有专属的司机。能自由使用这种交通工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小混混吧!恐怕这名男子也是个副领导者之类的。



“就去我朋友开的地方吧——”



说完后,车辆便驶向了某间寿司店。



那间店的面积虽不大,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级感。店门口挂着‘准备中’的牌子,不过伤疤男却毫不在意地直接走了进去。原本看似在休息的主厨,一见到男子便立刻站起身鞠躬。



“真没想到,是八伎先生——欢迎光临。”



八伎似乎是伤疤男的名字。



“很抱歉突然造访,可以把包厢借我使用吗?”



八伎以熟客的姿态直接进入寿司店后方,我只能畏畏缩缩地跟在他后面。突然走进这种陌生的高级餐厅,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智春……进这种店真的没关系吗?’



操绪担心地问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如果我在这种地方点寿司,真不知道得掏出多少钞票才能安然走出去。菜单上只简单写了鱼类与海鲜的名称,完全没提到价格的事。



“你帮这位小哥尽量准备好吃的,我只要喝茶就够了。”



八伎对跑来服务的店员指示着。光听到他所说的这番话,我就忍不住打颤。在坐着喝茶的黑道大哥面前,谁还有心情独自享用寿司?这是故意要让我难堪吗?



男子果然坐在我的正对面,还默默盯着我瞧。



他的视线似乎不时移向我的背后,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这位叫八伎的男子,似乎能看见操绪的存在。



操绪似乎也察觉到这点,从刚才就一直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