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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残月之卷(1 / 2)







王式府上的马厩原本养了三匹马,不过最近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其实那匹新成员不是马,而是头驴子。这驴子身材比马矮了半截,不过脾气个是火爆得令人不敢领教。话说,驴子大爷到马厩的第一天,先是下马威似的瞪着原来的三匹马,径自走到刚铺好的草堆,把最舒服的地盘占为已有,而且毫不客气地吃饭喝水。等吃饱喝足之后,索性在草堆上一躺开始呼呼大睡。原来的三苑马只好等他酣睡之后,才战战兢兢地吃剩下的秣草。



“简直是喧宾守主嘛。”



家仆们看到这幅景象,私下这么嘀咕着,不过他们也很佩服这头驴子的能耐。只是,几天下来,原来的马儿却日渐消瘦。除了食物被抢之外,主要是心理受到极大的压力所导致。尽管家仆们斥责那头驴子,却也拿它毫无办法。



这头驴子不但脾气大,连看人的眼神都可以用“邪恶的妖怪”来形容。几天焉为,家仆们再也无法忍受这头目中无人、素行不良的怪驴子,他们甚至忘了它只是一头禽兽。



“这家伙,非得给它一给教训不可!”



这仆们原本计划用棍子好好地痛揍驴子一顿,没想到反而惨遭驴子修理。其中一人两股之间遭到驴头的猛烈撞击,痛得昏厥过去。另一个的屁股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一个是惨遭驴脚猛踢,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打滚。其他的家仆见状,都吓得躲了起来,谁也不敢再对驴子有任何恶意的举动。



李延枢听到马厩传出的骚动,赶紧前去察看。他向家仆们低头表示歉意,一边偷偷地塞了点银两在他们手里,请他们平息怒气。仆人们也像懒得再和这头驴子瞎耗,悻悻然地带着受伤的同伴离开。李延枢一副无奈的表情,低头看着这位从扬州一路跟着他旅行的四只脚的伙伴,说:



“喂、你给我听好,驴子!”



李延枢开始说教。



“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煮来吃,并不只是因为你能驮运行李,而是你的肉又硬又难吃。可是你也吃道,人要是饿慌了,连同类都会杀来吃。不过在此之前,一定会先宰了驴子。如果你不想遭到这样的下场,最好给我安分一点。知道了吗?”



驴子轻蔑地瞪了李延枢一眼,仿佛懒得跟他僵持,忿忿地回马厩里睡觉。



自从发生了西市的沉船事件之后,李延枢、李绩、也有辛谠便暂时借住在王式府上。也多亏王式居中斡旋,官府才没有刁难他们。



主要还是因为,一旦王式当上安南都护的话就是三品的官阶,而京兆府尹是从三品、长安县令是正五品,以他们的地位当然不宜开罪王式,更何况,王式是直接受命于皇帝,既然他说要放人,官府也不敢不放人。



不过,当然有附带条件。



“辛谠、李绩、李延枢等三人每到之处必有伤亡发生,王大人既然要带他们走,就必须负起责任。”



“那当然。”



“好吧,那他们就交给王大人了,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不吉祥的事了。”



就这样,王式将李绩等三人领回事中。正确地说,应该是四个人和一头动物,也就是徐珍和驴子。王式原本要让出书房给李绩,不过李绩谦让地推辞“我跟其他三个人挤一挤就行了。”就这样,四个人被安排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有书桌和卧铺、棉被,全都是王式亲自打点的。王式的夫人虽然也跟他们打过招呼,但是没多说什么就先行离开,平常她就极少干涉丈夫所做的事。对李绩他们来说,这样反而轻松自在。



其实李绩在长安也有自己的房子,不过他却守可把房子交给老仆管理,自己住到王式的家。



王式位于永宁坊的府邸,顺理成章地成了讨伐绞缬城的作战基地。永宁坊这一带林木多又娴静,本来就住了许多达官贵人。王式的家算是规模较小的。近来,由于家仆们忙着为前往安南做准备,家里的气氛显得忙碌许多。徐珍这小童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而且还主动帮忙。



