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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寻踪逐影(2 / 2)




“沉默……?”技术部长微微皱眉,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是演技?应该不是。虽说他是摩德洛里支部的技术部长,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想要接触到想要的情报,到底得升到什么位置才够?一想便有些恍惚。她当即下了决断。



“我是‘Pinkshoot’的女儿。”



她迅速取出藏在怀中的小乔尼,枪口对准了技术部长的前额。技术部长一瞬间瞪大眼睛缩起身体,他在害怕,他知道手枪是什么东西。



一般的机术士肯定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说过,可技术部长拥有有关这使用黑色火药的武器的知识。



EMU到底在隐藏什么。



也许正如技术部长所说,只要花上些时间,在道路的终点,一切都将为她敞开。



不过,她无法忍受为此再等上十年、二十年。



“永别了,‘Gentlegeyser’。我不再是‘Mellowgold’了。”



“……即使我们认同你,你也要……?”



“那是你们的判断。而我怎么做,都由我自己决定——啊,请不要乱动。杀了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当不得不动手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妥当的措施。”



“请随意。”她微笑着后退,转向房间的出口,“只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



“我对你很失望,‘Mellowgold’。”



她没有回答。因为“Mellowgold”已经不是指代她这个人的名字。而且,如今的她到底是谁,也没有必要自己探寻,她就在这里。



她离开技术部长的房间,立即开始疾奔。她清楚追兵马上就会赶到。执行部的特殊部队悲惨剧,既然待在组织中无法与他们接触,那么干脆让他们主动追上来就好。



重踏父亲当年走过的道路,也许便能有所收获。在从离开卡利欧萨克、到将她托付给“沉默”的这段时间里,父亲并非没有接受过其他人的帮助。父亲的每个目的地总有“认识的人”。虽然肯定与父亲关系并不亲密,但他们也会为父女两人提供藏身之所,或是为父亲筹集材料,或是为贩卖制品充当中介。她大致还记得那些人的住所、容貌和名字。回到当年和父亲一同走过的城市之后,她的第一步打算就是与这些人接触。



SS到底是什么。



父亲在哪里,在做什么。



是谁杀了“沉默”。



真的是悲惨剧吗。



她时而步行,时而乘马车,也亲自骑过马,偶尔会躲藏起来。保持着移动。



基本上找不到父亲的协助者。也许,他们都已经被悲惨剧解决掉了。



悲惨剧到底是怎么发现她的行踪、毫无前兆地突然袭击的?有机会便反击,俘获他们的成员审问消息——曾这么打算的自己实在是天真得让人发笑。他们比“沉默”更加寡言少语。全身都裹在衣物之下,身份不明。无一例外全都武艺高超。对于并非战斗专业人员的她而言,完全不是能够战胜的对手。



她将从以前开始实行的、利用药物对肉体的强化更进一步。也开始研究体术。有余力的话,还会对小乔尼进行改装。机术的原形便是魔术,根据努力方向的不同,也可以成为破坏性的力量。构建攻击用的机术,以悲惨剧为对手进行试验,并改良。



本只有一百五十五桑取的身体,生长到了接近一百七十桑取。金发染成了黑色。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蓝色的眼睛变成了绿色。由于时而还会发光,因此戴上了嵌着遮光镜片的眼镜。拜托地下医生做了整容手术,同时也改变了声音。她本来善用右手,也有意识地多使用左手。即便如此,悲惨剧的追杀也从未停止。



在沙蓝德无政府王国的坎梅克,与一名有印象的男子擦肩而过。



回头仔细打量,鼻子的形状、发色、身材都与记忆中不符。身穿商人风格的衣物,体态相当优雅。认错人了吗。



保险起见,还是搭了一句话。“‘Flask’。”



她叫出记忆中的名字,男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加快了脚步。她追在男人身后,男人拐进了一条小巷。



她跟在后方又一次出声:“也许你已经忘了,我是卡莲。‘Flask’,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男人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是卡莲?真的吗……?”



“真的。”



“你父亲呢?”



“不知道,我也在找。”



“你们不是一起逃跑的吗。”



“途中分开了。你知道‘沉默’吗?”



“……是马丁的朋友吧。”



马丁·雷德、罗伯特·古德、卢卡斯·托德、约翰·伍德。这些全都是父亲的名字。在卡利欧萨克的时候,在EMU中是“Frenzy”,在黑雄鸡会中则用的是马丁·雷德这个名字。“Flask”是在黑雄鸡会中与父亲一同活动的同伴之一。



“虽然我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罢了。你一直在他那里待着吗?”



