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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横祸飞来(2 / 2)


“等我一下……好,这样就行了。”



一打开位在基部的电源,枯叶的表情便产生了变化。



“这是何故,外界的声音变得不清楚了?”



“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啦……你不要乱动喔。”



枣一面安抚对噪音隔除机能感到诧异的枯叶,一面拿出两台可供夹挂的音乐随身听接在两人的耳机上。



把自己的随身听塞进口袋里后,枣接着帮枯叶把机器夹在和服的胸襟上。



“……希望不会有问题……你不要吓到喔。”



枣按下枯叶随身听的播放键。



“哦哦,有音乐响起耶!”



“你和社会脱节的程度到底有多严重啊……”



“是摇滚乐!门户合唱团!”



“这是我特地跑去买CD转档过来的,所以你要好好感谢我喔。其实我本来想放石川小百合的……可是演歌空白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说。”



无视语气中充满遗憾的枣,枯叶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



“切啥不啦甲~嘿~~”



“唱起歌来了哩……”



“多嘎贴啦佳~贼~~”



“竟然还开始跳舞……”



“谢娜娜~喵喵~喵~~”



“明明不会说英语,根本就在乱唱……”



“噗雷空,嘶喵喵喵喵~喵~~”



“……还是先别理她好了。”



不理会音乐听得入迷的枯叶,枣将自己的耳机挪开其中一边。



掏出手机,调出了雾泽景介的电话号码。



“呼……不知道那家伙还活着吗?”



3



“……喂,你没事吧!”



景介摇晃着搂在怀里的型羽,一边重整拚命紊乱的呼吸。



直到现在,景介的心脏依然剧烈跳动个不停。双手的手指一阵酥麻,感觉身体好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景介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所幸能帮上忙。



景介自认这样的表现已属难能可贵。



先前景介一边从远方暗中观察型羽和巳代、通夜子的战况,一边在四周绕行并悄悄进行准备——等到他让心情冷静下来伺机行动时,异状发生了。



前一刻为止还顺利地将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型羽,如今被巳代的鞭子缠住了脚。



她被拖去狠狠撞在树木和地面上,最后脚踝还被扯断,景介在情急之下展开了行动。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模拟状况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之前的准备工作就是利用‘贺美良之枝’在四处的常绿树上刻下痕迹。



景介从那些树上抽离叶子,使其袭向巳代和通夜子,将她们团团围住。



作战成功了!被突如其来的眼花缭乱现象攻其不备的两人,未能对同时现身的景介即时做出反应。于是景介得以抱起型羽平安脱离现场,现在正藏身在树丛里躲避两人的追杀。



“景介……哥哥。”



景介就地将一脸诧异地注视着自己的型羽放下,递出被砍断的右脚踝。



“你能接回去吗?”



为求保险,景介当时顺道把它捡了回来。实在很想好好夸奖一下脑筋转得够快的自己。



不过坦白说,拿着人体的一部分那种感觉真的非常恶心不舒服。老天,明明我又不是医生为啥得体验这种事啊?景介暗自叹了口气。



型羽一声不吭地接过自己的脚踝,让两边的切断面合在一起。等到伤口消失之后,型羽一如要确认有无成功接上般轻轻摆荡脚掌数回。



“真厉害!”



枯叶那次也是一样,简直就像在看电脑动画,少了一分现实感。



“你能动吗?我记得疗伤是很花体力的吧。”



景介抱着一知半解记忆模糊的知识询问。



但型羽没有回答问题。



不但没有答腔——她还眼睛向上瞄,怒瞪景介。



“……为什么?”



型羽小声呢喃道。



“为什么你没逃走呢?”



“是我不好,可是如果你继续那样下去……”



“那不是重点!”



