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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以外的故事(2 / 2)


「什么?」



「──啊,果然,是旭日节了。是不是想去看看啊?」



自从返还录像带那天以来,町田实际上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不过,关于旭日节,町田被反复叮嘱。园原基地的人因为旭日节跑来的非常多,万一被猩人王发现的话就糟了──用的是这个理由。如果是那样的话,猩人王不应该早已注意到了吗?这是町田率直的意见。



「那也好。那样也好,不过」



町田从液晶监视器上看着监视记录。长时间耳濡目染得变得能从这简略的文字中或多或少地领悟到什么意义了。



「──浅羽一家还没回去」



「恩」



「全家出动去旭日节了吧」



「恩」



町田深深地吐了口气,对着泉,弯下了头和腰。



「之前辛苦了,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啊。」



「因为那也算是命令啊。」



「总觉得变得有点空虚了那」



「是啊,但是,对你的拘押也是十分重要的。」



町田不怀好意地笑笑。



「那么,你是被上面信任的吗?」



「应该不是吧。」



泉弯下腰。那个时候,町田的笑中,融入了恶意的一面。



「但是,我总觉得是被人羡慕的。」



「——哈?」



「我刚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毕业后就继承了父母的家业哟。我的父母经营着本地非常有名的荞麦面铺。因此,毕业后返回乡下,去那一带的专门学校取得厨师执照,刚开始,是在大叔的帮手那种悠闲自在的地方,这样想想,也觉得挺得意的那。」



泉皱了皱眉,



「──那算说的什么话啊」



突然,町田爬上台子,探出身体



「喂,间谍,应该怎么做才能当上?」



「啊?」



泉吃惊地看着町田,突然,身体向后仰面大笑。



「白痴,那样的事别乱下决定。首先是要进入自卫队的哦。无论怎样说也是万年人手不足啊,给最近的地方连队打电话,说『我是明年春天毕业的大学四年级学生』之类的话,在一天之内,负责人会抱着一套资料飞奔而来。」



这次是町田笑翻在地。



「啊,经过班长大人一年的试炼,我也能在『信息战』某个地方通过工作的应试资格,为此,每晚一边学习一边数着离考试还有多少天。然而这只是普通的的觉悟而已。在入队第一年,信息战考试一次性合格,完成了伟大事业后,成为了联队的话题。不过,和这种程度的情况不同,那个之前,去中野学校,登户研究所等事情是白日做梦。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样的梦想已经结束了。」



气消了。



然后,被称作「间谍」的言词是人头晕目眩,自己感觉比死更羞耻。和笨女大学生的「既然一个人,自己找乐子」的想法相当。



然而泉说



「对于我来说,你还是很让我羡慕的。」



令人害羞的反动,变得禁不住怒目而视。可是泉,却到窗前,呆滞的视线看着外面。那个时候,夕阳柔和地转变着角度,从那儿传出了令人头大的大声欢呼声和音乐。



是MIME?MIME。



「我,是真的,想去大学啊」



◎◎



有事停课──这句话一直听到,耳朵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是确实卸载邮寄的通知上,学校正门上横着的公告牌上也写着相同的话。从正门往里看着整个校园,没有丝毫的生气,刚在数年前被改建的第一教学楼,简直像巨大的刚刚做成的崭新墓碑一样。



「这里就是你的大学?」



「对啊」



町田和泉一起站在宽广的人行道的尽头,仰视十二层高的第一幢教学楼。



如果是町田一个人的话,怎么也没办法到这里来的吧。途中二人好几次因为军队的盘查而受到阻碍。不过,泉的身分证明确实发挥了水户黄门的印盒般的效力。从町田的公寓到大学是即使飙摩托车也有15分钟的路程,而且,两人还是要靠走的。不过,他们中途毫无休息,连续走着,被不可思议的力量麻痹着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疲劳。



町田催促泉开始走。



虽说是有事停课,禁止入内,但没有被像监狱一样的围墙包围,连看守大学的警卫也没有。眼睛所看到的是隔着马路的──田径赛用的运动场和用来隔开道路的高度1米的墙。跨过去并不困难。背后是铺满夏天的绿色山的斜坡,没什么人会去看。



泉紧跟着进去。



正午刚过,天空是深蓝色的。两人从下巴到脚尖浑身都在滴汗,被炎炎烈日照射着的第一教学大楼,后面的积雨云慢慢地飘向远方。



世界变化了的那个夜晚,町田和泉一起看着《淡淡的悲伤?爆乳Arumagudon1999》。然后突然感觉到冲击,然后的爆炸声音压倒女优的声音,从房间飞出来的町田看见山腰中间的巨大的烟柱。



──运输机好象坠毁了。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出去。



用直达线路确认状况的泉,二话没说从房间飞奔出去了。在六块榻榻米上,被留下了的町田泡电视度过此后的数小时,拂晓的时候才进入睡眠。



泉返回来,是三天后晚上的事情了。



如果下下周是世界末日,那么你要做什么?



