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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一天,在森林里……(2 / 2)




我将视线移向窗外。透过落着一层薄灰的窗户玻璃,可以看到青灰色的山脉轮廓。那就是斯塔诺夫山脉,中文称作“外兴安岭”。在满清帝国全盛时期,那座山脉是中国与俄国的国境分界线。我记得在世界历史的课上学过尼布楚条约和瑷珲条约的知识——只要不追究其真实性正确性的话。



凉子的视线也扫向窗外:



“虽然两千米左右高度的山多得数不胜数,但其实有人登顶山峰非常少呢。”



说起来,俄罗斯也是运动大国,但很少听说有俄罗斯籍的登山家。常听说的倒是因为自己国内没有高山,不得不跑到国外去登山的英国人——大概正是因为本国没有,才对喜马拉雅、阿尔卑斯山脉格外憧憬吧。



哎哎,现在可不是比较什么国民性的时候。这数都数不过来的无人踏足的山峰之间,似乎连原著居民的踪迹都没有,如果前苏联的秘密都市藏在样人烟罕至的地方,我们搜查起来完全可能不着边际。斯塔诺夫山脉在俄罗斯还算是比较小的,可是那面积也相当于日本本岛的一半左右呢。要是药师寺凉子及其同党(?)就这样迷失在深山荒野里再也出不来,日本警察的高层们会有多开心啊。



由于日本是个细长的岛国,即使从海岸线到最深的山里,那深度与大陆也是没法比的。据说日本距离海岸最远的地方就是长野县的佐久市——所谓最远,也不过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然而另一方面,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土地,距离鄂霍次克海700公里,距北极海域1800公里。



“对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叫什么?”



“这个……”



我慌忙看向贝冢聪美。她指尖灵巧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着:



“这个,叫托罗依……托罗依茨克培彻鲁斯克·纳·乌里雅夫阿鲁坦,的样子。”



“什么鬼名字,这怎么叫得出。”凉子啧啧舌,看了眼手表,“你们几个,先找个快餐店什么的吃午饭吧。我有事要跟那位贝托洛夫斯基大叔谈谈。”



“明白了。”



我觉得让她单独行动准没好事,可是她并不是说了就会听的那种女性。目送上司离开后我们沿着城里的道路慢慢走着,但是立刻就觉得行动不便——街上的招牌全都看不懂。



俄语字母,又称西里尔字母,无论是发音还是意思我一窍不通。



“我觉得到底还是应该让外事部的那些家伙出这趟差啊,他们至少能用外语点餐吧。”



“要是香港的话,我倒能派上点用场呢。”贝冢聪美似乎很抱歉似的低下头。



“这又不是贝冢警官的错。要是西伯利亚也是香港地区领地就好了——这一天的到来大概连想象都不用想吧。”



文字语言不通,这一点让我们几个人很心虚。好些店的店面都是半掩半闭,即使开着的店里面也是漆黑一团。要说路上的行人,要么是头上包着厚围巾、弯着腰蹒跚的老太太,要么是靠在破旧的电线杆上嚼着烟草、不怀善意地瞪着我们这些外国人的中年体力劳动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通日语的人。这时,突然——



“啊!!”



我们三人的手指同时指向一处。店招上的字歪歪扭扭不伦不类,但起码我们三个人都能看懂——“洪家菜馆”。



那是写着汉字的招牌呀!



“是中餐馆吧?”



“我猜也是呢。”



“这种鬼地方竟然也……”



既然叫“菜馆”,总得是个吃饭的地方吧。能在西伯利亚边陲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摆出堂堂的汉字招牌开店的中国人,这份生命力真让人敬畏。



我、贝冢聪美、阿部真理夫,三人鱼贯而入,简直像被汉字的魔力招了魂不可抗拒似的。



不等我们出声招呼,立刻看到一个女子。



她看了并不像中国人,金发、褐色的眼睛,个子相当高大。身高大概跟药师寺凉子差不多,体重大概得多上五成左右。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不漂亮,只不过感觉压迫力蛮大的。



“这,这位就是料理师傅吗?”阿部巡查问道。



“这个啊……”我也只能胡乱应着。正在这时,身材高大的女子早就开口向后面说了些什么。



一个男人的脸从她身后露出来,几乎只能到女子胳膊肘的位置。也许是因为他站在那女子身后吧,身材又很瘦小,几乎全身都隐藏起来了。月饼一样的圆脸,细长的眼睛,黑头发,正像欧美漫画中登场的中国人形象。而且他腰上围着围裙。



“太好了,吕芳春,该你出马了!”



贝冢聪美往前走了一步。她是狂热的香港粉,以“吕芳春”为自己的别名。她喜笑颜开地走上前跟那个像是中国人的男人搭话,很快又换上了失望的表情。



“不行啊,这个人不会说广东话。”



“他说普通话?”