景介感到迷惘。



她的眼眸里明确地存在着敌意,对景介的憎恨。



“我是本家守护役。这副身体是为了保护枯叶姊姊而存在的。既然枯叶姊姊要求我保护你,对我来说那跟保护枯叶姊姊是同样的意思……却偏偏……”



“……是我不对。”



对型羽而言,或许那事关自身的荣耀吧。



守护一族的本家。她是否对未能达成使命的自己感到悔恨?



“却偏偏……这是为什么……”



和景介的预期相反,型羽的愤怒开始转移到其他的方面。



“为什么偏偏是人类……为什么偏偏是可恶的人类来救我……!”



原本怒瞪景介的视线垂了下来。



景介发现她的眼角噙着泪水。



“你……”



被自己必须保护的存在反过来保护的无力感。



对于无视交代的景介所感到的愤怒。



将两者连结在一起的,是一种“需要保护和恨之入骨的存在是为同一者”的矛盾情感。



型羽语带哽咽地轻蔑表示:



“我这条命……才不想让可恶的人类来拯救!”



几近迁怒的情绪高涨。



“为什么!”



如此悲痛的声音难以想像是发自一娇小的身躯。



“为什么是人类!可恶的人类!”



她的愤怒与哀伤景介都能理解。



在型羽眼中,人类大概形同在这副躯体的前主人身上留下无法抹灭伤痕的恶意。不但是绝对无法信任的存在,更进一步地说,是敌人。或许她就是无法原谅被这种存在救了一命的自己,也无法原谅景介吧。



但是……



纵使理智上可以理解,纵使是值得同情的——



景介的为人可没有善良到会放低姿态向对方道歉说“是的,对不起我错了”。



“喂……你在开啥玩笑啊,死小孩!”



本来只是想装腔作势一番,结果声音低沉到连景介本人也吓了一跳。



看来自己是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不想给你难看,你倒是一张嘴埋怨个没完没了,烦不烦啊!”



“……咦?”



型羽呆住了。可能想都没想到景介会反过来发自己脾气吧。



景介彻底感受到这家伙根本是个小孩,天真到不曾想像过别人也会有恼羞成怒的状况。



“你给我仔细听清楚了,我之所以会救你才不是为了你咧,单纯只是因为见死不救让我心情很不痛快,没办法忍受躲在你这种死小孩的保护伞下乖乖逃走的自己而已!你不要误会好吗,阿呆!”



景介一把抓住型羽的头摇来摇去,型羽变得披头散发。



——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脑袋瓜是在钻什么牛角尖啊?



“分什么人类、一族的……你还不过是个小鬼头罢了,想谈啥人类啦一族啦的种族差异还早得很哩。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什……什……”



目瞪口呆的型羽不久开始浑身颤抖。



她眯起眼睛,眉毛紧蹙,翻露出嘴唇。



怀着不同于先前的愤怒——大概是少了憎恨吧——型羽大吼:



“谁是小鬼头了,我已经是个大人!”



所以景介向她回以一个挖苦的笑容。



“看吧,像那样为一点小事就生气正是小鬼头的证明啦。重点是,你少因为自己行过丧服就得意忘形了。行过丧服就是大人?哈,经验过一场仪式就能当上大人的话,人生哪来那么多辛苦啊。硬要这样算的话,我国中一年级在游乐园体验过高空弹跳,那我也是大人了吗?我年纪比你大都算是小孩了,所以你也是小鬼头。我说了算!”



“你不要擅自决定!人类哪懂丧服的意义!”



“怪物又懂啥高空弹跳了?那个可是超恐怖的耶?要是设备保养不良的话可是会死的喔!丧服又不会死吧?所以是我赢!”



反正这家伙跟枯叶一样不食人间烟火,随便吹个牛皮也不怕被拆穿。



“也、也不想想自己区区一个人类……!”



极力反驳景介的型羽其表情已忘却了愤恨与憎恶。



——现在能先这样就不错了吧!?



