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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与父亲的邂逅、被告知的命运(2 / 2)


响一郎手上拿着鼓皮破裂的鼓,从空中降落到音矢方才所在的地面。



“即使逃得过这次,却无法逃过死亡。”



却见被音矢以光箭射破的鼓皮,在响一郎的手中开始自然地愈合,宛如融合一般贴补了起来。



“时间以及死亡,在这些不可违逆的现象之前,人类只不过是软弱无力的存在啊,音矢。”



他拾起音矢遗留的匹克,以谆谆教诲的语气,满怀感慨地自言自语道。



“音矢,你是非常无力的,就算你得到再强大的力量,终究也只是人类啊。”



响一郎眯起眼睛,凝视着沾染音矢鲜血的匹克。



“不管是时间还是死亡,两者都是绝对无法违逆的现象啊,音矢。”



响一郎充满怜爱地抚摸着匹克,然后将它以怀纸包起,收入怀中。



响一郎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那笑容甚至比音矢还要柔和。此时他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随即转过身来。



眼前是一个漆黑的黑暗漩涡,漩涡中似乎感觉得到有谁在里面的气息。



“我绝不会让音矢活到十八岁的,这才是为人父母的爱,你说对吧?”



响一郎笑着朝黑暗漩涡说完这句话后,便伸足踏入漩涡之中,然后就像融入黑暗一般消失不见了。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受到破坏的寺庙,以及随风传来的海潮之声。



“——喂,你听见了吗?音矢!”



“音矢先生,您怎么了呢?”



发现两名美少女正贴过来看着他的脸,音矢不禁心跳加快。



他之所以会吓了一跳,固然是因为在想事情而心有旁骛的关系,不过像斋和真那实这样的美少女别说是校内,就算是放眼镇内甚至是全县,可说是再也找不到第三人了。如今她们的脸就在眼前数公分之近的距离,若要音矢不脸红心跳,那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啊、对不起,你说什么?”



“什么嘛,那我就再说一遍,你可要给我洗耳恭听唷?”



只见真那实砰的一声,用力往桌子一拍,然后语气兴奋地娓娓道来。



“我午休的时候来这里遇到三个女孩子,她们居然很稀奇地表示想要加入我们社团耶!”



“哦,三个人啊,那可真是稀奇了。”



身为社长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真那实虽然感到整个没力,不过音矢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时候吐槽他也只是让自己平添心酸而已。



“可是她们有点奇怪呢。”



“是哪里奇怪了?”



“那三个人虽然都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但是每一个都是生面孔。我问她们是不是转学生,她们又显得慌慌张张、语无伦次。”



这件事的确颇有蹊跷。像他们这种乡下学校,只要有转学生和插班生的话题,消息应该一下子就会传开,然而包括音矢在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风声。



“喔,说得也对呢,像真太郎和小斋转学过来的时候,消息就是以新闻快报般的速度传开,很快就全校学生都知道了呢。”



“那时真是吓了我一跳,竟然连我是从东京哪个学校转来的都知道。”



“是呀,我也是几乎不需要自我介绍,大家就都认识我了。”



只见王子抱着吉他点着头,斋则是圆睁着大眼,两人纷纷谈论起自己的体验。他们两人都是转学生、插班生的身份,所以已经接受过这个土地的洗礼。



“后来那些女生怎么了呢?”



“我走上去问她们是哪里的学生,没想到她们马上就逃跑了。”



“搞什么呀?”



听完真那实的说明,音矢只是歪着头感到不解。



他侧着头顺势往窗外望去,却注意到操场上有几个陌生的巫女。



“咦?那些巫女是哪个神社的人呀?”



“什么?在哪里在哪里?”



以真那实为首,豪铁、斋也纷纷奔到窗边朝室外观望。



“啊!那些巫女就是刚才我说的女学生啊!”



真那实的大音量让身旁的斋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也难怪,因为连窗户都在共鸣下颤动,被她这样在耳边一吼,斋当然会吃不消。



“咦?希望入社的三人组就是那些巫女吗?”



