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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再见了,天上的卫星!(1 / 2)



她成了修女。



她高中入学考落榜.



有人在冬COMI(注日本大型同人志即售会)看见她用手推车运送同人志。



搬到新家之后,那里竟然出现她的亲生母亲。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出门ELC——



以上,是在电话中向前同班同学们询问后,得来有关“松泽小卷近况”的情报.每个都是无聊至极、无凭无据的八卦.



或许应该说是太过「天真」还比较贴切.



[全错!每个人都这麽瞧不起她」



我抱着头,已经连坐下的力气也没有,无力地埋头倒在床上。



看样子知道实情的只有我而已。虽然不想相信,却由不得我不信.



距离松泽小卷离开这个小镇,已过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现在的我无从得知。



总而言之,事实上,现在的她已经远远超越所有传言,到了火箭所不能及的距离



她成为了一个超能力者!!



[然后啊,我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吃晚饭,结果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床上冷汗直流又喃喃自语,手上拿了张明信片还是什麽的,眼睛还一直死盯——着那个东西不放。]



「明信片,」



「没错,明信片!该怎麽形容才好嗯蟾蜍,没错,就是蟾蜍。那油腻腻、冷汗滴答滴答掉下来的模样,还有一语不发的神情!!简直就跟蟾蜍没两样!]



「呃蟾蜍是指??]



「那是种巨大的、如同青蛙一般,濡湿又恶心的生物唉,明知是自己的孩子,看到还是忍不住发抖,不知不觉就错失开口的机会.从以前我就觉得这孩子怪怪的,可是该怎麽说呢



就是觉得,啊!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感叹那明信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心里有底吗?]



「谁知道,毕竟他是雪哥嘛!反正和城堡、武士之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我还要再来一碗!」



「好好好.不过如果你不快点的话那些来接你去参加晨练的女孩子又要来了哦,还要大碗的吗,哇呀!!!]——



洒进清晨阳光的客厅里,响起母亲的惨叫.



她接过空碗,正要走到放电锅的柜子前,一转身,和幽幽地站在她身后已经很久的儿子!!



也就是我两人终于面对面。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我只是悲伤地一语不发。从母亲手中丢出来的大碗在半空中不停地转呀转,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



尺寸还与我的脑袋非常吻合,简直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啊啊!!多麽美好的早晨.



「讨、讨厌啦雪贞!你什麽时候站在那里的!既然起来了,至少说声早安嘛!突然站在那里是想吓谁啊!」



我默不作声,穿着睡衣就坐上餐桌,对着隔壁的孝之伸出头。



[帮我拿起来。」



「喔,雪哥!GOODMORNING]



他帮我把安全帽拿起来的同时,一颗颗饭粒自我的流海应声垂落。



[就算是星期一的早晨,你依旧朝气蓬勃啊!既然那麽有元气,不如连哥哥我沾在头发上的饭粒也一起拿下来吧.」



「0——K!马上就GET这一粒先!要吃吗!要吃吗!]



从外表看来,简直像是嗑药喀过头才会这麽HIGH的他,其实自出生开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都是这副副德行。他那大概是动物般与生俱来的精力,远远超乎常人的平均值。我将自己的发根托付给瞳孔睁得老大的体育系美少年,平静地回答不吃」



那股飘散至鼻头的味道,是鲤鱼汤吧。



「我说雪贞啊,你身体没问题吧?.你昨天、前天都像具死尸一样待在房里没出来.一口饭也没吃不是吗,妈妈很担心你呢.」



我接过味噌汤和饭碗,垂下眼帘……



「不必为我担心.反正我只是只蟾蜍。丑陋、巨大、濡湿又唾心,带有腥臭味的蟾蜍.晃啊晃地不慎进入车道被车子碾得肠穿肚烂后就变成乾的两栖类——那就是我.」



「啊,你听到啦?.」



「没错!这种由粘答答的蹼和吸盘组成的手指,应该连双筷子也抓不住吧!」



「讲话怎麽这麽酸啊,想要筷子就直说嘛!」



我平静地接过筷子,慢慢搅动散发着热气的味噌汤,喝了一口.那片粘在门牙上薄薄的海带,是睽违两日的第一口食物.



[雪贞??」



将筷子伸向器皿,从一直看着我的母亲脸上将视线移开。



「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就算有心事也太严重了吧??」



「因为我几乎没睡。]



「咦?.为什麽??」



「我在想事情.」



「哦,是让你整个周末都镇在房里.不吃不睡也非想不可的事??」



我不想多说。默默地把味噌汤倒进饭碗中,再粗鲁地扒饭,拚命把瀑泡饭塞进口里.



但是看来母亲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她手上还拿着鸡蛋,一屁股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你倒是说说,到底在想些什麽,星期五发生什麽事了??告诉妈妈好不好??难道和性有关??



性,是性吗??」



「噗]



书我差点噎到.正当危急之际,幸好我努力把口中的东西吞了下去.



「是有于于性的事情吧,要不要茶??]



「你你这个人一大早就“性??是性吗,”地问个不停,我们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啊!」



「不用担心,当初生下男孩子的时候,我就觉悟迟早是要面对这个话题的啦!]



看着得意地把茶递给我的母亲,我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绝对,我绝、对不能告诉她。虽然



我也不曾想过把烦恼和家里其他人说.但是.死也不能告诉这个人!因为她的神经比水管还粗!



我无视母亲,咀嚼再咀嚼。只顾埋头猛吃.我想赶快吃完尽早独处不,其实我根本不该到客厅来.这些粗线条的家伙怎能理解我的苦恼于万分之一.我那纤细易碎、宛如即将溶化的冰、如小鸟羽毛般虚幻飘淼心灵的微弱震荡,相信不管是母亲、老爸、老哥、弟弟,甚至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



「啊!原来如此!我懂了,雪哥!」



「噗!」



喷出来了.



「好恶,你脏死了!拿去,你的茶.」



「不用了!孝、孝之,你你刚在胡说八道什麽!」



「我才不是胡说八道.我是真的懂嘛!电视都有演.我有看过.



「电、电视!?]



随着「嗯!」的一声,孝之点头的动作让我的世界开始摇晃,我想自己已经一脚踩进意识地平线的边缘.这些电视、新闻媒体,怎麽可能懂我的苦恼!?



「就是如果有你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交友网站寄了明信片或是伊媚儿给你,你大可不必这麽苦恼,别理会它就行啦!」——



V!孝之伸出两只手指,比着代表笨蛋[注:本年轻人常以VAKA代替BAKA)的V.



「!(因过度无力而说不出话。果然,完全没有人懂我的苦恼!)」



「咦!该不会是天啊!雪哥,难道是诈骗集团!是诈骗集团对不对!雪哥,你竟然被诈骗集团骗了!你怎麽那麽笨~!」



「!(就各种意味而言的突破极限.啊!啊!我什麽都听不见了!)」



亲子短剧已经耗尽我的精力,我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



「啊」



我抵不住诱惑,再度倒在床上.视线瞥向正指着上午七点的时钟。我知道今天是普通的周一,再过三十分钟就得换上制服离开家门——但是,我就是起不来.



我之所以如此疲倦,其实不是因岛遭到母亲与孝之的强烈笨蛋气围攻击的缘故.



我潜入卷成一圈的棉被,将被压得扁扁的枕头紧搂在怀里.微微残留的余温是星期六加星期天两天分!!因为我在这个宛如苦恼漩涡的周末里,一直窝在里面而生的体温。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绝的叹息让披窝有微微暖意.



为了逃离早晨的阳光,我把自己更深一层地埋进棉被里,里头是如同深夜一般漆黑的黑暗。



然后,自黑暗中唯一浮现的、无论如何也消之不去的是——



相马同学.是谁,——



只有这麽一句。



事情的开端,是星期五晚上收到的一张明信片.里头写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这个.这东西就是我埋在床上懊恼整整两天的原因.



问题本身非常单纯.



[该如何回这张明信片?]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仅是这样的小事我却做不到.詨怎麽做才好.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整个周末想来想去快想破头了,还是找不到答桉.



而且。松泽为什麽会知道相马的事,



这样下去,说真的,我就会采信「超能力者说」了.因为剩下的选择只有「从月球派来的外星间谍说」|——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相比,还是超能力者比较有可能。



然后,寄这张明信片来的松泽,她的真正想法又是什麽?



我原以为松泽已经把我忘了,因为自从入学考试前收到她寄来的护身符之后,我和松泽就断了联络。



果然是因为我和相马之间的事惹怒了她吗,不对,等一下,松泽到底从何得知相马和我之间的事,



而且,松泽为什麽会知道相马的事?



啊——这种事刚刚已经想过了!不是这个!我现在该想的是究竟该怎麽办才好!该如何回信才能让一切圆满啊啊,我讨厌烦恼这种事啊!我什麽都不想思考,只想躺在床上,悠哉地沉浸在日本史资料集里,打个小盹儿,沉沉睡去:木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不行这样,不可以逃避!事情不解决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安宁。我必须明确地搞懂松泽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之后,才能归纳出回信的方向性。但是这也只有松泽自己才明白.再说,我也不知道松泽她为什麽不与我连络



(以下省略)



就这样,在心中一直重复数遍,数十遍过去了.甚至数百遍的无限回圈之后,整整两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愈是想逃出回圈就愈是被回圈所捕获,真是不可思议啊这就是思春期的特有产物吧,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我到底该怎麽做才好啊!?」



我抱着头喃喃自语。



松泽啊,你到底想知道什麽?相马她原本是个会被同学欺负的女生、同样也是爱虚张声势逞强的女生、不但性格恶劣、还是个粗暴的美人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吗?还是说,你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对与我有关的相马的存在!!



[我现在喜欢的喜欢的无论何时,都只有一个人]



[呜、喔、喔!」



相马的声音瞬间出现,如天雷般直击我的脑海.无地自容,焦躁不安和无可奈何的情绪让我在床上猛然缩成一团.



没错,星期五,我登上了通往大人的阶梯,成为男性版的灰姑娘。详细情形我无法说明.但是那夜的相马可是大胆又浑身充满性感魅力的美女!啊啊可恶,我是谁,我想说什麽啊!不对,是我今天该怎样面对相马,又该说些什麽才好具各位具有世间一般男女交往经验者!请你们教教我吧!



「你要去学校吧,」



「呜哇!」



随着「咚」的一声,我狠狠摔到地毯上.因为房门突然被打开又天外飞来一句.让我吓得跌落床下.



「你在干嘛?难不成还在为诈骗集团的事烦恼?.再不准备上学就要迟到咯!」



「不、不是痛!」



我强忍痛楚勉强抬起头来,门口已经不见母亲的踪影.向他们澄清我既没有收到虚拟帐单



(注。日本的诈骗集团以电子邮件随机传送假帐单要求受害者付款的诈骗手段。常用于交友辋站、付费网站或线上购物等),也没有受到转帐诈骗之日终会来临吗?



深深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还是得振作起来之后,终于重振起心情.



「去学校吧!」



我慢吞吞地走向房间的另一端,打开衣橱把制服抽出来。不管松泽是不是超能力者,相马又是什麽样的人,时间不会因为体恤我的烦恼而停下前往未来的脚步。我只能带着这个睡眠不足兼胃病的身子,为不想迟到而开始准备。



换好衣服之后。我伸出手想把放在桌上的课本收到书包就在这一刻,映入我眼帘的是之前缠在台灯上,现在正悠悠晃着的护身符——



那是松泽给我的。



我轻轻用手指触碰它,握紧在手心,忽然想起入学考试那一天。那时我从没想过之后松泽会这样完全断了连络。



然后,突然像这样寄了张明信片给我.



[不过,现在不是让我感触良深的时候」



我静静地看着护身符慢慢停止摇晃,打起精神再度开始准备上学.——



总而言之.我将松泽寄来的明信片收进了桌子最上层的抽屉里.



就在即将要迟到的危急关头,我好不容易安全奔进教室。



导师差不多快要进来,班上同学也逐渐停止了喧哗,每个人都各就各位。坐在宛如切开绽蓝色天空之窗边座位的小森,向我露出微笑道……



「哎呀,来了来了!田村你好慢喔!发生什麽事了!」



「没什麽事啦不过,早安啊!」



我怎能说出..「因为在换衣服的途中再度陷入苦恼回圈,所以又鑽回被窝里头,结果一时恍神而差点睡着」只好随便向他敷衍几句,好早点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放下书包坐好之后,发现前方的座位空空如也,相马似乎还没来。



我谨慎地发出本曰第二次安心的叹息.顺带一提,当我离开家门时曾仔细确认相马的脚踏车是否正在玄阐外,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



当然,我不是讨厌见到相马,只是,该怎麽说才好我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现在我的精神状态就跟一团浆煳没两样,我该用什麽态度来面对她才好,是「嗨!相马,早啊!」的清爽派,还是……「呃相马,虽然一早就提这个好像不太好关于上星期五的那件事你觉得]的沉稳派比较好呢?——



不对!好像两个都怪怪的.我摇摇头.重新开始。应该要更灵巧、更坦率、更赤裸裸地全裸一丝不挂地彼此坦诚相见



但是无论我再怎麽烦恼.只要相马来上学就得要和她交谈——这个时刻一定会来。就别再想了.只能把一切交给命运,以临场反应一决胜负了。



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我慢慢地深呼吸——



「等一下」



一瞬间深深吸入的那口气就这麽哽在喉咙。这麽说来.相马上星期四以来就一直没来学校,这个星期该不会也是如此吧,咦!是这样吗?.我是自问自答达人吗?.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我一个人提心吊胆的模样在别人眼里看来,想必应该非常可疑吧?.但是这也是逼不得已的或许我应该去接相马比较好,不对,这样子会不会反而变成..[你是不是误会什麽了,这麽快就以我的男友自居,真是可喜可贺呀!]的局面呢?.