就在景介放心的同时,口袋传出了震动。



“……等一下,有电话。”



“电话不重要,我们话还没讲完。”



“咦,你该不会没有手机吧?每个大人都有一支耶?”



“我……我才不稀罕!”



搬出别扭的歪理塞住型羽的嘴巴后,景介掏出了手机。



打来的人当然是木阴野。



“喂?”



‘雾泽?你没事吧?’



“啊啊,可以说有惊无险。型羽也跟我在一起。”



搞不好刚才那番争吵害得自己的行踪走漏了也说不定。要是现在自己成了对方的瓮中之鳖,随时都有可能听到对方要胁“滚出来”,到时该怎么办?突然心怀如此疑虑的景介一个劲地快嘴说道:



“总之我们躲起来了。可是处境很危险!”



‘是吗?型羽也跟你在一起是吧……那正好!’



木阴野松了一口气,说道:



‘你听好了喔。等我挂断电话之后,十……不对十五,你们塞住耳朵十五秒就好。除了雾泽你以外,型羽也要。你跟型羽说“要弹阿形”她就会明白。’



“等我一下。”



景介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面向现在仍摆着一张臭脸的型羽。他压低声音说:



“她说‘要弹阿形’。”



“我知道了。”



听到型羽答腔,景介重回线上。



“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马上赶过去。之后的事情……到时再谈。’



“好。”



‘那我挂掉电话了。一定要塞住耳朵喔!’



通讯中断了。



虽然完全不懂这个指令的意思何在,但还是老实塞住耳朵比较妥当吧。景介把手机塞入口袋后,用双手捣住耳朵。型羽也默默不语地跟着照做。







木阴野枣一挂掉电话,便重新戴上脱下的耳机开始播放音乐。



接着面向枯叶。用力抓住跳得正起劲的她,将音量大幅调高。



“枣,这音量略嫌太吵了吧?”



“被你听到那才惨啦。”



木阴野一边随口敷衍枯叶的抱怨。



“……好了。”



她一边提起了弓——‘阿形之琴’。



只是,并未见到有箭架在弓上。



藏物‘阿形之琴’。虽然外观是弓的形状,但它是名符其实的一把‘琴’。



木阴野朝着上方的虚空将少了箭的弓弦拉满。



“撕裂咬碎吧,哞形……右手臂……”



像是在跟弓告解似地木阴野喃喃自语道。



然后随着放开弓弦的振动,一道刺耳、宛如远方狗吠般的声音——响彻了四面八方。







挂掉电话五秒后。景介隐约发现用手捣住的耳朵听到了微妙的声音。



同一时间,右手臂突然感到阵阵刺痛。



“好痛痛痛痛痛!”



突如其来的阵痛令景介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放开捣住耳朵的手按着胳臂。



慌忙卷起袖子一瞧。表面上毫无异状。



会不会是哪里被蜜蜂给螫了?就在景介狐疑地抬起胳臂瞧个究竟的时候——



“怪你自己没把耳朵捣好吧,愣头愣脑的。”



型羽不知何故目露高傲的眼神窃笑着。



“……谁愣头愣脑了啊。刚刚那是什么来着?”



景介搓揉着还残留些许痛楚的手臂问道。但——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



型羽已进入了备战态势。



“我要上前线了。”



型羽放低重心,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便纵身跃出。



“喂,等……”



景介跟着追出树丛。但型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发现树丛的正面有树枝在摇动的景介预测型羽有可能就是踩着它跳走,循迹冲过去一瞧,结果——



“……喔,!



在林子的深处,发现了型羽和——巳代的身影。



景介连忙煞车止步。要是自己的踪迹曝光,一定会对型羽造成不利。



不过就偷窥到的情况看来,现在似乎是型羽占了上风。



“……老娘、生气了,你们这些混帐……”



脸上爬满了痛苦直瞪着型羽的巳代正按着右手臂不放。不——不对!



她的右手少了半截!