音矢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想要看清楚那些巫女们的样子。就在这个瞬间……



“——呀~~!是音矢先生~~☆”



分不清是悲鸣还是欢呼的女孩尖叫声响起。叫声穿过操场,连音矢等人的社办都听得到。她们的音量之大,连原本在操场上粗声吆喝着跑步的棒球社员们,也不禁被吓得呆立原地。



“咦?为什么会叫我的名……”



“音矢,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回事!?依照你的回答,我可是会赏你一记脑门脚跟踢喔?”



先别说回答,已经吃了一记脚跟踢的音矢抬起头,偷瞄了一下真那实的内裤,然后注意到真那实愤怒的视线,于是赶紧摇摇头,把那略带性感的内裤花纹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我、我不知道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而且她们的服装也和我们家神社不同。”



“音矢先生,那红裤裙是……”



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只见她慌张地摇着音矢的肩膀。对什么也没做的音矢施以脚跟踢的真那实,在看到斋慌张的模样之后,便将架在音矢脑门的脚跟放了下来。



“什么呀?小斋,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是的,那巫女服是属于大内家远亲神社的服装。”



“原来是这样啊,你说的远亲是多远的亲戚啊?”



“那与其说是远亲,不如说根本就是陌生人了呀。”



王子不知何时也来到窗边,苦笑着吐槽斋。



“先不管那些,她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只见斋手按着额头,稍微思考了一阵子后作出回答。



“有没有可能是分家又派遣新的人过来呢?”



听了斋所说的话,真那实的太阳穴上阵阵抽动,而音矢则是笑容僵硬地从窗边退开。



“基于集训时薰子那次的前车之鉴,按捺不住的分家应该不只一两家了,说不定连本家也已经不愿等待了。”



薰子企图怀下音矢的孩子,最后却以失败告终。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苇原神社中的每个人都对那件事绝口不提,当然那是出于众人体贴薰子的心意,不过却不是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先姑且不提。



“什么嘛!也就是说,那些女孩是来和音矢生孩子的刺客对吧!”



“那样可以说是刺客吗……”



“简单说她们就是想推倒音矢对吧?那不就和刺客没什么两样吗!那种人我要把她们全都赶走!”



真那实一副要卷起裙子打架的样子,一个冲动之下就从社办飞奔出去。



“啊!真那实学姐,对方可是从事神职的巫女,请你别动粗呀!”



见真那实怒容满面地冲了出去,连斋也追在后面飞奔而去。



“喂!阿音!你可真受欢迎啊。”



“啊哈哈,还好啦,没什么大不了啦……”



音矢苦笑着回过头来,却发现豪铁那如耸立巨木般的庞大身躯阻挡在自己面前,而且全身还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音矢苦笑的表情不免僵硬了起来。



“美丽优雅又楚楚可怜的小斋,还有虽然粗暴却拥有学年第一美貌的来栖,再加上还有三位美丽的巫女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



只见豪铁双手磨拳擦掌地逼近过来,音矢不由自主地后退。



“啊,不是啦,所以说那些巫女是刺客……”



可是不知为何,王子却阻挡在他的身后。



“苇原,我虽然不知道内情是怎样,不过这的确是你的错。”



“咿!王子,你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提出这个问题的音矢,在看到王子的吉他盒后不由地吃了一惊。王子应该正和一个女孩子在交往,但是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王、王子,你那个女朋友该不会……?”



听到音矢这么问,王子只是动了一下眉毛,静静挡住了音矢的退路。



只见王子像是遥望远方似地喃喃说道:



“我的手机在暑假集训时坏掉了。”



“咦?什么?”



“因此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联络。”



“你没有留下电话号码吗?那电子邮件信箱之类的……”



“除了吉他的乐谱之外,我根本不想把记忆力用在其他地方。不是我在自夸,我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完整喔!”



那还真的不是值得夸耀的事,尽管心里这么想,王子散发出的魄力却是让音矢不由地吞了一口口水。



“算了,那也无所谓。我之前说过了吧?孤高的吉他手是不需要女人的。”



“你、你有说过那种话吗?”



