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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密室时代(2 / 2)




“真的吗?其实你是想让梨梨亚踢你,所以才故意这个态度的吧?”



真是意想不到的借口,真的想不到。



“嗯,总之。”梨梨亚说,“总之,出道歌曲播放量达到两亿的国民女演员梨梨亚经常被媒体盯上。还有跟踪狂一样的粉丝。所以,需要时刻警惕。旅游和工作住酒店的时候,就经常用这个机器来确认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和隐藏摄像机。”



她摇了摇对讲机一样的机器。



我习惯性“哈”了一声,慌忙改口道:“原来如此。”尽量让自己显得有兴趣:“这个机械能探查到窃听器和隐藏摄像机发出的电波吗?”



“对啊,你不是很懂嘛,仆人。”



“……我不是仆人。”



“那么是佣人?总之,只要有这个就能很容易发现窃听器和隐藏摄像机。今天我又仔细查了一遍,大概花了三十分钟。”



“原,原来如此。”真是个闲人。有这个时间明明就可以去写综艺节目的问卷调查啊。



但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是这种杂活的话,经纪人自己做了不就行了,没必要特地让梨梨亚去做啊。”



这么说着,梨梨亚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对她感到同情。



她叹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让真似井先生来做。”



啊,原来如此。我稍微改善了对她的看法。



“确实真似井先生看上去好像很忙。梨梨亚小姐,是想尽量减轻真似井先生的负担吧。”



听到这话,梨梨亚愣住了,然后惊讶地对我说。



“不是哦,只是单纯不喜欢真似井先生进入我房间。因为那个人呀,重度的偶像宅对吧?现在也会在休息天去参加握手会,让人恶心吧?梨梨亚怎么可能这种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呢。不如说,那个人才是最喜欢安装窃听器的人呢。”



看来梨梨亚对真似井的信任程度是零,我后悔刚才改善了对她的看法。



梨梨亚似乎厌倦了和我的交谈,又单手拿起机器开始寻找窃听器。我对她说“再见”。本以为她会无视我,也没想到梨梨亚却回答道:“晚安,仆人。”



* * *



往大厅的自动售货机里丢了硬币,买了水果牛奶。一边喝,一边调着大厅里电视机的频道,看到了这附近出现重大巴士事故的新闻。死者有两人,播音员读出了他们的名字:“死者是中西千鹤先生和黑山春树先生——”从身后传来“啊”的喊声。回头一看,是迷路坂小姐。



迷路坂小姐显得非常吃惊。我皱眉道:“难道你认识?”



“怎么说呢。”她顿了一下,用为难的声音说:“两个人是今晚计划住在这里的客人。我还以为是来晚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话让我目瞪口呆。预定入住的客人死了?



听到我们的对话,大厅里其他的客人也围了过来。“这是真的吗?”探冈侦探说。“难以置信啊。”英国人芬里尔说。“还有这种事情啊。”有人慢丝条理说。这个人是——石川医生。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来到大厅的夜月也参与了谈话。听到事情的经过,果然也很震惊。



这是,玄关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在紧张的气氛中,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个方向。忽然出现的男人,让因为事故的新闻而不知所措的我们更加混乱。



大家视线的尽头——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玄关走过来的情况看,恐怕是今晚住宿的客人。今晚住在这里的客人一共应该有十二人。馆里已经有九个人了,原计划住宿的两人死于事故。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男人,就是第十二位客人。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客人。



问题是他的打扮。



男人穿着天主教司祭所穿的那种宗教服,一身雪白的衣服,左胸还画着一个十字架。只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并不是基督,而是一具没有肉的骸骨。



我见过那个十字架的图解,是某个教团的标志。我小声念出了那个教团的名字。



「晓之塔」



我的话让大家都紧张起来,夜月说:“晓之塔,就是那个崇拜尸体的——”



准确说,这个观点是错误的。他们崇拜的不是尸体而是杀人现场。



「晓之塔」是最近信徒不断增加的宗教团体,但他并非新兴宗教,相反他的历史相当久远。据说十七世纪左右就在法国诞生,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在全球却有近十万人的信徒。虽然战后不久就传到了日本,但知道三年前,日本发生第一起密室杀人才开始扩张。



「晓之塔」把杀人现场作为信仰的对象,用现场拍下的照片来代替神灵。教义是杀人现场充满了被害者的负能量,通过信徒的祈祷,将其净化,从而逆转成正能量,从而获得幸福。



在他们崇拜的杀人现场里,密室杀人现场被认为是最高峰。或者说,以三年前的密室杀人事件为契机,加上了这样的教义。理由是现场是封闭的,封闭的怨念被净化的时候,获得的幸福感也会更大。



「晓之塔」借着三年前兴起的密室潮,在国内不断扩大势力。另一方面,不好的传言也络绎不绝。甚至有人说为了增加作为崇拜对象的密室杀人现场,信者们会自己杀人。



我们凝神静听迷路坂小姐和男人的对话。男人名叫神崎,是「晓之塔」的神父。听夜月嘟哝道:“是神崎神父吗。”



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迷路坂小姐问道。



“神崎先生这次来我们酒店的目的是什么?还是那个密室现场吗?为了看雪城白夜制造的「雪白馆密室事件」的现场?”



“不,不是的。”神崎摇摇头,语气沉稳:“那里又没死人,不是我们信仰的对象。”



“原来如此,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有人跟我密告。”神崎平静地说:“今晚这个馆会发生密室杀人。”



* * *



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拉开窗帘,院子里一片白茫茫。昨天白天下雪时堆积的程度并没有变化,晚上应该没有下雪吧。



我在房间的洗脸台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后前往隔壁。敲门后,一头乱发的夜月出现了,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啥事啊,一大早的。”



“一起去吃早饭吧。”



“香澄君,你脑袋是不是不正常。”夜月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一大早就吃早饭呢,休息日的早饭都是在中午以后吃的。”



这不就是吃午饭了吗?



“别强词夺理,笨蛋。”



说完,门砰的一下关上了。我很郁闷。



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去食堂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到了。早餐以西餐为主,是简单的自助餐,大概有十来种食物。我拿了煎蛋卷和烧香肠,准备来个英式早餐。



正当我四处寻找座位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在吃早饭,于是我就把餐盘放在她对面的座位上。



“早上好。”



“嗯,早上好。”蜜村说。



蜜村的餐盘里放着两个煎蛋卷和两个煎鸡蛋,全是鸡蛋。这么说来她以前就喜欢吃鸡蛋,一起去吃中餐的时候,她也吃了木耳炒蛋和蟹肉蛋炒饭。



蜜村惊讶地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我。



“你在笑什么呀?”



“不,只是在想,你还是那么喜欢吃鸡蛋呀。”



“我前世是只鸡。”



“这样啊。”



“是啊,年纪大了不能下蛋,就被炸成鸡块了。”



“真是悲哀的前世啊。”



“是啊,所以为了下辈子能多生点,才需要储备营养呀。”



“下辈子还想当鸡?”



