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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樱花宫(2 / 2)




乍看之下,这里像是朝廷大厅的缩小版。



周围红色栏杆的通道包围了山壁,瀑布的水流很丰沛,低头看向水流落下的下方,发现那里是河流。也许是因为周围都是岩壁的关系,所以光线有点昏暗,只有向外侧敞开的瀑布水源处照进来的光线,让瀑布看起来很梦幻。带了一抹黄色的日光中,苔藓和长在岩壁上的绿色树木看起来更鲜艳。山中自然的瀑布和八咫乌建造的、人工感很强的红色栏杆感觉很不协调,但又相得益彰。



「你是皇太子的近臣吗?」雪哉看着周围出了神,听到突然有人问他,吓了一跳。



「这位是皇后陛下。」藤宫连用严肃的声音静静说道。



「恕臣失礼。」雪哉慌忙双手伏地磕头,他的眼角瞄到深紫色的衣服摆动。



「无妨,是本宫突然找你。把头抬起来。」大紫皇后用慵懒的声音命令道。



正当雪哉不知道该不该抬头,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一把桧木扇子抵住他的下巴,硬是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你是不是叫雪哉?」



被迫抬起头的雪哉,终于看到了至今为止见过的众多八咫乌中最难以捉摸的女人。



她绝对不难看,但也没有像吴叶或樱花宫的公主们那般美貌。雪哉的母亲和以前在垂冰见过的女人,都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感受不到这一点。她的双眼混浊黯淡,让人不敢大意。她就是长束亲王的母后,如果皇太子没有说错,她是宫中最讨厌皇太子的女人。



雪哉感受到她黏腻的视线,后背流下了冷汗。



「是,没错。」他像往常一样,用不带紧张的声音回答。



她没有任何反应,用比皇太子更没有表情的脸打量着雪哉,移开了扇子,缓缓伸直了原本弯下的身体。



「本宫非常担心皇太子的身体。」大紫皇后突然用平静的声音这么说,让雪哉忍不住眨着眼睛。「因为他目前没有任何后盾,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但碍于身份,无法为他做任何事。本宫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皇太子是否安好?」



「是,皇太子很平安。」雪哉用力点着头说道。



他好得不得了,今天还翻山越岭,走路来这里。他在心里补充道。



「真的吗?」大紫皇后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那就好。皇太子有没有说,樱花宫的哪一位公主不错?」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皇太子很少聊樱花宫的事。」



「那最近有没有官人和皇太子交情很好?」



「官人吗?应该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大紫皇后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站在她身旁的藤宫连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皇太子平时都做些什么?」



「我主要的工作是给盆栽浇水,所以不太清楚。」雪哉故意露出很没出息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对不起,我完全帮不上忙。还是大紫皇后要不要写信呢?如果只是转交给皇太子殿下,我可以做到。」



直接问皇太子比较快,也更确实。他假装天真无邪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藤宫连僵在那里,大紫皇后沉默片刻,突然改变了话题。



「听说你是地家出身?」



雪哉内心产生了警戒,瞪大了眼睛。



「大紫皇后明察,我的确来自地家。」雪哉点头回答。



大紫皇后没有附和,继续说道:「听说是我嫡子向北家家主说情,你才来到中央。说起来,长束有恩于你,不是吗?」



最后的这句「不是吗?」并不是确认,而是断定。



「是啊!也许可以这么说。」雪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这样,如果有什么状况发生时,你可要帮我嫡子。」



「我随时都这么做,我不会违抗宗家的所有人。」



雪哉很有精神地回应,皇后第一次眯起了眼睛。



「皇太子殿下很爱玩,本宫认为,如果他愿意,也可以让位。」



虽然因为父母的自私,被迫继承了日嗣皇太子的地位。皇太子应该最清楚,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缺乏周围人的协助,根本不可能顺利治理山内。到时候,必然会由长束掌握山内的主权。



「你瞭解本宫的意思吗?」



雪哉听了大紫皇后说的话后,张大了嘴巴。



「对不起,好像很难懂,可以请大紫皇后再说一次吗?」



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皇太子应该也不想即位吧?」



「不,我完全不了解皇太子的想法。」



雪哉充分意识到,自己目前脸上的表情,就是父亲所说的「很想痛打你一顿的脸」。



「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无论官位或是宝物都可以。」大紫皇后又改变了话题。



「想要的东西吗?我想一想。」



雪哉假装自己在沉思,偷偷观察着大紫皇后和藤宫连。姑且不论皇后,那名女官看起来非常浮躁。



「我很久没有回家了,很想喝我母亲煮的蕈菇汤。」



原本把头转到一旁的藤宫连听了忍不住看着雪哉。



「……没有其他了吗?」大紫皇后沉默片刻后,无力地问道。



好,这是最后一击!