这一天,王式并没有留在书房而是在院子里散步,手上还拿着书阅读。那本书就是前几天向皇上借来的。



书皮上写着“波斯国字样”几个字,应该是波斯语的字典。长安城里有数十万名的波斯人。过去,西方的波斯这国在萨桑王朝时代被大食回教徒所灭,当然唐朝的名将裴行俭曾率兵越过葱岭,将波斯王子卑路斯救出来。之后,信奉袄教的波斯人便在长安聚集,而且在商业和金融业方面战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也因此,波斯语在当时是非常重要的语言,不但有精通波斯语的翻译人员,也有波斯语的字典。



“我请了一位精通波斯语和回纥语的人,不过那个人现在有要事在身,无法立即赶来。”



王式对李绩这么说,然后又把字典放回书房里。由于住在王式府上的几天,辛谠和李延枢只能乖乖地在家里等候京兆的调查报告出炉,日子实在闲得慌,索性加入李绩他们的谈话。



“根据圆仁法师的书上所言,要从陆路找到绞缬城,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这么说,我们应该从水路着手啰!”



李延枢探出上身这么问。辛谠没有回答,倒是由李绩打破沉默,他咋了咋舌。对他来说,他宁可在天上飞来飞去,也不希望在水里游泳。



“徐珍带出来的那只箱子,不能向京兆府讨回来吗?”



辛谠问。王式苦笑地点了头。



“当初我跟他们谈的条件,就是让我带回徐珍,箱子就交给他们调查。不过依我看,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过几天应该可以要回来吧。”



说完,王式叫下人端来一个密封住的小罐子交给李绩。



“这是总持寺的梨花蜜。”



总持寺是长安城里颇有地位的名刹。从隋炀帝时兴建至令,已经有二百四十年的历史。寺里种植了大片的梨树,从这里绞缬的梨花蜜非常有名,味道高雅清香,而且甘甜无比,是宫内的爱用品之一,价钱当然也不便宜。李绩看到王式端出如此高贵的东西,感到一阵诧异。他不知道王式为何要招待他如此高级的梨花蜜。



“这是谢礼。”



王式这么说。



“他笑着跟我说,他一定不肯接受爵位,所以至少送个梨花蜜让你尝尝。”



虽然王式没有说“他”究竟是谁,但是李绩很快就明白,脸上的表情也因此略带犹豫。



“他说的没错,那个人果然是你。”



王式像是在苦笑似的继续说:



“有才能的人不求在朝为官,宁可在市井之间过活。天朝的将来真是叫人担心啊。”



李绩假装没听到王式这番话,拿起梨花蜜站了起来。



“这个给徐珍吧。我之所以会到夹城去,就是因为他躲到船里,偷听到绞缬城那帮歹徒的话。拿去吧。”



徐珍老实不客气地接下了整罐花蜜。徐珍虽然不了解梨花蜜的珍贵,不过他知道这东西一定很美味。



“这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好吃的东西。”



徐珍感叹地说。他不用汤匙,直接用手指沾着吃,然后把罐子递给李绩他们。在场的人也喜孜地接了过来,学徐珍的样子用手沾着蜜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是万岁爷赐的。”



说到“爷”字的称呼,通常“万岁爷”指的是天子,“千岁爷”指的是皇太子、“老爷”指的是有名望的大官,“太爷”指的是主人的意思。一般老百性只要觉得对方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通常都会加一个“爷”字。



“万岁爷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你在西市立下了大功啊。”



“唉呀,那只是小事一桩,谈不上什么功劳。不过我倒是有个请求。”徐珍这么说。







徐珍对于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感到相当自豪,不过长到这么大还不曾离开过长安城。他听说王老爷(王式)他们打算到城外追查绞缬城的巢穴,于是向他们表明同行的意愿,但是李绩却不肯答应。



“不成,太危险啦!绞缬城里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你凭什么本事跟他们打?”



“我可以丢石头啊。”



“你是说掷飞石吗?”