“苇原也是这么想的吧?如果说被女孩子甩掉可以提升吉他技巧,那可是非常划算的事呀,呼呼、呼呼呼呼……”



简单地说,他就是要把无法和女朋友联络的怨气,发泄在音矢身上。



也不知道豪铁对这件事是否知情,只见他深有同感似地拼命点头。



“这样啊、这样啊~~真太郎也很辛苦呢。可是却有某个人很受女孩子欢迎,还敢给我苦笑呢。”



“虽然我并不觉得羡慕,但的确让人听了很不愉快呢。”



“而且都到了这种地步,那位大爷还不决定要选谁,整天浑浑噩噩的呢。”



“这让人听了更加不愉快了。这种人不用说当然是女性的敌人,而且更是与男性为敌了呢。”



“所以说啦,身为他的死党,应该要为他打气一下,这才合乎人情义理嘛。”



两人太阳穴上青筋浮现,朝音矢逼近而来。音矢已经走投无路了。



“呜哇,别、别这样,我是清白的!”



“啥?我什么也没听见哦。”



“……我的耳朵放假去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就在音矢被两人抓住,空虚的悲鸣声甚至传到走廊上的时侯……



“对、对对对不起~~!不过我们有做错什么事吗~~?”



被愤怒冲昏头的真那实追着新来的巫女们,而她们被真那实的气势吓到,一哄而散地在操场上逃窜。再加上斋报上名字,诚心诚意地想要说服她们,让她们心生畏惧而往校外奔逃而出。



“哼哼!别再回来了!”



真那实双手叉腰大声叫道,而且不知为何,她脸上浮现爽朗的笑容。



在这奇妙的事件之后过了几天。



音矢与斋两人再次造访集训所使用的豪力的寺院。



“还是……和那时一样呢。”



“嗯……”



看到寺院的惨状,让音矢说不出话来。



寺院在和响一郎作战时遭到破坏,如今仍是维持着那时的凄惨寺容,静静地坐落在山腰。



在参拜步道的入口已竖立起禁止进入的看板,也围起了黄色的绳圈,不让任何人进入参拜。



目睹原本欢乐的集训地点的惨状,连斋也不禁说不出话来。虽然那的确是场炽烈的战斗,不过对于抛下那种状态的寺庙离去,还是会让她感到心痛。



关于主殿遭受破坏的原因,对外依旧如往常一般当成遭到落雷处理。



“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不断重演。”



“……是的。”



“这种事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必须要由我们来了结才行。”



“是,我也会带着那样的觉悟跟随着您的,音矢先生。”



邻近的居民对那场战斗毫不知情,继续过着和平的生活。



不过音矢知道那只是借由情报操作制造出的“和平假象”,因此殷切期盼能尽早结束与祸津神的战争,取得真正的和平生活,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喔,真高兴你们赶来。”



一见到音矢和斋的身影,豪力立刻抛下手中的扫把,朝着两人奔跑过来。



豪力和豪铁虽然都受了伤,不过在经过弦而的治疗之后,他们的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那如同钢铁的肉体并非虚有其表,他果然是个拥有过人体力的和尚,而那也是身为“与祸津神战斗之人”才有的体力。



“我听爷爷说,那个男人又开始神化了?”



那个男人也就是被祸津神附身,曾经让音矢他们苦战的那个像是不良少年的男人。



那时是豪力和豪铁合力将祸津神赶出体外,再借由斋之手将其净化。



由于神化得太过严重,因此他一直都留在豪力之处疗养,可是听说那男人身上又再度出现勾玉,于是音矢等人才会来到此处。



“明明已经将祸津神降伏,勾玉却又再度出现,这实在是不可能啊。”



“虽然并不常见,不过我听爷爷说,这种事过去也是有几次前例。”



“原来是这样啊。哎呀,真不好意思,那是贫僧这种低等退魔师所无法想像的世界。”



豪力的态度与集训时明显有所不同,让音矢感到强烈的异样感。



尽管豪力现在并没有特别讨好音矢,但是对音矢而言,集训时他那轻浮的态度反而让音矢比较舒服。



然而如今他却是以一介僧侣的身份与“现任神乐主”见面。他对音矢只有展现出对神乐主该有的敬意,并没有像面对即使已经引退,却是原神乐主的弦而时所表现出的亲切。



“那么豪力叔叔,那个人在哪里呢?”