就在我心慌意乱、微微一动的同时——



「呜哇!!」



放在桌上的书包喀啷一声掉到地上.这个声响吓了我一跳.也只能说我是带衰吧!书包的釦子正好开着,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一路滚着滚着就滚到讲台边。我慌忙站起身,弯下腰准备向前拣拾时——



随着响亮的喀啦一声,教室大门被拉开了.



我依旧维持跪在教室地板上的姿势,但是心底有种预感让我急着想要拾起头——我将视线移到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



被袜子裹住的纤细脚踝之上,是不知为何有点脏污、贴着0K绷的膝盖,然后是凌乱的百撂裙下摆



[喔」



我好像听到一只初生海狮般断断续续的某种声音,缓缓抬起头——



「喔?喔喔!]



我自己也如同海狮一般发出了低喃。



只不过,发出奇怪声音的可不只我一个.那一瞬间,一瞬间,教室的所有人确实都像屏住呼吸一般悄然无声。最后,窃窃私语开始在教室此起彼落,隐隐骚动了起来。



教室的大门敞开,那家伙就站在那里.



长及腰际泛着光泽的黑发柔顺地垂落肩头,蔷薇色的脸颊略带僵硬,如星星般闪耀的大眼仿佛荡漾漾着水光——相马广香就站在那儿.



背后似乎充满沉稳的光芒。她迈开脚步,大步大步地踏进教室。



她会如此耀眼,是那双闪闪发亮眼睛的缘故吧?或是那头柔亮的长发?还是她一身火光照耀般璀璨明亮的肌肤所致呢,



我在脑中想着你还是好好来上学了嘛!但是却说不出口,也无法向她打招呼。我只能拾起头呆呆地仰望她.



因为今天的相马同学很该怎麽形容



「早早早」



她在结巴吗?



「早早啊,田村。你在干嘛,一大早就坐在地上?.」



「哼!」她突然盛气凌人地从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就转了个方向,脸上的红晕和热度似乎有加深的趋势她瞪着黑板朝这儿走来,但是我的课本正散落在她的脚下如果她踩到滑倒岂不危险



「呀啊!?」——



踩到了。



相马脚一滑,就在我眼前摔了个四脚朝天.裙摆瞬间被拉扯着直往上提,被一团白布包裹着的圆润臀部直逼我的眼前——



「呜!」



一瞬间,不该被降下的幕落下,我似乎看到了不该存在的、像是工作人员列表(注;STUFFLIST.因为HGAME的工作人员列表时而会夹杂几张H图,此处可能也语带双关,意指田村看到香豔画面)一样的东西——



我得帮她遮住——其实脑子里压根没有这种值得讚许的念头。此时的我根本没有多馀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顺带一提,其实我的目标并不是她的臀部。



相马她不顾我的意愿,擅自、结结实实地捧在我身上.我宁愿相信这种称之为断头台或延髓斩(注,摔角招式名,用脚背往对方后晒脑勺勾去,将全身力量压到对方身上)的姿势,只是因为我今



天运气不好而已。



终于,我脑袋里的小小田村同学轻声说着:「啊,弄错了!」于是我赶快把工作人员列表倒转回来,幸运地让幕再度上昇——



[鸣、咕!]



我发出了呻吟。然后——



「对、对不起,田村!」



就在我趴在地上,脑袋已经快被压成碎片的时候,相马向我道歉.这是意外.没办法的!我很想这麽说,但是我已经无法回答.更直接了当的说法是……我已经快要无法呼吸快点让开吧你——幕又拉下来了!



[今.今天那个没、没有去接你,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为这个道歉吗!啊啊,没办法叱责她!太可恨了!那边那个小小的我,不要再偷笑了!快点停止放送工作人员列表!还有,不要把幕降下来!



「因为今天早上睡太晚,弄完头发时间就变得很赶,匆忙骑着脚踏车到学校门口时,又差点被车子辗到,结果还不小心跌倒。你看,我的膝盖都破皮了,所以我——]



相马像是坏掉的收音机般喋喋不休地说着,彷佛不曾听见周遭的窃窃私语:一大早的他们到底在发什麽疯,」



「就是那个前轮啊,滋喳的一声,那个叫做什麽?JACKKNIFE屈体跳水?」



[呜、呜」



我试图聚拢逐渐远去的意识,迷迷煳煳间突然想到在相马捅出篓子之后成为她的垫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多麽,令人怀念啊



「呵呵呵.」



「有什麽好笑的:



「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模彷巴鲁坦星人《注六0年代知名特摄片「超人力霸王]又译为「咸蛋超人]的反派角色》!!呵呵呵。]



在明亮阳光洒进的保健室正中央,两手握着剪刀,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的白衣笨蛋,就是这里的主人——被我私底下称之为[青苹果」的保健室菜鸟老师。我想她大概只有二十多还不到三十岁吧,但是从她用词之古老来看,也无法舍弃她其实是年龄不详的超超超熟女之可能性。



二年B班的田村雪贞同学,恭喜你,荣获新生使用保健室次数第一名,所以我以巴鲁坦星的方式为你祝贺。在脚踝扭伤、贫血及扭伤恶化之后,今天是?]



「下巴破皮翻出。]



「不会啦,你只是擦伤而已啦!」



菜鸟青苹果将消毒液喷到我的下巴,微微一笑.她今早似乎非常、非常地开心。



「哎呀——今天真是个愉快的日子.先是因为睡过头赶不上职员会议,然后是匆匆忙忙地开车赶来,又差点撞到相马同学,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你这个人」



菜鸟在我的下巴贴上创伤药布,她和我离得好近,澹颜色的眼珠也眯起来



「然后呢,我把摔倒的相马同学带到这儿,一边帮她治疗一边都听她说了喔!」



狡黠的笑容、促狭的语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我的预感只会在我不希望它实现的时候实现。



「说说什麽」



「嘿嘿!你这小子真有一套!」



菜鸟青苹果豪爽地往我肩膀一拍,意味深长地对我小声笑着说「田村同学,你和相马同学还顺利吧?.」



[像——]



楚国(注;“楚”的日文发音和相马的“相”近似一)——春秋战国时代在中国南方(现在的湖南省、湖北省)势力庞大的王朝名称。顺带一提,当时日本的神武天皇(注:纯说中神话色彩浓厚的日本初代天皇)在吉野的山中迷路,经八咫乌引路,终于顺利进入大和——参照《日本书纪(日本最早的正史)》



[啊!?这里是哪里!?」



终于恢复意识,我赶紧站稳身子。明知不可为,刚刚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三千年前进行了一趟时空之旅。不过啊,不说还真不知道,神武天皇竟是如此直爽坦率的人呢



「想蒙溷过去是行不适的,我都知道了!真是太好了.难道是我给的建议派上用场了,我看我乾脆别干保健室老师,去当恋爱顾问好了!最好是出书大卖然后受邀上电视咦?喂!!田村同学,」



咦,什麽什麽,不必行正坐之礼?但是神武天皇陛下,草民怎敢在您的面前您的



「田村同学,你的眼睛变成斗鸡眼了。」



「相、相相、相马她」



神武天皇的相马的我的松泽的超能力的



「你、你你、你刚刚是不是说什麽顺不顺利的?」



「咦,你脸色好糟皮肤粗糙、眼睛充血、唇色还是惨白的是不是睡眠不足?.」



[请,请请、请你别再管我的事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先走咯——我低头致意,怯怯地站起来,身体不自然地扭来扭去,想赶紧逃离菜鸟老师彷佛在采究般的目光.



神武天皇离开这里前往大和了。我也想离开这里——反正家里离这里只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我想要拚命跑回去,鑽进自己房里那条有十年历史的棉被里躲起来。我想在那个温暖而黑暗的地方好好思考这整件事,然后整理自己的心情。如果不这麽做,该怎麽说才好我可能会坏掉吧?我已经受不了了。



强自按捺着不规律的心跳,我像要逃走似地蹑手蹑脚走向门口——



「给我等一下,少年耶!」



「呜!」



菜鸟揪住我的后领,让我动弹不得.



「看你这样子哈哈——那麽接下来呢和发展顺利的美少女之间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那样这样,还有晚上会让你忙得睡不着觉的各种念头与妄想]



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着菜鸟老师一副「喔。原来如此!」的表情。



未来的那样、这样?



那样——今天啊,人家爸妈都不回来说



这==(看着宾馆)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花了三秒钟思考那样这样的因果关系,试图探索其结果,然后,该怎麽说呢让人家女孩子这样大胆诱惑我一个晚熟少男,实在可说是我上辈子烧了好香——



[才不是这样!在说什麽鬼话啊——!?」



我发出惨叫.



啊啊不要啦,我真的不要这种神经大条的女孩子啊!恩?这种说法好像是在宣告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咦?那是



「不用担心啦,不要看我这样子,我好歹是保健室老师喔!那方面的谘询也是我的工作范围之一.有关正值思春期的少年其性慾与罪恶感的关系,八百年前到现在都一直是热门题目喔,知道吗,」



「呀啊~~~~~~~~~!]



因为找不到让这家伙闭嘴的方法,于是我再度尖叫长达十五秒,嘹亮高亢的声音宛如直达天际的首席男高音。菜鸟青苹果的眉间挤出几条皱纹,刹时让她看来老了好几岁.



「老师我难得好心亲自提供谘商你要拒绝也不必尖叫成这样吧」



「不、不必了!而且我跟相马」



「你跟相马?」



[]



当我察觉不妙,想闭嘴时已经太迟.菜鸟老师做作地弯下腰,仔细盯着我的表情,慢慢地绕到我的前方。我我该不会掉入她的陷阱了吧?



「哎呀呀?相马同学明明说很顺利的是你们之间的想法产生了分歧吗?」



手掌心慢慢渗出讨厌的汗水。方才吞入肚里说出口的话.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些什麽。



我和相马是——我想说的究竟是什麽?我和相马是——相马是——松泽是——我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很可疑喔,田村同学!」



[啊呜咕]



「啊呜咕?」



逐渐逼近我的菜鸟老师,直盯着我的视线.



「啊呜咕是什麽?」



这里是无处可逃的密室.



「说吧.继续说啊!」



我被逼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啊呜咕接下去是什麽」——



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我——我——就是、就、就,就——



[就!放!(放开我!)不!(不要再管我!)别!(别随便胡说八道!)]



「哇,真的坏掉了.」



被抓进思考回圈凌迟数百次之后,我有勇无谋地大吼,这颗菜鸟青苹果胡乱地摇头晃脑,双手抱胸.杏眼睁得大大的,从她周遭的力场看来不,从我回圈型的思考看来也知道.她非常想把我的皮剥掉,将我的内心赤裸裸地扒出。我只好就着刚刚的气势磅地一声打开大门。以半自暴自弃的心情回头大喊:「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侵害我的个人隐私吗!你这个爱起鬨又滥用职权的保健室医生!顺便告诉你.我想起一个和你感觉很像的女人!」



「咦!?是谁是谁!?唉唷,田村同学!你也真是的女演员?偶像明星?还是外围人?上流贵妇?」



「就是我老妈(43岁)啦!」



我甩开门跑出去的瞬间,瞥见脸部扭曲、身躯摇摇欲坠几乎要单膝跪下的莱鸟青苹果.身为儿子的我虽然心情很复杂,但是你活该!



我很想这麽说,但是——



「放!不!别——」



距离我再度发出以上呐喊并未经历太长时间。



我们的物理课是依座号分组.我和相马被分在同一组。身上带有拒绝上学属性的相马同学.



她的笔记里当然没有纪录上次课堂时所做的数据表,于是,老师看着她的笔记本说..「你今天放学记得和人家借笔记来抄,一边听对方说明一边自己写,应该就会懂怎麽做了.」



相马就这样接受了老师的唆使,真是的——



「我知道了咳——」



在像只鸡一样弯着腰又结结巴巴地咳了一会儿之后,马上又回复为「冰山美人相马同学」的摸样!!



「我要借他的笔记!」毫不迟疑地指向我.



因为太过惊讶,不由得让我发出奇怪的声音,被老师训斥噤声后,班上其他男生射过来冷冷的:「为什麽是田村这家伙!」之视线,女生也坏心地以手肘你顶我.我顶你地窃窃私语。「相马的嗜好还真是极端呢!」



然而相马却一点也不在意众人的骚动——



「就是这样,今天放学后就麻烦你了,知道吗?」



接着她不知道在拽什麽似地把头撇向一边,再缓缓低下头,然后——



「嗯哼.」



轻轻笑了出来.也许她以为没人发现吧?被长发遮住的侧脸隐隐泛红,装作若无其事地以手遮口,小声地,真的非常小声地笑了出来——



怎麽办?