锅,町田回答。



因为大部分的商店还没有开门营业,花费了好几天来弄齐材料。对着煤气灶点火,沙锅咕嘟咕嘟地煮开,六叠间上就好像在蒸桑拿,町田和泉只穿着短裤,就好像在烈火地狱中一般,大口大口地喝着罐装啤酒,全身像瀑布一样地流汗。最后用菜粥填肚子,开窗然后睡觉,实际上热热的夜风简直像冷气设备的冷气一样。



──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事了。



──你还真容易满足啊。



──是那样吗。大家都这样说那。



──也许吧。



──这次轮到你了。想在人类灭亡前做什么?



「你不是很容易满足的啊」



町田看着走在前面的泉的后背,嘟哝着。



两人心血来潮,在无人的地方内来回走。



泉用针之类的小道具来开锁之类的事情,还是办得到的,如果有那个心思的话,剪断警备公司的线路应该也是可以的,可是他好像不想那样做。以一百六十万册藏书而自豪的图书馆和同时能收容三百人的大教室,都只是从外边通过窗户看的时候感觉很满足而已。──但他们没有被利用,好像学校食堂一样。



「真厉害啊。你或许可以从这里通过」



泉重复说着「厉害啊」。



「果然与高中完全不一样啊。真厉害啊」



「──我高中时代的认识是,『大学要学习的吗?只是把笨蛋按顺序安排入学的吧』这些话我还记得」



泉停住脚回头看。



「设备确实非常棒,不过,大学教授并不是搞研究的,而是上课的。听了一年的课,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样的事是常有的。然而即使那样也能拿到A。『大学是靠自己学习的』也有这样的说法,不过,那样想的话也有点道理」



发现了忘了切断电源的自动贩卖机,尤其是贩卖类似果汁的自动贩卖机,按了听装咖啡的按钮,草莓牛奶出来了。往草坪上面一座,在背后有蝉鸣的声音。



「喂,你以前有没有杀过人?」



「没有」



町田斜视着泉。



「什么嘛,事到如今,撒谎也没有必要了吧。我说啊,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啊,反正我也只是小人物罢了」



「但是,『被活着看到的话』这样的情况呢?」



「噢,那应该用药啊。」



「药?」



泉一口一口地喝着乌龙,



「──好多那。如果这个和催眠药一起使用的话,就能在某种程度消除对方的记忆哦。一般而言是那样的──也就是所,如果杀人后反而更麻烦」



第一次听到间谍的台词。町田兴奋地挺起了胸。



「这样就完全不知道了吗?副作用怎么样?」



「记忆是有断掉的时候的。在突然意识断绝,看到全然不知的场所会怎么样呢?但是,自己被做了什么没记忆。至于副作用,也没听到过什么。当然对于这个也有药,不过,但是我不主张在实际中使用它。──说到问题的话,药的副作用,会产生精神上的后遗症吧」



泉侧着脸瞅着町田、从裤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你、会吸烟吗?」



「在别人家里。还是顾虑下比较好。」



町田瞪圆了眼睛盯着泉、终于忍不住了、在草坪上扑倒,大笑起来。不问理由就把别人家占领下来,当作战本部,却要别人顾虑一下香烟的非一般常识,实在是令人忍不住的想笑。



「——在这科学万能的世界上,为什么,占卜师啊、朝拜屋啊,这些东西无论过了多久都没有过气呢?」



泉用被磨损了的百元石打火机,总算把香烟点着了、突然说出那种话、町田立马起身、



「冷不防的说这些干嘛?」



「让我说的话、无论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烦恼的原因是在自己身上。和普通人商量烦恼的话一般会被『那是你还不够努力』或者『稍微改变下生活』这样说教的吧?但是,占卜师啊、朝拜屋啊,都是说『因星象而产生了坏影响』或者『是因为三代前的先祖遗恨而死』这类话、也就是说,在推卸责任。不相信占卜的人就会说『周围的人都在拖我的后腿』或者『没有人理解我的厉害之处』、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这么说、把自己的怨言当作世人的错而苟延残喘地活着。」



「——然后呢?」



泉望着天空,吐出了长长的白烟、



「正好两年前的今天。那个家伙是一个有妻儿的普通秃顶老爹,大概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半导体工厂的管理职位、倒卖了导弹导航上可转用的传感器。交易的对方是在某地区指定的系统下做着高利贷的企业的舍弟、上面的人是可能和北方大企业的工作人员有关系。我的目标虽是北方的大企业,但先和与那有关联的秃顶老爹接触了三回,收集了些情报。三回都使用了药物,让他没有留下记忆。」



此时、二人的上空,自卫军的直升飞机飞了过去。泉等旋翼声远去后继续说



「——于是那个秃顶老爹此后经常会向家人或者邻居说奇怪的话。『我被宇宙人盯上了。回来的路上被UFO拐走、脑袋里被埋进了奇怪的东西,因此,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