“很遗憾,我的体质,可是在人和鸡之间不断交换的。”



蜜村一本正经说着玩笑话,不由得让我怀念起过去。这么说,初中的时候,我和她也经常说这种无聊的话吗?



* * *



早上十点左右,我和蜜村正在大厅玩便携式黑白棋,夜月有些焦急地走了过来。



“难道说,早饭已经结束了?”



看样子终于起床了。我一边下棋,一边回答:“已经结束了哦,早餐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九点。”



“你是认真的吗?”她正色道。



什么认不认真,昨天在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不是说过么。



夜月一副可怜的样子捂着肚子。



“可是,我饿了。”



就在这时,我的黑白棋被蜜村一下翻盘。我“啊”地叫了一声。夜月说:“全变白了呢。”确实,棋盘上全是白棋,我的黑棋全被吃掉了。黑白棋真的有可能这样完败吗?



“我说,比起这个,还是早饭要紧。”



我有点烦躁:“忍耐一下啊,十二点就吃午饭了。”



“你怎么这样,就算棋局惨败,也不用发泄在我身上。”



“没有惨败,只是一步之差。”



“就差一步。”蜜村看着棋盘,露出惊讶的表情。



前台的诗叶井小姐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亲切地说:“需要吃什么吗?菜应该还有一些。”



“诶,真的吗?太好了。”夜月厚颜无耻地笑了。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大人。



这时,诗叶井小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么说的话,除了朝比奈小姐,还有一个人没来吃早饭。”



除了夜月外还有一个人?



“睡过头了吗?我问道。



“也许吧,不过有点奇怪。”



“奇怪?”



那个客人的房门,不知道为何贴着扑克牌。



我皱起眉,这确实很奇怪——



“是谁的恶作剧吗?”夜月似乎很感兴趣:“还是说,住在这房间里的客人自己贴的?”



“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明白目的是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迷路坂小姐重要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贴了那扑克牌的房间住的客人是谁?”



“神崎先生。”



“神崎?”



“昨晚最后一个来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晓之塔」的神父。



收起黑白棋的蜜村歪着头问道:“昨晚来的客人?”。这么说的话,神崎来的时候,蜜村并不在场。



“总之,去看看情况吧。”夜月提议:“俗话说现场百遍,去了也许就知道什么了,这是我这个名侦探的直觉。”



“夜月小姐是名侦探呢。”蜜村在边上帮腔。



“你好有干劲啊。”我用惊讶的眼光看向夜月。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夜月对解谜不感冒。连雪城白夜留下的「雪白馆密室之谜」都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夜月不好意思挠了挠脸,大着胆子说:“其实,最近第一次读了「日常之谜」的小说。所以我想说一次「我很在意」呀。”



* * *



神崎住的房间在东楼的三楼。走廊里铺着二楼一样的长毛地毯。我,夜月,诗叶井小姐和蜜村四个人一起前往。



神崎的房间位于「雪白馆密室事件」现场的正上方。正如诗叶井小姐所说,那个房间门上,用胶布贴了一张扑克牌,数字对外,是一张红桃A。



“确实很奇怪。”我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想。把扑克牌从门上撕了下来。在扑克牌的背面,画着兔子和狐狸正在喝茶的奇怪的图案。不是印刷的,而是手绘的。像高级绘叶树那样用水彩画的,右下角甚至有作者的签名。



“好贵的扑克牌啊。”夜月说道。



蜜村看着扑克牌说:“确实,恶作剧的话也太奇怪了。”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男人的惨叫声。叫声震耳欲聋,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我立刻抓住门把手,想把往里开的门推开,门却纹丝不动。上锁了。



“房间的钥匙呢?”我问道。



“神崎先生拿着。”诗叶井小姐回答道。我迟疑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理所当然的。这里就是神崎的房间,钥匙肯定在他手里。



“那么万能钥匙呢?”



对我这个问题,叶诗井摇了摇头。



“东楼的房间没有万能钥匙。西楼虽然有万能钥匙,但西楼和东楼的钥匙体系不同。所以西楼的万能钥匙是不能打开东楼的房间门的。”



听到这话,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解释怎么好像以前也听过。



“那么,那么,备用钥匙呢?”夜月急道:“也没有备用钥匙吗?”



“没有备用钥匙。”诗叶井小姐又摇了摇头说:“这个雪白馆的钥匙都是非常特殊的材料制作的,不可能制作备用钥匙。”



“这么说的话,要进入房间,就只能打破窗户了?”听蜜村这么说,诗叶井小姐皱眉道:“那也是不行的,因为窗户上嵌着格子,人是无法出入的。”



“那么,到底要怎么进去……”



在场众人都沉默了……这么一来,剩下的手段就是——



“喂,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探冈来到了东楼走廊,迷路坂小姐和其他客人也在。除了神崎,所有人都到齐了。



我对他们说明了情况。贴在门上扑克牌的事,房间里听到惨叫声的事。没有办法打开房门,也不能从窗户出入。



这么一来,要进入房间,唯一的方法就是——



“只能破门了。”探冈转向诗叶井:“可以吧?”



诗叶井小姐点点头。



“没办法,拜托你了。”



我和探冈摆好架势,然后在旋转门把手时用力撞了上去,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大概十来次以后,门终于被撞开了,我和探冈顺势冲进屋里。



室内一片漆黑,很快,天花板上的照明灯亮了,是迷路坂小姐打开的。



神崎不在房间里。



“不会是那边的房间吧?”说话的是梨梨亚的经纪人真似井。他指着左边墙壁上的门,看来这间客房由两间房间组成。也就是说那个门是通往邻室的。现在那扇门开着,门在墙壁中央靠右——也就是从入口看去,朝里面的位置。



大家战战兢兢走向那扇门。最先走进隔壁房间的是我。隔壁房间的照明和主室是一起的。主室的灯打开,现在邻室的灯也亮了。



因此,可以看得很清楚。



灯光下男人的身影——,那是穿着宗教服的神崎尸体。



有人的大喊声在室内响起,那是梨梨亚的声音。那惨叫声和她昨晚那傲慢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但是,我却没有太在意这声惨叫。在她叫出来之前,我就已经看见了,所以周围的声音越稀薄,我的思路就越是混乱。



“这不是开玩笑吧。”我叹息着,在离开尸体稍远些的地方,把它拾了起来。看到我的探冈慌忙走了过来,然后说出了和我一样的台词。



“这不是开玩笑吧?”



