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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 我的“武器”(2 / 2)


“不要说那句话,那听起来不太像赞美啊——”



天崎随口说出感想,可是二之宫却无奈地抱头。看来天崎讲到了她的痛处。



两人一起笑了出来。然后二之宫起身说了句“加油”,就离开餐厅。天崎目送她离去时,微微将视线移向左侧,发现神庭已经不在座位上。天崎刚刚有看到他走进餐厅,看来他用餐完毕就率先离开了。



……太好了。



天崎轻轻抚摸胸口。虽然和二之宫不会谈到关于社员的事,但若真的被问起,她恐怕会有口难言。尤其是对于神庭。



如果自己当上社长,或许有一天会将神庭赶出社团。



那绝非天崎所期望的未来。可是她从前阵子开始就有这种预感。或许神庭和自己对于阶梯社所抱持的想法并不同,因此他们迟早会发生摩擦。



将神庭赶出社团,与自己想将阶梯社作为栖身之所的意念相违,这点天崎心知肚明。但是她心中对于神庭,一直有一种无法拭去的不安。因为自从神庭和波佐间在第二学期尾声比赛后,她就觉得自己隐约可以感觉到神庭心中那种“不一样的想法”。那种想法实在太过于激情,与自己理想中的“阶梯社”形象并不相符。



希望那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天崎注视着角落无人的座位,宛若祈祷般地闭上了眼。



幸宏在第一校舍中途停下脚步。



好像有些不对劲……



为了练习拉力赛的他,正在校内奔跑,但他怎样都无法想象自己能在社长争夺战获胜。时间一分一秒经过,然而他就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武器”。最后他停下脚步,慢慢走向西南方角落的阶梯。他靠上阶梯的扶手,开始思索。



就算尝试在奔跑中寻找成就,却找不到自己擅长的事情。或许自己根本只是半调子吧……



唉唉唉——幸宏长叹一声。他稍微探出身子,俯瞰下方的阶梯。无机质的楼梯冷冷地排列至楼下。一层、两层、三层……



怦咚。



“!?”



幸宏急忙抱住扶手,强压下想要飞奔出去的自己。他的双腿一阵无力,缓缓坐倒下来。不知何时开始,呼吸变得很急促。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刚刚的举动。首先是没来由地数下行阶梯的层数,接着一股想要飞奔下去的冲动油然而生。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搞什么鬼啊?



幸宏对自己的行动吐槽。难道是想太多了吗?站起身来打算到别处做暖身运动转换心情的他,开始向前迈步。



之后,幸宏再度于校内奔跑,可是仍然想不到任何与“武器”有关的提示。觉得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的他,感到十分丧气。



“唉,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喃喃自语的幸宏,仰望着窗外没入夜色的景色。随后他回到学生会室换衣服,有些粗暴地脱下运动服,换上本来的制服;接着拿起书包,离开学生会室。关灯后的走廊真的十分黑暗,或许还有学生在下方的楼层活动,但是这层只有学生会关联设施的楼层,已经感觉不到有幸宏以外的人存在。



“……”



通往下行阶梯的漫长走廊,仿佛是通往异世界的隧道。



当然,这只是幻想。幸宏继续向前走,然后一如往常地抵达下行阶梯,轻快地下楼。最近他将这里作为练习场所,来回奔跑了无数次。就要算他闭上眼冲下楼,他大概也办得到。



幸宏没来由地前往第一体育馆屋顶。他转动如冰块般冰冷的门把,推开厚重的铁门。虽然室外的低温让他不禁发抖,他仍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屋顶上。



他突然发现有东西掉在地势较低处。他跳下去捡东西时,发现那是小夏的白板,一旁还有专用的麦克笔和板擦。



单纯来想,这应该是小夏忘记拿走吧?只要帮她带回去就好了。可是,幸宏却不想那么做。他随手拔开麦克笔的笔盖,在白板连续写上——



“大家练习得如何?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与其说幸宏是写给阶梯社所有人,倒不如说他是为了激励自己而动笔。然后他按上笔盖,将麦克笔和白板一起放回本来的地方。



“回家吧。”



自我激励一番后,他跃过了段差。



幸宏在校舍内移动,从第二校舍四楼走到外侧时,被干冷的空气和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光弄得一阵晕眩。眼前的网球场内设置的照明灯,将球场映照得灯火通明,还可听见从球场上传来打网球的声音。



原来看来网球社还在练习。



决定上前窥看网球社的他,越过铁网观看网球场上的状况。场上只有两道人影,一个是女子网球社的顾问龙胆友子,另一位是美冬。美冬在球场上前后左右来回奔跑,将龙胆打过来的球回击到对方的球场角落。网球接二连三地朝疑似标记物的三角锥飞去,偶尔会有几颗网球“叩”地打中三角锥。



“好,最后一球!”



