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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杀了你之前(2 / 2)


为了收集更多杀意,我会尽量实现黑羊带回来的那些愿望。虽然太过抽象或难以理解的内容无法实现,但只要内容清晰具体,我就会想办法解决。



只要对占卜结果稍作更动,就能照我的意思操控APP使用者和其周遭的人。



如果能掌握事件关联性,只须给点微小的契机就行。



要是让住在隔壁城镇的高中生晚五分钟上学,早上电车的人车相撞意外就会增加一件。建议上班族改变回家路线,就能提早发现杀人案件。不管使用者想要武器还是毒药,我都会送过去。



APP照我的计画持续运作,也如我所愿不断渗透人们的生活。



我照常过生活,经营APP,仔细调查APP吸收的杀意,同时也认真学习。这样应该就能得到那个疑问的解答。



透当时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没杀死我?病床上的我明明觉得被透杀死也无所谓,为什么事与愿违?



不管收集多少人们的杀意,我都找不到答案。



我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慢慢成长,成为大学生。



我制作的「孤独的羊」已经十分普及了。



如今已经获取到这个国家数百万居民的情报。



有人透过APP成功杀了人,有人在动手前一刻打消念头,但我依然找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异。



某天我收到了同学会的通知。似乎是为了纪念二十岁,想召集小学同学办个大规模同学会。



说不定可以在同学会遇见透。



虽然始终没有透的消息,但用APP找到他的机率应该比以前高了许多。只要将收集到的庞大个人资料库当成线索逐步追踪,马上就能见到他吧。



但我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在找出问题解答前跟他见面。



可是我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这也没办法。



当面问他吧。



为什么当时没杀死我,现在又作何感想。



配合年末的返乡时机,同学会办在十二月。



租借饭店宴会厅举办的同学会非常盛大,热闹得不得了,参加者比想像中还要多。我在近乎两百人的人潮当中寻找透的身影。



过程间也会跟以前的同学聊天。



将近十年的岁月,足以让人产生变化。



体型变了,声音变了,连性别都变了。



本来乖巧安静的同学变得能言善道,原本活泼可爱的人气王却躲在会场角落。



不论方向是好是坏,人都是会改变的。



透却不在这群人之中。



对此我没有想像中那么失望,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现在依然能描绘出透过去的模样,表情、举止,连声音都能准确无误。



可是时间久了万物都会变,也未必会往好的方向改变。就像蝶蛹羽化后不一定会蜕变成美丽蝴蝶,成长过程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言行举止特殊到无法预测的那个人,或许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吧。就算透这个人还活着,可能也会变成随处可见的平凡青年。



说不定早就忘了我是谁。



那我跟现在的透见面还有意义吗?



在热闹的同学会上,我又缓缓眨了下眼睛。



我唯一渴望的事物似乎消失了。



拒绝续摊的邀请后,我在下雪的城镇里独自漫步。



我失去了和透见面的目的。



漫无目的的时间非常难熬。



我在雪上踏出沙沙声。



彷佛在灼烧后脑勺的不快感始终挥之不去,这种感觉是挫折吗,还是失恋呢?



我在APP收集了众人的杀意。尽管形式不同,但对某人怀抱杀意的人都对生存无比执着,因为想活下去才会产生杀意。



可是对我而言,世上再也没有值得让我怀抱杀意的东西了。



徒劳感让我的脚步万分沉重。



这时我忽然听见巨大撞击声,是从巷子里传来的。旁人虽然一度驻足,却又若无其事地迈开步伐。



我心想:会不会是车祸?



我当然没有义务冲过去帮忙,陌生人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但透的身影忽然掠过我的脑海。如果记忆中的透此刻在我身边,他会怎么做?



连我都下不了手的透,一定连别人的性命都会珍惜吧。因为他很胆小,会用敏锐又亲切的态度看待生命。



所以我冲了过去。



这一定也是为了排遣寂寞,基于无奈的一时兴起吧,往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一台车在杳无人烟的巷子里撞上围墙。



只有两个人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我用手机叫救护车后往倒地的人走去。



一个是陌生的高龄男子,另一个看上去跟我年龄相仿。同龄那位压着腹部,好像受了重伤,鲜血现在也从伤口不断往外蔓延。他似乎想求救,手机却掉在另一只手附近。



「你还好吗?」



我用手帕从伤口上方紧压并开口问道,那人便微微睁开眼。



倒映在他眼里的我,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经过十年以上的岁月,还是看得出过去的影子。



「啊啊,天啊,我看见阳球了。」



他用梦呓般的嘶哑嗓音低语道。



所以我说:



「真的是我啊,透。」



「那就更厉害了,是梦吗,好像跑马灯。」



长大成人的透微微瞪大双眼,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伤口太痛。



透还是跟以前一样特别。



我还没失去最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伤得好重,有可能会死。



既然透马上就要死了,不如死在我手里,这样应该比单纯死亡好得多。



我一直都这么想,却迟迟下不了手,也无法抛弃他可能会得救的希望。



警笛声越来越近。



真希望是我叫的救护车。



「你还不能死喔。」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也有好多问题想问。



我还想跟透一起活下去,直到这些话和问题都说完为止。



在那一天来临前,我不会杀了他。



听了我的声音,透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