我全身渗出油腻腻的冷汗,再度呈现蟾蜍状态.一切开始脱序,我的身体僵硬得不得了,喉咙像是塞住了似地痛得要命,脑袋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回转回转回转此外,连胃也开始痛了起来.但是,我宁死也不愿再次光顾那闾毫无纤细体贴可言的保健室.我的身体啊,求求你振作起来吧!



其实我并不会讨厌。不,也许真的是很讨厌——但不是讨厌相马.只是单纯地不知所措.也许正确的说法,是困扰吧!



怎麽办?



放学后我和相马单独两人谈话.没错.谈话!走到这个地步,我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要浮上台面了.



怎麽办,我该怎麽办,我要和相马说些什麽才好,对于曾对菜鸟老师说出「我们之闻进展顺利」的相马,我到底打算对她说什麽,



还有一个必须要好好思考的问题——如果松泽没有寄那张明信片来,是不是我就不会这麽烦恼了呢,



我会不会不再虚张声势,而是更坦率地面对相马,表现出和她一样害羞的样子呢!!,



「喂,田村.」



「咦!?]



我拾起头,刹时原本放在桌上的铅笔盒「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我低头看着四散在地上的自动笔!



「啊!!啊,可恶又来了」



呻吟般的碎碎念就是停不了.只要想到今早开始的无数次衰事应该就能理解才对!——一到学校书包就掉下来.,上课时被叫上去写黑板,但是粉笔掉下来遣被我踩碎午休时去自动贩卖机买果汁,结果零钱掉得满地都是



「田村你好奇怪」



「是的,我是怪人田村.」



我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将散落的文具收拢好,用力起身坐回位子。然后——



「我——」



轻撩长发.双手托腮.我和直直盯着我瞧的美少女四目相对。



「什——」——



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说话时吐出的气息,竟然让相马额前的浏海随之摇曳轻晃起来.我不由得沉默.将头低下。



[么事?]



「我一直都在看你.」



近到可以察觉对方呼吸的距离。



相马早巳将椅子转过来,背对黑板.在我的桌上摊开着两本笔记,如她方才所言,“一直”看着我那张愚蠢的脸。



彷佛刻意眯起的薄薄眼皮,修长浓密的睫毛半阗着落下一排阴影,晚霞照射进来的教室里,双眸像是两颗莫名地从天而降的星星一般灼灼生辉.



美丽也不足以形容相马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那对滴熘熘的眼珠形状过于完美,宛如刻意被打造出来一般——



[今天的田村好奇怪.虽然平常就很怪了,但今天特别奇怪。」



「对不起。」



「果然很怪.」



看着她彷佛困惑似地转了转的眼珠,我突然有种「原来这就是活生生的女孩子眼睛啊!」的感叹.



相马放下手中的自动笔.不大高兴似地扁扁嘴角.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转头像是在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为什麽为什麽都不说话?」



「啊?只有、我们两人?」



意外的发言让我不由得睁大原本小小的眼睛。



刚刚在后面闹的那些家伙应该还在的呀!但是一转过头,才发现我和相马以外的人类都已经不见了.



在我一个人郁闷地蟾蜍化的时候,我和相马竟然创造出放学后两人在教室独处的空间.就在我察觉到周遭变得安静的瞬间——



「呜」



发作了!我按住胸口.装出脸部表情扭曲的样子.对相马伸出另一只手想向她求助,她却沉默地不发一语,最后终于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



「刚刚我一直试着想和你说话,你却在发呆」



她轻轻吐出略带寂寞的声音.我原想开玩笑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只好讪讪地把手缩回膝盖上.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后悔的心情浮上心头的同时,我紧紧揪住自己的裤子。虽然已隐隐有点察觉,但现在的气氛果然不太适合开玩笑.我摇摇头,战战兢兢地回答相马提出的问题「笨、笨蛋。」



「我是笨蛋吗?」



相马像是枯萎的花朵般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我连忙大力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笨蛋!你什麽也没做,你刚刚那样才叫笨蛋!]



「那你为什麽都不跟我说话?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躲我对不对?」



「呃不是没那回事啦!应该吧?」



相马将身子更贴近身后的椅背.嘴角一撤,眉毛黻成八字型.



「你有!午休的时候不见人影,其他的下课时间也是当我发现时你都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我们今天完全没说到话不是吗?」



「那、那是——」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麽!不过.这个我也说不出口.



「那是你自己不也一样吗?我不记得你今天有找我说过任何话。」



我毫无男子气概地将卖任推到相马身上,但是——



「因为人家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麽才好嘛!」



咚地一声.相马用力一捶桌子,彷佛自暴自弃似地将我说不出口的心底话说了出来.



「因、因为,上星期五我们告别的时候人人家」



相马嘴巴张得大大的,之后一瞬间像是停止机能运转——



「因为人家觉得很不好意思嘛」就这样脱口而出.



很明显,她刚刚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情说的.她毅然转过身.小小的鼻子略为歙张,紧咬着牙一语不发.



相马的颈子、脸颊、鼻头、双眼,处处泛着几乎可称之为可爱的红晕,而且有愈来愈澡的趋势.她的脸虽然还是红得很,但也许再也无法忍受了吧?她屏息紧紧闭上了眼睛.



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让相马从这样可怜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其、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咦?」



我浑身直打哆嗦,硬是清了清僵硬的喉咙,把刚刚的话用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再重复一遍



「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麽,所以嗯啊啊!」



是的.这已经是极限了!



我发出怪声,紧紧抱着快溶化的脑袋闭上眼睛.我们两个干吗对彼此做出这么恶心的真情告白?我和相马做了些什麽事、想要做什麽事、我们要走到什麽样的地步啊!



空气中充满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秒,两秒,三秒——



「恩?」



一度模煳的视线重新聚焦,突然发现一束长发在我眼前柔顺地披散开来。



那束长发宛如波浪般在桌上缓缓散开——



「嗯呵呵」



相马趴在桌上.侧着脸颊阽近摊开的笔记,抬眼望着我.



那是即使我向后仰也逃不了的极近距离、目光一刻也离不开的极近距离.



「你、你、你」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虽然知道自己脸庞的热度正一度一度往上升高,但是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顺带一提,我可不是在模彷田中邦卫(注:日本老牌巨星).



「你你的脸上,会、会印上铅笔印子喔」



「别在意这种小事.」



她就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略侧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以彷佛羽毛掠过般轻柔、但在近距离之下仍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道:「田村你」



她轻眨眼睛,一瞬间我的目光竟离不开她。她温柔地说道:



[喜欢我吗?」



「喜——]



要死了.



我的脑袋立刻浮现这几个字,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彷佛心脏被狠狠揪住般的剧烈痛楚向我袭来.脸上像是岩浆快喷出来一样烧烫.血液在血管中一口气逆流,最后终于涌上耳际轰隆隆地作响全身血液像是要爆炸似的沸腾,我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



[喜、喜、喜]



就在差一步脑部就要缺氧的紧要啊头,我开口打算间她刚刚在说什麽时——



喀铛!



[」



空气冻结了。不对,是我冻结了.



怎麽回事,刚刚的声音该不会不会吧难道是——



相马同学,是谁?



[呀——!」



她来了!



「咦,什、什麽?田村?」



「别慌,小鬼!」



我慌慌张张地踢倒椅子站起,一一确认左右两边、脚下还有天花板.还用手指着相马确认她真的平安无事.



「咦,咦?小鬼?你说我?」



「笨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站在教室中心如临大敌似地观望四周.被看见了、被看见了、被看见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



我厉声尖叫,相马被我吓得跳起来。



「咦咦!?」



「黑、黑板、黑板下的板擦」



我在相马身后发现这个东西。明明没人动的这个板擦,却从讲台上掉下来.刚刚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来的太恐怖了.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它不可能掉下来的!根本没人碰它!!——



啊啊原来如此.一定是用了超能力。板擦才会掉下来的!



「咦?怎、怎麽了嘛?不要吓我好不好?.不过是板擦掉下来而已」



不知死活的特攻队少女。相马,毫不畏惧地站起身准备捡起那个板擦,你怎麽那麽蠢!这不叫勇气,这叫有勇无谋!



「不、不要!快回来!很危险的!不要靠近那边!快点回来!好了好了小相马.乖宝贝、乖乖喔、啾啾啾,快点回来咯!」



「我觉得你还比较危险」



「呃啊——!不要碰!不行!快点回来!」



明明听见我的死谏遣是一直往前走的相马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她是马耳东风的马吗?还是我在对牛弹琴呢!?



般若波罗密我在心底暗暗诵着佛经,伸出手想把相马拉回来的时候——



当啷——!



「呜哇啊啊啊啊!」



「怎麽了叶田、田村!?你、你的眼睛变成斗鸡眼了!好恐怖!」



又有怪音!怪事!这是使用超能力的远距离监视吗,松泽,你实在太厉害了!



「相马啊啊!」



「呀啊!不对什、什麽事!?」



「这里就交给我,你赶快走吧!不要回头,就把我忘了。赶快走去吧纵然从此无主亦无归宿詹端梅花呀勿忘春日」——



此乃镰仓幕府三代将军。源实朝辞世之句。



「嗄、嘎啊?你到底在干什麽啦!?你啊,不要再发神经了,赶快把掉在地上的铜板捡起来吧,你口袋破掉了啦!」



「我叫你别再管我了!快走、快走!喝啊啊啊啊啊啊!!!」



「喂、住手啊,田村!不要啦!」



相马再留在这里会很危险!松泽的心现在已经失去平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了.我把相马的书包塞到她坏里,使出吃奶的力气像相扑选手一样拚命想把她推出教室,但是——



「田村,你干嘛啦!很痛耶!哎呀放、开、我啦!」



「噗!]——



一年B班.相马广香,使出张手绝技(注:相扑招式,以巴掌推打对方的脸).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少年飞向了天空.



一回神。虽然很丢脸,好歹还算是个男孩子的我,已经悲惨地跌了个狗吃屎.不!我心惊胆战地捂住嘴巴怎、怎麽这是



「这、这到底怎麽回事!?一我、我做了什麽!?」



睫着相马的怒吼声,我不由得浑身颤抖.肉体已然败北,不知为何连精神也变得卑躬屈膝,我趴在地上宛如小狗狗般抬头望向她.



「那个我刚刚说过」



「我什麽都没做对不对对!?」



如大山耸立在我身前的相马不,相马小姐.现在好像正逐渐巨大化,浑身充满着「叫我塾长(注:语出自漫画《魁!男塾》中的恐怖塾长江田岛平八)]的魄力.但是塾长不仅勃然大怒,更恐怖的还在后头。喷火似的凶猛视线阵阵射来,飕飕冷风无情地刮过永久冻土,气温驿降——



「田村]



「咿呀呀呀呀呀!」



咻——暴风雪在冻原上肆虐.



那双杏型的大眼向我怒目而视



宛如太古时代的诅咒之石般闪闪发亮樱桃小嘴特意轻声细语,婉转迂回地道出她快要爆发的怒气蔷薇色的脸颊像是魔女正兴奋地搅拌着大锅里的毒药而略为痉挛。



综合以上资讯。当美人发飘的时候,她的脸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恶作剧。就给你个机会吧,如果你有正当理由,说出来好吗?不对,如果你想说的话“我现在准你说气”」



如果我是究极受虐狂,现在应该会虔诚地迎接狂喜的来临.然后就此升天才对.但是我还没欠虐到那个程度。



「说呃呃我」



相马像门神一样挡在我前面,我只能摸摸鼻子,很没骨气地继续坐着,结结巴巴地回话。可是,我该怎麽解释?我还想有人告诉我该怎麽做才好呢!



松泽突然寄了张明信片过来,我还在烦恼该怎麽回信给她她说不定是个伟大的超能力者,搞不好现在正隐身在某处偷看我们也不一定现在是怎样!?嘎!搞什麽嘛!喂,到底怎样啦!?以上,这些都不是现在可以说出来的话——



「不想说是吗?就是没有理由咯?」——



绝对零度的最终通告。



「对不起」



不要杀我我努力撑大眯眯眼,抬眼哀求相马。



「你这——」



「咿!」



「大笨蛋——!」



和满满一口氧气同时造访的是噼头噼睑的臭骂声.我半句也回不了,只得暂时充当她精神上的沙包。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人家原本很认真在跟你说话的你这超级大笨蛋!超级无敌霹雳大笨蛋!还有世界第一大猪头!」



「啊呜」



为了忍耐这样的物理性冲击,我应该会本能地缩成一团才对,但是这种骂声有种令人怀念的风味,因此我的心一时忘却了防卫。



相马就这样气势凌人地转身大步离开.她的裙子微微飘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裤,但是现在绝对不是为此窃喜的时候!!



砰!门被大力甩上,教室现在只剩下我一人.



我坐下来静静地眺望着无言之扉,听着相马将怒火表现得淋漓尽致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地消逝——



「是的我就是笨得要命的田村」



彻底放弃自己的愚蠢——是正好过了一分钟以后的事.



颓然垂下头,想要找句话骂骂自己.却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我到底在干什麽啊?



相马明明那麽可爱,又是超级大美女,性格坦率又那麽漂亮,对我总是直来直往的,不会拐弯抹角我为什麽做出这麽蠢的事.?还让相马像相接选手一样使出张手绝技——



难道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相信松泽超能力者说吗,要真是如此难不成我因为过于烦恼,而得了神经官能症吗?