“待过一段时间。‘沉默’已经被杀了。”



“是吗……”“Flask”看上去温顺的脸紧皱起来,以厚实的手抚着脸颊,视线巡视着四周。



“现在安全。”她耸了耸肩,“我曾经也在EMU待了三年。然后离开、一直被追杀。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他们有没有在附近,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果然是马丁的女儿啊。”“Flask”一瞬间露出苦笑,随后立即显露出沉痛的表情,“——斯科特应该被抓走实施了封印。达芬尼和‘Limenut’都被杀了。”



这些人都隶属于黑雄鸡会,她都认识。“Flask”手中有情报。当初,这个男人就是那一群人中最善良的。如今看上去似乎也一样。不过,父亲曾经评价过他:“别看他那样,也是很有手腕的,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不知能不能拜托他帮忙。



她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悲惨剧绝不好对付。当初父亲与她能够活下来,以及现在她能平安无事,都是因为绝不在同一个地方逗留、保持移动、尽量不与他人来往、注意不留下任何痕迹才能做到的。与“Flask”的接触,最好也仅限于这次小巷中的谈话。



“你知道SS吗。”



“卡莲……”“Flask”眯起双眼,“停手吧。这不是你该接触的。”



“你知道啊。”



“不,我不知道。至少不知道任何细节。我从未与它扯上关系。”



“与我父亲有关系?”



“……马丁是个天才。而我已经远离机术了,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我认识了马丁。向他那样、抛下一切只为研究机术,我是无法做到的。”



“父亲在逃跑的时候,可没有抛下我。”



“但是最终,不还是抛弃了吗?”“Flask”低下头,“……抱歉。”



“没事。”她摇了摇头,“不过,我不认为自己是被抛弃了。‘沉默’是个好人。父亲将我托付给他抚养,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珍贵的经历。”



“你也触犯了绝对禁制品吗?”



“嗯。”



“匠联合应该知道吧。”



“毫无疑问。”



“黑雄鸡会已经覆灭了。”



“嗯。”



“斯科特被封印了。”“FLask”小声叹了口气,“——我刚才虽然这么说,但其实那个男人似乎逃跑了。”



“逃跑了……?”



“你应该也知道,所谓封印只是一种障眼法,是有办法打破的。只是,如果被匠联合拘束着,就无从下手。斯科特逃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听说他隐姓埋名,正躲在艾尔甸。”



“你知道的不少嘛。”



“你看看我的打扮就能明白了。我现在在做生意。”



“看上去挺有钱。”



“还算可以吧。”“Flask”大概是故意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现在虽然身在坎梅克,但不仅限于沙蓝德,也会在世界中辗转。手伸得越远,便越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传言。情报与人脉乃是至宝。这些东西可是比钱更能救我一命呐。”



“那你知道有关SS的事吗?”



“最好不要与它扯上关系,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我是这么觉得的。”



“塞缪尔在哪里?”



之前“Flask”举出的人,全部都是与父亲来往密切的黑雄鸡会会员。不过,她注意到其中唯独少了一人。到底是“Flask”一时忘记,还是他并不知道塞缪尔的安危,抑或是因某种理由,特意没有提及?



“真是输给你了。”商人歪着嘴,哼了一声,“——塞缪尔是个慎重的男人,也是个出了名的变装高手。心思缜密,同时也很大胆。他还待在EMU卡利欧萨克支部。估计还没有人知道他曾是黑雄鸡会会员呢。”



“他了解SS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



“不对吧。”“Fask”以温柔的责备语调说,“是胡乱瞎猜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



“卡莲。”



“嗯。”



“你知道‘莫佛党’这个组织吗。”



这个问题唐突得使她皱起眉。“我记得——是在哈兹佛独立战争中支援初代军王尼奥·路易伦的……”



“这是有关他们最为有名的事例,不过绝不仅限于此。在这几百年间,世界上无数的战争都与莫佛党有关。像那名‘女豹’率领的‘旅团’,是只作为反政府军与革命组织活动的一种义贼性质的军事集团,而莫佛党则性质完全不同。其党魁基普利斯·莫佛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我都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即便是今天,莫佛党也肯定在某处战场上散播死亡。”



“这与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有传闻说,莫佛党在古拉大陆使用了步枪。”



“步枪……?”



“是的。另外,还有利用可燃水制成的燃烧弹。不管是步枪还是燃烧弹,都是因为我了解绝对禁制品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至于不了解的人,想必会认为是某种魔术吧。”



“我还是不明白。”她忍住想要咬嘴唇的冲动,“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卡莲。我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知道。”



“明哲保身?”