「嗯,最近想要金柑,而且是加糖煮干燥后,洒上砂糖的金柑。」



大紫皇后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你喜欢金柑吗?」



「不,其实也不是喜欢。因为味道很浓,其实我不太喜欢,但奇怪的是没办法讨厌,而且最喜欢别人丢给我。」



大紫皇后沉默不语,雪哉露出灿烂的笑容,气氛变得有点紧张。



这时,又有一个藤宫连从皇后背后的通道走过来。



「大紫皇后。」



「什么事?」



大紫皇后听了藤宫连在她耳边小声说的话,瞥了雪哉一眼。



「皇太子说,你还没有浇完水,特地派人来要求你赶快回去。」



「啊,真的吗?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大紫皇后听了他的问题,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背对着他说:「那就退下吧!」



「恕臣告退。」



雪哉跟着一脸不悦的藤宫连,回到了樱花宫的舞台。



「雪哉!」澄尾确认藤宫连离开后,立刻跑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没事吧?我和殿下联络了一下,有没有发挥作用?」



「澄尾大人,谢谢你,帮了很大的忙。」雪哉用力点头说。



虽然对方没有察觉,但他刚才看到时,以为自己的心脏快破裂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澄尾发现雪哉一脸兴奋,纳闷地问。



「射箭手,我找到射箭手了。」



你找到了射箭手?在哪里?澄尾正准备这么问,立刻用力吸了一口气。



「喂?该不会……」



「没错,我见过那个为皇太子传话的女人,就是藤宫连,那个射箭手是女人。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第二次我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同一个人……因为体型的关系。对男人来说,那样的体型太瘦小了。」



因为射箭手穿了像男人一样的羽衣,所以当时没有马上看出来。



A004-001



雪哉正在皇太子的起居室。



澄尾和一巳一起去了劲草院,目前只有雪哉和皇太子两个人。



雪哉像往常一样,吃着皇太子丢给他的金柑,口沫横飞地说明了射箭手的身份。



皇太子听了之后,没有丝毫的怀疑,拍着大腿说道:「果然是这样。雪哉,干得好!原本只是抱有希望,没想到这么顺利。知道藤宫连参与暗杀行动,就是巨大的收获。」



「谢谢殿下夸奖,但我说了好几次,这种事最好先告诉我。」



雪哉看着主子欣喜的样子,面带笑容,用低沉的声音说。无论是上次赌博时把自己卖了,还是这一次,雪哉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把眼前这个男人剁成肉酱。



「至少该向我说明一下情况。」雪哉抱怨道。



皇太子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但听到这种有口无心的道歉,反而更火大了。



「这哪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事!您把我害惨了,不仅被藤宫连追杀,大紫皇后也很可怕。」



「啊,对了,一巳说要我向你转达『很抱歉』。」



「比起一巳,我更希望您好好反省。」



皇太子一脸并没有感到太大歉意的表情,听着雪哉的抱怨,突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雪哉,我想到了。如果以后皇后再找你去,记得不要在皇后的起居室停留太久。」



「为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她的香气?」



雪哉听了,想起大紫皇后的扇子上有他从来没有嗅闻过的香气。



「那种甜甜的香气吗?」



「对,你等一下。」



皇太子转过身,在柜子里窸窸窣窣翻找起来,搜出一个如手掌般大的香盒。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有小拇指大小的练香。用鼻子凑近一闻,发现正是比蜜更甘甜的香气。



「这种香名叫『伽乱』,是只能在南领采集到的珍贵薰香。」



原来只有南家的人,和得到南家进贡的宗家人能够使用伽乱。



「如果只使用少量,就只是顶级的薰香。当成药的话,就会有点棘手。虽然可以成为止痛和安眠的药物,若是大量使用的话,会导致意识模糊,甚至可能永远昏睡不醒。」



「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雪哉大吃一惊,立刻远离练香。



「这只是少量,所以没问题。」皇太子盖上了香盒的盖子。



「大紫皇后在各种场合都很爱用这种薰香,曾经有好几次,我在她房间说完话想要站起来,结果手脚都感觉麻麻的。虽然我努力想要增加抗性,但能够张罗到的量太少了。」



由于无法张罗到足够的量,皇太子叮咛雪哉也要多提防。雪哉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皇太子叹了一口气,露出伤神的表情揉着太阳穴。



「既然藤宫连都出手了,就意谓着是和满与大紫皇后联手试图暗杀我。当然也可能是和满被皇后唆使,在利用完之后就马上切割。」



雪哉仔细玩味着皇太子的话,然后歪着头问:「如果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感觉长束亲王和大紫皇后之间好像意见不合。」