「啊啊够了」



我坐在无人的教室中抱头呢喃在略显阴暗的静谧空间里.渐渐浮现出我狡猾的轮廓。



我总以「不知道」作为盾牌.对松泽无法说出相马的事,对相马也说不出松泽的事.



不是「不说出来」才对.



「可是可是!」



这该不会正是被世间所唾弃的态度吧?然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不是吗」——



这该不会就是那俗称的——噼腿吧?



[原来如此]



我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自小学一路到现在的麻吉正频频「嗯,嗯」地点头,到了紧要关头能够依赖的果然只有高浦.



「就是啊,我想你一定能够了解的」



我感触良深地喃喃自语,此时的我刚泡完澡,以十分性感的装扮——只穿着一条内裤.肩膀因为有点冷所以挂了条毛巾,乱七八糟地躺在床上-通着电话.



就这样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我将与相马之间关系的进展、那天晚上收到松泽寄来的超能力明信片,陷入烦恼的回圈后.终于因为态度暧昧让相马大发雷霆等事件一一告知高浦.



「以前都只能一个人烦恼,告诉你之后轻鬆多了谢啦.好哥儿们!」



我真心诚意地以略带恶心的口吻说道.啊啊,原来如此像是初次梦遗时也是.我果然还是希望像现在这样向你倾吐心事啊!那时要是没有你教导我正确知识,我可能就会哭哭啼啼地要妈妈带上健保卡,说我那边不知道为什麽变得好奇怪、我们赶快去医院啦!然后做出不可挽回的糗事.



能够拥有你这位宛如人生导师的好友,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啊.



和你谈过之后,我觉得好多了



「不过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像你这种从来都不受青睐的家伙,突然有女生跑来向你表示好感,难免总是会有些问题的吗~但是你好歹也该秤秤自己的斤两吧?难不成你还自以为是大帅哥。作着三角关系的春秋大梦呀?」



这下把我推入更荒凉的深渊了.



「别、别这麽说嘛」



「不,让我说。基本上,既然已经有了“松泽”的存在,为什麽你还会说出和相马同学“关系有所进展”这种话,难道是因为你最喜欢的,为自己留后路的后备心态吗?你到底打算之后怎麽办?」



高浦难得义正辞严地指卖我,我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我的确迷失了——迷失在往镰仓时代的方向.



「对不起」



「向我道歉也于事无补不是吗,那件事就留待同学会时好好和松泽谈清楚吧!虽然很想这麽说,不过很遗憾,听说松泽不能来参加呢!」



「恩?]



「什、什麽?」



「什麽什麽?」



刹时我和员浦之间像是时间暂停主要是我这边暂停了.



同学会?松泽?遗憾?咦?



自高浦口中说出的关键字,我能理解的只有「松泽」两个字.



「就、就是,你刚说的那个」



「啊?你没听清楚吗?难道线路不稳?喂、喂、喂?」



「不,不是啦,我听得很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刚刚不是说什麽松泽啦遗憾的,那是什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



「啊!」



高浦轻笑着说他忘了这家伙!



「我本来正想打电话跟你讲这件事,结果你却先打来,噼头就说了如此爆炸性的话题,害我忘得一干二净。总之,这个星期三要办以前3B的同学会,地点在车站北口的“我的声音”,这次导师不会来,虽然只是在KTV.不过因为有预约包厢所以想唱歌的可以唱到爽,想喝酒的也可以喝到死,就是这样。」



「这临时才约」



「唉,你知道吗,松泽现在念的高中是全固知名的田径强校。」



「啊?」



我拚命运转脑内引擎想了解现在话题到底进展到什麽地方不行了.请帮我叫维修技师,谢谢。



「你想想嘛,那里可是培养出一大票奥运的马拉松选手喔像是上次得到金牌的那个女选手叫做」



高浦说出的田径选手名字的确常常在电视新闻里出现,就连八卦绝缘体的我,也可以轻易把她的脸和名字结合在一起.真的可算是家喻户晓的奥运选手.如果那是她的母校不.问题不在这里.



「然后呢,附近不是有个常常会举办足球赛的体育场吗,这个星期三在那里有场高中田径大赛,听说有人向固中的田径队打听松泽以前的纪录,于是在校生得知她会出场比赛,并告知了我们班曾参加过田径队的同学就这样,大家通通HUGH了起来,决定为了配合松泽的返乡紧急举办同学会!」



[]



「可是和松泽连络时才知道,虽然她们星期三晚上会住这里,但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而且全部队员都受到严格管理.特别是一年级新生好像完全不能自由活动.松泽以她特有的语调向邀约她的人说[很抱歉虽然你们特地邀请我]但是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即使松泽大概不能来,大伙还是想趁这个机会聚聚。你觉得如何,要参加吗?」



[]



「怎麽样田村要去吗,」



「好,田村参加,打圈。」



「不、不是啦」



「好,田村不参加,打叉.」



「也不是这样啦现、现在问我这个,不太好吧」



新情报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我因为不及消化而显得有点精神恍偬,差点就要发挥我的绝技,再度展开一场超时空旅行。



因为.突然间田径强校?奥运?体育场?大会?回来.这里?我什麽也什么也就是怎麽说总而言之——这就是松泽真正的心情?



松泽[很抱歉虽然你们特地邀请我可是我恨田村同学]



「田村?」



松泽[另外相马同学是谁」



「啊!啊、啊啊!哈啊!」



[喂你干嘛突然在电话里发出性感叫声!?]



高浦嫌恶地说.我不由自主跳了起来,差点透不过气,只能咬牙切齿说道「因为因为我什麽也不知道!连松泽念哪间高中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现在突然冒出来一堆新情报,我总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消化吧咦松泽之所以不来参加同学会该不会该不会是为了要避开我吧,」



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为这个事实感到震惊。



「啊啊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没错,什麽社团不允许自由活动都是骗人的!因为她讨厌我。还在气我跟相马的事,所以才不来参加同学会的!天啊,那个不可思议的耶诞老人!马拉松界的弁财天!梦色甜点师傅!一切都是因为因为那个超能力!天啊,这是真的吗!这可是违反规则啊!」



我六神无主地跑来跑去放声尖叫,然后——



「啊?超能力,」



然后——



「没错,就是超能力!要不是这样,松泽怎会知道相马的事!?天啊!地啊!太恐怖了!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



「啊啊,那都是因为我啦!」



就是这样。好了,同学会的事就拜託咯!——



高浦迅速说完之后,立刻准备结束我们的对话。



不过还没完.



我勉强自跑来跑去的暴走状态中停下来,像个被线操纵的木偶一样摇摇晃晃站起身.



「呃高浦?」



「干嘛?先说好,我现在很想大便,你最好说快点.」



要我说快点是吗?大家觉得高浦他,能够平安无事地撑到去厕所吗?可以吗?



「我想问你你刚刚说那个」



「那个是哪个?」



「就是你说都是因为你到底是」



「嗯——?喔.那个啊,是我告诉松泽关于相马的事。我打电话给她,跟她说最近有个奇怪的女人在接近田村,放着不管很危险喔,就这样。]



[嗯?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咦?干嘛啦,你好烦,是我讲的啦!就是我告诉松泽的!你不是在电话里提过相马同学的事吗?之后我也有点在意.唉,无论如何.我毕竟是田村与松泽后援会的会长嘛!]



「什麽?我听不见?你说什麽?]



「不要像老爷爷一样痴呆化好不好,不过我真没想到跟松泽提到这件事时竟有这麽大反应.



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可还是样:[咦?咦?波?]地发出电波,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哦啊?可不可以麻烦你,再重说一次,到底怎样,我完全听不懂?电话?为什麽?]



「我打电话给松泽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吗?除了那次之外我也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唷!一开始是因为毕业纪念册上面放了松泽的照片和文集,导师想送一本给松泽,于是身为班长的我义不容辞地代表全班寄给她,总是要和她确认一下有没有需要指定送达时间,所以有用电话联络过,我不觉得这是什麽特殊的事情呀!」



「你你」



头晕、目眩、无言以对庇惚



「干嘛,」



原来如此是我忘记了.



高浦这个男人,原本就异于常人,最喜欢在后面看人家热闹的。



啊啊!是这样子啊,没错,异于常人.这家伙早就跨越普通人的界线,一脚踏进未知的领域.仔细想想,高普曾经制作全班的恋爱关系相关图随身携带,真的不是普通的变态。



我我怎麽会蠢到向这种变态吐露心事?



「喂——田村,我现在肚子真的很痛,我要挂电话咯,你的事就等到同学会见面时再提吧!By~by~!]——



嘟——嘟嘟嘟——



「真、真的挂了」



报告队长!发现间谍了!哈哈哈!干得好!抓到那名间谍了吗?没有,他正在家里上大号!



「是这样吗啊是怎样啊」



我拿着电话子机,忽然觉得世界变得雪白一片。啊啊,在那里对我挥手的是神武天皇呢,草民又来拜见陛下了。咦?为什麽区区武士竟有一段时间掌握我国大权,启禀陛下,这就是时代的洪流啊。不过时至今日,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百姓当家的概念可是深植人心了喔!



草民有件事想请教陛下,恩就是松泽其实并不是超能力者,这样可以吗,啊,可以?OK.喔,原来如此,陛下的遣辞用字真是含蓄呢那麽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如果她不是使用超能力才知道相马的事,也就是说,她是非常认真地在问我」——



相马同学,是谁?



那句话迅速地在一片妄想的大雾中.随着名为现实感的明确轮廊清晰浮现,犹带着名为感情的温度.



但是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冷是熟.我完全无法判断。我愈来愈搞不懂松泽的心情了,你真的还记得我吗?你是在嫉妒相马吗?既然如此为什麽不寄信给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果你一直维持超能力外星人的形象,我还可以用一句「意义不明」将明信片上那句话远远丢到决断的彼岸..但是如果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寄来的质问信——事情就更复杂了.



而且身为普通女孩的松泽,马上就要回来了。



田径赛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毫无交集但是就在附近,一下子就能到的地方,只要想去随时都能到的地方,她真的要回到离我这麽近的地方了。



怎麽办?



不,不管我想怎麽做,田径赛举办的时间一定和学校上课的时间相冲突,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家饭店,想查也查不到,我还是放弃去找她这种大胆的念头吧!



我决定不去了,但是——



「啊、啊咧?]



我发觉自己的呼吸忽然「呼、呼」地变得非常急促,这样简直就跟变态或狗没两样。但是呼吸却益发急促,我无法让自己恢复平静.就这样呼吸愈来愈困难.终于开始激动地喘气.



[呼、呼好、好痛苦]



我愈是吸进空气愈感到难受,阐不起来的嘴巴乾得要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极度缺氧的结果让我头晕目眩亦痛苦,给我等一下!这真的很痛苦!非常痛苦!



「怎,怎麽回事救、救命!」



我摔到床下,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我像只离水金鱼般猛吸气还是不够,脑子里瀰漫着漫天大露什麽也看不清,指尖像冰一样冷.背上因为从未经历过的剧烈痛楚而嘎嘎作响,肺部也不停膨胀直至再也吸不进任何空气——会死——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警.警铃大响——!——



我似乎感觉到不知为何,脸长得像常在资料集里见到之圣德太子的神武天皇,好像正从黑暗隧道的另一头安祥地向我招着手.



如果是身处通往那个世界的入口所作的梦,也未免太过于超现实了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咦!?]



相马的视线直直地扫过我,大概原本是想冷冷地装作无视于我的存在吧?但她突然又好像看见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以惊愕的表情再转过头来和我面对面.



初夏的早晨.树梢的麻雀悠然地吱喳唱和着明亮的阳光柔和地晒进教室,学生们笑着互道早安:[今天天气真好!你早餐吃了什麽,我们家吃鱼乾.我们家是吃面包.啊,那个田村在干嘛?不知道——对于这点,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田、田村?那是.什麽」



一早在清爽的教室里,我幽幽地出现了。全班一致对我行注目礼,但每个人都在遥远的地方围成一圈守护着我——不.其实是对着我指指点点.



昨天的相马明明被我气到变身成相马塾长,今天却破功开口对我说话,可想而知我的打扮有多可笑.



「嗨相马!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随着我讲话时产生的震动.脸的下半部不停被纸摩擦得隐隐发痒。



简单来说,我的脸上现正套着市面上常见的茶色牛皮祇袋.在纸袋口开启的状态下,口鼻像



是被包起来般盖住睑的下半部.袋口的两边还各开一个洞绑上橡皮筋,并将之固定在两边耳朵上



说得清楚一点,想像一只鸟嘴是用纸袋做的怪鸟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你你在搞笑吗?]



相马好像连坐在我前面的位子都有点恐惧,慢慢地将椅子拉到旁边走道上,达得不能再远了才坐下来.——



无论何时我一向非常认真.这个其实是有苦衷的因为我过度呼吸]



我略为失神地回答,但大部分的声音都反震回纸袋又传回自己脸上,消失在这个世界。吸气时产生的温暖满布在纸袋小小的空间里.让人觉得有点难为情。



「过度呼吸你?为什麽?」



「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就虽然后来没事了,但是今天一早到学校的校门口又发作了。正好有学长经过,看到我快要晕例,就把我送到保健室去]



「那那个纸袋是蜂谷老师帮你弄的?]



