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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护接触到未知力量(1 / 2)



在私立神宫寺学园的教职员大楼当中,若提到一楼最南边的房间,那就是这间高中的工友室。



六块塌塌米大的寒酸小房间里没有任何隔间,通风和采光都不好,以往学生们根本不会造访这块边境之地。然而最近一连好几天,工友室都热热闹闹地聚集了许多人。原因在于,前阵子就任的新工友提供了一点乐子。



「嗨,你们来得好。进来进来,找个地方歇歇吧。」



二之宫峻护和月村真由造访了近来驰名的工友室,而欢迎他们的却是打扮成诡异模样的月村美树彦。



「……美树彦先生,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哎呀峻护,会被外表蒙蔽,看来你道行还不够喔。」



身穿莎丽服的美树彦戴着佛珠、又挂了天主教玫瑰念珠配印度头巾。看到这种分不出国籍又毫无统一感的扮相,峻护只感到儍眼,可是当事人反而一脸若无其事地摊开双手说:



「这样的组合乍看之下确实不太搭调,但就是在这种超越宗教以及流派的浑沌形式下,才能让未知的真正力量充满全身。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这不可思议又奥妙的风格……很有会发生什么的感觉吧?」



「是没错啦,感觉很像会出事。」峻护一边审视散发怪味的薰香、烤焦的蜥蜴、用蜡烛点亮的骷髅头等等摆饰,一边回答:「这种气氛似乎随时会有警察冲进来。」



「你批评得真狠。唉,事实胜于雄辩,马上占卜一次就知道啦。」



——没错,所谓的乐子就是占卜。



扮装成学校工友来关心妹妹校园生活的奇人——月村美树彦,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从前一阵子便搬了一堆私人物品进工友室,开始有样学样地当起占卜师。



「好啦好啦二之宫,坐嘛坐嘛。」



把峻护带来哥哥身边的真由这么哄着:



「我哥的占卜真的很准喔,快嘛快嘛。」



笑得天真无邪的真由也大力推荐。确实如她所说,美树彦占卜的风评非常好。神准本事立刻便在学校里传了开来,甚至一连好几天,只要到了下课或放学的时候,工友室前面就会大排长龙。



「平常我哥只有在兴致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帮人算命。现在这种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喔。」



「嗯——就算你这么说……」



「呼呼呼,你好像不太信任我使用的占卜术呢。」



面对一坐下就满脸不情愿的峻护,美树彦悠然笑着问:



「我占卜的方式,到底有哪个部分让你这么不满意呢?」



「全部啦,全部。」



峻护立刻回答。桌上设置着水晶球和塔罗牌;克难式地炉则放了龟卜用的龟壳;门旁边还摆着在神社常常会看见的神签自动贩卖机,也难怪峻护会对这种占卜风格抱持怀疑了。



况且照峻护独自调查过的结果来看,美树彦的占卜根本就是在骗小孩.要问到他算中了什么,尽是明天的天气或考试时课本会出的范围之类,就算不是占卜师大概也能猜到。基本上他讲出来的「神谕」本身用词就相当暧昧,仿佛某诺斯特达姆斯的预言一样,内容要怎么解释都可以。



「之后还能随便硬拗的占卜,根本就不可靠嘛。那些说算得很准在高兴的同学,也是被这个房间的气氛或美树彦先生的口才唬住了,才会跟着迷信的.实际上就是这样吧?」



「哎哟,二之宫真是的。」疑似哥哥虔诚信徒的真由竖起食指,像在数落小孩一样地说:「我哥的占卜才不是那种骗人的花招,你讲这些坏话会遭天谴喔。」



「真的有天谴的话就让它来吧——美树彦先生,帮我算这些也只是浪费时间啦.你不用管我了,尽管去耍那些排队的纯真同学玩吧。」



「呼嗯,被讲成这样也会影响到我的面子。无论如何都要让你体验到这套占卜术的威力才行……嗯,不然这样吧。」



异的占卜师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好笑说:



「峻护,我们来打个赌好了。赌的内容很简单,由我来算你的未来,算中了就是我赢,没算中的话就是你赢。要是我输的话,被你否定的这套占卜我可以就此收山,相对地如果你输了——我想想喔,就罚你穿女生的学生泳装在全校走透透吧,这样如何?」



峻护原本一副随时想走的模样,在听到这番话后变了脸色。



「你说,打赌吗?」



「就是打赌。既然你认为我的占卜是在唬人,那你可以亲自验证啊。这样一来,你说的那些『纯真同学』大概就会清醒了吧?」



「先不管那个,你要怎么判断谁赢谁输?占卜算得准跟不准之间,灰色地带还满广的耶——我觉得结果会很难做判断就是了。」



「没关系,全部交给你判定。你觉得准的话就是准,不准的话就不准。对于你的判断我一律不会出口干涉,这样如何?」



「…………我明白了。」



被让步到这种程度,峻护也没有退路了。



「就跟你打这个赌吧。马上来算一算怎样?」



「等……等一下啦,二之宫!」



峻护凶得像是准备拿刀与人互砍,看到他这样瞪着哥哥,原本心惊胆跳在旁观望的妹妹出来喊停了。



「我都说过我哥算得很准了,你还硬要跟他赌……我哥准到连世界上的有名预言家都会偷偷跑来拜师耶。现在取消还来得及,你不要打这种赌啦。」



「不,不要紧的月村。要是用这种随随便便的占卜也能预测未来,现代科学就没有立场了。美树彦先生的本事终究只是一种表演而已,我一定要趁现在证明这一点,先让你清醒过来才可以。」