啊,确实,这时开玩笑吧。因为,我手上拿着的是——



瓶盖盖得严严实实,相机胶卷盒大小的塑料小瓶子。



而且这个瓶子里装着钥匙。不用确认就知道是这个房间的钥匙。



“模仿犯吗?”探冈说。我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模仿犯,只是模仿的是诡计不明,未解决的事件。



我看着装钥匙的瓶子说。



“这个事件是「雪白馆密室事件」的再现。”



* * *



神崎脖子上没有勒痕,胸口插着一把刀子,看来这就是死因了。刀子垂直插在仰面朝天的尸体胸口,刀刃长约三十厘米,朝着门口方向闪闪发光。从刀刃的长度和形状来看,不是做菜用的那种,推测是犯人从馆外带进来的。



尸体和「雪白馆密室事件」一样,位于主室和邻室中间门的门面,尸体的对面有一扇挂着厚厚遮光窗帘的窗户。窗帘和地板之间虽然有一厘米左右的缝隙,可阳光基本照不进来,从而光线不足。这样的话,光线是照不到主室的。怪不得时间已经快要中午,房间里却像深夜一样漆黑。



拉开窗帘,是一扇嵌着格子的窗。和「雪白馆密室事件」的现场的一模一样。滑动式开关的窗目前虽然是开着,但因为有格子,所以人是不可能进出的。另外正方形格子的尺寸都很小,从那里把房间钥匙塞进来也不太可能。



而且,和「雪白馆密室事件」一样,尸体边上放着录音笔,打开就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神崎的声音,但似乎不是,而是电影之类的东西里录下的声音。



接着,我看向自己手里的小瓶子。盖子上果然有一个O型突起。打开瓶盖取出钥匙,总之有必要先确认一下这把钥匙是不是真的。于是我走到门口,把钥匙插进了孔里。一拧钥匙,锁就转动了,果然钥匙是真的。



“总之,要先报警。”真似井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一旁的梨梨亚低声抽泣着。“对,对啊,报警。”诗叶井小姐也说道。



我们全体来到了大厅。大家都看着打电话报警的诗叶井,但她却瞪大了眼睛,放下电话说。



“电话不通,说不定是电话线断了。”



“或者说是被剪断了。”探冈托着下巴道。大家都看向他,他却耸了耸肩道:“这完全可以想到的吧?暴风雪山庄的固定模式啊。”



“暴风雪山庄?”夜月问道。



“什么,你不知道啊,这可真稀奇。”探冈说:“这就是外界被封闭,在馆里或者孤岛上发生杀人事件的模式。这种情况下,多半会剪断电话线,让人无法报警。”



夜月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



“警察来了,对犯人来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警察介入的话,犯人不能自由行动,就无法杀死下一个目标了。”



“梨梨亚脸色开始变青了:“那就是说,凶手除了那个神父,还打算杀人吗?”



“当然,不然的话,剪断电话线就没有意义了。”



梨梨亚的脸变得铁青。她焦急地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操作着。“不联系警察的话……”但很快她就失去血色般:“没信号啊。”



“这是陆上孤岛啊。”



梨梨亚把手机摔在地板上。真似井连忙上前安抚:“请冷静一点,梨梨亚小姐。”然后用焦躁的眼神看向探冈。



“你也是!请不要做让周围人害怕的言行!还不能确定是连续杀人吧。”



探冈为难地耸了耸肩。



“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还是很强硬:“但是很遗憾,这基本已经确定是连续杀人事件。”



“这么判断的依据是什么?”真似井问道。



“贴在门上的扑克牌。”探冈说着把视线转向我:“少年,你不是刚才说门上贴着扑克牌吗,能让我看看吗?”



“好的。”我从口袋里取出扑克牌。红桃A,背面是水彩颜料画的兔子和狐狸在喝茶。



探冈接过扑克牌,反复翻来覆去确认,然后说道:“果然是这样。”刚才听到门上贴着扑克牌我就觉得有问题,现在看到实物就确信了,这就是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里使用的那张扑克牌。”



有人歪着头,也有人脸色发青。我是后者。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大约五年前发生,至今未破的连续杀人事件。被害者有三个人,现场必然会留下一张扑克牌。我在记忆的角落寻找。正想起那个事件的细节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五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神奈川县的一条小巷里,一名男子被打死。”



大家的视线都看向说话的人,银发的美丽少女——芬里尔·爱丽丝哈扎特羞涩地笑了。



“只是正好记得。”她接着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被害的男人是著名刑警,他实力固然了得,运气也不错。过去偶然在酒吧抓获了未解决事件的犯人,对方喝醉了,吹牛道「老子可是杀过人的」,他也一直以此为傲。所以在警察相关人士里他也很有名。但是他的荣誉在被杀半年前引起的交通事故里消失殆尽。因为开车漫不经心导致出了死亡事故,他辞去了警察的职位。当然他也被受害者家属所怀恨。警方从这条线开始搜查,却没有找到凶手。这个事件还有一点很奇怪。”



芬里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指着探冈手里的扑克牌。



“尸体边上有一张扑克牌。扑克牌的数字是红桃6。”



大家都目瞪口呆看着滔滔不绝的芬里尔。她不好意思笑了笑:“碰巧记得的。”真的有这样的碰巧吗。



叹了口气,芬里尔继续说道。



“第二次事件发生在五年前的七月六日。千叶县一个公寓的停车场,发现了一具30多岁中国男人被勒死的尸体。男子是大学工作的研究人员,据说从小就非常优秀。但是,他却看不起学历不高的父亲,已经十多年没回中国了。当他从大学回公寓的时候被人袭击杀害了。凶器是包装用的塑料绳子,在男子尸体边上,还有一张红桃5的扑克牌。”



她就这样说着事件的概要。



“接下来是第三个,也就是最后的事件。日期是五年前的十一月十二日。在东京都内的公寓里,一个开公司的男性被人毒杀。胃里检测出了类似松茸的新型毒蘑菇,被认为是被人用毒蘑菇毒杀的。男人的公司让员工过度劳动,也就是所谓的黑心企业,因此推测出他被很多人怀恨在心。但是,这个事件也没能破案。而且他的尸体边上,留着红桃4。”



芬里尔说完,大家都面带愁容。也就是说,五年前杀了三个人的杀人犯,现在在这个馆里又再度犯案了。



“嗯,就是这么回事。”探冈夸奖道:“真了不起,虽然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你却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其实我也记得。”探冈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吹牛,很难判断出来。



“但是但是,所以这次杀人也不一定和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是同一个人干的吧。”梨梨亚说:“也有模仿犯的可能……不,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只要买相同类型的扑克牌就可以轻易模仿。”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探冈说。



“不,没有这种可能。”芬里尔摇了摇头:“犯罪时使用的扑克牌只有一副,没有相同类型的扑克牌。全球就只有那么一副。其他人不可能买到一样的扑克牌,没法当模仿犯。”



听了他的说明,探冈耸耸肩。



“确实,正如她所说。”



“但是,这次用的扑克牌也可能是赝品吧?也有犯人准备了假的扑克牌的可能性。”



“也有这种可能性。”探冈说。



这个叫探冈的,到底是哪边的?