「那是谁]



「咦?你不知道吗,你常常受她照顾的说.就是保健室的老师呀!]



啊啊,原来是姓蜂谷呀——那个白雪公主后母的毒菝果.不,我不知道——那款的用水果称呼她就够了。



那颗剧毒水果一看到我被拾到保健室就说「哎呀——糟糕!是过度呼吸!这个时候就要用纸袋有了有了.在便利商店买超难取得珍品时拿到的这个!]虽然我并不好奇她到底买了些什麽。但她一开始就是想炫耀!我连大喊不要的时间也没有,就被她硬塞了这东西到我嘴巴上.虽然后来症状马上就获得改善,我吸到自己呼出去的气之后,终于可以呼吸。但是不要以为事情那麽简单.恐怖的还在后头——「田村同学,这发作起来很痛苦对不对?但是你愈害怕,这



分恐怖感愈会让你更容易发作唷!所以你要暂时把这个戴在脸上。你看,就是这样然后这样啊哈哈哈——!」这根本是在报昨天的一箭之仇吧!



「我和她感情上有点不合」



「如、如果你不喜欢戴着,要不要拿下来,」



「是很讨厌没错但是戴上去舒服多了真是恐怖的青蕴果!如果一直戴着这个,就连发作时的恐怖感也会渐渐不觉得那麽恐怖,但是这个纸袋的味道好像有点」



还不错闻一下



「喔。是吗,」



相马露出一脸非常惊讶,不,应该说是以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表情小声说道.然役她转身回座位坐好,把书包放在桌上.就这样背对着我开口说道:「我不晓得你一直戴着这个纸袋要怎麽吃东西]



她慢慢地把手往背后绕去,伸到我面前,在她的手中!



「昨天的事情,我还在生气。我不喜欢你开那种玩笑.所以]



那是以前曾经看过的方格纹四方形布包。



「我不要跟你一起吃饭不过这个给你.其实我昨天也有带,只是没机会拿给你算了,没关系啦!」



她一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但耳朵早已红得发烫.她把那个布包——便当盒丢在我桌上.



「啊」



「里面是鸡肉炒饭、迷你汉堡排和胡萝卜加芦笋炒肉。甜点是奇异果漠堡的肉我揉了很久才下去煎的,很好吃.」



我轻轻地用两手抱着便当盒——



「谢谢.」我说.



我已经无法说出更多的话——便当盒的温度在我手中如此真实.我不管脸上的纸袋快要破掉,只是紧紧抱着便当盒。它还是暖呼呼的.包着便当的格纹布飘来花一般的香气——相马房间的香气。而里头传来的味道不像是前一晚做好的,反倒是今早刚做好的一样,香气四溢的汉堡排散发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田村」



双手抱着的这个便当盒是如此温暖、香味十足,里面全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这是特地为我做的美味饭菜.



我觉得这就是我的一切了,我只要这个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可是、不过——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咦,难道是我昨天对你生气的缘故?」



椅子被拉开,在地上发出轧轧摩擦声,应该是相马转身面对我的关系.她好像有点担心似地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不是,我死命摇头,但是头还是没办法拾起来。



我似乎闻到了一种来自松泽那无法理解,又轻飘飘、软绵绵的气息。没有味道、没有形体.怎样也抓不住但是.我肯定它是存在的.而且就在这里.我不知该拿它怎麽办才好,只好放着不管!



「啊,老师来了田村!田村!」



「起立!敬礼!」



「咦?田村同学。你怎麽啦?开始上课咯,睡着了吗?」



听见导师的声音,我缓缓起身。抬起头说道



「我醒着」



噗!我看见导师笑到喷出来还嫌不够,乾脆仰头大笑的



「你、你是在搞笑吗!?]



「我不是在搞笑」



我需要搞笑吗——脸上依旧戴着纸袋,我将视线移到窗外以逃凋眼前的窘境.



虽然大家都不了解,其实我从来没有在搞笑.



班上其他人也跟在老师屁股后面,一起笑得好像停不下来一样.可是我无论何时都是很认真的,虽然大多时候都无法获得众人理解,但其实我并不是善于开玩笑的人,我真的是很认真的.



虽然——我依旧不懂很多事,也看不见很多事情.



我.伤害了某些人。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许我做了什麽让别人讨厌我的事。



我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总是只做表面功夫。



我好像被众人遗忘了一样,就这麽站着,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片万里无譬,是非常晴朗的好天气.



明天,她就会站在这片天空,在这片天空下跑过来。乘着飘浮在地球轨道上卫星的外星人,终于要急连接近她丢弃在这个地球上的愚蠢男孩.明明无法碰触,却只能徒劳无功地努力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能发射电波的话,那麽我想要问你的话已经堆稹如山,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你的心情。想整理的思绪也像山一样地那麽多——但是



很可惜,我并不是外星人。我没有火箭,也没有兔耳朵。光只是靠近,是没有用的.



松泽.



这些事,你知道吗?



已经七零八落的纸袋无法完成它的使命,还没到中午我就忍耐着缺氧的痛苦把它拿下来丢到垃圾桶了。



然后,午休时间到了.



我和小森、桥本一起在教室一隅打开相马给我的便当,结果里面真的乱豪华一把.小森夸张地大喊「看起来超!好吃的!呜哇!可恶,这是什麽?田村啊,这个给我好不好?」然后以筷子闪电偷袭我的便当.桥本也一边说..「这个好像是费了很多心思准备的,如果相马同学也一起过来吃就好了。」一边寻找相马的踪影。相马在班上依旧处于被孤立的状态,每当午休钟声响起,就会拎着自己的便当盒消失无踪。不过她好像已经对那颗菜鸟青苹果打开心防,也许正在保健室吃饭也说不定——



「田村?]



[啊?]



桥本的筷子突然刺在我脸上.我吓得连忙擦拭湿濡的脸颊.大声提出抗议.



「脏死了!你干麽啦!」



「你才是,在发什麽呆呀!你真的很奇怪,虽然今天的纸袋已经笑过了,不过不是这个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咦?是吗?」



当桥本点头时.他的眼镜映照出我的脸,我不由自主凝视着.是吗?我刚真的在发呆?我心不在焉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



眼镜映照出的,是一张和以往一样充满着土味,无精打采、一如往常无趣的脸。



除此之外的东西.我一点也没看见.



又过了一个一如往常夜不成眠的夜晚.



又开始了一个一如往常起不来的早上.



一如往常到了学校,今天是星期三,晚上有同学会,然后某处的竞技场要举办田径赛。



一早连上两小时的美术课,接下来是英语课,然后就是上午的最后一堂**我待在一如往常的教室,一如往常地准备上课,待在座位上等着老师出现。



无意中看了手錶一眼,刚过十一点四十分.我一手托着脸颊,目光无法离开滴答滴答往前走的秒针。它规律地以顺时针方向移动.看着它,我好像看见某个丢下我不管,以轻快的脚步奔向远处的某人背影!



「不行.啪、啪、啪!」



我缓慢地发出了怪声,两手在头上胡乱挥着,想藉此散去头顶上的妄想.



我不可以再胡思乱想,心情又会被搞乱的.但是这个妄想又召来了更多的妄想,结果负面心情大幅度增加。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啪啪」地挥散妄想,或是「滋!」地把它撕破了——



以上,都是昨天在书店翻的白书《与压力和平共处.闷在心底也没用》上头写的.



[“做完该做的事再来烦恼”」



我小小声勉励自己,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慢慢摊开来看.我先说好,我可不是得了神经官能症,刚刚那句也是昨天看的白书《让烦恼变成摇钱树!》上头写的。如果不幸卷入了烦恼的回圈,只要向自己宣告「还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将心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想烦恼的话之后再来烦恼大概就是这样吧!



「呼~哈啊啊啊啊啊呼~哈啊啊啊啊」



我一边努力实践《摇钱树!》一书里头记载的基本方法——腹式呼吸法,一边确认今早刚印好的.高浦E-MAIL给我关于同学会的详细资讯.



我想起最近都没有心思收E-MAIL.上学前才登入信箱收信的上面写着筹备委员的手机号码,应该把这张带去——卜



「喂!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



「呜哇!」



手中的纸张突然被抽走,我惊愕地抬头一看——



「我刚刚一直在叫你耶!」



相马转过身来,我们隔得好近,她一脸不悦地擞嘴瞪我.她大概是觉得热吧?不仅脱了外套,还把衬衫袖子拉到手肘边卷了起来,露出的纤细手臂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让我不禁觉得有点眩目.



「咦?你刚跟我说话?我没注意到.」



「我明明一直喊你的名字,可是你嘴里一直嘟嘟嚷嚷地不知道在说些什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这是什麽?」



相马看着从我手中抽走的那张纸.



[“三年B班同学会通知单”吾国中的同学会呀?是今天吗?」



「好像吧!」



「什麽好像吧.这是你自己的事耶。什麽嘛,那今天晚上你没空咯,哼」



相马嘟着嘴小声说道.她把通知单塞回我手中,好像不太开心似地以手指拨拢长发,一头长发柔顺地流泻在一边肩头上.



「好好喔同学会」



她小声说着.惊讶的我不由得回看相马那双大眼睛——国中时的你不是惨到不能再惨吗,那你居然还会羡慕国中的同学会,究竟是因为成长了.还是因为无谋的蛮勇呢」



相马对烦恼的我摇摇头..



「不是的!我死也不想参加自己班的同学会.我说的好好.是说你的同学会,还有你们班的人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吧!」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微微低头并露出浅浅的笑容。



但是——



「就算曾经在一起,有个家伙还是离开了啊」



「咦?]



听见我的话,相马再度抬起头。



她一脸想询问的表情,但我仍旧答不出来,只是在心中不断重复着有个家伙离开了虽然那个人马上就要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她的声音、气息、吐气、味道——



田村同学——



还有她呼唤我名字时的表情。



那个我几乎什麽也想不起来、跑到遥远异乡的家伙——



松泽小卷.



松泽现在大概正在竞技场的跑道上以她轻快的脚步跑着吧?一点点也好,她有没有想起身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我呢,或者想着相马的事而在心中烦恼不已呢,还是想起这个不诚实的我,又是憎恨又是厌恶呢,我没有回那张明信片,一定让她更生气吧,可是一开始是松泽她——啊啊,我又陷入回圈里了.我轻叹口气,闭上双眼。我知道,想了也没用.



但是还是停止不了,我没办法不去想.



即使我努力要自己别再想了,有些念头还是一再浮现,无法完全消去.也许我会永远陷入这个回圈无法脱身吧!



而我永远不知道什麽才是真实。



「虽然我不太明白」



我听见相马的声音,抬起头。



她纤细的手指像是有点寂寞地抚着我摊开的笔记本,低声说着……



「如果那个人的离开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那你为什麽不去见他呢?你现在的表情看来很郁闷呢!」



「咦?」



听见相马那过于毅然决然的说法,我不由得目不转睛地注视她.



面对我专注的目光,她一点也不退却,反而回以更强烈的——彷佛要试探我反应的目光,伸出小巧的舌头略舔自己的唇部后.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本来就是嘛!还是你有什麽无法去见对方的苦衷,或者」



她顿了一会儿——



「那个人是女生,」



「不呃那个那个人是男生。」



啊我、刚刚、说谎了。



我不知道相马究竟有没有识破我的谎言.她只是小小「唔嗯」了一声.彷佛饶有兴致又像是兴趣缺缺。然后——



「那个人应该还没死对吧,」



这种话竟然也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口.就算死了你也不妙!差点被她探到口风!



「你、你怎麽随便就咒别人还活着啦」



「那去见他不就得了,既然没死一定能见面吧,表面上的分离是否等同“心的距离”.得实际见到对方才能知道不是吗,也许分隔两地连心也变得陌生、也许对方的心从来不曾远离、说不定近在咫尺的两人,心的距离却是无限远——我是不是说了很有哲理的话呀?」



心的距离.



「那个老师还真慢,上课时间都过十分钟了。」——



我和松泽之间的距离,是半个本州岛——那是我家和松泽家的地理距离然后,大约三个月之久——那是松泽寄给我最后一封信以来的时间距离.



搭公车只要十五分钟这是现在、今天、松泽所在的竞技场与这间学校的距离.



然而——心的距离呢,



如果要知道的话



「好了.请大家注意一下!不要再讲话了!」



突然开门进来的人并非下一堂课的任课老师,而是我们班的导师。他急忙走上讲台大声说道:「呃——这堂现代国文的饭野老师忽然因为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所以第四节课」



此时全班的心是合而为一的,台下一片鸦雀无声,众人不自觉屏住气息,然后——



[自习!]



「太棒了!」



「饭野老师干得好啊!」



全班齐声欢呼,顿时气氛HIGH得不得了。但是



「大家安静,别班还在上课呢!饭野老师有出习题.请大家利用时间写吧!」



他「砰」地一声放在讲台上的一叠厚厚讲义,瞬间浇熄众人原本熟情如火的心,一度兴奋骚动的气氛也渐渐恢复平静.导师一边以目光巡视是否还有不死心的同学.手边也没閒着,把要从第一排往后发的讲义一叠一叠分好。



相马拿了一分讲义,将剩下的递给我,说道:「要自习啊有点期待呢!」



她露出极为难得的纯真笑容,暧昧地点点头.