和满在支持长束的皇后唆使下试图暗杀皇太子,最后死在长束的手下路近之手。这件事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



「皇兄和大紫皇后之间的确出现了不一致。」皇太子小心谨慎地开了口,突然看着雪哉问:「大紫皇后有没有提到皇兄的事?」



「大紫皇后说,如果您让位,长束亲王就可以成为下一任金乌。我想她应该想说,将来坐上金乌宝座的不是您,而是长束亲王。」



「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聊其他关于长束亲王的事,但一开始就问我,您打算迎娶哪一位公主。」



「并不是只有大紫皇后来探听这件事。」



「是吗?」



「对啊!」



每一家都一样,所以不需要过度敏感。



「今天和我们一起去樱花宫的一巳,原本也是北家家主派来的间谍,似乎想来调查我打算迎娶哪一位公主进入皇宫。」



雪哉听到皇太子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把喝到一半的水喷了出来,用力地咳嗽起来。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加入我们?」



除了一巳,还有北四条家的和满,最近北家似乎很活跃。虽然雪哉也来自北家,但他感觉有点毛毛的。



「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你不必担心。因为他说只要为了白珠,愿意做任何事。」皇太子淡淡地断言道。



「这次也以让他看到白珠为条件,要他把北家内部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我。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听皇太子这么说,简直就把一巳当成了方便利用的工具。



虽然是自己问皇太子,北家是否可以信任,但他发现皇太子似乎把白珠也视为交易的工具,忍不住垂下了嘴角。



「殿下,这也未免太……」



当。雪哉的话还没说完,大门的铜锣响了起来。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个人忍不住互看着。



「这么晚了,还有访客吗?」



「真难得啊!」



他们正这么说着,刚才在招阳宫周围巡逻的澄尾脸色大变地冲了进来。



「喂,有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



「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敦房,没想到偏偏是长束亲王最信任的亲信上门。」



「你说敦房吗?」



「真的吗?」



皇太子和雪哉都一起瞪大了眼睛。



「对,而且赤手空拳,他说,无论如何都想和皇太子殿下直接谈一谈。」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



「为了谨慎起见,我在周围巡视了一下,完全没有看到其他人。他蒙着脸,说希望在被人发现之前让他进来,我猜想他应该一个人。就由您判断该如何处理。」



澄尾说完,便住了嘴。两名属下默默地注视着皇太子。



皇太子在他们的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恕我无预警地不请自来,很抱歉。」



敦房为了掩饰身份,穿着低阶官员官服的浅蓝色袍子,他在说话的同时鞠了一躬。也许是因为紧张,他英俊的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有点憔悴,即使如此,仍然散发出一种像即将凋零的白色百合花般的魅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雪哉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个年轻人,觉得好像在鉴赏艺术品。皇太子具备了像冷冽月光般非典型八咫乌的俊美;敦房则是活生生的美型八咫乌,虽然目前显得有点憔悴,但不难看出他原本是风采俊秀的年轻人。



「无须客套。你不惜这么做,也要和我谈的是什么事?」



皇太子立刻切入了正题,敦房对他的直截了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我知道目前有人想要暗杀殿下,而且也知道朝廷对此视而不见,我会设法解决这件事。」



他提出了意想不到的建议。原本在一旁警戒的澄尾,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看着敦房,雪哉也感到很讶异。只有皇太子仍然一脸严肃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你应该不只是想要保护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即使面对皇太子的质问,敦房也丝毫没有怯色。



「我只有一事相求。当殿下即位时,希望您可以保护长束亲王。」



皇太子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要求,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保护皇兄?我吗?」



「是的。照目前的情况,长束亲王的生命会有危险,」敦房痛切地说道:「或许您们已经知道,仰慕、追随长束亲王的人,目前分成了两个派系。」



其中一派,就是以敦房为首的「稳健派」,这些人纯粹只是仰慕长束的人品,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满足。



另一派是以路近为中心的「激进派」,他们对长束目前位居皇太子之下感到不满,觉得只要为了长束,甚至可以用强硬的手段。



「之前袭击您的是『激进派』中轻率的家伙。路近虽然现在很安分,但早晚会集结势力对您下毒手,让长束亲王成为金乌。路近之所以目前没有采取行动,是在等待您的风评变差,朝廷内有更多拥护长束亲王的声音。他认为目前只要按兵不动,『阿斗皇太子』很快会自掘坟墓。」