惨不忍睹的伤痕不太像是切断,比较像是遭到撕碎。尽管巳代利用鞭子缠住腋下试图藉此止血,但红色的水滴仍不断从伤口缓缓溢出。



另一方面,型羽则用装在手上的铁爪勾起她的右手把玩着。



难道是她发动奇袭夺下了巳代的胳臂?这念头才刚浮现,景介马上就忆起前一刻自己手臂也曾发疼的事。现在还留有一丝丝冲击残渣的,正巧跟巳代一样是右手。



——是木阴野她做了什么吗?



捣住耳朵的指示、如同远方狗吠般的声响以及型羽‘怪你自己没把耳朵捣好’的嘲笑……一连串的经过在景介的心中连成了一线。



或许是利用音波对聆听者进行无差别攻击的藏物吧。用力捣住耳朵的型羽毫发无伤。没有把耳朵捣好的景介挨了剧痛。



至于对音波毫无防备的巳代——下场则是手臂被扯断。



景介打了个寒颤。是说,事情是一定要说明得这么马虎吗?那个呆子!



总之,战况似乎略有好转了的样子。



“喂,把那个还我,臭小鬼!”



巳代以杀气腾腾的独眼怒瞪着型羽。



“都叫我臭小鬼了,还奢望我会老实奉还吗?”



型羽露出目中无人的微笑。



“如果不介意我用不老实的方式奉还的话……”



冷不防转身背对巳代后,以大联盟级选手的气势——



“……我这就还给你!”



把勾在铁爪上的胳臂——用力抛向林子的另一头。



“混帐,你这是干什么!”



型羽不肯放过打算冲去捡回被抛飞的断胳臂的巳代。



“你打算上哪去呢?”



“……!”



拦截巳代去路的型羽朝她的头部施展了一记强烈的回旋踢。



面对失足跌倒在地的巳代,型羽没有错过追击的机会,直接瞄准朝上坦露的腹部刺出铁爪。



“嗄、噗!”



鲜血伴随惨叫从巳代的口中应声咳出。



型羽从腹部抽出铁爪后,一脚踩住巳代的喉头不放,扭身高高挥起爪子。



这时——



“这是刚才的回礼。”



“嗄、咕、你这、混帐!……啊啊!”



景介忍不住皱起眉头别开了视线。



一回。两回。三回。耳里接连听见连同裤袜一起切肉断骨的沉闷声响。



“呜、啊啊啊啊啊!”



在一道划破天际的惨叫声之后——景介身旁的草丛响起了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虽然景介拿不出拾起来一瞧的勇气,但可以想像那应该是巳代脚踝以下的部分吧。



“……哼。”



病服被溅出来的鲜血染成通红的型羽像是失去了兴致似地嗤之以鼻。她站起身,冷漠地睥睨着面露痛苦表情的巳代。



重创的腹部,仅存的独臂、单脚。



即便一族的生命力再强韧,身受这样的伤势已无法再战。



“你输了,巳代姊姊。”



型羽以和年龄不相称的口吻宣告胜利。



“最后有遗言要交代吗?”







避开瞄准腹部挥来的拳头,枯叶朝对手的脖子劈下小太刀。



扭身回避的通夜子沉下身躯踢出扫堂腿。



枯叶往身后跳跃拉开彼此的距离。虽然已过招了好几回,但双方始终欠缺必杀的致命一击。



“哼,看来你的身手依旧哪。”



面对笑得意有所指的枯叶,通夜子面不改色,也没有答腔。



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气定神闲地伫立在原地。



“咱们久未照面却惜字如金,真是无情的家伙。”



正好就在型羽技压巳代的同时——



枯叶发现通夜子,展开了奇袭。所幸通夜子和巳代为了揪出躲藏起来的景介和型羽兵分二路,也因此得以顺利拆散她们。



但运气不好的地方是,原本通夜子因‘阿形之琴’受到创伤的胳臂已经修复了。之所以未能在她疗伤前进行攻击,原因就在于一开始距离太远。



通夜子定睛瞪视着枯叶开口了:



“……‘通连’呢?”