“那么让我们确认一下吧。”芬里尔取出手机,打开了一个app,大家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app是?”夜月问道。



“鉴定美术品真假的app。”芬里尔说:“把想鉴定的美术品拍照,上传到这个app里,就能鉴定出真假。这个app里有真正美术品的照片数据,AI可以将数据进行对比。无论怎样牛逼的赝品师,都不能做出和真品完全一致的东西。有真品的照片数据的话,很容易就能鉴定出真假。”她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这个应用程序中,有着五年前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使用的扑克牌照片的数据,包括了王牌的53张牌。扑克牌上画的水彩画,每一张都有微妙的差别,鉴定真假需要五十三张扑克牌的数据。顺便说一下,app里的照片资料,是远在五年前事件发生之前,美术商拍摄的照片。这是凶手在拿到扑克牌很久前所拍的照片。当时,警察用这个app对现场留下的扑克牌进行了真伪鉴定的说法非常有名。”



“确实很有名啊。”探冈说。



“那么,探冈先生。”



“什么,你怀疑我吗?我可知道的清楚。”



“不是啊。我想确认扑克牌的真假,可以借我一下吗?”



芬里尔看着探冈手里的扑克牌。红桃A——本次事件里贴在门上的。探冈含糊道:“啊,这个啊”就把它交给了芬里尔。她用手机拍了照,马上手机发出了哔哩声。



“结果出来了,是真的。”



场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凝重。



五年前的连续杀人事件——那个凶手在这个馆里再次杀人。



“加上五年前,被害者已经有四个人了。”芬里尔说:“到目前为止,使用的扑克牌全部四张。数字6、5、4和A。如果是倒计时的话,数字为何跳跃,还是有什么法则我不知道,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使用的扑克牌都是红桃。所以如果假设只用红桃花色的话,剩下的是还有九张。加上王牌是十张。接下来是重点,现在这个馆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加起来的人数是——”



“十一个人。”我小声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剩下十一个人,犯人剩下的扑克牌是十张,也就是说——



“犯人打算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杀掉吗?”



探冈这么一说,大家的表情又僵住了。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大概十秒钟——



“开什么玩笑!”



社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慢慢向探冈走去。粗暴地揪住他前胸的衣服。“哇!”他也不管探冈的叫声,用力把他向墙上砸去,然后大声怒吼道。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什么胡话,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不,不,我……”探冈慌忙说道:“仅仅是基于客观证据的逻辑推理。”



“什么逻辑推理!这种说法是在把我当傻子!你这个混蛋侦探!我告诉你,我比你聪明多了!我可是庆应大学毕业的。”



“我是东京大学的。”



“……可恶!”



社一下殴打了探冈。真是乱七八糟。诗叶井小姐慌忙阻止。



“社先生,请冷静点。”



“你也有问题!管理人。”



“诶?我吗?”



“对啊!这种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经营酒店,就没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吗?杀人鬼闯进馆里剪断电话线这样的事!”



“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想得到。”



“不要强词夺理!”



社大声喊道。大家都为他的气势所震慑的时候,更大的怒吼声响了起来,是眼睛哭肿了的梨梨亚。



“别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吵架了!这是白白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社把下一个目标转向梨梨亚。



“什么浪费时间,你看不起我吗?”



“你个白痴老头,我要杀了你!”



“……,杀人?”



“好了你闭嘴吧,老头。你说话就是在给人添麻烦。”



梨梨亚生气地站了起来。然后长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似的说。



“……,总之,梨梨亚已经不想呆在这里了。这种馆里和杀人鬼一起,有多少命都不够用!”



说完她快步往玄关走去,背后的真似井连忙阻止。



“梨,梨梨亚,你要去哪里?”



“这还用说,我要下山!”



“下山?”



“这里虽然是陆地上的孤岛,但并非真正的孤岛!步行一小时就走到马路上了,在那里搭便车的话……”



的确,梨梨亚说的对。现在电话线被剪断,连续杀人的征兆出现,这是最现实也是唯一的手段。



所以,我也赞同梨梨亚的意见。



“诗叶井小姐,我也赞成她的意见。大家一起下山吧。”



听到这话,梨梨亚露出了微笑。



“做的不错啊,仆人。”



“我才不是仆人。”



我们拿了最低限度的行李在门口集合。大家出馆下山,走了五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了切开山的深谷。但是马上就觉得不对劲,纷纷“咦”地叫起来。山谷到底缺了什么呢?啊,对了。



是桥。



“桥……没有了。”



梨梨亚呻吟道。不,准确说,桥还是有的,只是并不是原来的形状。



桥被烧塌了。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已经感觉不到热气。应该是昨天晚上放的火。



「陆上的孤岛」



夜月叹息道。



就这样,雪白馆和外界隔绝了。



* * *



大家都很消沉,再次回到雪白馆的大厅。我们被关在这个馆里了。



“馆里的食物还剩多少?”我问道。



诗叶井小姐说:“如果是现在这些人的话,足够半个月。”



这么说来,还能活半个月吗。这么多时间的话,一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而来救我们的吧。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



“今天以后没有预定在这里住宿的客人吗?如果来馆的人发现桥被烧断了,应该会报警的。”



梨梨亚恍然道:“没错,这是个好主意,仆人。”



梨梨亚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诗叶井小姐。诗叶井说道:“的确,有今后预定住宿的客人。”大家的脸上恢复了神采,可诗叶井小姐却苦着脸说。



“但是,我觉得那个客人一定来不了了。”



“为,为什么?”梨梨亚问。



“这个,怎么说呢。”



“那是个有点奇怪的客人。”迷路坂小姐接过话,淡淡道:“实际上,那个客人昨天开始包下了这个馆的所有房间一星期,而且是半年前预约的。”



“半年前就包下了?这不奇怪吗?夜月说:“我预约的时候是一个月前,那时候不是很简单就预约上了。如果他先包下的话,我应该预约不了才对啊。”



“这就是那个客人奇怪的地方。”迷路坂小姐说:“那个客人预约时这么说过,如果包场时间有其他客人预约的话,可以让客人优先住宿。不过,如果包场期间客人要回去的话,新的客人住进来就不行,这种客人的预约请予以拒绝——”



听了她的说明,我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包场期间的七天里,如果是这七天连续住宿的客人就可以预约,除此之外就会被拒绝。本来这个馆就只招待居住时间一星期以上的长期住客,所以我和夜月计划七天里一直住在这里。其他客人也是这样吧。所以,尽管是包场期间,也能成功预约。但是,明天以后想住在这里的客人,预约就会被拒绝——



“那样的话,也就是说——”我呻吟道。



“是的,除了那个包场客人外,这个馆一星期内不会有人来。那位客人本来应该是昨天到达的,昨天上午突然联系说晚一天来。但是正如刚才诗叶井所说,实际上这个客人今天也没有来对吧。所以,明白了吧!这个客人的真正身份恐怕就是——”



剪断电话线,烧断桥的凶手。



犯人为了防止有人来救援,把酒店的所有房间都包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接受这种预约!”社又开始发火了。



迷路坂小姐淡淡答道:“因为住宿费事先全额到账,所以我觉得是个靠谱的客人。”



“哪里靠谱了!怎么看都很可疑!”