虽然皇太子本人若无其事地听着,但始终沉默的澄尾渐渐皱起了眉头。雪哉听了这些,心里当然很不舒服,但更难以相信大剌剌说出阵营内部状况的敦房。



敦房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始终保持镇定的态度。



「但是,我认为路近的想法不会成功。」



皇太子听闻用眼神发问。



「……因为您并不是阿斗。即使再怎么等待,对您的风评只会上升,不可能下降。」敦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灰心表情,突然他低下了头,轻笑着说:「因为我心里很清楚……说起来很丢脸,我也曾经一度希望长束亲王可以成为金乌,以为只要拉拢朝廷内的宫乌,就可以轻易实现这件事。」



长束很优秀,而且血统也是正统的宗家男儿。长束成为金乌,应该会是个出色的君主,原本也以为这是正道。



「可惜一切都是白费工夫。」敦房无力地笑了笑,抬起了头,「我很惊讶,即使在表面上嘲笑殿下的宫乌,当我去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支持长束亲王,也都始终没有反应。于是我知道,在私下支持殿下的人比我想像中更多。虽然我不知道殿下是基于什么想法假装被人讨厌,但我相信您已经顺利完成了疏通工作。」



雪哉惊讶地回头看着主子,皇太子仍然面无表情。



「未必如你所想的。我倒觉得朝廷的高官正在观望,目前还无法判断支持我还是皇兄对自己更有利。」



皇太子淡淡地回答,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即使是这样,如果他们认为皇太子是阿斗,一定会毫不犹豫支持长束亲王,」敦房主张道,「所以我相信殿下和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让他们产生了犹豫。」



皇太子露出了苦笑,敦房露出了咄咄逼人的锐利眼神。



「我再次重申,我认为殿下不可能是阿斗。所以我放弃了,即使继续抱着无法实现的梦,也只会把长束亲王逼入绝境。」



敦房说,最重要的是,长束亲王并不希望取代皇太子成为金乌,所以他发现继续坚持下去,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然而,路近搞不懂这些事,如果继续认为殿下是『阿斗』加以轻视,用尽各种手段让长束亲王即位,所引起的灾祸恐怕会波及长束亲王。长束亲王是一个优秀的人,最希望山内的平安,完全没有想要取代殿下。但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即使并非长束亲王的本意,他也可能会成为谋反的帮凶,我想要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你希望我保护皇兄吗?」



皇太子瞭解了他的意思小声问道,敦房明确地点了点头。



「以后如果那些激进派有什么可疑的动静,我会通知您,我会派属下搜集证据。只要殿下开口,我愿意做任何事,所以请无论如何都要相信长束亲王的清白。」



敦房深深地低头请求。皇太子低头看着敦房的后脑勺,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瞭解你的意思了。但这不是可以轻易接受的提议,而且我打算根据你日后的行动再决定。你觉得如何?」



敦房抬起头,缓缓露出了笑容。



「万分感谢,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那就马上拜托你一件事。」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尽管吩咐。」



「我希望由你安排我和南家家主见面。」



澄尾倒吸了一口气,雪哉也忍不住抬起了头,但皇太子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我从来不曾有机会和南家家主推心置腹地谈话,虽然曾经多次试探,但他似乎讨厌我,所以我至今搞不懂他在上次的会议上说不反对我即位的真正意图。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我皇兄不在场的情况下,和他一对一谈话。你应该可以搞定这件事吧?」



南家的家主是敦房的姨丈,始终神情严肃地听皇太子说话的敦房,皱起了眉头。



「殿下,非常抱歉,一对一可能有点困难,因为南家家主并不是很喜欢我。」



「喔喔,」皇太子听了敦房的话,点了点头领悟地说:「你不希望他知道我和你之间有交情。」



「……惭愧之至。」



「没关系,你也有你的难处,那我来想一想,」皇太子看着半空沉思后说道:「要不要由我写信给南家家主呢?那位老兄应该会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会发挥耐心,连续写两个月的信给他。」



在南家家主无法继续无视时,刚好是七夕,而七夕的时候,四家都会在各自的朝宅举办盛宴。



「然后由你向南家家主建议,邀请我参加宴会。」



「七夕吗?」敦房目瞪口呆,欲言又止,「但……但七夕的时候,樱花宫不是有重要的仪式吗?」



「正因为有那个仪式,所以你可以用这个当理由。」



皇太子说到这里,敦房和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雪哉,也瞭解了皇太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山内的宫廷内,每逢七夕晚会时,就会举行女人送衣服给男人的仪式。樱花宫的四名公主会为皇太子准备了极其奢华的衣裳。由皇太子挑选出哪一位公主的衣裳,对日后入宫的事产生很大的影响。皇太子之前缺席的那些节日还算情有可原,但七夕与之前那些节日不同,如果皇太子缺席,这个仪式根本无法成立。