“是,由于他非常不安分,因此我以结界将他封住。”



音矢刻意平易近人的用“豪力叔叔”来称呼他,可是豪力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据实回答音矢,让音矢不禁感到有些寂寞。



他们在参拜步道上行走时也聊了几句话,但是豪力却似乎不打算改变对音矢的态度,使得音矢的心情更加消沉。



音矢虽想对他表明神乐主也同样是人类,并不是什么神佛,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那么我们更衣之后,立刻就去观视他的情况。”



“如果需要更衣,请使用上面的神社。”



于是音矢便带着斋往上方的神社移动。既然身穿制服的斋也在一起,那么好色的豪力说不定会在阶梯下方偷窥她的裙底风光。毕竟在集训时他所展现出的好色模样,比起弦而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一想,音矢便感到十分有趣。



于是在走到阶梯一半的时候,音矢突然出奇不意地回头往阶梯下看去。



“……”



阶梯最下方并没有音矢所想像,豪力趴在地上偷窥裙底风光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闭目合十的僧侣正静静站在那里。



“音矢少爷,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斋。”



尽管一股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寂寥感涌上心头,音矢还是继续步行前往神社更衣。



他们通过满目疮痍的神社境内,进入倾倒了一半的主殿。



他们在主殿的一角发现了那名男人。



“呜喔喔喔喔!这不是那时候的小哥和小妹妹吗?你们想要把我、把我怎么样啊?”



他全身的衣服都被自己抓得破破烂烂,而且大概从那时候起就没洗过澡,全身脏污并且散发出异臭。



“音矢先生,这是……”



斋毫不介意刺鼻的异臭,她凝视着被封在结界中的男人,最后往他身上某处一指。



“那正是祸津神的凭依玉……”



正如斋所观察,男人的胸口上布满黑色鳞状之物,而里面隐隐看得到勾玉的形状。



“勾玉从身体里透出,这也就是说……”



“是的,恐怕是身体受到相当严重的侵蚀,已经非常虚弱的关系。”



斋的回答和音矢的预测相去不远。



见到这名自己未能完全解救的男人,斋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扭曲。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男人虽然面露畏惧之色,却依然向音矢两人叫嚣。因为受困在结界里的关系,他无法对两人动手,不过他看起来也只是不断谩骂叫嚣,并没有想要动粗的样子。



“爷爷要我只和斋两个人为他驱邪,真的没问题吗?”



“音矢先生,我能体会你不安的心情……”



“我办得到吗……?”



音矢并不是害怕净化失败。



即使神化的情况恶化,而演变成他攻击音矢两人,以如今音矢和斋的实力也不会输给他。



音矢所害怕的是一旦到了那种地步,自己就不得不击毙他了。



就算事情不至于演变成那样,难道就不会对那男人造成心灵创伤吗?



这样的不安在音矢的心中笼罩上一层阴霾。



“音矢先生,请相信您自己的力量,以及相信我。”



斋仿佛看透了音矢的内心,她的话对音矢有如当头棒喝一般。



“……你说得对,而且无论如何我们也是非做不可。”



音矢心想,身为神乐主,同时也代表着要面对悲伤的命运。



当然,在过去的战斗之中,音矢也曾数次面临艰苦的困境,不过他都是抱持“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的想法——虽然他也并不是对付出的牺牲视若无睹——从来没有闲暇去深思“以神乐主身份战斗的后果”。



虽然音矢并没有抱着轻忽的想法,但是如今目睹了残酷的现实,的确也让他的心产生了动摇,毕竟这次并不是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祸津神战斗。



对方是被父亲响一郎操纵,遭到祸津神附神的可怜男子,而且音矢已经打倒过对方一次了。



要对再度附身在男子身上的祸津神除灵,可能真如弦而所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你们想打是吗?要打就来啊!”



他的话只让人感到是在虚张声势。



因为男子很明显对音矢十分恐惧。



音矢心中非常苦恼。



过去在战斗的时候,年幼时的记忆也曾经多次在脑海里闪过。



他是挥别了那段记忆才能奋战至今。



如果那样做的结果,最终也只能换来音矢如今置身的处境……



“这就是战斗吗……”



替只能在结界中咆哮的可怜男人驱走祸津神,这就是神乐主的战斗吗?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音矢并不想亲自动手;话虽如此,他却也不能放给斋去做。



“我想请教音矢先生一个问题。”



原本一直在旁注视音矢的斋,此时突然出声了。



“……嗯?什么问题?”