龙胆大喊的同时,将球抛高且用力击出。美冬敏捷地踏出步伐,用双手反手握拍,看准弹起的网球。



铿。



三角锥被网球击中后倒了下去。



“谢谢老师的指导!”



美冬立正站好,深深低下头致谢。“嗯——”龙胆伸了个懒腰说道:



“设备我会收,你先捡球让身体舒缓下来。”



“好的!”



美冬简洁有力地答道,随后开始动作,跑到铁网旁边。“啊。”幸宏还来不及逃走,就和美冬四目交会。



“!?”



美冬顿时僵住,幸宏也动弹不得。当他们两人待在原地时,龙胆问道:“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在这种季节碰上幽灵了吧?喔,原来是堂弟啊。”



“你、你好。”



幸宏对步行过来的龙胆点头行礼,美冬则趁这时跑走。接着龙胆露出贼笑问道:



“已经是下课时间了啊。你是留下来做学生会的工作吗?”



“啊、是的。那个……是这样没错。”



“是吗?辛苦你了。你来得正好,进来吧。因为你姐姐说想要留下来练习,所以我才拼老命协助她。你也来帮忙我收拾好了。”



“咦?好、好的。”



龙胆的理由很荒唐,但幸宏还是坦率接受。他绕行到与网球场相邻的建筑物,再走进球场,听龙胆的吩咐收拾场地,甚至还用宛如巨大牙刷般的设备清扫球网。



“好,辛苦你了。谢啦!”



一切结束后,龙胆将罐装的运动饮料递给幸宏。“拿去”,她也不忘拿了一瓶给美冬。“谢谢老师。”换好制服的美冬有礼地致谢。



“那我先走了,你们两个路上小心。”



美冬走到外头时,龙胆立刻对两人挥手告别。美冬小声地叫了声:“咦?”



“老师,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



“嗯?如果你只有一个人,那我当然会送你回家,可是现在有堂弟陪你啊。你要好好保护姐姐喔。”



龙胆轻拍幸宏的后背。



“咦?我、我是骑脚踏车来的耶。”



“脚踏车?你就先停在这里吧。让姐姐一个人回家,不觉得太危险了吗!”



“所以才要请龙胆老师——”



“好,辛苦你们了!”



龙胆丝毫不听幸宏的意见,猛推他和美冬的后背,随后对缓缓迈步的两人轻轻挥手,快步走向校舍。



呃……



幸宏看向美冬,两人就这么四目交会。他急忙撇开眼神。这时美冬则小声说道:“你骑脚踏车回去没关系。”



“那美冬姐你呢?”



“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现在才八点啊。”



“……没关系,我有买公车月票。”



幸宏想起自己和学生手册放在一起的公车月票。那是在加入阶梯社前申办,结果一直忘了解约的车票。虽然偶尔会用到,但是车票钱无疑没有回本。



由于美冬开始向前迈步,幸宏便跟着并肩前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先喝下龙胆给的饮料。尽管没有很渴,但为了不让两人之间沉默以对,他仍不断地小口喝着饮料。



两人一走出校门,就看到公车自眼前驶去。“啊——”目送公车离去后,两人在公车亭坐了下来。理所当然,附近没有其他学生。幸宏用手轻按已经喝完的饮料空罐。



“……”



好冷。走路时还好,但是坐在椅子上就觉得寒风刺骨。美冬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坐着;幸宏站起身来遥看道路远方,心想公车几时才会过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像是公车的灯光。



“公车好慢喔。”



没有看向美冬的幸宏,宛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毕竟才刚开走一班嘛。”



美冬答道。幸宏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她。



“说得也是,因为我很少搭公车嘛……”



“你可以骑脚踏车回家啊。”



“可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吧。龙胆老师真不够意思。”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她都会送我回去。”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幸宏道歉,美冬急忙解释。两人互相注视了一会儿。



“你、你经常一个人留下来练习吗?”