「田村?]



我照样将讲义傅给后面的人,看着离开教室的导师背影。他留下一句:「大家要安静!]后就阐上门,教室只剩下学生.在我耳边挥之不去的,是相马刚刚说的话——



那去见他不就得了?既然没死一定能见面吧?



你说这什麽呢,这跟死不死没有关系.而且,只有今天.那家伙正在慢慢接近,和我之间只有十五分撞的超近距离只有今天,课堂变成了自习时间。



心岩摸通跳个不停。



原来如此。



现在的话.能够见得到她。



想要知道心的距离,非去见她不可。



松泽就在附近,现在是自习时间——这样的机会不会出现第二次.



如果接收不到电波,那麽只有用我的耳朵,用人类的小小耳朵亲自去听了。我必须亲自去确认那家伙飘散至我心头的心情.这一切,现在都能办到。



除了永远沉浸在烦恼的回圈里外.我还能做别的事——而这件事只有现在才办得到.



如果不这麽做,我连自己手中便当盒的香味都无法掌握——



「田村?你在干嘛,」



「呃由那个我]



我从书包里取出钱包随便塞进口袋站起来.一旁有人将讲义丢在一边开始聊天、有人专心看着漫画.没有人注意我的动作。我走过讲桌,目标是教室前面的大门。对相马的声音我含煳以对,略为放慢脚步——



[我想去某个地方或者该说想确定某些事情」



当然,去了竞技场并不代表一定能见到松泽.



别提能不能见到她,其实我连该做些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可是——



「嗄啊?你要去哪里,要是被老师发现可是会被骂得很惨喔?如果你真的要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今天不太方便对不起,我得一个人去.」



「咦啊,田村真是的!」



我瞹昧地回答,背对相马一口气往回走出教室。



我不知道最后会变得怎样,总之我决定要去见她.如果我像现在一样,什麽也不做,只会一再陷入重复的回圈.我不要这样,所以纵然只有一点点,我也必须做些什麽来改变宛如泥沼般的现况。



我相信只要有所行动一定能够改变某些事.将「凡努力必有回报」式的少年漫画理论化为热量,迈开步伐.



我打开教室大门,一边在心中默念千万别被任何人看见,一边走出走廊.我沿着冷冷清清的楼梯一路往下跑,在玄关处换下室内鞋,终于到了正午阳光四溢的外面。



放学时总会经过的石砖路这时看来竞觉得陌生.就连脚下傅来的感觉也像是第一次走过般地有趣。为避免被学校里的人发现,我躲在树荫下小心跑着,接下来只要走出校门即可。



带着被发现就死定了的恐慌、是否真能见到松泽的疑问,以及真见面了该怎麽办的紧张,我心跳得其快无比,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不光是一脸寒酸样,双脚也不听使唤抖个不停。真是小家子气,活像个没胆量的小市民般令人厌恶——



「啊哈哈!」



我莫名地放声大笑.睡在门柱上的猫似乎觉得很可疑地瞥了我一眼,但我还是止不住笑意,开心得像个笨蛋似地边笑边跑出校门,在学生必须上学的时间里,正大光明地在马路上狂奔——



我像是一下子从压力满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回圈中解放出来一样,简直有种逃亡成功的感觉.



也对。



这是找生平第一次的“翘课”。



姓名/松泽小卷生日/九月十九日(919.和日文「QUICK]的发音相同,很好)



星座/处女座血型/O型兴趣/没啥特别的兴趣



擅长做的家事/早上倒垃圾和洗浴室排水管喜欢的歌/演歌



喜欢的食物/咖哩喜欢的口味/爪哇辣味风



参加社团/田径队参加项目/两百米选手「因为跑得快的人很多所以其实我比较想跑百米本人表示)——



她还记得吗,



去年,我为了想和松泽说话,每天早上硬是缠着陪她跑步.在幸运没被她逃掉的情况下,松泽的个人情报就这样一个一个浮现出来,成果就是以上的资料——嗯,这麽说来她是处女座的呢!唔真有女孩子的感觉



[够了!」



我握紧拳头,眯紧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现在不是因为久未接触的少女情报而佩服的时刻。



松泽是两百米选手——现在只要想起这个就够了.



「接下来就去找她吧!」



我自言自语地低声勉励自己如果不为自己打气,下一秒我大概就会勇气全失,U型回转跑回学校了吧?



不知为何.在我眼前出现的竞技场辽阔到不可思议.艳阳高照的蔚蓝青空下,地上竟是空荡荡地,无处可供遮蔽炽烈的阳光.我晒得头昏眼花,头顶的毛几乎要被烤焦.瑟缩地站在环绕运动场周围的观众席边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下方直发怔.



咚!红色的跑道与被跑道包围的圆形草皮铺天盖地蔓延开来.豪华的人工橡胶地垫上,到处都是人数多到有点令人害怕的男、女运动员,有人随意走着、有人练习跑步、有人正跳上眺下、



有的脱了鞋子、有的穿得好好的、有的穿着运动服、有人脱了下来身为一个门外漠,我一点也不懂这些人正在做什麽.可以算是完全的状况外。



但是我很想说一件事,就是比赛这种东西为什麽不能一项一项好好进行呢?



电视上播的奥运或是世运田径赛,每一项比赛都会详细介绍参赛者的名字与过去的成绩,让观众能轻鬆获得资讯.但现在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每个人都各做各的事,这样杂乱无章、毫无秩序的情况真的可以吗?



「而且还没出赛的选手们到底都在哪里啊?这里会有休息室之类的地方吗?」



强烈的曙光让我眯着眼睛,尽量在不引入注目的情况下观望着四周——我回头看到身后的观众席——



「那些人就是全部了吗?」



观众席上可称为观众的人可说一个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到处都有像是同一伙的小圈体占着位子——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运动服.手上抱着大大的运动背包。臂上别着识别臂章的工作人员,以及带着相机的大会相关人员,就像要把空隙给填满似地,个个匆忙地来来去去,将走道挤个水洩不通。



如果身上穿着运动服的就是出赛者的话,松泽应该就存在于这里某一群人中的某个角落吧?



若是她不在这儿,那究竟是去了洗手间、在跑道上跑着、还是正帮前辈跑腿买果汁呢?



想要找到她,只能从姓名、长相、还有「两百米选手」这几项着手。早知道就该打听清楚她念哪间学校,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



总而言之,要想在这个竞技场找到松泽,非得一个一个找还观众席上所有的团体,或是在那群跑跑跳跳的阿猫阿拘们中间寻找一位正在跑两百米的女孩。



这也未免——该怎麽说——



「太鲁莽了」



我一个人落寞地低声说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但是不管怎麽说,来都来了,怎能连一面也没见到就回去呢?要回去也得把问题理清,再开开心心地回去,结束长久以来苦恼的日子,今天一定要睡得饱饱的当然,事情也许不会这麽美好,也无法否定事态会往更严重的方向进行之可能性。



但是,无论如何,总会打破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僵局吧?



我已经不想一再为同样的事情烦恼来烦恼去,陷入永远无解的回圈了。



只要见到松泽,好好和她谈谈,一定能找到突破困境的方法.



抱持这个信念,我开始走向气温愈来愈往上升高的观众席.我走上台阶,又走下来,时而凝视着下面跑道上正在跑步的女孩的大腿,时而与拥有逆三角形健美身材的壮汉擦身而过。然后自卑地缩起自己没啥看头的排骨身材.——



就这样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吧,



毒辣的隔光刺得我眼睛好痛,我终于找了个附近的位子坐下。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找得很认真,只是这麽热的天气下,我只祈求自己别因为中暑而落得被拾出去的窘境,我可不希望在松泽也看得到我的地方再出同样的糗。



所以这是战略性的休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伸出脚,吁了口气.



得快点找到她才行!



我用手按住被紫外线晒的发烫的脸和脖子,已经痛到快麻木.看看手錶,不觉蹙紧眉心。



距离自习时间舆午休结束只刹四十分钟。如果加上回程公车的时间,我只能再待在这里二十分钟——只有二十分钟。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了」



交杂着叹息的自言自语,带着过度的现实味在耳边慢慢响起.不行!我连忙否定自己不吉的发言——



「你这废柴!」



「啪」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惩罚要趁早,效果才会好。



现在可不是说什麽「没办法了!」这种自己灭自己信心发言的时候.



如果今天真的见不到松泽,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只能留待下次的机会了。



那我必须先写回信给她才行!



只是在不了解她真正心意的情况下,实在无法回信



听以为了了解她的心情就一定得见她。



可是今天无法见到她,所以只能留待下次有机会——难道我打算一辈子就这麽逃避下去,相马的事也放着不管吗,



别开玩笑了.



而且也没有藉口能让我再逃避.



精神上的负荷实在太大.老实说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还是说」



我怔怔地看着耀眼的阳光把跑道晒得发亮,从这儿正好可以看见女选手丢铅球的样子.



「还是说总有一天,一切都能够忘记」



因为天气太炎热再加上过度疲惫,开始有点头晕目眩,脑海某个角落响起自己的声音,却彷佛像别人在说话一样.



即使,今天真的见不到她



即使,我的烦恼解决不了



一年后,五年后,五十年后,或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未来「总有一天」的我,也许会将松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吧?



忘记现在苦恼不已的事,回到平凡庸俗的日常生活,继续当个笨蛋,庸庸碌碌地度过馀生.



去找松泽吧!正要迈开脚步时.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我要结束苦恼不已的日子」.这是我的希望吗,如果忘了松泽,连曾经为了她那麽苦恼的事也全都忘记,这样子我就真的能够满足了吗?



如果我从这样痛苦的状况逃离出来,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美好用忘却画下最后的句点.



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我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真的可以吗」



心中一股怒气莫名地翻腾不已,我握手成拳,用力地接着自己的太阳穴,虽然很痛,不过我不在乎.



按了好一会,头晕再加上痛苦让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底的不舒服不会因为这样就消失,至少忘不了感受到痛苦的那一瞬间。



刺目的阳光让我眨了眨眼睛,视线无意识地转到铅球被扔出来的方向.铁球沿着抛物线稳稳地落在砂地上,纪录员跑过去开始纪录.而对面其他的工作人员正在调整几块大垫子的位置,下一项大概是跳高吧,他们很慎重地在检查长竿



「咦!?]



我猛然起身,手紧紧抓着栏杆不放。



现在,出现在视线的另一端——一群穿着相同款式运动服的女孩子,正横越跑道往另一头前进,而后面跟着的家伙是——



「松泽!?]



我不禁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那个小巧的臀部、娇小头颅的轮廓、雪白的侧脸。愈看愈像松泽。



她们现在正背对着我朝着竞技场的中心走去,就算我现在追上去,也没办法从这里直接下去竞技场不过至少可以更靠近她们,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松泽,于是我沿着跑道外围奋力跑着,但只是白费力气



「喂——!松泽,是你吗!呼——!看来没听到.」



我的叫声被其他人的加油声与风声盖过,根本傅不过去。此时扩音器傅来一名女性宣布赛程的声音:



[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进行女子组两百米预赛,中午十二点三十分,进行男子组跳高决赛」卜



「女子两百米!」



我不由得念出声来,凝视着远方身着运动服的女孩背影——那个人确实是松泽没错吧,怎麽说呢就是原来她的确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啊我在胡说八道什麽!



无论如何总而言之这次真的能够见到她了.



今天,可以和松泽好好谈谈了.



因为过于紧张让我的双脚抖个不停,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大步往离起跑点最近处的狭窄通路走去.如果离她近一些,也许她就能听见我的声音吧,至少让她注意到我这边的方向,之后再争取和她说话的时间只要能够明白松泽的心情,我就知道自己究竟该怎麽做了.



所有的事情,一定能够圆满解决——



如我所愿地!



看到松泽那令人怀念的运动服装扮,我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日子.



我似乎忘记了那之后的季节更迭,彷佛什麽事都没有发生,只是自己一个人跨越了数个月的时光.



真是个笨蛋啊!



三组比赛终了,然后——



「啊!」我惊声大叫.



隔壁的运动服军团正在:「那个人是谁啊?」、「不知道。」地窃窃私语着.我才不在乎你们对我指指点点,反正出门在外没人认识你,再丢睑也无妨.而且,你们这群健康宝宝军团和我的人生会有交集也只有这麽一次了.



「松泽——!」



我竭力大吼.



「吵、吵死了」、「我们离他远一点好了.」随便你们怎麽说,我不会在意的.



用尽所有力气大吼之后,忽然颤抖了一下.即使后颈微微抖着,但还是要故作坚强.因为我的眼里竞莫名地有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赶紧用不听使唤的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缓缓地吐了口气.不过。就这样一用力,却连肚子上的肉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好像瘦了一点,短裤下露出的笔直双腿,从上衣露出的纤细手臂.都比记忆里的松泽还要更为细緻秀气。



头发好像也长长了些——即使离得这麽远,我也能清楚看到她「随便」用了条橡皮筋「随便」地把头发扎起来.这也只能说是很有她的个人风格。



小鹿般凛然挺直的颈项,玻璃珠般飘移不定的眼眸,清澈透明的轮廓,松泽默默伫立在风中,彷佛独自在没有旁人的寂静世界。



杂音、杂念都无法侵入她周遭的空间,只有她——谁也无法侵入她的内心.明明是如此柔软、透明,侧脸却如玻璃般澄澈坚硬,毫无空隙。



那是松泽.