她仅用一个字眼当作问题。



“不在这。可惜哪。”



“是吗?”



“松了口气吗?要是奴家带着‘通连’,你早就毙命了。”



“自吹自擂就免了。”



“……通夜子。”



枯叶唤了对手的名字,仿佛是在制止她重新摆出迎战架式。



“为什么……你会加入那一派?”



“跟你无关。”



“奴家身在这起风波的中心,怎会‘无关’?”



对于通夜子冷淡的拒绝,枯叶只是付之一笑,继续抛出疑问。



“你跟枣一样……同是生活在人世间的人。这样的你又何苦危害人类?难道说你步上了步摘的后尘,在和人类的生活中开始对人类心怀怨恨吗?”



通夜子没有作答。但枯叶并不介意。



“枣很感慨喔。你们俩的关系应该是很和睦的。”



“阿枣……枣她投靠了你那边是吗?”



等到枯叶提起枣的名字,通夜子的口中这才流露出一丝的感情。



但那丝情感是属于愤怒或哀戚,唯有本人才知道。



“这件事跟现在的我无关。”



“哼,无关吗,真是方便的一句话。只要置身事外就用不着烦恼哪。”



枯叶烦躁不耐地讥讽道:



“奴家现在可是伤透了脑筋,到底该不该在这里杀了你呢?”



“杀了我?……那是不可能的。”



“比试时我们总是平分秋色。实战那就难说了。”



“你看不见这个东西吗?”



通夜子举起左手臂。挂在上头的东西是‘狂恋火车’。



“你还没堕落到会在这种场所使用那玩意儿。”



‘狂恋火车’是会触发火舌的藏物。如果在这样的林子里使用,必然会造成火烧山的事故。



“是这样吗?”



“要试试看吗?如此一来奴家和枣都可以毫不客气地轻蔑你。”



通夜子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



大概是判断自己的话成功使对方产生了动摇吧,枯叶提起小太刀准备往前踏出一步。



但——



“枯叶。”



通夜子这天第一次。



微微地翘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非常不明显的——微笑。



“你对我一无所知。”



“通夜子,你说什么……”



“而且,你对这个‘狂恋火车’……同样一无所知。”



旋即——



“——卷起吧!”



只因为通夜子的一句话,突然间——



构成左手臂‘狂恋火车’的数条绳子有如藤蔓开始伸长,形成龙卷风状环绕着通夜子的身体飞舞。同时燃起了磷火。



自燃。



“什……!”



带状的火焰在通夜子的四周展开。条条串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障壁,挡住枯叶的视野。



“你是认真的吗,通夜子!”



即使枯叶放声大喊,眼前可见的人影仍不予以回应。



取而代之出现在她口中的名字是——



“……枣!”



手上还提着‘阿形之琴’,躲藏在树丛对面观察状况的木阴野枣。



“通夜子……”



一个锐利——但又带着些许落寞的声音传进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枣的心坎里。



“你也是一样,对我一无所知。”



“咦……”



那是相当于诀别的冷漠。



位在炎壁对侧的人影渐行渐远。



“慢着,话还没……”



“通夜子,等一下!”



枯叶和枣的呼喊已得不到回应。



受阻于烈火的枯叶无法如愿追上前。不久带状火焰的火势开始减弱,等到耗尽氧气熄灭时,通夜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林子的一草一木——连个烧焦的痕迹也见不到。







“最后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低头俯视巳代的型羽冷冷地表示。手臂和脚各被夺走一只而无法动弹的巳代痛苦地纠结着一张脸,一会儿像是万念俱灰般叹了口气。



“我有男朋友,你应该知道吧?……我想拜托你把遗物交给他。”



“我知道了。”



型羽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景介很讶异这样的女生也会有男朋友,该不会她在男生面前都装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吧。



这女的还真可怕——景介在内心耸肩感叹的同时,有一个疑问在心头浮现。



——这样……好吗?