幸宏撇开视线,重新问道。



“嗯,因为三月就要参加全国大赛了……”



“这样啊……”



“幸宏,学生会很忙吗?”



“还、还好。今天是在练习阶梯赛跑,才会留到这么晚,和学生会的工作没关系。”



当幸宏发觉时,自己的讲话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不但内容根本毫无逻辑可言,而且他也不敢看美冬。



“……为什么要练习?”



美冬似乎不在乎幸宏所说的话没有逻辑,继续问道。



“嗯,因为我们要比一场社长争夺战。三年级生就快卸任了,所以我们要选出新的社长。只不过,我总觉得胜算很小……啊、我也太不可能担任学生会长的同时,还兼任当阶梯社社长就是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赢不了呢?”



“……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武器’。”



这时他看向美冬。出人意表地,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幸宏。



幸宏告诉了美冬关于“武器”的烦恼。



“……嗯,我也觉得第六感不能当做‘武器’看待。”



美冬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下,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那应该是‘护盾’。”



“‘护盾’?”



幸宏不禁反问。



“那是保护自己的技巧……虽然它无法让你获胜,可是却能够从根本支持你……应该是这样吧。”



“我的‘第六感’能做到那种事?”



幸宏不由自主地交叉手臂说道。他反而认为自己至今能获胜,都是因为第六感的关系。



“我以前很擅长上网对打。”



当幸宏思索时,美冬继续说道:



“我是说网球的事……我国中的时候经常上网与人对峙,因为我觉得我擅长截击。”



“啊、嗯……”



“可是就读高中之后,龙胆老师告诉我:‘要学着在后方忍耐。’”



美冬边说边微微举起右手,比划出有如握拍般的动作。



“结果她让我彻底练习抽球,而且还是我最不擅长的正手击球……”



美冬轻轻抚摸立在板凳旁,装有网球用具的背包。



“直到国中为止,我正手握拍的握法都不够标准。我很努力要改正,可是龙胆老师却告诉我:‘你不需要刻意改变握法。’”



“不需要改变吗?”



“对,但是当我维持原本的握法练习之后,我发觉自己正手握拍的击球技术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喔,竟然有这种事?”



幸宏感慨地说道。虽然他就读国中时也参加过网球社,但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类指导。



“我的握拍方法好像改不掉了,但那样最适合我。现在正手握拍的击球技术,已经是我的‘武器’了。”



“暑假时我看过你打球,真的很厉害。”



他想起暑假时美冬和天崎的比赛。当时的美冬,尤其是比赛终盘的大反击,简直可称之为艺术。



“谢谢……现在我虽然不常上网,但其实还是很喜欢在网际的对峙。就算对方不想与我对决,刻意将球击至球网角落,我也有自信不会落败。”



美冬的讲话速度稍稍变快。



“那就是我的‘护盾’。我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龙胆老师要我学着在后方忍耐。对于上网对打这件事,我想一定有许多人技术都比我更好。如果我只懂得上网对打,那现在一定会遭遇瓶颈,不知该怎么办。因为我上网对打的技巧并不是很好。”



“……我的‘第六感’也一样吗?”



“我想你一定另有真正的‘武器’。如果不是,你就不会这么迷惘了。我是因为有人教导,才没有像你感到这么困惑。可是当我被要求练习正手握拍的击球技术时,我也有恍然大悟的感觉,你只是还没有找到答案而已。”



“是吗……唉,真希望有人能评量我的奔跑方法。”



尽管幸宏心知肚明没人能帮他,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即使他希望有人能评量自己,现在大家都各自练习,无法协助他。而且就算去问阶梯社众人,他们大概也会回答幸宏最大的特征就是“第六感”。



“要是有客观的资料就好了。如果能够放下主见,好好看看自己的能力,或许可以发现些什么……”



资料并非没有,三枝给幸宏的随身碟内就存有资料。幸宏曾经用希春的电脑看过几次,但是里面只有数据资料,没有任何分析。如果他更深入地去剖析资料,不知会发现什么?



“是吗……美冬姐,谢谢你。”



“……”



幸宏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症结的办法,便向美冬道谢。可是美冬却沉默不语。



咦?



