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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revival-说谎已过几多载-」(2 / 2)




「因为啊~他既温柔,又帅气~」



在这段期间,麻由笑容可掬地露出纯真表情,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抓住菜刀柄扭转。菅原的胸中被胡乱翻搅一通。咕呸,菅原从伤口与鼻于喷出了混杂血液与内脏的液体。



「最重要的是,他才是阿道啊!呀哈——!」



带着爱作梦的少女表情,麻由靠蛮力将菅原体内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一拉出并扯断。你太狂野了吧,小麻。



但是比起菅原的死相,刚才麻由的话语更是深深撼动了我。我的脑子似乎也被她胡乱翻搅过一般,无法做出任何明确回应,什么具体意见也发不出来。但是在脑内打转的颜色是暖色系,拒绝感与厌恶感也不知飞往何方,脑中彷佛开满朵朵小花,静不下心来。脑细胞在跳动着,噗滋噗滋令人很舒服。



啊啊,我好幸福啊~



看着菅原连临死惨叫也喊不出来,内脏被挖成卍字型的模样,我反刍这股充实感。仅一句话就戏剧性地将我的人生翻转过来,我喃喃自语:「乐芙伊兹米拉寇(love is miracle)。」



当不确定是否在描绘黄金长方形的刀子回转到极点时,啪叽,刀刃发出了断掉的声音。听起来很锐利,仿佛要在空中拉出一条白线般。麻由一听到声音,像是换下一个工作一样,手立刻把刀柄放开。菅原应该确定死了吧。



把倒下的菅原与菜刀抛在一边,麻由在我身边蹲下,拉我起来。



「阿道,该起床了喔——」



哔咿~被强行抓着肩膀拉起来了。那里才刚被砍过而已耶。但这么抗议也只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我流着眼泪甘之如饴。即使麻由的手指拉开我的伤口也忍住了。超~痛的啊,但是也多亏如此,开始昏厥的意识被研磨得很锐利,整个人清醒了。



从菅原那里抢来的小刀不能随便乱丢,总之先刺在菅原的脚上,顺便也当成确认生死,他完全没有反应。



「啊,这么说来小麻好像跟阿道约定过,不可以对人使用菜刀嘛~?」



嗯,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小麻还记得耶,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次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约定也先暂停一回,暂停一回。



「好,那我就不在意了。」



「哇——」小麻高兴地大叫。性格似乎已回到往常,我松了口气。



勉强起身,以不安定的脚步踏着地面。感觉大地有如快松脱的牙齿在摇晃,但那一定是我的膝盖软啪啪无力的关系。低头看着立场相反,倒在地上的菅原。他维持着惊愕的表情僵直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正确理解自己为什么被杀,以及被谁所杀。没想到竟是被麻由……



若要说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发展,其实是骗你的。



但是她的动机,我却一点也无法预期。



不过,虽然讲过很多次了,可是我还是要说,这些事一点也不重要。与菅原这名宿敌之间,我并没有感受到青春热血,也不具备对他的死流泪的绅士感性。菅原死了。



正牌的阿道被小麻杀了。



顶多如此罢了。



而我与麻由像这样靠在一起,「阿道~道~」被拥抱。



坏蛋死了,也夺回了公主殿下。



呼哈哈哈。



这不是很完美的好结局吗?



「算是……达成宣言吧。」



高举残破的左手,夸耀胜利。胜利的滋味有着由肩膀流出的血腥气息。



我的血有种骚味。散发出与被妹妹撕裂的动物相同的骚味。这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的图画书上,将梦幻的封面转变成惨剧的现场。



「咿呀——哈哈——」



一开始发音很平板。



「咿呀哈哈……」



接着是装摸作样。



「咿咿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哈——哈…呀…啥…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嘎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是痛快地。



我笑个不停。



直到变得疯狂,血液流个不停,笑声也没有停止。



玩乐过后,收拾残局的时刻紧接着到来。我上的幼稚园彻底实施这个教育。



「那么开始收拾吧。」



笑过头喉咙好痛,从中渗出沙子与血的味道,仿佛咬到石头,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咦——小麻讨厌收拾——」