现在当着景介的面,有一个人将惨遭杀害。



当然硬要分类的话她并不是人类。况且这家伙正觊觎枯叶和自己的性命。所以就常理看,她的死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也不过分。问题是——



有一条人命即将消失。而且是被夺走的。



这样的现实对一个礼拜之前还过着极其平凡生活的景介而言,未免太过沉重。



还是阻止型羽比较好吧?让她尝到这么多的苦头也算有教训到了不是吗?最重要的是,坐视型羽——坐视像她这么年幼的小女生动手杀人真的无妨吗?



景介踌躇不前,最后决定好歹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而跨出了步伐。



巳代用仅剩的左手颤抖着取下了右眼的眼罩。



“帮我把这东西交给他。还有,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可以的话……”



“我好歹还知道该尊重死者遗愿的道理。”



不改彻底严肃的眼神,型羽点头答应了巳代的要求。



因此景介拨开树丛,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叫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呜……?”



伸长了手准备收下眼罩的型羽忽然惨叫了一声。



她维持着伸长着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那、是……?”



型羽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仔细一瞧,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个不停。



此番唐突的异变吓得景介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她不是半途停止动作……而是浑身动弹不得?



“嘻、嘻!”



相对地,巳代的口中则泄出了娇笑声。



“嘻嘻、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



但那个笑声旋即转变成刺耳——卑劣的哄笑。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乳臭未干的小鬼也想学人家当独当一面的战士?少瞧不起老娘啦。把遗物转交给恋人?谁会做那种男人才会干的蠢事啊!”



巳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边保护着失去了脚踝以下部位的脚伤,同时却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时景介得以从正面看见巳代的脸,这才注意到……



……她拿下了眼罩的那只眼睛。



那里没有平常的眼珠子,但也不是空洞。



只见一颗颜色鲜蓝如宝石般的物体,把少了眼珠的右眼空洞填补起来似地镶嵌在上头。



“伽罗婆的……魔眼……!”



“啊啊,没错……我们‘慈流熙’家的藏物。”



巳代伸出手指头轻轻推了型羽的额头一下。



咚!



只是轻轻一碰,型羽就像瘫痪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之前对枯叶一点用也没有,不过拿来用在你身上果然效果立竿见影呢。”



巳代嗤笑道。



“动不了?动不了对吧?很害怕是不是?你就是因为害怕才会动不了啦。束缚你的身体的,正是你心中的恐惧。这就是‘伽罗婆的魔眼’的效果。”



“呜。我、太……大意了!”



“太大意?那你就错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看到效果确实惊人。问题是呢……这单纯只能怪你的心灵太过脆弱啦,嘻哈哈哈哈哈哈!”



——槽了!



景介的全身窜过了紧张的感觉。



他深深后悔自己怎么会有那么糊涂的念头。



这个名叫巳代的女生根本不是正常人,她的本性完全是扭曲变形的。跟这家伙相比,人称黑心的景介都可以分类在个性可爱的那一边了。不把握机会除掉她永绝后患,总有一天她会反过来割断你的喉咙——她就是这么一个比野兽还要棘手的存在。



就这层面的意思来看,型羽的确太过天真了。要是当初别被遗物这种有吸引力的字眼迷惑,不由分说地给予致命一击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然而景介却不想责难她,也不可能骂得出口。



该谴责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恶劣女人!



“我啊才懒得去听你的啥鬼遗言。你还是……快点死一死吧!”



巳代猛然伸出左手,握住一把从袖子里头掉出的细长短刀。



“虽然是一把破铜烂铁,不过只要刺进眼窝里面搅拌一翻也是会死人的喔。”



“啊、啊……呜……”



巳代拎起动弹不得的型羽的下巴调整位置,摆出姿势准备将刀刺入。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使用‘贺美良之枝’了。



“给我住手白痴女!”