石头这种武器既不需要本钱,而且随处可得。徐珍委有信心地自我推荐:



“说起掷飞石的功夫,长安城里没人比得上我徐珍哪。”



说完,便准备露一手给大家瞧瞧。也不知道他打哪里弄来一张看起来像是妖怪的图画,把它贴在墙上当作标的。徐珍往后退了大约二十步,拿起石头对准中心掷了出去,一旁观看的李延枢也忍不住技痒,说“给我,我也来试试。”在李绩、王式的面前,徐珍丢了十次,八次命中红心,二次擦到边缘。李延枢擦到二次,其余八次连边都没有碰到。怎么样啊?徐珍拍着胸脯问。



“的确了不起,以这么高的命中率来看,已经可以当成武器了。”



“那么,我们愿意带我一起去啰?”



“再考虑看看吧。”



李绩没有立即答应徐珍的要求。他知道徐珍是个勇敢又机灵的小孩,而且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帮得上忙,但徐珍毕竟只有十一岁,李绩实在是不愿意让他冒那么大的险。



那一天,京兆府方面依旧没有任何回音传来。秋天的夕阳很短暂,太阳下山后,气温急速下降,漫长的黑夜便开始了。



这个时期的长安有宵禁的规定,庶民不得在夜间出城,违者要处二十下的鞭刑。这项规定一直到二百五十年之后的宋朝才废止,百姓也才能在夜间自由活动。



在宵禁的管制下,“坊”里的百姓还是可以照常外出饮酒、吃宵夜。永宁坊的夜生活虽然不像崇仁坊那么热闹,规模也比较小,不过还是有小吃摊在营业。王式原想请大家到外面的客栈大快朵颐一番,但眼前的情况又不得不提防遭人暗算,索性叫家仆煮一桌子的丰盛菜肴来招待他们。由于王式本人不谙酒性,李绩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喝太多。



王式本来就不喜欢挥霍浪费,所以宴结束之后,大伙儿并没有安排狂欢的节目,而是回到房间休息,王式则是到书房看书,熄灯之后,宅邸陷入一片寂静,不管是人还是家畜都进入了梦乡。马厩里的马彼此靠在一起睡觉,那头驴子则是独自睡在一旁。也不知道是否做了梦,只见它嘴巴一开一合地蠕动着,鼻孔也因为呼吸而张开。关东多到了三更天(大约晚上十一点到午夜一点)左右,宅里所有的人都进入沉沉的睡梦中。



突然,驴子的左耳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它站起来,走到马厩外面。此时满月已过,月儿还不到一半。秋天的空气带着干冷的气息,天空不见半点乌云,月光看起来格外皎洁明亮。驴子的鼻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它回头看看熟睡的马匹,动了动耳朵后,突然朝那三匹马跑了过去,用头去顶其中之一。



站着睡的马被这么一撞,猛然惊醒,眼神看起来像是受到极度的惊吓。驴子又再次冲撞,这次连其他两匹也被吓醒。大概是为了抗议驴子的暴行,三匹马惊慌地嘶鸣了起来,前后蹄躁动不安地踢着马厩的墙壁。此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阵阵的焦臭味,而且还冒出了烟。



马厩里的骚动惊醒房里熟睡的人。家仆们纷纷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大喊着“失火啦、失火啦!”。当所有人忙着从井里打水灭火时,驴子倒是神闲气定地走出马厩。由于挂马匹的绳子绑得比较扎实,而驴子的绳子只是敷衍地绕两三圈,所以它才那么容易挣脱。



“你要去哪里?很危险啊。”



听到人的说话声音,驴子回过头去看,一个小小的人影朝它跑了过来。驴子没有理会,加速脚步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徐珍似乎很喜欢这驴子,它越是不听话,就越想要驾驭它。



驴子绕到马厩后面总算停了下来。徐珍正打算抻手去抓它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谁?!”声音是从马厩和围墙中间的暗处传出来的。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黑暗中跑出来,撞到了驴子和徐珍,不过黑影跑了十几步后,双被前方一个更大的黑影挡了下来。



是辛谠。



“你们绞缬城的人好像挺喜欢放火的嘛。”



辛谠握住樟棍,在地上咚咚地敲着。



“要是这栋房子烧光了,你们在长安就没有落脚之处了。”