皇太子在要举行那个仪式的同时受到南家的邀请,他根本无法前往。换句话说,如果并非真心诚意,最适合用「可以在七夕见面」这个邀请。



「如此一来,即使我之后一再提出要求,南家家主可以声称已经尽了最低限度的礼仪。你可以用这种方式说服南家家主,怎么样?你有办法做到吗?」



「按照您说的方式,应该没问题。感谢皇太子费心,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处理。」



敦房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在向南家家主进言之前,我会努力瞭解激进派的动向。之后可能会有点状况,在殿下判断自己安全之前,请继续像之前一样,多注意周遭的情况。」



「我瞭解。」



「请再稍微忍耐一下,保重自己的身体,希望您在之后能够逐渐瞭解我的真心诚意。」



皇太子似乎很赞赏敦房充满理智的态度。



「如果我请你不要跟着我皇兄,而是来跟随我,你会怎么回答?」



敦房听到皇太子拐弯抹角的邀约瞪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了很有特色的笑容。当他露出笑容时,疲惫的感觉似乎都被消除了,好像稍微变年轻了些。



「有如此荣幸,我当然很高兴,但也仅此而已。即使殿下将成为贤君,我的主公只有长束亲王。想当初我家毫无实力,渐渐衰退,是长束亲王安排我进入宫中。」



敦房在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自嘲,却充满了活力,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如今,我能够和殿下在这里交涉,也是因为十多年前,长束亲王提携了我。」



敦房突然露出了平静的眼神看向远方,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在朝廷渐渐有了实力之后,曾经有许多官员希望我能够跟随他们。但只有长束亲王对当初还是一个落魄贵族的小孩说,可以让我读书学习,所以,」敦房笑着说:「如果您想要我跟随您,请在十年前对我说这句话。」



他的意思就是免谈。皇太子轻易遭到了拒绝,反而欣赏他的痛快。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这么激进。」



「长束亲王也经常这么说。」敦房也跟着苦笑了起来。「但现在由我这个原本脾气暴躁的人在踩煞车,实在太过奇怪。如果没有路近,我早就失控了,只不过我的失控和路近不同,不会造成流血,因为我不会让同为八咫乌的血白流。」



皇太子听了敦房的话,说他完全有同感,然后就向他道别。



「虽然不需要我特别点明,你应该也知道,但还是请你务必要小心。」



雪哉送敦房到门口时,提心吊胆地提醒。假设路近得知敦房和皇太子之间的交易,绝对不会放过他。



「咦?你在为我担心吗?」敦房调皮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好人。但是不必担心,我对长束亲王的忠诚没有丝毫的虚伪。」



他似乎想要说,别人没有理由怀疑他,而且也有自信可以瞒过路近。



「最重要的是,如果要打头脑战,我可以获得压倒性胜利。」敦房说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的!那个家伙对长束亲王的忠诚心也没有丝毫的虚假,只是太短视近利。如果他更深谋远虑,就不会变得这么棘手,我无法欣赏那种只会凭本能采取行动的人。」



敦房生气时的样子比平静时看起来很有活力,雪哉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不起,我太多嘴了。」



「不,谢谢你的关心,未来金乌陛下的近臣。」



听到敦房用这种新的方式称呼他,雪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陷入犹豫的雪哉,敦房露出好像守护小孩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我以前也曾经梦想可以成为未来金乌陛下的近臣,但现在决定让给你。原本觉得现在终于可以回报长束亲王了,但对我来说,长束亲王的性命更重要。」



我并不会一直是皇太子的近臣。雪哉无法这么不解风情地更正这件事。



「那我就告辞了。」敦房带着平静的笑容离开。



敦房走过石桥,朝向朝廷的方向,雪哉默默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过了一会儿,当雪哉回到房间时,发现皇太子和澄尾正在谈敦房的事。



「敦房说的大部分内部状况应该属实。」



「敦房的确很担心长束的生命安全,但我认为还不宜完全信任他。」



「我知道。」



「您的意思是,最好不要相信敦房大人吗?」



雪哉走到他们身旁问道,皇太子点了点头。



「即使他说的话大致属实,也可能基于他的立场,巧妙地避开谈及某些事,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提到最想暗杀我的大紫皇后。」



「考虑到他的处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也许他有某些想法。」



「总而言之,只要能够在七夕晚会时顺利见面,就算是收获。」



敦房愿意为皇太子做事当然是一件好事,只要我们不放松警戒,就不会造成任何不利。



最后他们决定,要像之前一样持续保持警戒,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