“我们战斗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咦?战斗的目的啊……应该是为了和平吧?”



“那么对于音矢先生而言,怎样才是和平呢?”



“这个嘛……应该是和互相信赖的同伴,以及心爱的家人一起和乐的生活吧。只想得到这么渺小又单纯的事情,连我自己也觉得难为情就是了。”



听了音矢的回答,斋露出柔和的笑容点点头。



“就好像是在苇原神社或是流行音乐社的生活,那就是音矢先生所说的和平对吧?”



斋的话又一次给予音矢当头棒喝。



眼前这个充满恐惧、不断虚张声势的男人,他或许也有家人和心爱之人。他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使得自己的心灵出现空隙,才让祸津神有机可趁。



在那次战斗之后,男子就一直被幽禁在这里,或许也有人在引颈期盼他回家。



经过这么一想,音矢再没有任何迷惘。



必须要净化祸津神,让他回家才行。



“斋,谢谢你,多亏你让我想通了。”



这就是所谓的豁然开朗、不,应该说是烦恼一扫而空了。



斋优雅地笑着凝视着自己,音矢打从心底感谢她。



“我们现在就要净化附在你身上的祸津神。”



音矢静静地面对那名男人,将Stratocaster拿在手上。



“呜哇!等、等一下!”



男人明显露出狼狈的模样,虽然他想往后退,但是却马上遭到结界阻挡,而且他恶狠狠瞪着音矢的那双眼并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祸津神的眼神。



“你这家伙是因为被我痛扁,所以心怀怨恨,来找我报复的对吧?”



对男人的质问,音矢并不作答,反而是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啊?我的名字?我就告诉你……”



说到一半,男子侧头思索。



“我的、名字……?名字那种东西……”



男人面露苦闷的表情,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他甚至对自己是否有名字都感到怀疑。



因为祸津神是不需要名字的。



“等一下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斋蹲在男人的身前,对他温柔地说道,而男人则是露出不解的表情。



只见音矢从吉他盒中取出Stratocaster,将电线连接到自行带来的室内用小型扩音器上。



“斋,舞蹈的准备好了吗?”



音矢如叮咛般告知她之后,随即开始了吉他的演奏。随着“镇魂响音”的主旋律自小型扩音器流出,斋也手持舞扇,向前跨出一步。



“大内流,大内斋,献上神游之舞。”



斋一开始舞动,立刻抵消了封住男人的结界。那结界是豪力所设,由于承受不住音矢的“镇魂响音”与斋舞蹈的灵力,宛如被吸入地面般消失不见了。



“咕哇啊啊!住手!快停下来!好难过啊!”



“镇魂响音”完全命中男人的身上,让他痛苦地抓着胸口在地上打滚;斋的舞扇每挥动一次,他身上所浮现的鳞片也跟着一片片剥落。



“好痛好痛!你们干什么!小心我杀了你们喔!”



尽管他交互瞪视着音矢和斋,却也可以清楚看得出,他眼中混浊的色彩正逐渐退去。



附在男人身上的祸津神已经没有初次战斗时的力量,只要吉他奏出一个音色,就会有黑色热气自男人的身体蒸腾而上,然后消失在空中。



“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会好过一些了。”



音矢一边弹奏吉他,一边对痛苦的男人温柔鼓励。



音矢能够凭感觉掌握住,祸津神耐不住痛苦离体而出的时机。



虽然音矢认为那归功于在至今为止的战斗中,他看过许多祸津神离体脱出的瞬间之故,不过他并没有发现,事实上那种事唯有继承神乐主血脉的人才能够明白。



“咕啊啊啊啊啊!好热!好痛苦!快住手!我杀了你们哦!立刻给我停下来!”



只见男人发狂似地大吼,痛苦地搔抓着全身皮肤。尽管音矢十分同情他,却仍是全神贯注地弹奏吉他。



斋如行云流水般跟随着旋律,仿佛在音矢的操纵之下跳出完美的舞步。当然她并不是受到音矢的操纵,而是两人的呼吸一致,可说是前所未有的配合无间。



“呀啊啊啊啊啊!”



随着男人发出悲痛的惨叫,散发黑光的勾玉从他胸口涌上,浮升至空中。



“——我开始了!”