踏了两次地面表示抗议。啊啊,这种态度,很耶死啊。我竖起大拇指。



「抱歉啊,因为阿道现在全身是伤,快死了。」



毕竟我全身有着无数刀伤,出血从刚才就几乎没有停止,彷佛提早体验了两个月后的冬天般冰冷,从皮肤上滑落的血液一点温度也没有,像冷水。



「真是的——阿道最近完全不行,让人看不下去呢。」



「的确是这样没错,是个废人啊。」



所以不得已,才会请小麻帮忙弃尸啊。



为了把菅原的尸体搬运到远离尘嚣的地方,两个人在黑夜的路上不停走着。虽然我们有刻意避开汽车经过的大马路,但一路上倒也真的没碰上其他人。小镇居民人人避免夜间外出,一定是曹原干下连续离奇杀人事件的影响吧。哎呀~真是帮了大忙。



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某个有钱人宅第后方的私有财产的山中。我以前陪妹妹狩猎动物时,来过这里好几次。自学生时代就时常出入这座山的有钱人儿子,据说在好几个月前被某个善良市民揍得脸部不成原型,并被逮捕了,所以应该也是刚好吧。这座山没有人来整理的气息,除了那家伙以外似乎没有人会进出。



「阿道道~」



负责扛着菅原的脚,背后的麻由甜蜜地对我开口。



「嗯~?」



「乐芙乐~芙~!」



麻由笑嘻嘻地比出胜利手势。从右肩到手臂,她身上被从菅原身上溅出的血沾上一大片,这样子不会不舒服吗?「回去之后要把衣服洗干净唷。」我如此回应,也回以胜利手势了。由于菅原的下巴挂在我的左手上,勉强举起,是个很拘束的胜利手势。



「好怀念啊——小麻还记得以前来山上远足喔。」



「喔~」我也记得。记得迷了路,连滚带爬地下山。



「然后,跟阿道吃了便当!跟小麻平分当作点心的橘子,一人一半。」



「是那样没错。」



「那时忘记把草莓型的容器带回家了——呣~到现在也还好伤心——」



如果是跟我的妹妹一起来的话,不可能一人一半,我肯定是负责撕掉白丝的人。



登上山腰,穿过树林之间,进到了稍微深一点的地方。本来还在烦恼该埋在哪里好,但与其说嫌麻烦,不如说因为感到不加快脚步,连我都会死亡的气息,于是把菅原随便放下。



「那么,就把这家伙埋在这里好了。」



「这个?」



麻由对菅原毫无所感地指着。「对。」我点点头,蹲到地上,竖起指头。



「没有工具,应该很花时间。」



不知道我的意识还能不能维持到结束啊,至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干嘛把这种东西藏起来——又不是宝物,一点也不有趣——」



噗噗——麻由气鼓鼓地说着,似乎没有帮忙的打算。嗯,该怎么办呢?一个人的话肯定来不及啊,虽然说一切早就都来不及了。



只凭左手唰唰挖土,山中的泥土冰冷,像是拿起柔软的石头。融入夜晚的气氛里,像只饿肚子的动物般四肢着地的话,总有种错觉自己渐渐不再是人类。刺鼻的血气也是原因之一吗?



此时,麻由隔着菅原蹲在我身边,「喵呀——」指甲插进土里。



「咦?你愿意帮我吗?」



「没办法喵——支援不可靠的阿道是老婆的职责嘛。」



「给你添麻烦了,咳咳。」并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咳嗽了。有某种东西涌了上来。啊,大概是胃液吧?



「真的添了麻烦呀——!」



脸被乱抓一通了。我甘之如饴地接受惩罚,也忍耐伤口冒血,呕吐物顺便也吞进去了。胃液酸溜溜又恶臭的味道充斥整个喉咙。啊,好难吃。



好怀念小麻的亲手料理啊。话说,记忆之中我好像有好几天都没进食了。



与麻由两人挖着菅原的坟墓。挖土声不知不觉变得与在地上拖着铁锹尖端的声音相似。彷佛包围我们而生的枝叶随风摇曳,虫儿像是在赞美秋天般歌唱。



在带点靛蓝的夜色下,在这连月亮的光辉也照耀不到的山里,不论是距离其实很近的麻由的脸庞,或菅原的表情都难以看清。就如同不管多么接近,也完全看不清人心一般,既黑又暗,没有实体。我还得在这个世界里活几年呢?