“不,他好像是中国东北人。”



这样的话,即使都说中文也不大能互通。(译者:田中毕竟是外国人哪,东北话跟普通话的差异哪有南方那么夸张……)



“写出来笔谈试试吧?”



吕芳春正在说,男人友善地笑笑,右手一扬——手里红色封面的本子上正写着“菜单”。他把我们带到窗边的座位上。



很快,堆得小山一样的水饺盛在巨大的盘子里端了上来。蒸腾而起的热气将不可抗拒地香味送过来,立刻征服了我们几个日本人的食欲神经。哪怕是破破烂烂的桌子、黄渍斑斑的桌布也全不在意。



我们点的菜一份一份端上来。西伯利亚这种地方的食材当然比香港贫乏,但无论是炸鲑鱼、素馅饺子还是切细的酸辣土豆丝,都足见下了功夫和辛苦。正在这时,餐馆的门打开,上司大人走了进来:



“哼,你们果然在这里啊。”



IV



“我们还没联系您呢,您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啊。”



凉子并不介意我们的惊讶:“招牌上的汉字,还有中餐的香味,哪有日本人能抵抗的。要是在香港也罢了,这不是在西伯利亚的荒野嘛。”



突然,一个声音吓了我们一跳——店里的女主人兴奋地张开双臂:



“凉子!”



“塔梅拉!”



在我们这群瞠目结舌的日本人面前,药师寺凉子扑过去和那位俄罗斯女子紧紧拥抱。在俄罗斯,同性之间的亲吻很普通——我不由得由衷地感谢起贝托先生,幸亏他遵守的是日本人的常识礼节。



“这、这位您认识?”



“在里昂认识的啦。”



我明白了。凉子在法国里昂的国际刑警警察机构总部派驻过三年。原来这位身材高大的俄罗斯女子,本名塔梅拉·费多罗维纳·帕拉休夫斯卡娅,同一时期也在国际刑警工作。



“这么说,这位女士也是俄罗斯警察中的精英人士了?既然这样为什么……”



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境小村庄来呢?凉子代替塔梅拉答道:



“因为她受够了。”



塔梅拉·费多罗维纳·帕拉休夫斯卡娅,厌倦了腐败横行的警察组织,看穿了无论自己能力多强,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终于递交了辞呈。她回到自己的故乡哈巴罗夫斯克,但是也没什么像样的就职机会,干脆就自己开始了创业。



她经营的商品就是水。



“以这里为水源地,一年能够灌装2省瓶的矿泉水五千万瓶呢。塔梅拉把那些水卖给中国的富裕阶层,一瓶1美元,每年的营业收入就是五千万美元哦。”



“原来她是大富豪啊……”



“商业才能了不起吧。”



“与其这么说,说不定是有人向她传授了智慧吧?”



凉子没有回答。



“不仅是智慧,那个人大概连启动资金都借给她了吧?到底是图谋什么呢……”



“哼,借钱以施恩,本来就是资本主义的铁则嘛。”



看来JACES的触手竟然都伸到俄罗斯来了。日本和俄罗斯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外交问题,因此日本人直接到这里来开创事业相当困难。于是,塔梅拉就成了凉子的代理人,在这里行动起来了。



凉子和塔梅拉用两人共通的法语聊着天,我趁机跟贝托洛夫斯基说说话。



“虽然这里是俄罗斯,不过跟切尔诺贝利相比,离福岛可要近得多吧。”



贝托洛夫斯基这么说,想必是想了解福岛核能发电站的事故。可是我也没法告诉他什么特别的消息。尽管我们都是日本国民,可是始终也得不到什么准确的说法。虽然很对不住他,但我也只好岔开话题:



“有没有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这边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啊?”



“这个么,我是很底层的小人物,哪能接触到什么机密,平常都是干些杂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啦。”



他是在当地雇佣的俄罗斯人,这样难怪。



即使如此,这次出差蹊跷的事情也太多了。关于日下的所在的情报根本就像痴人说梦。但是就凭着这一点模糊的情报就被命令到海外出差,而且凉子还亦步亦趋地接受了这个命令。简直蹊跷之极。要是能揭开这层谜团就好了。



突然,我似乎意识到了一个答案。趁凉子跟塔梅拉的对话告一段落,我问她:



“警视,即使抓不到日下,您是想抓到与他相关的人,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对警方不利的事实吧?!警方犯下了数都数不清的错误,总是想要封口,一定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哼,算你得八十分。”



“扣二十分是为什么?”



“就算不是事实又有关系呢。”



“啊?”



