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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4 困惑|Puzzle(2 / 2)


回到家中,发现只有啾在家。



“……大家去哪儿了?”



啾歪着头,伸手指向某处。“啾。”



“啊,多玛德在房间里?”



“咕。”



“其他人呢?”



啾又向另一处示意。“啾。”



“出门了啊。”



“咕。”



“唔。搞什么嘛,都没告诉我。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一声也好呀。明明都告诉他们我的事马上就能办完了。这是不是在欺负人啊。”



“啾。”



“不管了,真是的!我要睡午觉了!”



玛利亚罗斯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啾靠了过来,便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松软的毛发中。贪求着这种幸福感,暂且闭上眼睛,一定马上就能入睡——虽然心中如此乐观,事实却并非这样。



“睡——不——着——”



手脚乱蹬了一通,然后被啾摸了摸头。



玛利亚罗斯跳起来直跺脚。



“你当我是小孩儿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去保养装备吧。没错,就这么办。



“啾呢?继续织东西?”



“咕。”



“那么到我房间来织怎么样?”



“咕。”



在房间中拆开小型强弩,将各部分零件清洗干净又重新组装起来,又检查了一遍剑和连身衣的状况,顺便确认了一遍哈蕾慕·戈登的储量。



啾一直坐在床上低头编织。偶尔将那身影纳入视野,表情便不禁缓和起来。



玛利亚罗斯点了一下头。“——嗯,这个休息日过得还算不错。”



傍晚,皮巴涅鲁和露西带着卡塔力回来,由莉卡和莎菲妮亚也来了,叫醒多玛德君,大家一起吃了顿饭。由莉卡和莎菲妮亚原本似乎打算回去,试着邀请她们今晚留宿,她们立即答应了。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



多亏如此,寂寞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也没有心思去想多余的事了。



话说,原本就不该寂寞才对,独自一人的时间根本就没多久。



“……真是搞不懂。”



睡前这样嘟哝了一句,被莎菲妮亚询问:“……怎么了?”



“哎?啊……嘛,说不清。”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嗯……所以都说了,说不清嘛?”



莎菲妮亚轻笑了一阵,没有再多问。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再度开始对D3的探索。只不过休息了一天,异界生物们的势力分布就彻底改变。恰好碰见了神圣帝国同好会的人,便彼此交换情报。据说昨天在异界生物之间发生了大战,被卷入其中的翠玉血盟有二十三人丧生,虽然已经从D3撤退,但接踵而至的是整个族面临解散的危机。哪怕是生还者中一大半都转投了铁心脏协会,人称“女杰”的翠玉血盟盟主菈菈·帕帕拉齐仍口气强硬:“——不管怎么样,看来这里都会清净一阵子了,虽然我们还打算再坚持一下。”



顺便一提,D3中的异界生物之间的战斗被称作“激震”,仅为人所知的就发生过七次,所以并非多么稀奇。话是这么说,这对于入侵者来说依然是重大事件,相当使人受挫。毕竟这么一来,至今为止积累下来的经验与成果就算是全部白费了。不过另一方面,弱小的异界生物被淘汰,存活下来的异界生物也大多在战斗中被削弱,反过来这也是趁虚而入获得大量收获的好机会。



这一天ZOO仍是慎重地进行探索,发现了众多新种类的异界生物,并缴获了不少珍奇的战利品,收获颇丰。



晚上由皮巴涅鲁陪伴进行训练,再加上露西,啾也过来帮忙。至于多玛德君,刚吃完晚饭就立马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皮巴涅鲁的剑招,突然,有一种抓住了什么要点的感觉。这并不是错觉,之后与露西的一对一战斗,三战全胜。其中一次稍微有些辛苦,剩下两次都是压倒性的胜利。看来是领悟了二刀流的窍门。不要将左手右手当作两个分离的个体,而要将左右融为一体,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之前总是心想要让两手都能熟练使剑,想得太多,便太过勉强自己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如自己所愿,总认为这实在是太难了。做不到,做不到,一旦这么想了,本来能做到的事便也做不到了。虽然过于自信当然不好,但至少还是应该对自己有一点信心的。就算这样,这对于我来说,也绝非易事。



这股疲劳感让人感到充实,看来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很困哦?我可是相当的困哦……?”