“现在回想确实如此,可当时根本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想象一下啊!用用脑子!”



人的想象力是有局限的。”



“你把我当傻瓜吗,我可是庆应的!”



“我是东大的,虽然中途退学了。”



“……你也是东大的吗。”



社的气势一下变弱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刚往他房间所在的西楼走去,马上就抱着行李回来了,诗叶井小姐慌忙说。



“呀,社先生,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我可不想呆在这里了。”



“回去?桥已经毁了呀。”



“这个我知道!但是穿过森林就可以绕过峡谷吧,也就可以下山了。”



“等,请等一下,太危险了!森林非常危险,不是一条可以走的路。”



“但这样也比在这样的馆里和杀人鬼一起要来的安全!不管了,我要走了,放开!”



“请等一下!”



我呆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的时候,探冈笑着走过来说:“别闹了”。接着他摸着被社打过的脸说道:“这种家伙一般一开始就会被杀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恨,这样子反而像探冈自己要杀了社一样。



“比起这个,差不多该走了吧?”探冈说道。



“该走了?”我歪着头问道:“探冈先生也准备下山吗?”



“这怎么可能呢,不要把我和这种傻瓜相提并论。”探冈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社,耸耸肩道:“电话线被剪断了,没法联系警察,然后我们就被关起来了。”



“完美的暴风雪山庄呢。”



“所以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什么事?”



“这不明摆着吗?”探冈笑道,“我们去调查现场,然后解决案件。”



* * *



就这样,探冈侦探团成立了。成员是探冈侦探和身为助手(?)的我。还有——



“喂,你也一起来。”探冈对平静地看着社边上的男人说道。是三十出头的男人石川。……为什么这个人面对这种冲突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冷静呢?



“他果然还是很平静,歪着头说:“我?”探冈点点头。



“你是医生对吧?那应该可以验尸。”



“我确实是医生,可我的专业是心脏外科啊。”



“比起心脏手术,验尸应该更简单吧。”



“话是如此没错……不过,会被法医骂的。”



石川说着,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就这样,医生石川加入了探冈侦探团——、



“我也可以加入探冈侦探团吗?”



芬里尔·爱丽丝哈扎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们。探冈露出了明显厌恶的表情,他似乎不太喜欢芬里尔。也许是在警惕她解说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的时所表现出的知识量。团长不喜欢比自己优秀的成员加入队伍。



但是,结果“我知道了,跟我来吧。”团长同意了,展现出了宽大的胸怀,这样,侦探团就有了四个人。



然后我们再次回到东楼三楼神崎的房间。石川开始调查从宗教服上面被一刀刺穿的尸体。



看着眼前的光景,我有一种非现实、不可思议的感觉。虽说是顺理成章,但自己参与搜查验尸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桥被烧塌了,外部的联系方式也被切断,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当这种近似于密室侦探的助手的角色了。



不久,结束验尸的石川说了结论。



“死亡推定时间是今天凌晨2点到4点之间。”



“深夜啊……和我想的一样。”



探冈和我都开始思考。这种深夜的时间,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应该很少吧。想要通过不在场证明锁定犯人就很难了。



我们还在思考的时候,芬里尔走到尸体边上蹲了下来,然后开始随便接触尸体。“……你在做什么?”探冈问道。芬里尔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我也想验尸。”



探冈皱起眉头道。



“你会验尸吗?”



“我有信心。”



“诶,真的?”



“别看我这样,至今已经有近两百起验尸的经验。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来说,大概是世界上验尸经验最丰富的了。”



她说着马上开始调查尸体,石川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但是,死亡推定时刻我说的应该没错。”



芬里尔回过头说:“我听说医学界有个词叫做「second opinion」(听取其他专业人士的的意见)”



“有的。虽然在日本还不普及。”



“我认为法医界也应该需要。”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验尸可能有误?”



“不是的。我考虑的是石川医生是凶手的可能性。”



芬里尔带着天真的笑容说:“暴风雪山庄模式下,如果医生是犯人,会给出错误的死亡时间,为凶手制造假的不在场证明,或者故意让某些人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为了避免这种情节,在暴风雪山庄模式下,尸检应该是两人制才对。”



“原来如此,正如你所说。”石川耸耸肩,平静地笑着说:“请尽情调查。这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这不能证明你无罪。也有验尸结果虽然正确,但石川先生依然是凶手的模式。”



“啊,是吗,看来确实如此。”



石川露出了钦佩的神色,然后开心地笑了:“看来要摆脱嫌疑也不容易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正如石川所说,芬里尔仔细检查了尸体。不久他告诉了我们结果。



“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2点到4点之间。”



她的验尸结果和石川相同。至少这么一来,石川谎报验尸结果的可能性可以排除了。



芬里尔说:“从死后僵硬情况和尸斑来看,这个死亡时间应该没错。其实我还想检查直肠温度,但不巧没有带工具。”



“不,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探冈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芬里尔微笑着说“何方神圣?”。



探冈的语气强硬起来:“怎么想都奇怪吧,未成年人能验尸,对扑克牌连续杀人事件了解的详细程度也很奇怪,”



听到这个问题,芬里尔笑了。



“我只是个普通市民,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多了解一些杀人事件和法医学的女孩子。当然——”



她把手伸进胸口,取出一样东西给我们看。



“我所信仰的神明可能和你们不一样。”



她拿出来的是挂在脖子上的银色祈祷用念珠。我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



手脚被木桩钉着,低着头的骸骨像。



“「晓之塔」?”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一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微笑。银发美少女对我们说道。



“再一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芬里尔·爱丽丝哈扎特,宗教团体「晓之塔」的五大司教之一。”



“五大司教?”



听到这话,石川歪着头。但我和探冈却瞬间明白了,统帅「晓之塔」教团的教皇座下,有五名被称为五大司教的干部。也就是说,年仅17岁的她已经是「晓之塔」下一任教皇的候选人之一。



芬里尔看着同一个教团神父的神崎尸体。



“我对神崎的事情感到很遗憾。”她的眼神垂下,仿佛是在悼念:“但是他人生的最后,完成了伟大的功绩。请看——这个完美的密室。”



那声音很安静,而且听上去很自豪。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密室。神崎死的这个现场,一定会给很多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幸福。”



她取出手机,对着神崎的尸体咔嚓咔嚓拍照。



「晓之塔」把杀人现场的照片当作神明来崇拜。通过祈祷来弥补死者的遗憾,把负能量转变成幸福。



确实是这样的教义。



* * *



芬里尔离开现场以后,好一会儿,我们都茫然看着房间里的墙壁和地毯。不久,探冈终于回过神来,继续现场勘查,我也连忙跟着一起。



蹲在尸体边上的探冈说:“对了,我忽然想到,这次事件,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我也对此表示赞同。



“真巧,我也有一样的想法。”



「晓之塔」因其教义而需要杀人现场——特别是密室杀人的现场。因此,为了伪装这样的状况而自杀,在逻辑推理上是成立的。



但是——



“不,不可能是自杀。”石川否定道。



我问一口断定的石川:“依据呢?”