景介放声大喊,从树丛跳了出来。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缠在手臂上充当盾牌。



对方浑身是伤满目疮痍。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景介怀着一缕希望和强烈的愤怒冲上前去。



“……嗯?”



“混帐东西!”



“怎么?这位女婿大人是怎么回事,原来你躲在那里呀,喝!”



巳代朝景介刺出了暗器。



景介用外套挡下攻击。虽然感到一阵刺痛,不过伤口应该没有很深。



算准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景介握紧了另一手的拳头。



总之先用力赏她一拳再说。这么一来她多少会露出破绽。



“……我说你啊。”



——景介本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不会是个脑残吧?”



直到看到对方揶揄般的残酷笑容为止。



“咦……”



一阵天旋地转。



头部遭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景介顿时失去意识。



“……啊。”



“区区一个人类,别把铃鹿一族给低估了。”



景介不晓得巳代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台词的。赤手空拳的巳代重击了自己的下巴——就连这个事实也无法理解的景介当场瘫痪在地。



4



型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来救自己一命的雾泽景介在瞬间被击倒在地。即使拚了命想让身体动作,也顶多只能让手脚的末端发出抖动而已。



“好啦!”



交互打量着瘫倒在地上的景介以及使不上力气的型羽,巳代歪起了嘴角。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一个拨开草木的声音从陷入沉思的巳代身后响起。



“是通夜子吗?”



说罢,巳代回身向后望去。



“要撤退了。”



连个点头示意也没有,通夜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啥?”



听到指示,巳代明显露出不快的表情。



“撤退?你在瞧不起我是不是?没看到我胜利唾手可得吗?”



“你也不瞧瞧自己?”



通夜子扫视了巳代的身体冷淡地表示。



“你全身满目疮痍。而且枯叶和枣随即就会赶来。”



“所以说你是被那两个人追杀夹着尾巴逃回来?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见才是莫名其妙的玩笑。”



通夜子轻叹了口气说:



“手脚各有一只不知去向。根本没办法治疗。凭这身伤你还想怎样?”



“只要有你的‘狂恋火车’一定稳赢的!”



“我是稳赢没错……问题是你呢?”



被点出事实,巳代“啧”地啐了一声。



“对方一定会先锁定战力衰退的你,到时你必死无疑。就算拿型羽和那个男的当人质,大概也只能拖延一时。况且……我可不打算顾你的死活。”



“……你这家伙。”



“你也明白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巳代杀气腾腾地怒瞪通夜子。通夜子满不在乎地迎下巳代的视线,面无惧色、直勾勾地回瞪。僵持数秒,直到现场弥漫了一触即发的气氛之后——巳代别开了视线。



“好啦。反正目标也达成了,我就姑且忍耐。”



巳代放松肩膀的力气,睥睨倒在脚边的景介。



“他就交给你来抬了。谁教我浑身是伤对吧。”



通夜子理都不理面露揶揄笑容的巳代,迳自将景介从地上抱起。



“呼。那我们打道回府吧……回去那个讨人厌的公主殿下身边。”



一肩扛起景介的通夜子掉头转身。巳代矫健地用单脚保持平衡紧跟在后。



“等、等……!”



两人背后的型羽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啊,过了十分钟之后身体的僵硬就会自动解除了。你捡回一条命啦,型羽小妹妹。”



“你们、要带、景介、哥哥、上哪、去……”



“……今晚九点,美术教室。”



通夜子以仿佛在朗诵文章般的生冷无情口吻如此说道:



“拿‘通连’交换雾泽景介的性命……你就这么转告吧。”



简单告知之后,两人往林子的另一头消失而去。



“等、等!等、等,通夜……”



型羽拚了命的制止也拦阻不了她们俩的脚步。



只能动弹不得地坐视景介被两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