辛谠挥起棍子朝那个人扫去,但是被闪开,只擦到敌人的衣袖。盗贼之所以能闪开,与其说是功夫好,倒不如说是已经习惯黑暗的光线。贼人转身逃走,不料又撞上徐珍和驴子。他咋了咋舌,迅速跳上墙缘打算脱逃。徐珍赶紧扑上前抓住贼人的脚,但是对方抽出预藏的尖刀朝他挥了过来,徐珍只好将手抽回来。贼人站在墙垣上,就要跳到墙外时,空气中发出奇怪的声响。



“啊!”贼人惨叫一声,差点跌落地面。只见他用手痛苦地指着脸,嘴里发出呻吟。辛谠见机不可失,手上的棍子朝贼人的足踝挥去。贼人试图用手撑住身体,却因此扭到手腕而发出痛基础的哀嚎,在辛谠的面前失足坠地。一阵钝重的声音之后,黑影跌落地面,虽然他极力想要站起来,但是辛谠的棍子已经先一步抵住他的胸口。此时,辛谠发现墙垣上还有另一个黑影,手上拿着弓箭。月光清楚地照在那个人的脸上。



“啊,是你!”



辛谠睁大了眼睛。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慈恩寺戏场里的那名绿衣女郎,她还是一身绿衣的装束。女郎仿佛看出辛谠的诧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敞姓宗,名绿云。因为是长女,所以大家都叫我宗大姑娘。”



这个人大概对绿色有特别的偏好吧,所以连名字都有个绿字。徐珍这么猜想,一面好奇地打量绿衣女。辛谠问: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带着警戒。宗绿云笑着说:



“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不过……是这里的老爷请我来的喔……我好像来迟了一步。”



“你是说,王式王大人请你来的?”



“我会说波斯话,他希望我帮他翻译一些书籍。当然,还有别的事……”



辛谠的视线停留在绿云手上的那把弓。



那是一把弹弓。一般来说,弓是用来发射箭的,不过弹弓却是用来发射球状的弹丸。弹丸的材质可以是铁、石头或是泥丸,而且还有各种大小。虽然不能算是女性的专属武器,不过倒是有不小使用弹弓的高手都是女性。



刚才绿云击落歹徒所使用的武器,是一种用盐做成的弹丸。由于杀伤力有限,不足以使人毙命,但用来瘫痪敌人的战力倒是绰绰有余。而且这种弹丸在命中目标的同时还会四散弹射,即使是骑马快速行进中的敌人也很难躲地攻击。



在众人的合力下,宅邸的火势总算被控制住。当辛谠把歹徒绑回来时,方才忙着灭火的李绩、王式和李延枢都赶来看个究竟。



“啊?是这家伙放的火吗?看起来和普通的盗贼没啥两样嘛。”



李延枢歪着脸,露出一脸狐疑。这也难怪,眼前的人穿的是到处可见的灰色粗布杉,和过去那些老是穿暗红色布料,头缠暗红色布巾,一副夸耀绞缬城存在的歹徒不同。



“如果只是一般的盗贼,应该不会找上门才对。因为房子里除了书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金银珠宝。”



李绩这话虽然失礼,但王式并不以为意。



“你说的没错,聪明的盗贼是不会挑上我家的。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钱犯罪的穷人,大概是奉谁的命令来的吧。”



“会不会是和绞缬城有关的人,派来的人呢?”



王式同意地点点头。



“最近这几天,我在调查绞缬城的事情,朝廷里许多高官和长安城里的富豪已经有所耳闻。我想大概是有人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吧。”



李绩意有所指地看着王式说: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要引蛇出洞,而我们只是你用来引诱敌人的饵吧。”



王式听了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他把宗绿云介绍和李绩辛谠他们。李绩刚听到绿衣女的名字时只觉得有点耳熟,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似的看着她。大概是太过诧异,所以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至于马概那边,驴子无视于人类的骚动,只是津津有味地舔着徐珍的手心。由于它是发现纵火贼的大功臣,所以徐珍用梨花蜜来犒赏它。