那的确是松泽.



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一语不发,默默注视那名唯一的少女.那盛夏的教室——那日我和高浦玩闹的教室里,我所看到的松泽.是什麽模样呢,那时我眼中的松泽,和现在所看到的松泽,是否相同呢?彷佛同一模样,又彷佛毫不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让我非常惊讶——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松泽的存在总是让我大吃一惊。



为什麽如此透明的她能和我们呼吸相同的空气,而且可以动呢,我觉得她没有坏掉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奇迹.



「松泽!是我.田村!松泽——!」



我终于从自暴自弃的心情中清醒,赶紧大喊。但是松泽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前方,转转脚踝,轻轻伸展一会儿,然后——



闭上双眼。



两手忽然向上高举,彷佛要直上蓝天.



她嘴里似乎念念有辞,抬头仰望着天空,微微张开的眼睛似乎透过天空看着星星——



「好像在传送什麽信号一样?」



我知道.松泽正在用电波和正午的月亮交换信息。就算别人觉得她很奇怪,就算别人很担心她一点也不在意.



松泽现在正在说着很重要的事.



「她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慢半拍的温吞鬼



我感触良深,很想当场晕倒.



大家都站在起跑点开始准备了呢!]



被工作人员催促之后,松泽终于停止电波通信。她以看不出焦急与否的表情站在起跑点上,弯下腰,站在自己的区域里,好像在确认什麽似地上上下下来回扭腰别、别再扭了不知为何我慌慌张张地别开目光。



然后——将脸转向前方.



「啊」



不觉叫出声来.那家伙,这个温吞鬼.也有那样的表情吗?



她又让我大吃一惊.每次见到她,总是让我惊讶连连.



原来也会这样定定地看着应该前进的方向目不转睛吗?我所知道的松泽,总是一睑困惑的表情.那究竟是代表想睡的脸,还是表示惊讶的脸呢?



在我胡乱想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裁判已经高举手上的枪,示意选手准备。所有选手的眼神也变得很认真,抬起腰准备起跑。不知为何我也开始紧张,屏息以待.



「预备!」



只听见微微一声「开始」——砰!枪声响起.同时间选手们飞也似地向前冲.我激动地站起来大力挥手.



「松泽!!!加油!!好快!」



松泽从中间的跑道脱颖而出.离开始不过数公尺,她已经轻鬆领先.我使劲挥手,更大声为松泽加油。



「加油!快点!快点啊!」



她真的跑得超快!



我放声大叫。不自觉露出笑容,好像有种自己在看电影里最感人之最后一幕的感觉.现在正是完美大结局、约定好的HAPPYENGING前一刻,松泽毫不费力地通过转角,丝毫没有减低速度,将其他选手远远抛在后头笔直朝目标奔去,就像在一群又钝又重的战车中忽然出现的战斗机一样!啊啊!小心!有一个跑得很快的家伙从后面紧追过来了!快点拉开你们的距离啊!!



「咦咦咦咦?」



就是那一瞬间。



加油声变成了惨叫声.



不只我,后面的运动服军团也是.



「呜哇惨了!]



「啊!!!」



松泽!



我抱着头,突然很想坐下来。松泽离终点只剩不到几公尺,就在这紧要开头,脚似乎有点打滑,竟然就这样斜斜地向前栽倒.



也就是.摔了个倒栽葱.



「她她没事吧?」



说捧个倒栽蕙也许有点过分.重心不稳的松泽不慎绊倒旁边紧跟着追上来的选手,两人直接摔倒在地上.也许是天谴吧,被绊倒的选手在摔倒时正好压到松泽的肩膀,被压在下面的松泽被迫负担起两人分的体重,她吃力地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就像个坏掉的娃娃般躺在跑道线上.



其他的选手已经抵达终点,啪啪的鼓掌声此起彼落响起.被松泽绊倒的那名选手表情略带悔恨地站起来,但出乎意料地,她却爽朗地耸耸肩.拍拍仍倒在地上的松泽的背,好像在对她说要她别放在心上。



然后,她察觉状况似乎不大对劲。



「松泽?」



周遭的人们逐渐开始骚动。那名被绊倒的选手弯下腰确认松泽的情况后立刻大力挥手,口中似乎在叫谁赶快过来,她一手指着松泽,边迅速离开跑道往工作人员的方向奔去.



「她好像爬不起来耶?」



「她没事吧?会不会很严重?」



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



松泽她,站不起来.



松泽一个人孤零零地鑪留在跑道上,就着摔倒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我打从心底冒了寒意。



该不会,刚刚正好撞到头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



「松、松伍泽!」



我费尽全力才让僵住的身体从座位上站起,来探出头,紧紧抓着栏杆,竭力大吼.



「松泽!!!」



糟了,她听不见,也爬不起来.我一定要去救她!!我毫不犹豫地抓着栏杆准备一跃而过,跳下竞技场.但是——



「喂!你、你在干什麽!?」



「放、放开我!松泽她松泽她!]



「你清醒一点!你以为从这跳到跑道中间有几公尺啊,」



运动服军团轮番盘问完后,我就被她们从腋下一人一边拽着拖离现场,我奋勇抵抗,脚下使劲踢踢腾腾.双手胡乱在空中挥着,终于挣脱了这些多管閒事的好心人。



我一定要去救松泽,我要去救松



「呜!]



一挣开束缚,我提脚欲跑却一个不稳.肚子狠狠往栅杆撞上去。差点没吐出来的时候又险些摔个四脚朝天,结果再度被运动服军团当场活逮.



「放开我!不要管我!让我去找松泽!松泽!我现在就去,没事的.你等我!松泽哇啊啊——!]



我紧抓着栏杆总算爬起来后大叫.用力甩开不知几个人伸过来要拉我的手.忽然心里一动。



如果我不坚持直接从这里跳下去,这些人应该就不会再阻拦我了吧?既然如此!!



「抱歉!请问一下!!我要下去,到松泽那边去!请问要从哪里才能到她那边门」



我看见一个戴着工作人员臂章的家伙立刻放声大喊,但是那个人看见身穿制服的我却歪着头一脸纳闷地说。.「不好意思,这里只有选手才能进来喔」



我轰地一声炸开.



「就.跟.你.说!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为什麽、为什麽都没有人懂啊!?」



我怒火难抑,两手往栏杆用力拍下去.



「我一定要去救松泽!我非去不可!快点告诉我怎麽去!啊!!可恶!!]



我抓着栏杆准备一口气曙过去.这时——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肩头将我一把揪了回来.我跌在地上拚命挣扎着扶住栅杆想爬起来,使劲挣开四周伸过来想压住我的手.



「松泽啊啊啊!!!」



我竭力嘶吼。



我好想赶快告诉她,我现在就过去,我就在你身边.我好怕,如果不快点告诉松泽,她就要坏掉了.



但是



[]



不意间。视线陡然清晰.



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失.



我看得见了.



现实的光景由视神经傅到脑部,然后我终于理解,把身体的重量倚向用力将我按在位子上的手,停止抵抗.



不,是无力抵抗。



那个等着我声音的家伙——等着我帮助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跪在松泽身旁.



某个像是教练的男人轻轻摇着松泽,过了不久,松泽终于痛苦地扭动身子,睁开眼睛.但是她蹙起眉,脸色铁青,一边似乎正对那个男人说着话.但不时又会闭上眼睛.露出痛得受不了的表情,屈着身体缩成一团.快要哭出来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



仅仅是看着松泽被运上担架而已,我的胸口已像被刀剜过般疼痛,这锥心刺骨的痛甚至让我无法站起来。但是



「松泽」



赶到松泽身旁的不是我,我知识这个观众席上白费力气引出一场骚动,松泽早已经被单架运走了.



我是不被需要的吗?也许是吧现在的我对松泽而言,也许只是个没有用处的家伙吧,



我想这点是必须要有自觉的.



我无法让她听见我的声音,我无法碰触到她,我无法到她身旁去.



我无法帮上松泽.



[这位同学你还好吧?你该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吧?」



「啊啊我能理解你这麽担心她的状况啦你是哪间学校的?要一个人回去吗?」



我——无法为松泽做任何事.



那是否意味着,这就是我和松泽之间的距离,



听不见,摸不着,到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松泽独自忍受着痛苦,怔怔地,一勤也不动,儍儍坐在椅子上.目送她远去。然后



什麽事也不能做。



那就是,我和松泽之间的——



「咦!?你哭了?喂!这个人哭了!]



「怎麽办?要不要叫人过来?」



「喂、喂!你还好吧!?」——



我和松泽的,心的距离.



即使近在眼前,却怎样也碰触不到。



她甚至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什麽也做不了、我不被需要那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吗?



「恩~~各位同学,大家都拿到杯~子了吗?那麽,让我们举杯庆祝3B同学的再会,喂!各位同学,请看这边!看我啊!大家干嘛移开目光,我可是班长呢!?过去一直帮大家收作业交给老师、音乐祭一堆同学翘课时逦代表全班被骂到哭出来、而且暑假时还专程来学校帮鱼换水喔!?至少让我致辞一下嘛!我就是想做这种事才会一心竞选班长的咩!完全不是因为可以合法获取全班的个人情报才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竞选的啦!大家不要这样子嘛田村唷~你也说说话嘛!大家都没在听我讲话!」



「]



「田村唷!」



[::」



「田村!我们不是麻吉(朋友,死党的意思)吗!」



[」



[夷!?]



高浦突然把一张大饼脸逼近我的眼前,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干、干吗啦!」



「什麽干嘛不干吗的,我可是从刚刚就一直在叫你了喔。看哪,这群无感世代(注:范指70年代当时不开心政治议题的青少年。此处有把自己当老人批评年轻人的意思)的年轻人,我叫大家乾杯



都没人理我」



「啊啊啊」



脑袋莫名地妙是处于麻痺状态,高浦的声音一点也没傅到我脑海里,反正猛点头就对了,我大概理解他想要有人先带头乾杯的念头,于是——



「呃乾杯!」



我高高举起不知何时盛满啤酒的杯子.



在微妙的「乾、乾~杯!」唱和声中.只有高浦「咦咦咦咦!!!」高亢尖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包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带任何感慨.将杯中物送入喉中。碳酸弄痛了喉咙也不管,只是仰着头一口饮尽。



「喔!今天的田村是男人中的男人!」



「来!这边的也一口气乾了!」



「喝乾啦!」



见底的杯子被接二连三取出来的酒瓶加满.



我甚至来不及回应,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然后——



「够了!你到底在干嘛!?」



「痛!」



一条毛巾突如其来地打上我的脸。怒目瞪视我的正是——坐在我旁边、一直被忽视的班长高浦.



「你干幢抢走我的乾杯!」



「嘎??什麽?你在说什麽,呃!」



被高浦用我无法理解的话攻击,我镇定地回瞪他——想要回瞪他但又慌忙移开目光.因为我刚刚才忽然发现某种极具冲击性的东西,但并不想再次确认,所以



但是如果不问的话,就无法明瞭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所以我还是鼓起无谓的十二万分勇气,「你,你穿成这样是想做什麽!?」



「咦,这个,」



高浦如线般细长的眼睛,正以微米为单位进行精密计算.露出了没一点正经的笑容……



「没有啦,这个啊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我今天心情非常HIGH!像这样的同学会里配对成功率超高的!你看那些女孩子有很多都变得很有女人味了~!」



「噗唏!」



过度冲击让我不禁打了个喷涕.



再看看四周,我终于了解了。因为高浦穿成这副德行的关系,大家都把目光移开.甚至没人敢正眼瞧他,死命背对着他。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啦!」



高浦有点害羞地搔搔额头,上面正绑着一条五彩斑坝的花手帕.顾名思义,这条手帕真的花得要命.



无袖的紧身运动上衣让整条手臂完全露了出来,紧紧勒住腰部的超迷你牛仔短裤下面白白胖胖的大腿整条露出来的摸样,让人打从心底觉得恶心。够了!不要再靠过来!



[今天的打扮是我妹妹精心为我搭配的,因为她说哥哥穿这样一定很好看,绝对要穿这样来参加嘿嘿嘿。虽然有点大胆,但是她说“只要穿着这套衣服一定会有很棒的恋爱的”让我不太好意思不穿对吧;有妹妹真是太幸福了.恩!」



「你妹妹好像很讨厌你」



「嘎,为什麽,就这个微妙的年龄来说,我们处得蛮不错的喔?」



高浦好像真的对我说的话感到匪夷所思,我背对着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实在不想再面对他的大腿了。



超便宜KTV的大包厢内已然卷起骚动与交谈的漩涡,完全进入Paqty状态。不知哪个人正在唱着乱七八糟的日文RAP,声音大到响澈整个包厢。



我看着众人争相传阅像垫板一样闪亮亮的酒单,再加上此起彼落的「再一杯!」看来,大家都想早点浸吟在喝到死的美梦之中.



[今天的田村有着飞跃性的进步喔!还要喝对吧?这杯也给你!」



「咦?啊嗯!对啊!继续喝吧!」



我已经连现在和谁对话也不知道,只是茫然地任自己的杯子不断地被递过来的酒瓶注满,什麽也不想,毕起杯子大口大口灌入喉咙.