“尸体上的伤。”石川说着,卷起神崎上衣的袖子。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好像是被刀划开的。



“你看这个。”因为工作原因,见惯了血的石川一脸平静:“除了胸口被刺的地方之外,这里也有伤口。一定是被犯人刺伤的。而且这个伤口是神崎死后留下的。”



“因为没有活体反应吗?”探冈问道。



“嗯,是啊,伤口还这么裂开着。”



听着两人的话,我也明白了。



人的身体一旦受伤,伤口就会自然愈合。这是为了止血,修复伤口,这就叫活体反应。



但是人死了以后,就会失去活体反应,死后肉体收到损伤,伤口就会保持损伤的状态。所以调查尸体的伤口的话,就能判断这伤口是生前还是死后留下的。



“但是我不明白。”石川说:“犯人为什么要在杀死神崎先生以后,故意用刀划伤他的手臂呢?老实说,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为何犯人要做这种事情呢?”



“嗯,的确。”探冈应道:“这么做的动机呢,真是个谜。”



但我马上恍然大悟:“不,理由很简单。我们看到石川先生手臂上的伤口,马上就否定了他自杀的可能性。但是,如果这就是犯人的目的呢?犯人就是为了打破被害人自杀这一密室的王道模式,才割伤了死者的手臂。”



密室推理小说里最让人扫兴的,就是被害者假装他杀,实际上却是自杀。所以犯人打破了这个模式,被害人死后手臂受伤,可以让我们明确判断出这是他杀。



“原来如此。”石川呆了呆,笑道:“很彻底啊。“虽说是模仿了过去的「雪白馆密室事件」,但这个事件的犯人好像对密室相当执着啊。”



“确实太过异常。”探冈也说:“不过,正因为才有挑战的意义。对了少年,刚才动机的答案——当然我也想到了,只是把出场机会让给你而已。”



我记得他曾经下意识说这是个谜。不过算了。



“总之,加油吧。”石川耸了耸肩说:“我也该回去了。对密室我可是门外汉,帮不上你们的忙。”



石川说完就离开了,我们对着他的背影挥手。



“那么。”探冈伸了个懒腰:“差不多该真正进行破解密室之谜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笑了。



“密室比寻找犯人更重要吗?”



“这个嘛,感觉也没有和犯人相关的线索。而且,比起「谁干的」,我更擅长「怎么干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逐一确认现场的状况。现场是和过去「雪白馆密室事件」一样的房间,连家具和内部装饰都几乎相同。地板上地毯毛的长度,大门口下面的缝隙都一样。进一步说的话,连走廊上地毯的毛都一样长。



而且现场留下的东西也和「雪白馆密室事件」一样。录下惨叫声的录音笔,装着钥匙的小塑料瓶。



我拿着瓶子来到走廊。探冈跟在我后面。关上门的状态下,验证瓶子是否可以通过门下面的缝隙。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瓶子的尺寸比门下面的缝隙还要大,怎么操作都会被卡住。



“这么说,还是要用这个啊。”探冈从口袋里拿出鱼线。我感叹道:“准备真充分啊。”探冈咧嘴一笑。



“本来我来这个馆,就是为了解开「雪白馆密室事件」之谜,所以肯定要准备钓鱼线。不然就算在脑子里形成设想,不能做实验的话也就没意义了。”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



之后我们做了各种实验。在尸体旁边放好小瓶子,试着用鱼线从门下面把传过去的钥匙放进瓶子里,或者把鱼线缠在瓶盖,远程合上瓶盖。结果都做不到。无论怎么试,钥匙都进不去瓶子,也关不上瓶盖。虽然也考虑了其他方法,可是门和「雪白馆密室事件」现场的一样,是从房间里上锁也需要钥匙的那种,这样就不能通过施加物理的力量来上锁的诡计了。也就是说,想制造密室,只能从门外用钥匙上锁。



回过神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走廊窗户外的景色变得一片漆黑。我们很烦恼。但是在瓶子无法通过门下面缝隙的前提下犯人就必须要把用来上锁的钥匙从房间外面用什么方法送回到瓶子里才行,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犯罪。



“一开始,凶手为何要用塑料瓶子呢?”不是玻璃瓶子,而是塑料瓶子,这里有什么意义吗?还是只是偶然?



“啊,我知道了,莫非是。”



探冈试着把小瓶子压扁,让它通过门下的缝隙。原来如此,我想。确实和玻璃不同,塑料是可以变形的。虽然很单纯,但也可以说是盲点。



但是——



“唔。”探冈马上放弃了。塑料很硬,就算压扁也不会变形。如果硬来的话还会裂开。所以这个思路也行不通。



“嗯。”我回应:“该怎么办?”



“怎么了?”



听到声音,我回头一看,是蜜村。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还在研究啊。”



我和探冈面面相觑。确实还在实验,天已经黑了。



“没办法呀。”我说:“我们有解开密室之谜的使命,而且这也是为了大家。所以,多犒劳犒劳我们吧。”



“好的好的,我会慰问的。如果你真能解开谜题的话。”蜜村应付道:“比起这个,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大家都在食堂,就缺你们了。”



我和探冈又互相看了看,发现彼此肚子都饿了。



虽然可以如愿以偿吃晚饭了——



“我们解开谜题以后再吃。”我说。



她愣住了:“你是要绝食吗?”



“我会努力做到不会死的程度。”



“还要花几个小时?”



“不会到明天的。”



“那会给诗叶井小姐添麻烦的。”



“的确。”



“什么的确啊,了不起的样子。”



“嗯,那怎么办啊,那么这样吧。”



“嗯?”



“你也来帮忙,一起解开这个密室的谜团。”



听到我这话,她瞪大了眼睛。我继续说。



“因为,你能解开的吧?这个密室杀人事件之谜。”



她一下子就变得不太高兴。



“你到底打算怎样?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微微耸了耸肩。探冈突然插嘴了。



“的确,你想干什么?别开玩笑了,她能解开这个密室之谜?怎么可能呢。”



“但是她很聪明,曾获得全国模拟考试第一名,对吧。”



“你问我?那是初中时的事情吧?”



“那也很厉害了。”



“也许吧。”



看到我们的对话,探冈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的确,这很厉害。全国模拟考试第一名,我都没拿过。”他露出嘲讽的笑容:“但是呢,学习好和聪明本质上是两回事。我知道很多学习好但没什么用的人。”



这说的不就是你自己么?我想。但是蜜村的解读方式和我不一样。和冷静的外表相比,她的爆点意外的低,用明显不耐烦的态度问我。



“这人是谁啊?”



