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迫一脸严肃地观赛，一直缄口不言。



那个女生在观赛的同时，不时往若迫那边瞟上一眼，看他完全没有反应，于是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肩膀。



唉，那两个人也真是的。



约会去观赛，两个人一边看着比赛一边聊这聊那，这不就可以了吗？



男生就装成懂哥直接开始解说，女生就在一旁，保持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嗯嗯两声，点一点头，或者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然后因为失态而感到害羞，然后看着这样的她，男生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结，那边吹哨了……为什么……”



“啊，那个是犯规了。刚才那个人是在对方球员的上方游泳吧，那个是犯规的。”



前阵子有本小说讲到水球，我把从那里学来的知识告诉夜长姬。



“你知道的好多呀……”



夜长姬非常钦佩我。



“啊！从那么远的地方投球……不行的啦！咦？进了进了！结，你看你看，进了！”



“嗯，漂亮的远投。”



“没……没有啊……我才没有很高兴呢……”



哎呀，真可爱。



我的女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这就是理想中的约会观赛。



我不禁沉醉在精彩的比赛和夜长姬的可爱之中——



“阿结，不好了！”



小学徒再次求救。



“比赛好像要加时，若迫要赶不上下一次约会了！”



你说什么？？？



他在后面还约了一个女生！



非但好事没有成双，祸还有可能三行！



若迫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这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都说试都不试就得出结论未免太过轻率，高也他拒绝不了啊……”



这个话第一个人也说过的，对吧？这莫非是电视剧里有的？很流行吗？



比赛陷入焦灼，控球权多次易手，节奏十分紧张，世之介和夜长姬时而叹息，时而兴奋，他们已经看得忘我。



若迫也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握紧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身体向前倾斜。



但他这样并不是沉迷观赛，而是因为比赛突然宣布加时而无比着急，希望双方赶紧决出胜负的神情。控球时间结束前两秒钟，被投出的一球溅起水花，若迫站了起来，低声祈祷——



“求求你一定要进啊……”



“求你了！”小学徒也不约而同地喊道。



球打到了球门边缘。



进了吗进了吗？



我不禁探出身去，世之介和夜长姬一开始欢呼，接着又屏住呼吸。



可是，若迫的希望并没有被回应，球落在了球门外。



小学徒发出悲鸣，若迫僵在那里久久没有坐下。他的脸上写满了苦恼，颓丧地垂下了头。



“若迫同学你支持的是XX大学，真是遗憾呀。不过，再加时一会儿他们一定会赢的，我们一起给他们加油吧！”



女生开始安慰若迫。



若迫被她安慰得无话可说，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



“已经完蛋了，肯定要迟到了——”



得知比赛还要加时，小学徒开始说丧气话。



唉，这也没办法。



我把夜长姬和世之介放进左右的口袋，从座位上起身。



“喂，比赛还在进行啊！”



“结，我看不到了……”



我听着耳边响起的抗议，一下子屏住呼吸，接近若迫。



“若迫，不好了！”



我停止憋气。



我涨红了脸，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若迫和女生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女生疑惑地看着我。



我这种土气的眼镜仔，当然不会像赤星学长一样，去搭讪若迫的约会对象，所以我继续装出一副他不得不因故离开的样子。



“悠人学长至今为止做过的坏事全部被曝光，他可能要退学了！你现在必须赶紧去帮他，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约会，你赶紧跟我走！”



我一不小心就编出了一件过于离谱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败坏悠人学长的风评哦。



而且无论是对若迫，还是对那个女生（她也是我们学校的）来说，直接把学园王子悠人学长的名字搬出来，效果都立竿见影。



若迫脸色一变，向她道过歉，然后一把拿起包。



“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了，赶紧去吧——”



看到若迫道歉，女生拼命摇头。



她看着人挺好的，真是令人心痛啊——可是若迫还有下一场约会，比起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她，还是这样比较稳妥。



事情的发展实在过于戏剧性，若迫看上去还没缓过来。



“谢谢你，榎木，我们走吧。”



“走吧，若迫。”



我们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把游泳馆甩在了身后。



“比赛……还没结束……”



“接下来到底怎样了，让我看啊！”



口袋里的夜长姬和世之介继续抗议，但是没办法，实在对不住你们，事情结束之后去网上搜搜有没有视频吧。



“榎木，悠人学长怎么就要退学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只是觉得那样说比较容易把你从那里带出来，退学的事情是假的啦。悠人学长那个人要是干了坏事，那么就一定会再干一件坏事把它掩盖掉。”



况且那个人是理事长的儿子，地位甚至在老师们之上，怎么会被迫退学呢？



若迫惊得目瞪口呆。



“你还要去见下一个女生，对吧？”



“你怎么知道……”



“是你的书告诉我的。他希望在你遇到麻烦时我能帮帮你。”



我对他笑了笑。



若迫是个现实主义者，大概会把我的话当玩笑吧。



“保险起见我先问清楚，下一场约会是最后一场吧？”



“嗯对，是最后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吃惊地看着我。



“那你得好好享受呀。”



“享受？”



若迫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约会是很开心的事情，我跟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心里总是喜不自禁，然后就很自然地放松下来了。虽然只是坐在长椅上翻书，也有令人心动的时候，她说话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她很可爱，我会不禁想到，‘要是这幸福的时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若迫聚精会神地听着我说的话。



他是一个很正经严肃的人，总是会想太多，最后把自己困住。



他约了三个人，我觉得这实在太离谱，但我还是希望他在约会的时候能开心地笑，而不用那么严肃。



“我就是说，在约会中，虽然让女孩子开心也很重要，但也得让自己开心才行啊，是不是？所以呢，我最希望你能开心。我在约会的时候，会因为看到女朋友很开心而开心，跟你约会的女孩子也是一样的，要是看到你很高兴，她们肯定也会高兴的，就跟你一样高兴。”