“只要有嫌疑就足够了。这样的话,经我的手加工,一定能够变成事实。”



“您、您等等……”



凉子完全无视我,又跟塔梅拉说起话来。塔梅拉也一直回答她。因为两人说法语,很不幸,我一个字都不懂。后来从凉子那听说,她们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你能不能弄到直升机和四驱车?”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弄来。”



“啊,钱当然不用担心。”



凉子不怀好意地点点头,“哈巴罗夫斯克的日本总领事馆会老老实实付钱的。就算命悬一线,好歹也是世界第三大经济大国呢。”



“是啊,那就趁还没变成第四,赶紧行动吧。”



塔梅拉离开后凉子问我:



“喂你说,总领事馆那些家伙,会怎么选择?是为了避免触及自己的痛处掏腰包付钱呢,还是堂堂正正地挥出人生之拳反击?”



“大概是前者吧。”



我可不希望对方“挥出人生之拳”堂堂反击,只不过从事外交的官员们,可像警察组织的人一样了解凉子的恐怖之处?



“那么,找到日下要逮捕他吧?”



“即使逮捕也是俄罗斯的警察去实施。还都是些民警。我们也只能站在旁边监督啦。”



“只为了站在一边监督,就跑到西伯利亚腹地来吗?”



“这里是边陲啦。只是边陲。”



以俄罗斯这样的大陆国家为基准,边陲是什么概念呢?很不幸,说到底我只是个出生在狭窄的岛国上的人,对大陆级别的广阔根本没概念。再说,现在是个担心今后人口减少的奇妙时代。



“可是,即使不专门监督,俄罗斯民警也会逮捕日下吧。他又不是政治犯,只是纯粹的杀人犯,也没有理由庇护他啊。”



“庇护当然不至于。不过,我可不觉得他们会积极努力地展开搜捕。又不是在俄罗斯境内的犯罪。大概只会在西伯利亚腹地胡乱搜一搜,走一下过场就算了。”



“您不是说这是边陲么……”



“你是成心跟上司过不去是不是?”



“您这种事儿干得还少啊……”当然我可没勇气把这句反驳的话说出口,只是耸耸肩表述恭顺的意思。



我突然想到东京的情况。终于有凉爽的清风吹拂着东京都千代田区霞之关,而刑事部长想必正一边吃着上等的三文鱼套餐一边向神明祈祷吧——“但愿辟邪大神消失在西伯利亚深处,再也不要回来了!”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我怕殃及池鱼,可不想从他老人家的念头。



扯着先后,我们从洪家菜馆走出来,沿着空寂的道路走了三分钟左右,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这房子看来相当破旧,只有绿色的油漆比较新,而这就是镇政所了。市政所旁边是座小小的洋葱头形屋顶的东正教教堂。



在俄罗斯对桌子的摆放似乎有独特的习惯。一张桌子背对屋子一角,朝着对角线的方向与整个房间成四十五度角。不知道这是为了体现屋主的威严呢,还是处于安全的考虑。



不管怎么说,镇长就在桌子旁,站起来迎接凉子。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上前拥抱,凉子却猛腿一部,伸出右手,一脸不情愿地与对方握手。



“красивый——”对方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个词。后来听凉子解释,似乎是“太美了”的意思(译者注:原文此处对方说的话是片假名。我觉得日文片假名音译的俄语发音再音译成中文实在没什么意义,所以根据后文的意思反查回俄语写在这里,但我并不确定这个俄语词对不对。很显然,俺不懂俄文……)



拥抱被拒绝而不得不握手的镇长,热情地抓着凉子的手握了完全超过必要时间长度那么久。由塔梅拉在二人之间担任翻译,而他们似乎又做出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决定。



东正教的教堂里不设立体塑像,只是装点着圣像壁画。大大小小几十张圣像挂满墙壁,除此以外,连地板和桌子上也摆满了立像、雕刻和小雕塑。



色彩以金黄、鲜红和浓紫为主,没有空白的存在。以日本人的审美观来看,似乎过于浓烈喧闹,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多事罢了。所谓宗教,只要能表达各自的信仰即可。



希望阿部巡查能够超越宗派的不同彼此相安无事,而我们这些异教徒也双手合十,多少表示一下敬意。



走出教堂,感觉一个圆圆的球状物朝我们晃过来——正是自称“酷似尤里柏连纳之人之子”的那位。贝托洛夫斯基深吸一口气,向凉子行了个表示敬意的礼。



“哎呀,真是糟糕了。本来共青城(Komsomolsky)应该到哈巴罗夫斯克支援搜捕的……”



贝托洛夫斯基本想快速地向我们讲述,但是对他来说日语毕竟是外语,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的语气。



“因为莫斯科地铁发生了爆炸恐怖事件……”



听说有三十人以上的被害者。



“像这种西伯利亚边疆之地来了个外国人犯罪者之类的事情,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的。”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支援队伍吗?!”