“是探冈先生,你不是见过几次。”



“是啊,发现尸体的时候一直在说废话的人。他的智力水平实在太低了,自然就从记忆中删除了。记住也没什么用。”



探冈的脸一下就红了。他似乎也有些烦躁,声音里带着愤怒。



“我也把你忘了,就刚才。”



“没关系,我忘记的时间更久。”



“不,是我。”



“不不,是我。”



简直就像是小学生吵架,完全想不到这是学习成绩好的人之间的对话。学习好和聪明不一样,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到头来,探冈开始说:“总之,我比你聪明多了!”这一类的话。



“啊,对了。那么,就来比个高下吧。谁先解开这个密室之谜,输的人就要跟其下跪道歉——这样如何?”



听闻此话,蜜村傲慢地耸了耸肩。



“嗯,可以啊。但是,你呢?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你要向我下跪道歉了。”



“哟,你可真是自信满满啊。”



“诶,已经确定会赢呀。因为——”她说:“我已经解开了这个密室呀。”



我和探冈在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蜜村看着我们,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倒不如说,为什么你们会对这样三流的密室束手无策,我真心不明白。”



* * *



为了再现密室诡计的实验,我们来到了神崎房间的下方——过去「雪白馆密室事件」现场的房间。神崎房间的门是我们发现尸体时撞破的,门锁坏了,合页也松了。蜜村似乎是想用正常状态下的门来再现诡计。「雪白馆密室事件」的门在十年前也被撞破,但事件后马上修好了,所以可以正常开关。布局也和神崎房间一样,确实是诡计再现的最佳场所。



但是,实际操作的时候,蜜村却很不高兴。她似乎很后悔说出自己已经解开密室之谜这件事情。



“而且,大家都来了。”



蜜村看着周围,露出厌恶的表情。正如她所说,现在雪白馆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是探冈喊来的。



“我觉得有观众在场更热闹。”



他虽然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实际上却是司马昭之心。是为了让她在大家面前做出错误的推理而丢脸。那么,这个愿望能实现吗,还是说——。



蜜村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开始吧。”她环视了一下观众,先进行了开场白。



“大家都知道,今天凌晨,这个馆的住客——神崎先生被杀了。死因是刺杀——然后现场是密室,而且这和十年前发生的「雪白馆密室事件」完全一致。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解开「雪白馆密室事件」之谜,那这个事件的谜也就解开了。因此,对诡计的再现试验,在「雪白馆密室事件」发生的房间进行。其实,真正现场的门是坏的——那么大家,先到里面的房间去,”



我们听从蜜村的指示,从入口所在的房间走到十年前发现被刀刺穿人偶的隔壁房间,房间里放着扮演尸体的玩偶熊和食堂拿来的菜刀,和放装有钥匙的塑料小瓶。



蜜村捡起小瓶子,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钥匙。



“十年前事件发生时,在场的作家和评论家们,大家都异口同声称「这是个完美的密室」。我虽然没有读过雪城白夜的作品,对十年前的事件也不了解,但我有个熟人对此很熟悉,他把情况告诉了我。”



这个熟人当然就是我。在观众集结的时间里,我和她聊起了这些。



“但是我却觉得有问题。完美的密室——是不可能存在的。散落着众多的提示的话,那反而很容易就解开。把提示一个个解答的话,就会看到犯人所使用诡计的痕迹。”



蜜村说完后,把手里的瓶子和钥匙放进口袋。然后,竖起九根手指。



“提示一共有九个。”



1、录下惨叫声的录音笔。



2、嵌着格子的窗户。



3、瓶盖上的“O”型突起。



4、刺向尸体的小刀。



5、比瓶子还要窄的门下缝隙。



6、走廊里长七厘米的地毯。



7、没开灯的黑暗房间。



8、房间里长度差一厘米的长毛地毯。



9、塑料瓶子。



“提示意外的多啊。但是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夜月说。



“地毯上毛的长度有什么意义吗?”芬里尔问道。



“我觉得房间里灯关着不重要吧。”梨梨亚说。



蜜村挠了挠黑发。



“那么,我一个个来说明吧。首先从「1、录下惨叫声的录音笔」开始。葛白君,你觉得这有何意义?”



“诶?问我?”



突然被点名,我很吃惊。蜜村耸耸肩道:“作为推理的倾听者,说起来比较方便。”原来如此,我想,也就是要我担任助手啊。



为了不辜负她的期待,我认真想了想,然后发表了意见。



“那应该是为了告诉别人房间里有尸体。也就是说,为了让尸体被发现,犯人才准备了录音笔。



蜜村点点头:“没错。然后现场的窗户「2、嵌着格子的窗户」人是无法进出的,要进入房间,只能打破门。



“那也就是说……”



“是啊。凶手为了打破门,才准备的录音笔。而打破这扇门的行为,正是制造这个密室的关键。”



蜜村说着,从口袋里把塑料小瓶拿了出来。



“好,那么接下来说明「3、瓶盖上的“O”型突起」。这个突起是用来做这个的。”她这次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三米左右的橡胶绳。大概是把几根粗五厘米的橡皮筋剪断组合而成的。她把橡皮绳从小瓶上方O型的突起中穿过,走到格子窗户边,跪在地毯上。然后把橡皮绳前端穿过距离地板最近的格子(称为格子A),伸出窗外后通过边上的格子(格子B)再拉回房间。橡皮绳就和格子窗形成了一个圆形。然后蜜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型的重物,把橡胶绳的两端紧紧系在重物上。两边都系在重物上,所以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橡胶绳圈。



“接着,把重物垂到窗外。”



蜜村按照所说那样,把重物从格子B放到窗户外。这房间在馆的二楼,所以不会落地,而是在窗外垂着。然后她把穿了橡胶绳的塑料小瓶缓缓移动到和重物对应的位置,也就是离窗户最远的位置。



如此一来,巨大的橡皮绳圈一段是小塑料瓶,一端是卡在窗户格子上的细长棒状物。在橡胶绳圈里,有格子窗户的竖框。蜜村尝试把绳圈往窗户的反方向拉,一头挂在了窗格子上,一头则被拉了过去。



蜜村点点头,像发现神崎尸体时那样拉上窗帘。窗帘和地板之间有一厘米左右的空隙,所以窗帘不会碰到橡胶绳圈。



“那么,接下来是「4、刺向尸体的小刀」。”



蜜村说着,蹲在扮演尸体的玩具熊边上。她拿起地板上长约三十厘米,磨的相当锋利的大菜刀,将菜刀插在玩具熊身上,利刃贯穿了熊的胸膛。玩具熊就放在连接主室和邻室房门的正对面,插在熊身上的菜刀,刀刃闪着光对着房门。



然后那个玩具熊对面,是格子窗。门、玩具熊和窗户形成了一条直线。



蜜村手上的橡皮圈,从围着的格子窗竖框上拉长,几乎接近直线状态。看上去就像两条平行的绳子。她用两根绳子夹住插在玩具熊身上的菜刀。也就是说,细长的橡胶圈像套圈一样把刀子围起来。然后她拿着轮前端的小瓶子往后走去。



“就这样,去走廊。”



说着,她往房间出口走去。挂在窗子上的橡胶圈不断被拉长,到房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原来长度的三倍多了。