“嗯,没错。你明白我为什么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因为我识时务,决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既然这样,最好的做法不应该是连这些话也不要告诉我吗。”



“你说得对。”“Flask”的眉毛拧成了八字形,似乎从心底里感到悲伤,“这对你也不好,我不该说这些话的。”



“不是这样的。”



她伪装身份活到现在,为了便利口中说的尽是谎言。不过她并不觉得痛苦,因为这并不是在欺骗自己。她心底清楚,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真实。



父亲如是,“沉默”亦如是。然而“Flask”呢?他甚至需要对自己说谎,为了活下去,这是无可奈何的手段。实际上他一定也不愿意。



“你为了我,告诉了我这些,而这些话对我来说很有必要,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很像马丁,像过头了。”“Flask”低下头,伸手遮在嘴边,“我告诉你塞缪尔的住处。不过,也许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如果真是那样,那也没办法。”



“有关莫佛党的事,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在我的假设中,其背后也许有像我们的黑雄鸡会——或者规模更大的社团。”



“然后也和黑雄鸡会一样已经瓦解?”



“也许吧。”“Flask”眉头笼上阴云,又马上摆出笑容,“祝你能见到马丁。”



“嗯,谢谢了。”



她急速赶往卡利欧萨克,拜访塞缪尔——以“Volcano”这个名字、在EMU卡利欧萨克支部出任技术部副部长候补的男人的家。



分别之际,“Flask”告诉了她几个诀窍。首先,不要寻求会面,而是要强行见面。见到塞缪尔之后,要问“查尔斯”。另外,最好不要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遵循了建议,因此说是拜访塞缪尔的家已经是极为委婉的措辞,实际上是在深夜直接闯入。



她将小乔尼的枪口抵在上半身刚从床上抬起的塞缪尔的额头上,仔细观察他的容貌。



她记忆中的塞缪尔,是一个年轻木讷的男人。而眼前这个人与之相似却又不同,给人一种顽固中年人的印象。似乎完全不慌乱的样子很让人奇怪,“Flask”称塞缪尔是一个心思缜密且大胆的人,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意志坚定。



“让我见查尔斯。”



“你是谁。”



“我是……”她立即报上名字,“‘Honeymerry’。”



在逃亡时,她用过贝拉、贝尔、玛萨、琳达之类各式各样的假名,不过全都只是一时的措施。父亲在想假名时总是要思考半天,脑中闪过这样的记忆,使她产生了笑意。当然,眼前并不是笑的场合,因此强忍住了。即便如此,嘴角可能还是动了一下。在那个瞬间,塞缪尔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在那之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被迫做出决断。



最好不要表明真实身份。“Flask”是这么说的。她本打算遵从,对方却提出了完全矛盾的要求。而且,塞缪尔很冷静。只要她扣下扳机,塞缪尔就将脑浆四溅当场死亡,可他还是一点都不动摇。也就是说威胁毫无用处。



她收起小乔尼。“我是卡莲,马丁的女儿。”



塞缪尔收了收下巴,像是在点头。“你长大了。”



“你谁啊?——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我话说在前头,我的确听说过你父亲参加了SS,然而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罢了。”



她险些表情大变,努力维持不露声色。“这样啊。”



“我不是SS的一员,甚至也不是SS的窗口,只是个窗口的窗口罢了。如果有觉悟的话,随时都可以踏足于其中——我只要能够维持这种地位就已经足够满足了。我是个胆小鬼。”



她稍稍侧头。“人各有志。”



塞缪尔的嘴角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来安排你去见查尔斯。不过,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在这之后全都取决于你自己。”



“当然。”



“卡莲。”塞缪尔发出一声难以称之为叹息的微弱叹息,“我很羡慕马丁。”



塞缪尔的住宅位于卡利欧萨克郊外,虽不豪华,但也相当漂亮。宽敞的庭院美丽整洁。他有妻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他一直生活在卡利欧萨克,与家人同享天伦,工作上仕途顺利,身居技术部副部长候补这种要职。曾经是黑雄鸡会会员。现在是SS对外窗口的窗口,他想必也从中能得到些好处。至少,他自己说过,他满足于此。



“你哪里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是啊。”塞缪尔低下头,摸了摸嘴唇。



真讨厌。



看着别人低下头的模样,真是讨厌。



塞缪尔立即联络了查尔斯。在第二天傍晚,她来到了指定的会面场所。



卡利欧萨克是西临大海的森林城市。离高塔林立的市中心越远,树木便越多。被多种多彩的树木花草装扮得五光十色的庭院、林荫道,对于幼年时代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她来说,都极为让人怀念。



基伦兹路两旁的枫叶还未变色,却已被夕阳染红。



那那人身穿R·贝尔亚侬的西装,头戴黑色礼帽,握着黑檀木手杖。胡子像是假的,眼睛是蓝色。身高与她相近,略微高上一点点。年龄约三四十岁。并不年轻,但也并不年老。在卡利欧萨克,这种类型的男人随处可见。



男人从路的另一侧走来。



她也保持前行。



两人擦肩而过。



就在那之后。



她取出小乔尼,将枪口抵在男人腰间。“我可堪大用。”



男人以蓝眼瞥了瞥她,将礼帽掀起少许。“……看来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