「怎么这样……啊啊哥哥,哥哥你也有不对啦!拜托你不要这么不成熟,居然故意欺负二之宫!」



「没什么啦,这也算学习啊。峻护应该会亲身领会到『信者得救』这句格言的意义吧。



你就安静在旁边看吧。」



两个人完全没把真由的恳求听进去。



美树彦侧眼看着妹妹不甘不愿地退到一旁,跟着便手法老练地使用起筮竹,一边说道:



「那么,我们立刻开始吧。」



充满自信地笑了以后,美树彦终于开始占卜。



他煞有其事地摸着水晶球、手法华丽地运用塔罗牌、表情严肃地端详龟壳烤过以后裂开的纹路。原来如此——美树彦的每项举止都有老手的味道,散发出的灵验感还满有一回事,可是搭配起来实在太扯了。杂乱无章而又随便到这种地步,要是有占卜公会的相关人员在场,肯定会告上法院。



就在屏息的真由与傻眼的峻护守候下。美树彦动作庄严地把硬币投进神签自动贩卖机,仔细读完出来的神签后便开口:



「——呼嗯。」



缓缓坐下的他闭上眼,念念有词地朗诵出诡异的咒语,然后猛然睁开眼。



「结果出来了。」



表情恍惚得像个被附身的灵媒,他如此宣布:



「这几天之内,二之宫峻护将遭遇极大的灾厄,务必留心。」



*



觉得蠢毙了的峻护没把结果当一回事,可是也有人正经八百地信了美树彦的占卜。



「二之宫,你听好了。」



占卜结束回到一年A班的教室后,真由眼神认真无比地奉劝峻护:



「虽然一直讲感觉很唠叨,总而言之我哥的占卜真的非常非常准。他的算法确实是乱七八糟,但你不可以被外表迷惑。都算出那样的结果了,还是做点什么预防措施比较好喔。」



「不。月村。」峻护摇头说:「完全没必要预防。只要和平常一样,坦荡荡地过生活就好了。首先要是我现在开始想对策的话,你觉得会变成怎样?」



「会变成怎样……是会怎么样吗?」



「还用说。要是我现在开始想对策的话,就等于我在怕美树彦先生说的『极大的灾厄』进而受到他占卜的影响!同时也等于信了他的占卜。」



负责判断算得准不准的就是峻护自己,这是这次打赌中重要的一环。他必须加紧提防,以免受到美树彦的妄言影响,自己先肯定了占卜的结果。



「哎哟,你不可以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就铁齿不信啦!既然我哥都那样讲了,绝对会出事情的!拜托你多珍惜自己的身体一点!」



「不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打算和平常一样过日子。」



无论同居人怎么劝,峻护就是坚决不点头。他是个一旦对事情下定主意,就会变得十分顽固的少年。



然而,对目标坚持到几乎不顾一切这点,真由也完全不输他。



「——我懂了。」



一了解自己不可能说服峻护,真由便两手叉腰、呼吸急促地表示:



「那二之宫你保持和平常一样就好。我会负责不让万一的状况出现的。」



*



……想从事情抽身必须看准时机,错失了抽身的时机,就会有悲惨的结局等在前面。还不到几个小时,二之宫峻护满脸苦涩地这么回忆——「要是没有坚持那些无聊的念头,乖乖听月村讲的就好了」。



*



一开始状况还算好。



宣布要保护峻护的真由,最初采取的手段是在上课中和下课时都一直留在峻护旁边,对周围进行警戒,就这点程度而已。光这样的话,只会招来同学们好奇的目光。要说有什么让人伤脑筋的部分,顶多就是真由打算跟到厕所时,峻护费了一点劲才把人劝阻下来。



可是……



「不行……这样还是完全没办法放心.」



到了上完一天课准备回家的时候,真由表情沉痛地抱怨起警备状态的漏洞。



「会吗?」峻护如此偏头说:「目前又没发生什么意外,也看不出有之后会出事的徵兆。月村你想太多了吧?」



「不对不对。在学校里面还可以放心,但只要走出校门一步,到处都是危险。我要去准备一下,请你在这边等我。」



真由的眼神就像在越南丛林中害怕被游击组织突袭的士兵一样,刚把话交代完,她就留峻护一个人在教室,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过了不久又回来的真由说:



「来,回家前请你穿上这些护身用具。」



她把抱得两手满满的各种道具二排开,逼着峻护装备上去。



「你叫我……穿上这些?」



「对,请你先从这副头套跟护手开始穿。」



真由递来一组看起来臭得不得了、又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剑道护具,说道:



「我拜托剑道社的人借给我的。」



「……你要我穿这个回去?」



「当然罗。啊,还有这个也请你带着。」



说完以后真由接着递来的,是西洋击剑使用的军刀。



「我有请人仔细磨过锋,要是察觉到有危险,请你毫不犹豫地砍下去。」



「……砍什么?」



「会对你造成危险的任何东西。」



「倒是你说这个有磨过锋,这样不太妙吧?不会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之类的吗?」



「到了这种非常时期,不能去计较那些法律啦。啊,还有这个也请你装备起来.」



说完以后真由跟着递来的,是射箭竞赛使用的成套弓与箭。



「我跟射箭社借来的。情况紧急的时候,请你要毫不犹豫地拿箭来射喔。」



「……『情况紧急的时候』要立刻搭弓射箭,会有点难吧?」



「光是带着武器就可以吓阻敌人,像弓箭这种醒目的武器效果又会倍增喔。尽可能多带几项武器,我想一定也会带来安心感,让局势变得有利的。」



「倒不如说,在街上大剌剌地拿着这些武器不太好吧……」



「那接下来换这个。」



真由完全没把峻护含蓄的反驳听进去,迅速确认完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之后,她贴近说:



「我跟生存游戏同好会的人借来的。真的想保命要靠这个。」



说完以后真由跟着递来的,是枪身黑亮且勾人目光的高级模型枪。



然而照她说的持续听下来,想也知道那不会是普通的模型枪。



「请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确认保险有关起来以后,就马上藏到怀里。」



「哎,你要我带在身上我是会带……喂,这里面怎么是真的子弹……」



「这是改造过的模型枪。情况紧急的时候,请你要毫不犹豫地开枪喔。因为没办法随便试射,只能在正式来时一次决胜负,不过要开枪可以调成自动装填,用起来很简单的。」



「不对不对不对吧,用到这个就实在不太妙了!」



「要预防『极大的灾厄』,多少狠一点也是不得已的。与其讲这些,请你要先想好被警察伯伯搜身盘问时的藉口喔。好啦,我们走吧。」



真由拉着还在发牢骚的峻护的手,决心满满地走出了教室,那副表情甚至让人觉得起事当日的赤穗烈士也不过尔尔。



*



伤脑筋,月村真由平时明明安静得像刚从冬眠醒来的绿蛸龟,一有状况时就会行动积极到极端的程度。就连现在,就算温和表示「弄成这副模样,反而会自己招惹来灾难吧?」的峻护再正确不过,这些话依然全被她丢进垃圾桶,也不在意同学们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就集中在他们身上,真由快步离开了神宫寺学园。



「我说月村啊。」



一边被同居人拽着,峻护压低声音说:



「我穿得这么醒目,至少选偏僻一点的路走吧?你看,经过的人全部都在看……」



「人潮多的地方反而才安全。因为想袭击你的人也不容易发动攻击,这点事情请你忍耐一下吧。」



「呃,你说想袭击我的人……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到底有谁会袭击我?」



「这是以防万一。就算只有理论上可能会出事,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就应该彻底执行对策。」



真由摇起头就像在说:二之宫你想得太简单了。



(伤脑筋耶,这样……)



峻护在内心叹了口气。真由能行动得这么积极,宛如抛开了男性恐惧症,当然是件好事。可是一旦按下开关,目光就会变得极端狭隘,这就是她让人困扰的地方。



当然峻护自己也有不对。既然搭档正开始失控,不管怎样他都该阻止才对……但悲哀的是尽管二之宫峻护力气不小,对于态度强硬的人却显得很软弱。面对忍下男性恐惧症、满眼杀气地威吓周围向前走的真由,他实在不敢插嘴。世上所说的「妻管严」,指的大概就是这



种状况。



(算了,总之让月村做到她满意为止吧。反正回家的路程也没那么长。)



只要进到家里,真由多少也会冷静下来,算准那时候看是要说服她、或者想其他办法都可以——定下主意以后,峻护决定忍下一时之耻。然而这种观点实在太过乐观,与逃避现实没有两样。



「那边那两个,先不要走。」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峻护吓得肩膀发抖、战战兢兢地回了头。



「我接到通报才过来看看……你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穿成这样?」



峻护转头一看,便撞见两个满眼狐疑的壮汉,对方穿着深蓝色制服、戴制式帽子、腰上配着收在枪套里的手枪——执法的警察先生堂堂登场了。



他们把脸色发青的峻护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



「穿着剑道服又拿军刀,连弓箭都带在身上……这可以解释成有意反抗公权力吧?」



「不是,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以峻护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没有立场对警察说这些话。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开始辩解:



「呃,该怎么说呢?这套剑道服和军刀还有弓箭,完全是用在社团活动的预备器材,我绝对没有反抗公权力的意思……」



「说是这样说,你这把军刀不是仔细磨过锋吗?」



「为了保养我用研磨机磨了一下,不小心就磨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