她走到走廊上,大家也都跟着。



橡胶圈已经拉的很紧了。中途在两个房间中间的门上形成了一条折线。从现场去主室,必须通过主室左边墙上的门。因此,如果把橡胶从隔壁房间拉到走廊上,橡胶就必然会在中间的门框上画出一条折线。顺便说一下,发现尸体时,那扇门是开着的,所以这次也保持着相同的状态。



“那么,就这样关上入口的门。”



来到走廊上的蜜村说着,关上了房间入口的门。拉长的橡胶从门下的缝隙拉到了走廊上。她一手拿着橡胶线,一只手拿出钥匙锁上门。



她对大家说道:“这样门就锁上了。然后把钥匙放进瓶子里。”



她打开瓶盖,把钥匙放了进去,再把盖子盖上。



“接下来就是把装着钥匙的瓶子放回尸体边上,密室就完成了。”



的确如此,但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密室最大的谜,当然是如何把装有钥匙的瓶子送回室内。



“就是这样放回去的。”



蜜村在门边蹲下来,想把瓶子从门缝里塞进去。但是瓶子却塞不进去,探冈见状,不由得笑出声来。



“喂喂,你在开玩笑吧,脑子不好使啊。”他开心地说:“「5、比瓶子还要窄的门下缝隙。」——瓶子无法通过缝隙。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你的记忆力真的和一只鸡没啥区别啊。”



“因为我的前世是鸡啊。”



“哈?”



“开个玩笑,而且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让瓶子从门缝下通过,而是利用瓶子无法从缝隙下通过这一点,把瓶子卡在门下。”说着,蜜村松开了瓶子,瓶子在橡胶绳的拉力下,本应马上被拉回到房间内,但却回不去。因为瓶子卡在了更狭窄的门缝里,卡在合页相反的位置——门的左侧。



蜜村保持着蹲姿,双手开始抚摸地毯,就像是在摸小狗小猫一样。「6、走廊里长七厘米的地毯。」她说。



“这样如何?”



我瞪大了眼睛。随着沙发上的长毛被抚摸,挂在门上的瓶子被埋在了毛里,完全隐藏了起来。除非真的蹲下来用手触摸,否则很难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瓶子。



“这样准备工作就完成了。”蜜村站起身说道:“那么,发现尸体的时候,我们是撞开门的。喂,葛白君——如果现在做同样的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我疑惑地说。现在状态下,如果把门向内打开的话——



那不就会变成……也就是说,这个密室诡计是——



“那么,让我们试试看吧。”蜜村再次弯下腰,从毛毯中拿出瓶子,拿出钥匙开了锁后,又把钥匙放回了瓶子里。盖紧盖子后,她环顾四周,把目光停在了夜月身上。



“夜月小姐。”



“好,好的。”



“你能帮我一下忙吗?”



蜜村说着,把手里的瓶子递给夜月,然后指着门的方向说明道。



“现在我们要回到房间里,请夜月小姐留在走廊,协助我完成诡计的再现。也就是当我的助手,具体来说,是在我们进入房间以后,把瓶子放回到门下的缝里。然后听到我的声音后,就用力推开门,可以拜托你吗?”



夜月看着手里的瓶子:“我倒是没什么关系。”



蜜村点点头,再次打开门让我们进去。然后独自留在走廊里的夜月轻轻关上了门。我听到了瓶子卡在门下面的咔嚓声。



我再次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形。



室内的地板上贴着橡皮绳。绳子一端连着走廊里的瓶子——另一端挂在格子窗的一个竖框上。而且在拉伸出来的橡皮绳中间,是插在玩具熊上的菜刀。



蜜村走到主室和邻居室之间的门前。门和发现尸体时一样开着。蜜村从门的正面向墙边走去,大家都围在她身边。“那么。”蜜村说:“夜月小姐,请把门打开。”



发出信号以后,停顿了一拍后,门猛地打开了。



简直就像是离弦之箭一样,或者说如同地上奔跑的老鼠那样,卡在门下装着钥匙的瓶子失去了支撑力,绷紧的橡皮线瞬间加速。用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地毯滑过,中途划过一道折线,飞进隔壁房间。就这样朝着菜刀的方向飞去。由于瓶子靠近了菜刀,瓶盖上的橡胶绳圈碰到了刀刃,橡胶圈被三十厘米的刀刃切断,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橡胶线。线从瓶子的O型突起上滑落。橡胶绳就这样,被窗外的棒状重物拉着,穿过地板和窗帘之间的缝隙,消失在窗户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了装在瓶子里的钥匙。



是啊,只有钥匙。



“这就是犯人使用的诡计。”蜜村说:“听到录音笔的声音,我们赶到房间的时候,钥匙还在房间外面,但是在破门而入的瞬间,钥匙就被拉回了室内。”



我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就是神崎被杀和十年前「雪白馆密室事件」的真相。



“但是但是,这个诡计不是有点勉强吗?”说话的是探冈。他一副想要寻找蜜村破绽的口气说:“的确,橡皮绳拉着的瓶子可以在一瞬间移动到隔壁房间,但就算如此也要花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个时候我们之中的人不会看到吗?”



确实。我想,探冈说的也有道理。但是——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7啊。”



“7?”



“是啊,「7、没开灯的黑暗房间」。”蜜村说:“发现尸体时,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窗户也像是暗室那样拉起了厚厚的遮光窗帘,房间里一团漆黑。而且撞破门的两个人——葛白君和探冈先生的后背就像挡板,挡住了走廊里其他人的视线。所以,首先看不见。接下来撞破门的两个人,从明亮的走廊一下进入漆黑房间里,适应黑暗也需要时间,而且刚刚破门而入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脚下。



探冈呃了一声。蜜村续道。



“接下来是「8、房间里长度差一厘米的长毛地毯。」瓶子在地板上移动的声音都被地毯所抵消了。如果瓶子的余势撞到墙壁或者窗格子的话,这个声音虽然是没法隐藏的,但破门而入那么大声音之后,这样的细微声音会消失在意识的角落里。也就是说,和没听见一样。然后是9——”



蜜村环视众人说道。



“犯罪时使用的瓶子是「9、塑料瓶子」。就算在地板上滑动,或者撞在墙上,也绝对不会打碎。如果是玻璃瓶的话肯定会打碎。——以上就是密室诡计的真相,感谢大家聆听。”



ͼƬ3



* * *



“这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蜜村的推理结束后,夜月这么问道。我耸耸肩:“只是个普通人。”夜月理所当然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真的吗?”



“真的哦。”



当然这是在说谎。不,也不算说谎。蜜村漆璃只是普通人,没有从事特殊的职业,也没有接受过特殊的教育。



只是——她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过去而已。



三年前的冬天,一名初二的女学生因为涉嫌杀害父亲被捕。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个少女是凶手毫无疑问,但审判的结果,她被判为无罪。为什么呢?因为现场是个密室。



三年前冬天——日本最初的密室杀人事件。



嫌疑人的名字叫蜜村漆璃,她过去是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