斋一边优雅地舞着,一边更向前踏出一步。男人全身散发出与体臭不同的邪恶异臭,朝着斋扑鼻而来,而斋的舞扇却有如要扫去恶臭般挥上空中。



只见舞扇像是要劈开空间般,以锐利的角度垂直挥落。



斋所挥出的舞扇,将卷起混浊漩涡的黑雾和勾玉——也就是祸津神的本体——斩断。勾玉好似被利刃切成两半,即使掉在地面,也宛如生物一般蠢动着。



“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驱离了祸津神,男人仍旧跪在地上,露出痛苦和恐惧的表情。



“斋,净化勾玉。”



“是。”



斋静静地点了点头,接着舞扇对着断成两半还在蠢动的勾玉一扇。天上降下神圣的光束洒落在音矢头上,而那圣光又有如受到斋舞扇的引导,朝着勾玉而去。



喀的一声,光线瞬间增强,随即勾玉就被吸入、消失在光束之中。



“结束了……吗?”



只见音矢将演奏的吉他竖立在前方,恭敬地低头行礼,而斋也收起舞扇将其高举,和音矢同样鞠躬行礼。



之后天上降下的光束缓缓变细,四周也恢复到本来的亮度。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好了,你已经没事了,赶快回家让你的家人安心——”



“别、别开玩笑了!”



音矢伸出手想要扶他,男人却显得十分恐惧,挥开了音矢伸出的手。



“你们竟敢使用奇怪的法术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男人虽然盛气凌人,但是声音却在颤抖。



“还敢给我装模作样,这个怪物!你给我记住了!”



男人大肆谩骂之后便拖着不安定的脚步,从音矢两人的面前飞奔离去了。



“……怪物吗?”



音矢露出苦笑说道。



他感到全身脱力,握着吉他的手也软弱垂下。



即使受到指责谩骂,音矢也觉得值得了。



因为男人奔跑返回的归处,一定有着他自己的生活。



“斋,我们在其他人的眼里是怪物吗?”



对于音矢这个无心之问,斋无法立刻作出回答。



为了要让她成为音矢的妻子,她在尚未懂事之前便受到严格的教育,经历过常人所无法想像的严酷训练;斋也同样有被人称为“怪物”的经验。



正因如此,如今的她也找不到言语可以安慰音矢。



斋自己被男人骂“怪物”也同样心情低落,即使她说服自己不能那么软弱,但是萎靡的心情是无法平复的。



看到斋心情沮丧,平常迟钝的音矢这时突然灵机一动。



“那个、斋有没有听说过,‘以前的魔法是现在的科学’这句话?”



音矢一边放下吉他,一边尽可能开朗地对斋说道。



“……没有,那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不是全部,不过以前为人所恐惧的魔法、法术之类,大部分都是可以用科学或化学原理来解释。”



音矢将手放在斋的肩膀上,眼神注视着远方继续说道:



“千年以前的人如果看到天上飞的飞机,可能会吓得腿软吧。”



音矢正想说那这件事也是同一个道理的时候,发觉这个譬喻有些失当。因为如果照这个论调,那么在遥远的未来,不就能够靠科学的力量来量产神乐主了吗?而且搞不好连祸津神也都可以轻易制造出来了。



“有朝一日,我们所使用的这个法术也能用科学来解释吗?”



“或许喔,或许终有一天,人类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生命和灵魂呢。”



“谢谢您,音矢先生。听您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好多了。”



看到斋露出笑容,音矢内心不禁觉得,其实自己那愚蠢的比喻也不算太差。



“我们换个衣服回家去吧,身上这副打扮去坐电车有点难为情呢。”



“咦?会吗?我并不觉得怎么样啊。”



“啊哈哈,对斋来说或许是吧。”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朝神社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是没问到他的名字……”



音矢在不让斋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向那男人刚才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至今音矢所净化的祸津神,例如附身真那实或王子的祸津神在受到净化之后,他们都不曾怒骂过音矢,而是显得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



然而这次的男人却是对他们肆意谩骂,最后甚至叫了他们“怪物”之后落荒而逃。



——即使净化了祸津神,人类的本质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吗?



音矢心中抱持着这样的疑问,带着斋前往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