在床上翻来覆去。



“呃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真是……唔……哇……”



蜷着身体、让被子盖住头,但这样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难以呼吸而已。



露出头,盯着天花板。



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难受。”



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受啊。



“都怪你。”



本想说出名字,还是放弃了。



又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不行,我才不要想这些东西。”



明明是这么棒的一天。



没有任何让人不满的事。



实在是睡不着,半夜去了一趟客厅。多玛德君不在,估计是回自己房间去了吧。虽然明白这样很不讲理,但还是感到火大。



“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



话是这么说,但总不能冲到他房间里去。喝了一杯水,回到自己房间。结果一直到早晨为止都闷闷不乐,真是烂透了。



第二天对D3的探索则有些草率。原因与其说是没睡好,更多的是昨天通过训练学到的窍门使得玛利亚罗斯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万幸没有招致失败,但还是需要反省。对我来说,只要在计算个人战斗力的时候把自己也算进去,就等于是大意自满。应该在把自己当作零的前提下考虑战术、尽量避免出现连我这种人也得顶上前线的状况。确立战略战术,这才是我的工作,应该将精力全部集中于此才对。



不管告诫多少次都还是不明白,总是不长记性的自己真是丢人。不过,还是得打起精神,毕竟总不能自己丢下自己不管吧。



“——难道说,我稍微变强了一点?”



姑且算是没有消沉,甚至还打算明天再加一把劲——直到洗澡为止都还这么精神。可刚一躺在床上,便有些想哭。



“……啧,才不会哭呢。”



最近尽量避免每天都训练,D3的探索也很劳累,还是隔上一两天训练一次、好好体会每次训练的成果之后再进行下一次比较好。不过,如果今天也训练过就好了,累得筋疲力尽的话,也许就不至于这么郁闷了。



“不过,昨天不就很累吗……?”



就算是现在,身体也相当疲劳。



“……看来不是累不累的问题啊……”



不禁皱起眉。



“那么,又到底是什么问题……?”



胸口发紧。



不仅如此。



头部还感到眩晕。



“……为什么?”



用两手捂住嘴。停,到此为止。



最好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的状况怎么都无所谓,就这样放着不管吧。但是——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



就像上次一样——那个人——库拉尼那次一样,因为我的缘故,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再怎么说,也不该这么久都不露一次脸。这段时间,甚至都感觉不到他藏在某处偷看自己。这也太奇怪了吧。呀,一般而言,也许完全算不上是奇怪,但是这毕竟、你看、对你而言就完全不同了。反正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是正经人?



我又了解你什么了?



什么都不了解。



比如,午餐时间里面是怎样的状况、之类的。虽然能看出来同伴们都很喜欢你,不如说是都爱着你,但毕竟没有直接的了解。



就连你每一天是怎么生活的,我都不知道。



在哪里、怎么睡的?



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吗?



就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



也许你也在某处看着这片星光稀少的夜空。



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情景,摇了摇头。



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难道我的肺缩小了吗,光是这样就感觉被撑满了。



“——啊……”



咬紧牙关忍耐下来。



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左手手腕在闭着的眼睛周围擦拭。



右手抓紧了床单。



还是没能忍住。



“好想见你啊。”



没错。



想见你。



想要与你面对面。



必须、与你再会。



如果不能与你见面,我又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我才。



到了这种地步。



哪怕是变成了这副身躯,还要苟活于世?