幸宏以为自己和她已经聊开了,可是现在她却突然陷入沉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地思索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对不起,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急着解决问题的他开口问了向美冬。只见她突然抬起头来,用力摇头否定,口中吐出的白色气息扩散开来。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对不起,我觉得我也要更努力才行。”



“?”



幸宏不了解她的意思。不过,没有生气这点让他安心不少。



“想要解决问题的时候,首先要将问题分析成数个部分,再一一去思考对策。这样一来,其实很容易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是龙胆老师的口头禅。所以我打算重新练习击球技术。”



虽然幸宏无法立刻会意,不过美冬似乎是在说明关于自己一个人练习的理由,让他松了一口气。美冬的说话方式也非常没有逻辑性,但这并不会让幸宏不满,反而觉得这样好沟通。如此一来,他就能正常地和美冬交谈,不会变得紧张兮兮。而且他很高兴,觉得自己更接近了美冬一些。



突然传来公车的行驶声,车头灯耀眼的光芒让两人眯起眼睛。本来等得望穿秋水的公车,现在却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美冬先上车,然后幸宏尾随在后。乘客只有他们两人,美冬在后方的双人座位就坐,双手抱着自己的背包。由于还有空位,她大可将背包放在身旁的位子,可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



站在车上的幸宏,不知该作何是好。接着车门关上,公车开始行驶。车子的震动让他踩了一个踉跄,急忙抓住扣环。在缓缓加速的公车上,他反复思考了六次同一件事。



然后走到美冬身旁。



“我可以坐这里吗?”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开口问道。



“嗯。”



美冬看着窗外,点头回答。



即使是两人座,位子也不大。幸宏感受到公车摇晃的同时,内心因为身体侧面有所接触而感到脸红心跳。每当公车左右转弯,他们的身体就会紧靠在一起。他觉得透过大衣所感受到的美冬,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瘦小。



是吗……其实比起身高,还是我比较高吧。



或许是幼时的记忆无形中影响了幸宏,他一直觉得美冬是“姐姐”,而且这种感觉比年纪大上许多的希春和小夏都来得要强。



……所以自己在美冬面前才会那么紧张吗?



可是现在两人并肩而坐,很明显的是幸宏的身材比较高大。乍看之下两人的岁数相同,当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其实是堂姐弟,不知公车司机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



幸宏想到了这件事,顿时觉得心中有种较刚刚不同的焦躁感。



“怎么了?”



美冬突然转过头问道。她眼中的幸宏吓了一跳,叫出近似于“啊”和“哇”的声音。



“?”



美冬瞪大眼睛。幸宏忍不住将心想的事直接脱口而出:



“我觉得美冬姐好可爱,所以——”



“!?”



幸宏亲口说出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仿佛想弥补什么似地补充说道,慌忙地思考借口开脱。



“因为我比美冬姐高,让我不禁觉得我们彼此都长大不少了哦?”



“……”



啊啊,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低下身子的美冬不停地发抖,让幸宏恨不得立刻跳下车。



当他从位子上站起身时,美冬随即抬起头来抓住他上衣的衣袖——原来她刚刚是强忍笑意。



“花花公子。”



美冬对幸宏说出久违的尖锐话语,幸宏不禁踏了个踉跄;靠上椅背的她再度看向窗外,她的脸受到室内灯光反射,映照在车窗上,表情十分平稳。



“幸宏,你真是纯真。”



“……对不起,总觉得我该向你道歉。”



“你就是像刚刚那样,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才会让人误会啊……希春姐的状况是特殊了点,可是如果你是刻意这么做,那就是‘花花公子’;如果不是,那就是‘纯真’。不管哪一种都应该要注意。”



对幸宏来说,不管被骂哪一句都不是好下场。



“……难道说,你在担心我这点吗?”



说出这句话后,他才猛然惊觉。自从来到这里后,尤其是当初美冬只要一和他对上眼,就会对他说出严苛词语,其实都是对没有自觉的幸宏提出的忠告。



“……倒也不是那样啦。”



美冬静静地看着窗外,表情显得有些别扭。



这个时候,幸宏第一次——



觉得自己不能老是被守护,而是应该要成为一个能够守护他人的人。



他如此想着。



公车缓慢且摇摇晃晃地载送他们。直到抵达公车站为止,他们又继续交谈了几句,一起露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