“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的确,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这样想虽然很对不住恐怖行动的被害者,不过如果莫斯科当局事务缠身照顾不到东部地区的话,药师寺凉子行动的自由度就增加了。至少,她本人一定会欣然作此解读。



“知道了,事到如今抱怨恐怖分子也没用。还是按照手头能调动的战斗力来考虑吧。贝托先生,你懂本地原住居民的话吗?”



“啊,这个,我不懂啊。”对方说道。



要跟原住民交流,须得把原住民的话翻译成俄语,再译成日语。如此看来贝托洛夫斯基并不是能够胜任这种双重翻译工作的人才。



“这附近的森林里的居民多半不是鄂温克族就是鄂伦春族,语言不通的话事情可麻烦了呢。”



“您说得好像什么翻译游戏一样,真的没事吗?”



“说的也是啦。”凉子听我说着,啧啧舌说,“哼,回到哈巴罗夫斯克之后,一定要让领事馆那些家伙后悔至死,谁让他们不竭尽全力为我们服务的。”



“就他们那些人,至今为止还没有向日本来的VIP提供过全力服务的经验吧。”



“不是有从海参崴过来的人嘛。”



“真是特别的通道啊。”



“过去这种交通可一点都不少呢。”



“哦,这样啊。”



无论是好是坏,二战前的日本跟欧亚大陆的渊源比美国更深。想要登陆欧洲的人,都是从位于敦贺或者舞鹤的日本海海港乘船,经海参崴登陆,换乘西伯利亚铁路。如果不这样,就要从长崎乘船,经上海、香港、新加坡等港口到苏黎世运河。



在“飞机旅行”不存在的年代里,日本海海岸就是旅行、流通的玄关通路了。



“不说这些,泉田君,你跟我到森林里走走吧。”



凉子指示阿部巡查和贝冢巡查到洪家菜馆待命,带着我慢悠悠地溜达起来。离开这个大概有百户人家左右的小村庄,很快就来到一片被称作“泰加林”的森林地带。贝托洛夫斯基就此跟我们解释起来。



“泰加林是专指针叶树树林吧。”



“也有阔叶树的泰加林哦。像这一带的泰加林都是泥柳树。针叶树泰加林里是没有蜱虫和蚊子的,但阔叶树林里有,请务必小心。”



据说是因为针叶树散发的某种成分有杀虫剂的功效。



“如果能把这种杀虫的成分提取出来制成药品,一定能对人类做出不少贡献吧。”



“您的意思不是制成药品,是制成商品吧?”



“这不是一回事嘛。你这人,总是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阔叶树泰加林中,树叶落尽,反而格外明亮开阔,要一直再往上走才能到针叶树林。这就是海拔一千三百米以上的永久冻土。不知什么鸟的身影在天空掠过,而不学如我,当然分辨不出是什么鸟。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能听到淙淙的溪流声音。



要是踏着枯叶行走,感觉一定不错。但是这一带空气相当潮湿,地上非常泥泞。



凉子仍像在银座或者六本木一样阔步昂首前行,步伐一点儿都没有改变。无论是泥泞还是水洼,在她的长靴下都像贵宾专用的红毯一样铺开,只有俯首等待她的踩踏。而凡人如我,靴子已经脏污不堪,只能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凉子看到一块像沙发一样又平又宽的大岩石,欣然走过去坐下。我也站到她身旁。



“别呆着啊,你也坐。”女王下令了。



我点头致意,遵命行事。如此看来,女王陛下是有问题下问。



“我们走得并不多,不过你感觉怎么样,泉田君?”



“啊,这样看来,没有车果然不行。”



“明白了吧。”



“属下是切身体会到了。”



“知道就好,今后你可要好好对待我这最有先见之明的上司大人啊。”



本来就是这样嘛——我这想着,但不知为何,胃里好像有种蠕蠕而动的气体生物在耸动的感觉。“不详的预感”、“莫可名状的不安”、“事后想起来就后悔”——大抵就是这一类生物吧。



说的好像我有什么特异功能似的,其实很遗憾,根本不是这样。只不过药师寺凉子所到之处,有风的地方就会变成飓风,有雨的地方就会变成暴雨,这纯粹是我的经验之谈罢了——对此刑事部长大概也能理解吧。



意识到在森林中行动一定得有适当的车辆之后,我们打算回到村子里去。从岩石上站起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兴奋的人声。



时间跳过到三十分钟后。阿部巡查和贝冢巡查从洪家菜馆奔出来迎接凉子和我,但刚跑出来就呆立住了——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十人左右的原住民猎人,而我们两个走在人群最前头。我见他们出来立刻大喊:



“贝冢君不要看!”



我也是强压着呕吐感。贝冢聪美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地将视线扫向周边。有我和阿部巡查的身体在前面遮挡,希望贝冢聪美没有看到吧。



——那是一个好像腰部以下被怪力撕扯、只剩下血淋淋的上半身的不幸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