我闭上眼睛,忍耐苦涩得让人流泪的碳酸进入喉咙的感觉,终于一口气饮尽杯中的啤酒.我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但是没让任何人看出来,只是悄悄低下头,避开与他人视线交会的机会,把眼前原本是冷冻食品的炸鸡块和烤鸡肉串圆圆塞进嘴巴。慢慢和交谈中的人群拉开距离.



其实我没有特意要疏离人群的意思,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大家一起喧闹。老实说,我原本没打算来的。



我本想打筹备委员的手机说我不来的事,输入号码时才发现写有连络方式的通知单忘在学校了.转而打高浦的手机时,明明通了他却始终不接,还马上给我切到语音信箱.对我而言传简讯是这世上三大恐怖之一,只好恬不知耻地前往约好的地方,打算说声:「临时有事,所以不能参加了.」就要赶快落跑的



谁知一抵达约定地点.马上就被超HIGH集团你一口我一语的:「哎呀,好久不见了!」、「喔!田村来了!」、「好慢喔!」,「好啦,赶快进店里去吧!」让我不由分说就被硬塞进包厢,结果又被安排坐在表情险恶的高浦旁边.难道我是变态防波堤吗?.



我原本抱着乾杯之后悄悄起身熘走的念头,但怎麽等就是不开始乾杯,然后高浦要我先带头乾杯,等我乾了第一杯之后.又发现杯子里装满了啤酒本想等这杯喝完就能回家了,谁知杯子一空马上又被补上啊,又有人帮我倒满了!不喝好像不太好意思啊,又有人帮我倒满了,不喝好像不太好意思啊,又啊,又反正钱都付了,不喝白不喝——



「喔!田村选手!不知不觉一个人干光了第二瓶酒!」



「嗝!」



[追加啤酒!不要小瓶的,这次干脆送大瓶的来吧!田村选手,用大瓶的冲啊!知道吗,田村选手!]



[喔耶!]——



就是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还真不错.



头脑晕晕沉沉的,世界好象在旋转,大家笑得好开心,呵呵呵呼呼呼哈哈哈我现在完全抛开烦恼,好轻松,好快乐啊啊哈哈啊哈啊哈啊哈



[啊哈哈哈哈!]



[呜哇]



坐在正对面的女孩子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但是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对了!我也来唱一首吧,啊哈哈哈哈哈.唱吧唱吧!来首硬派的歌好了来首」



我本想一口气站起来的——



「啊]



偏偏脚不听使唤。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走没几步就东倒西歪,把手抵在墙上来个三回转,然后一屁股挤在女生的沙发空位上.



女生们对我的登场.有如见到只小虫飞来般,丝毫不慼兴趣.继续展开..「就是啊!!」、「然后呢!!」、「那个时候噗哇哈哈超蠢的!!」诸如此类的对话.



啊啊这里还有啤酒耶如果还有剩不是很可惜吗,



「对了,最后有人见到松泽吗?田径队那边呢?」



「好像都没人见到她耶!不知道她今天跑得怎样,一年级就能出赛真的很了不起呢!」



呵呵呵



「可是我真没想到那个成绩那麽好的松泽入学考试竟然会失败,果然是因为祖母的过世带给她太大打击吧?」



呼呼啊哈哈



「喂!田村!」



「——噗耶?]



「呜哇!这家伙醉了!脸超红的!好恶心喔!」



「田村!给我起来!喂!现在正在谈你最喜欢的松泽的话题喔!]



呜啦啦啦啦啦?



我最喜欢的



厶??



[厶」



[呃!」



松泽!



终于抵达脑海的名字,一瞬间超越酒精直接贯穿我的心脏.



我握着杯子,身体慢慢滑落地上。



你,那个恩,松泽她啊啊松泽!松泽.受伤、受伤情况怎样了!呃,不是啦我封了,可不能忘了。不对,是不能不忘!



我什麽也做不了.她不需要我。那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没错所以再想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啤、啤酒啊,喂!」



「田村把酒都喝光了啦!给我负起卖任去点鸡尾酒!我要卡西思苏打!」



「我要莫斯科骡子加乌龙茶!」



「我要乌龙茶!」



「我要健恰百事!如果点普通的可乐就杀了你!还要炒麵!」



「是是是啪喵喵苏打和喵喵喵骡子和」



我正要拿起墙上的电话,不意脑中忽然——



[恩!?]



觉醒了.



小小的田村同学奋力将大脑内储存的记忆重新播放——



呜哇!这家伙醉了!脸超红的!好恶心喔!



「不是这个!更前面的!再前面!给我倒带!」



更前面?那是这个咯?小小的田村同学再度回到脑内播放记忆.——



可是我真没想到那个成绩那麽好的松泽入学考试竟然会失败.



「就是这个!」



我直直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你说考试失败是怎麽回事!」



紧紧抓着她的脚踝.



「嘎?喂!我的卡西思呢?」



「吵死了!等会我点一桶卡西思让你喝到爽,就算你要泡澡也行!快点说,松泽考试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几个女生缩成一团,惊愕地面面相觑.



「田村,你真的不知道吗?女生们大部分都听说了喔!」



「不、不知道!我又不是女生,怎麽可能知道!啊啊我懂了,现在开始我是田村雪子!赶快告诉人家好不好!不要排挤雪子啦,我们都是女生咩!」



「拜託你,不要碰我的脚啦!是参加田径队的学妹告诉我的。」——



以此做为开场白,接下来说出来的是这样的故事.



松泽在田径方面原本就是接近国家级水准的选手,听说新家那边的田径强校曾邀请她入学而她也有意就读,但后来却拒绝了好像是因为她还是想要念普通的高中,所以去参加了高中的入学考试,结果就落榜啦!最后,是趁那间田径强校二次招生时才勉强挤了进去的.



「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啦但是她落榜的那间学校是很有名的明星高中你应该也知道吧,隔壁城市不是有相同体系的全住宿制学校吗?」



「啊啊我知道」



从我们这儿搭电车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即能到达那间全固有名的升学制学院.因为和自己的偏差值(注;本用偏差值评估学生成绩.偏差值愈高表示能力愈高)相距过远,所以我从没意识过这间学校的存在.



「不管是要念田径强校还是明星学圆.都得先考上才能进去的,所以松泽应该是想考上那间明星学校,回我们这附近念书才对——不过事到如今,是不是真是这样子也不得而知了事情就是这样.



那个女生瑟缩着肩膀,小声说道:「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骗人的吧。



我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好像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泼在我身上.我浑身发冷,方才饮下的廉价啤酒让醉意在胃里蠢蠢欲动.



这种事,我听也没听过。



我既不知道她入学考落榜.也从不知她想回来,我什麽事也不知道.



因为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写了那样的信。



“你们那边考试结果也应该放榜了吧?情况如何呢?请告诉我你准备念哪间高中吧.颐带说一声,我这次考得还挺不错的呢!面对新生活要加油加油加油!谁也阻挡不了我,吾乃武田骑马军团(注:日本战国时期着名武将“武田信玄”麾下号称无敌的军团,但实际存在与否有待考证)是也!”——



信上写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



所以松泽才无法回信给我.不是吗?



就是因为我这个笨蛋写出那样蠢的信,所以松泽什麽也无法回答我



然而我却将一切卖任归咎于松泽身上,继而不再写信给她.



然后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怎麽办」



我怔怔地低声说道.



我呆呆坐着,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松泽想回来这里的心情、以及她努力过后却失败的心情我却放任这名为无神经的罪。尽情地践踏、伤害她,我究竟该怎麽做才好?



「怎、怎麽办才好」



因为我犯错而失去的东西,我究竟该怎麽办才好?虽然很想认真思考,但是我这个明明不会喝酒的笨蛋,却在这里大口大口猛灌,结果变成无药可救的大笨蛋。我的脑袋里现在像是瀰漫着一片水气,怎样也无法思考.



我明明非得打起精神,认真思考的



松泽她跌倒了,一动也不动.她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和松泽之间太过遥远的距离。脑海里萦绕的净是我的无能为力,和太过沉重的现实感。我失败了.我错了。



我做错了.



我紧抱着昏沉沉的脑袋,愣愣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垂下头。



谁快来用酒精洗洗这颗脑袋吧.



拜託,不管谁都好,快来吧!



「——呜哇!那是谁啊!?有人在那边看我们耶!」



「好漂亮的美女」



「是谁认识的人吗?那是谁啊?会不会搞错包厢了?」



「呜~!进来咩进来咩!我们多接近接近!」



「喂!田村。你发什麽呆啊!快看那边那个女生,超~可爱的!」



「夷?]



不知是谁敲了敲我的肩膀,我不明就里,无意识地往大家指着的方向望去。



那是门上的长方形玻璃窗——



一张脸在玻璃窗那儿探头探脑,睁大眼睛向内四处张望.表情有点迷惑,感觉上似乎正在找人.当她的视线与我相对的瞬间,脸上立刻绽出灿烂的表情。



她一把推开防音门.



「来了!」



聚光灯COMEON!



不对,我错了——彷佛沐浴在聚光灯下一般,压倒性的存在感.



任谁也无法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那溷身散发的耀眼光芒,以及过分端整、宛如工匠精心打造的奢华美貌。



彷佛在黑白的世界里,骤然盛放的丰硕花朵般明艳照人的美少女.



那是,那是——



「喔喔喔喔!」



我几乎要眺起来,背后喀搭一声硬是撞上桌子,好像有人的杯子被我碰倒了,但我已经没心思去管。



「诶嘿你干吗坐在地上?」



华丽的凉鞋敲击在路面,发出扣扣的行走声.



本应被3B包下的包厢内突然阖进一名陌生人,却没有任何人有一句抱怨。



长发缓缓摇曳.包厢内涌起一阵叹息,让原本毫无意义的骚动一下止息.



她穿着一条略带透明轻飘飘的裙子,风一吹裙子也随之轻轻摇曳.上半身的雪白毛衣轻柔裹住了胸脯,一头卷曲长发柔柔披在屑头,如波浪般缓缓流泻开来。



她是画中的妖精,或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呢?众人傻愣愣地看着她,几乎没办法把眼睛自她身上移开。



「我把头发弄卷了我没有去烫头发,只是用整发棒弄卷而已啦!怎麽样,会不会很奇怪,还是弄得太华丽了,」



突然登场的相马广香一聋眼直盯着我,惹得在场众人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简直快掉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



「你嗝!为什麽嗝!在这里嗝!」



我拚命压下打嗝的念头,抬起头呆呆看着相马。



「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对不起可是因为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怪怪的,我有点担心而且还有一件事!」



一朵微笑在她如花办般粉嫩的薄唇边荡漾开来……



「其实我本想邀你今天放学后一起去玩的,可是想到你今天要参加同学会一定没空所以我就来了!」



她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为她晶莹的美貌更添几分光彩.即使身处在这样庸俗的地方也无损于她的美貌分毫,浑身宛如沐浴着薄紫色的光芒一般,任谁也不舍得将眼光自她身上离开一分一秒.相马的惊人美貌,不管对谁来说,想必都是此生仅见的绝色吧!



这可是曾对我说过喜欢我的相马呢!



「快点站起来啊,地上很脏耶,顺便向大家介绍一下我吧!」



她向我伸出手,小小的头颅烦身低下来,专注地盯着我.



「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身划时代时髦打扮的高浦打破沉默地走了过来,轻拍相马的肩膀



「请问你是那位“相马同学”吗?]



「我是相马没错」



他故意咳了一声,撩了撩绑着花手帕的前发。.



「虽、虽然有点唐突你愿不愿意和我联谊呢,」



「不愿意。」



周围射来「这家伙在发什麽疯」的毒辣光线,让打扮老实说真的颇恶心的高浦瞬间灭顶,其实这很也很正常,就算对方不是相马,应该也没有人会想跟一个露出整条肥吱吱大腿的恋妹狂联谊吧,这段像是批判陌生人的结论也只是瞬间的事.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原来如此呵呵男朋友啊」



高浦倏地瞥向我。我惊愕地看着相马,她指着我说道:[没错,田村雪贞我的田村,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相马收回指向我的手,在我身旁蹲下来,蹲在这片肮脏的地板上,然后她紧紧抓住我的手.



脸颊轻轻靠在我的肩头!!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不是我的惨叫声.



某人.或者该说是某一群人近似惨叫的惊呼声。除了早巳耳熟能详的「为什麽是田村!?」之窃窃私语此起彼落之外.同时间尚有——



「那松泽又算什麽啊?」



「田村那时对松泽的“缠缠缠”闹得多大啊」



「松泽好可怜」



「那松泽不就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的脑袋已经陷入讲不出话来的恐慌状态.但冷漠的子弹却接二连三毫不留情地向我射来.



我已经没办法呼吸了!我不行了,脑袋像有狂风暴雨正无情肆虐,我险些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喘口气,费尽力气勉强转了下眼珠,颤抖着看着身旁的相马——



「松泽是?」



「噫!」



我被带着疑问的眼神捕获——好恐怖。



好恐怖——不只是被问到:「松泽是谁,」这种非答不可的状态很恐怖,答不出来的自己也很恐怖.面对哑口无书的我,相马飞刀般射过来的视线更是



我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