「但是,这事情不是有百分七十是真的?被你拐走、记忆给消除了,这些都是事实吧?在脑子里埋进东西了吗?」



泉摇了摇头、「是他酒喝多了。秃顶老爹从以前开始就是大量饮酒的、脸色因黄疸都纯黄的了。身子状况、在我接触他以前就应该很不好了。的确记忆被我给消除掉了,但对于秃顶老爹来说,这事情没法说通、所以他才拿出UFO和幽灵来说、这是经常有的模式了。到那为止都还是普通的反应。但是,秃顶老爹把平常,对自己来说不好的事情、全部和记忆被消除的事情关联起来思考了。」



——也就是说、



町田就思考了。



一句话来说的话、那个秃顶老爹变成了阴谋论者了。和泉接触、记忆被消、从分界处看到了存在于常识的里面的另一个世界。但是、那个「另一个世界」对于秃顶老爹来说是放着「不想面对的讨厌事」的垃圾桶。



「──那之后怎么样了啊,那个秃顶老爹。」



「首先,被公司解雇了。那是当然的、谁都不想和他搭上、和他谈论UFO的事情。然后、他躲在房间里每天读着UFO相关的书籍。当然,家人也对他越发冷淡了、那才是秃顶老爹说的『被宇宙人洗脑了』。装在女儿房间的窃听器被发现、老婆带着小孩回老家去了、因为在和老爹在一起的话就无法挽回了。剩下的路就只有持续栽培着为了弥补妄想的妄想。有的时候、老婆和老家的人来看望他。老爹房间的窗户用铝箔紧密的缝在一起、有好几具只有脑袋被砍的乱七八糟的人体模特躺在地上。大概是、在研究着如何解决『脑袋里被埋进了奇怪的东西』这事吧。老婆让老爹去医院看看、老爹拿出了菜刀。之后,就成了事件了、没准你也在电视上看到了。」



本应该是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染成了傍晚的暮色了。



泉把烟灰抖在乌龙茶的罐子里、伸直了腰横卧在草坪上。



「到了非常时刻,人是很脆弱的。」



町田笑了、



「是啊。人类马上就会灭亡吧。」



「大部分的宗教里都有『恶魔』。要是没有被硬塞了对自己不好的事情的恶者的话、人类就无法释气。虽说这可能是生存本能的变形、如果人类灭亡的话、理由可能就是这个了。」



想成为大学生的泉、边那么说着、边吸着烟。



想成为间谍的大学生仰头看着天空。



二人就这样、等着毁灭的到来。



◎◎



十月二十七号。



撤退、要是交给猩人王的话三十分钟都不要。环望了下变回原样的房间、泉的眼前浮现出那羞涩的笑脸。



「给你添麻烦了」



町田也笑了。



「还真是的。」



泉握着小注射器。装在里面的液体如水一般无色透明、就像是葡萄糖注射液一样,看上去好像没有危害。



「那是?」



「是这个」



町田想起了、在暑假前感冒了被医生打了注射的事情。



「不会是要扎屁股吧?!」



「你想要的话、我就招办。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对方并不是都像你这样配合的家伙、所以就制造成这个样子的。」



「真的没有问题吗?那个东西」



「没问题的。还有什么忘记说的吗?还钱啊一类的、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哦。」



町田苦笑着伸出了右手。泉握着那手用指尖摸索血管、把针头扎了下去、



「──啊啊、」



「什么啊、要做的话就给我一狠心的做。要我说真的、我很害怕注射的。」



「记忆被消而产生后遗症、因而身体机能崩溃的老爹所说的话还记得吗?」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把那令人不安的话重提呢──町田怒视着泉,但是,出乎意料、被认真的眼睛盯着、无法言语。



「不想你也变成那个样子、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町田明白了。



比起自己、泉更加担心他。



「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干了什么蠢事的话,那便都是你的责任、干成了什么好事那也都是你的功绩。就这些事情,一定不要忘记掉。」



町田、满面微笑着回答道。



「不可能的」



泉感到惊愕、但是看着手中的注射器、只能苦笑了。



「──说的也是啊」



然后、町田感到右手传来一阵小痛、听着泉最后说的话。



「来世在相会吧」



──那是、什么来着?



已经看过的电影里、好像出现过相识的台词。



超级在意、绞尽脑汁地思考。只记得是迪尼罗的电影、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马上、那以外的事情也会记不起来的。



然后、町田睁开了眼睛。



以对折的坐垫为枕头、躺在六张榻榻米的正中央。



──诶?



起了身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睡觉、睡前做了什么。以还是半醒的状态,站了起来、突然内急起来了、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发觉到那个了。



在对折的坐垫边上、放着六面同色的魔方。



町田把魔方放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贴纸剥下的情况还依稀记得。那的确是町田的东西、在去年圣诞晚会的礼物交换的时候、从后辈的女生那里得到的魔方。热衷于一件事情的性格虽然也让我摆弄了一段时间、但是厌烦后、就把它一直扔在书架的角落里的。本应该在某角落里的说、为什么会在我枕头的边上?



不久、凝视着魔方的町田的嘴角边浮出了笑容。



为什么会浮出笑容呢?连自己都不明白。



突然、在意起眼前的刘海。跑去厨房前的镜子一照、长得相当长了。町田把魔方放回书架的角落、拿上钱包和钥匙出了房间。



浅羽理发店在町田所住公寓的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