都是你。



都是因为你。



仅仅是因为你。



我从你的奸计中逃生。你将我母亲的六十七岁大寿“欢喜之日”化作了悲剧之日。你在我招待客人的酒中下毒,我没有预料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因为你的心是那么柔软,怎么会去杀人呢。难道你就被逼到了如此地步吗。那是你招致的破灭,你赠予我的礼物。绝望、憎恶、我怀着这些情绪逃跑了。我只求带上你,其他东西都可以舍弃,但这并不现实。除你之外,还有四名仆人跟着我,乘着马车,我逃跑了。



那是世间至美的逃亡。



我所追求的正是那样的美。



若是可能的话,我宁愿被对你的爱与憎恨无数次地切碎内心,同时永远持续奔逃。



然而这愿望也被断绝了。



卑鄙、凶暴、如同野兽的山贼,袭击了我的马车。



仆人们瞬间便被沾满铁锈的剑刺杀,我和你被带到马车外,然后,我是怎么做的?



我跪在地上,拼命哀求: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千万不要碰这个人,求求你们了。



我像疯了一般试图庇护你,然而就算我那样做,山贼们也不会听。即便如此,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恳求那帮野兽。



野兽们嗤笑着用剑刺穿我的肩膀、腹部。即便如此我仍抓着试图杀死我的野兽哀求慈悲。野兽们发出尖锐的大笑。伴随着疼痛,我亦感受到了喜悦,因为我那时已经心中有数。



我是做出滑稽的行为,从而惹那些野兽们发笑。



我并未对你发出信号,但我能够确信。你并不仅仅是温柔,还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愿意,足以和任何人斗智斗勇。



果然,你趁机逃跑了。



几只野兽立即去追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逃脱。



在那之后就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了。



野兽们被你的逃跑扰乱了计划,因此而出现的空隙对我来说是至为贵重的良机。虽然我身受数道重伤,仍是驱使着我的炼金术产物,想办法成功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活了下来。



没有死。



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和尸体之间还有什么不同,即便是肉体变得像是被真正的野兽啃食过一样,我为何还留得一条命在。我就算早就死在路上也不奇怪,反倒是能够活下来才显得不正常。我失去了数个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脏器,各种体液也流失了大半。真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



唯有一条能够想到的线索,那便是我的炼金术。



每一个炼金士都一定挑战过的梦想——不老不死,我也有过一段时期沉迷于此。我们炼金士被世人看作是半途而废的魔术士,这句话倒有一半可以说是事实。我自幼便按照自己的愿望接受魔术士的训练,然而却被判定完全没有资质。机术是魔术的变形,至于医术式我又完全没兴趣,因此我便只剩炼金术一条路。



我学习炼金术,将知识作为我与这个世界战斗的武器。动员起头脑中所有的知识,投入家财收集珍品,每一天都在生成、生成、生成。最开始有个老师,可他总是啰啰嗦嗦说世界的构造是禁忌,这种没有一点野心的老师立即便被我甩在身后。我独自一人学习,特别热衷于炼造出使人不老不死的万能药。实验对象则基本都是自己。当时的我无所畏惧,对自己亲手炼就的产物抱有自信,甚至确信它一定会有效果。也说过失败是成功之母这种不服输的话。



到头来,我的万能药还是没能完成。



我品尝到了挫折的味道,过于苦楚,因而断绝了念头。



理应失败了,然而也许,那无数次的药物试验,使我的肉体产生了某种变化。



我没有死。虽然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伤还是得到了痊愈。只是,无法再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的确,我过了一段如同野人一般的生活,但原因不在于此。



我的外貌完全改变了。



为此我不得不避开人们的视线。



清楚地讲,我变成了绝对不会被认为是人类、谁都不想看第二眼的相貌。



当然,我也会哀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这样又怎么活得下去——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我还是选择活下去。



因为我想起来。



我还有希望。



如今的我残留下来的,唯一的希望。



那就是你。



我在找你。



一直、一直、都在寻找你的踪迹。



终于发现了你。



自那以后历经几度星霜,你也改变了——不,可是,你果然还是没有变。



一眼就能看明白。



你那么特别,你是完美无瑕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改变。



我想要与你相见。



但是,要如何才能如愿?



我如今还是难以决断。



而且,身边还有头烦人的苍蝇。



我时而能够感到那冰冷的视线。流浪的生活赋予了我不输给野兽的直觉。我能察觉到危险,那是非常、极度、不合常理的危险。因此我逃跑了,我不得不逃。即便如此,我也仍未放弃。



唯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