“十八史略”中对宣宗的评语是“总察强记”,意思是头脑聪明、洞察力高、记忆力强。不管是宦官还是朝臣,没有一个能够蒙骗过宣宗的眼睛。



在夹城的刺杀事件中,有两名太监遭绞缬城的刺客杀死,当初即时带兵前来救驾的人是张泰。



在宣宗登基之前,还有皇太叔的身份时,张泰就是服待他的太监之一。张泰对于人称“不慧公”的宣宗有如此巨大改变也感到相当诧异。如今,他对宣宗的主政能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愿意待奉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皇帝呢。恕小的斗胆,当今皇上可比先帝(武宗)懂得励精图治呢,真是社稷之福啊。”



过去宣宗在镇压宦官时,对宦官还多所顾忌,如今他们却成了宣宗的得力助手。毕竟,宣宗也希望招揽一些能力强又忠实的宦官帮他处理政务。



宣宗下令厚葬在夹城事件中丧生的两名太监,并且封赏有功的张泰。他把张泰叫到书房,这天晚上正好也是王式家失火的当夜。



张泰到了皇帝的御书房之后,宣宗缓缓地说:



“基于你救驾有功,我原想擢升你为内常侍,不过这样好像还是不够。”



“皇上,小的承担不起。”



“这样吧,我允许你收养子。”



因为宦官是净身(去势之身),既不能娶妻更遑论生子。既然有了地位和财富,当然希望后继有人,将来百年后也需要有人祭祀。但是收养子是需要经过皇帝批准的,所以宣宗的恩赐让他感到既惊又喜。



“谢皇上。其实小的有个老朋友,他家里有个三岁小娃,我答应他要收为养子。小的可以收养那个小孩吗?!”



“他只有乳名,正式的名字还没取呢。”



是吗?宣宗点点头,随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承业”两个字,然后递给张泰。



“就用那个名字吧。意思是继承养父志业,如何。这名字不错吧?”



“谢皇帝恩宠!我们父子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皇恩。”



张泰感激地在地上直磕头。



宣宗和张泰当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过张泰收养的干儿子——张承业,在长大之后当了宦官,而且还是历史上的名臣。他凭着杰出的政治手腕和无私的忠诚心,让面临毁灭的唐帝国重新点然一丝希望。当然,这是好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张泰欣喜地退下后,宣宗又开始看文案上的书。看了前两卷的时候,神色显得凝重而忧愁,当他看到第三卷时,脸上的愁容才稍微开朗。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太监恭恭敬敬地端上了一碗热汤。



“皇上,该吃药了。”



“好,先搁着吧。”



宣宗的视线没有离开书卷,他正在阅读一名叫毕诚的朝臣所写的奏章。内容是坦述他对北方边防的看法和建议,而这些想法正好和宣宗不谋而合。毕诚写的文章不但条理分明,而且对事理分析得非常透彻。宣宗看完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天宣此人上殿吧,这件事千万不可忘记。”



“小的遵命。”



太监颤抖着声音回答。照理说,以宣宗的机警,应该会发现太监神色有异,但是现在,发掘人才的喜悦和兴奋让宣宗的警觉心打了折扣。他脑海里想的都是明天接见毕诚的时候该问些什么问题。



“皇上,请喝药吧,凉了就不好喝啦。”



太监再次劝进,宣宗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准备伸手去拿研究会。太监眼神闪烁地注视着宣宗的脸。不过,当宣宗把茶碗拿到嘴边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喊。



“皇上,那药喝不得呀!”



三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分别是王归长、马公儒、和王居方,他们都是宣宗的心腹。端汤药进来的那名太监见事迹败露。仓惶地要往外逃。不过张泰早已带着三十名的武装侍卫在门口等待。



“什么事?你们为何如此骚动?”



宣宗蹙着眉说。他很快地恢复往日的敏锐度,眼神锐利地看着那名太监。



“这个人八成和前几天在夹城偷袭朕的那些刺客是同党吧。”



王归长等三名太监听到宣宗的问话,吓得跑地磕头。



“幸、幸好及时赶上了。小的罪过,居然让这种歹徒接近皇上的身边,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这是……毒药啰?”



宣宗拿起茶碗凑近鼻子嗅了嗅。味道和平常太医所煎的药差不多。



“马上把这件事查清楚。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自从发生刺客的事之后,我们就暗中进行搜查。我们发现这个人行动诡异,于是偷偷地监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