实际上,或许我是因为麻由最「容易理解」所以才对她乐芙的吧。



「呐呐,阿道。」



边进行挖掘,麻由开口说。我在脚边的石头上刮掉塞满左手指甲缝的泥土,之后抬起头。麻由用她近似爬虫类的瞳孔凝视我。



「什么事?」



「这个是谁啊?」



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耳根附近噗通噗通脉动不停。麻由似乎纯粹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一直盯着菅原惊愕不止的脸。接着,头歪得更偏了。



「小麻好像有看过他耶,阿道有看过吗?」



「不晓得耶,应该是陌生人吧?」



骗你的。



「是喔?好吧。」



如此回答的麻由哭了。与意识无关地,不伴随任何感情地流泪了,所以麻由对此也毫无所感,但泪水依然哗啦哗啦降临到菅原的遗体上。



但泪水也很快就混进挖掘出来的废土之中,消失于夜晚的黑暗。我当作没看见她的眼泪,继续像个饿鬼追求食材一样,不断伸出手指挖土。



不久,浑身是汗的我也像是流着眼泪,滴答滴答给予土地滋润时,我发现那其实是血,就顺便做出「这样应该够了」的判断,完成了墓穴。



接着,只要将连续杀人犯的尸体藏进这里就好。



「好,来掩埋吧。」



把菅原,把阿道,把犯罪,把过去,以及大谎言埋起来。



「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踢着被翻掘起来的土堆覆盖在菅原上。看着我这么做的麻由也开始模仿,「混蛋~混蛋~」开朗地歌唱起来。偶尔用力过猛还踢到我昀脚。很痛耶。



「混蛋~蛋~」



最后连我也被麻由的自创歌曲所感染,欢欣鼓舞地掩埋菅原。中途顺便将凶器小刀也抛了进去。扎实踏紧覆盖尸体的土,希望菅原即使复活也不要出来,我插了一根小树枝当墓碑。我一辈子也不会来扫墓,请你静静地睡吧。并回归尘土,成为肥料,滋养花朵吧。



之后只祈祷不要有人来开发这座山就好。



「结束了——辛苦了,小麻。」



用沾满泥土的手指,擦擦麻由仍流个不停的眼泪。麻由「耶嘿嘿~」地笑了,「下次来做大大的泥土丸子吧。」跟我约定要玩泥巴。「当然好啊~」我轻松地回答,与她牵手。



我左手牵着的麻由右手上,已经没有刀子。不客气地抓着手,两人一起下山。



不知是否因衣服吸了太多血,过于沉重,一直都萌生不出「大功告成」的感慨来。



等泡过澡,准备入睡时,一定会有感觉吧。



就这样,我们下了山,走了一段路后,我突然感觉失去力量,砰地倒在路上。麻由的手也自然松开。我向前仆倒,砰。



「哎呀,好突然。」



我的嘴巴一开一闭评论自己。人啊,一虚脱就很突然,而且还是一口气失去全部力气,所以更是恶质啊。膝盖无力快倒到地上时,如果手臂可以帮忙撑一下不是很好吗?但就是一点力气也生不出来,下巴只好心甘情愿接受冲击了。砰,很痛,那个震动传到头上,撼动了脑子。呕呕,仿佛翻倒粥一样,缓缓地吐了。



「阿道?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睡喔。」



「嗯,办得到的话……我也……想回去啊……」



惨了,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每次呼吸,就全身火热。这大概是我感觉到血流出的瞬间的热度吧。刚刚还很冰冷的血液,现在却异常火热。



可能是因为我的皮肤开始变得冰冷了。旁边有辆没开车灯的车子呼啸而过,噪音让我想塞住耳朵。但在塞住前,轮胎与马路摩擦的声音似乎遮蔽了耳朵周遭的感觉,使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能从肩膀的动作感觉紊乱的呼吸,陡然失去了现实威。身体的摇晃感觉像是接受大地摇晃,迅速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我会死在这里吗?俗话说「死人无口」,老实说这样也没关系。



不再说谎也挺有魅力的呀。



「……多半是骗你的。」



周遭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与麻由的世界无限延伸至地平线尽头。



所以,我把自己生命的未来全部托付给她了。



小麻,能帮我叫救护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