“要是高也开心，我也会很开心的……”



小学徒可爱地说着，他最喜欢若迫了。



我欣慰地听着小学徒的话，送别赶赴最后一场约会的若迫。



“那你要好好享受哦，若迫——”



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公园的湖里，若迫与约会的女生一起架着一艘天鹅船，我坐在岸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我在膝盖上铺了一条蓝色的棉手帕，把那本花色的书捧在上面。



空气很凉爽，水面波光粼粼，风平浪静。



若迫没有紧绷着脸，他面露微笑，看上去十分放松惬意。



他一边以脚蹬船，一边与女孩子聊天。有的时候能看到他害羞，有的时候能看到他先是瞪大双眼，然后笑了出来，他的表情比起平时丰富了不少。



“若迫看起来很开心呐。”



女孩子的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嗯嗯，这不是做得很好么。



“结……我们在约会……你要看着我……”



我又听到了夜长姬冷冷的稚气声音。



“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们的确还在约会。”



我用无名指轻轻抚摸她楚楚动人的花色封面，翻开她夹有印花书签的那一页。



夜长姬难以隐藏自己欢喜的声音，我的指尖充满了甜蜜的感觉。



“慢一点翻……温柔一点……”



“嗯，你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个词语，每一个文字，我都会好好品尝——”



我的指尖轻轻摸过一行行文字，夜长姬发出害羞和喜悦的震颤。



“我喜欢……结……”



“我也喜欢你呀——”



我悄悄地说着，希望周围的人不要听到。



“结……”



夜长姬稚嫩的声音含情脉脉地呼唤着我。



这时，那个性感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真是色情呢……真是太棒了……居然还可以这样玩！我对好色之道无所不知，这次却看到了新世界，哎呀，这门学问真是深奥啊。”



糟糕了，世之介还在我包里，我给忘了。



“不……不准偷听……诅咒你……”



夜长姬惊慌失措，我也红了脸——



“世之介，请你看看气氛啊！”



在岸边的我们因为被偷听而惊慌失措，若迫和那个女生那边倒是很顺利的样子，天鹅拨开水面，天鹅上的少年少女互相对视，心情愉悦，一切如此平静。



天鹅船回到岸边，若迫递出手，女生便害羞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哎哟，恋爱的酸臭味。



若迫，你做的好啊！



氛围这么好，若迫脸上也充满柔和，两个人会不会干脆就在一起了呢？



小学徒也很高兴，他说两个人般配极了。



若迫的第三次约会进展顺利！



看着他们，我也露出了微笑——



“若、若迫同……学！”



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居然是刚刚在水球赛场告别的第二个女生！



她大概看今天天气好，于是就来散步，手里还拿着吃到一半的可丽饼。



若迫同学因为悠人学长遇到危机而中断约会急忙离开，却与另一个女孩子从天鹅船上走下，这是为什么——她不明所以，目瞪口呆，说的话也结结巴巴。



“咦？！若迫同学？”另一个边也传来声音。



“坏了！”



第一个女生和赤星学长一起出现了。



这个女生在咖啡厅被赤星学长搭讪，心情爽快地目送若迫离开，现在却看钱若迫跟另一个女生待在一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哪，这三个人现在全在这儿了。



若迫本就不善在脸上显露感情，现在他当然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副哑然的样子僵在那里。



“阿，阿结……”



小学徒战战兢兢，向我求助，但是对不起，现在这局面我真的没办法了。



那第二个女生眉头弯了下去，就连拿在手中的可丽饼都在晃动。



“你在约会的中途离开，是为了跟别的女孩子约会吗！”



听到这话，第一个女生立马从赤星学长身边离开，怒气冲冲地向若迫走去。



“那是什么意思？你跟她，还有她，都约过了？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难怪约会的时候你那么慌张地拿着手机看时间！”



“你……若迫同学也跟你跟约会了？好过分！”



第二个女生看向第一个女生，情绪非常激动，这时第三个女生，跟若迫约会时氛围非常好的那个女生，神情也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对若迫发出诘问——



“在我之前，你还跟那两个人约会了？是这样吗？”



“这要变成修罗场了，真恶心呢。”



“我也经常挨女人的揍，这就是报应，就是色胚的宿命，一定要小心凶器啊！”



赤星学长无奈地以手撑脸，阿缘小姐也发表评论，仿佛能看见她那丰腴的双唇露出窃笑，双眼闪闪发光的形象，世之介则是说起可怕的事情。



“看来是我在日程表的安排上出现了疏忽，真是对不住大家。下次我一定会避免在一天里硬塞三场约会的事情发生，把约会的日子都分开。”



众目睽睽之下，若迫开了口，非常一本正经地道了歉。



可是若迫，要道歉的点不在那里啊！！！



我像赤星学长一样，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怎么说呢……约会就是那啥，一锅乱炖的黑暗料理，这种不测之事就是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他接着说着这些，结果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接着第二个女生一下把可丽饼拍在他脸上，第一个女生抄起自己的挎包甩在他脸上，若迫被打得踉跄几步，第三个女生又两只手推了他一把，若迫就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太差劲了！”



“这个大骗子！榆木脑袋！”



“个屁的黑暗料理！照你说我们都是黑暗料理的食材咯？还想有下次！没门！”



一片骂声之后，她们气冲冲地离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若迫拿出手机，一会儿疯狂打字，一会又打出电话试图解释——



“不如直接给他来一刀……”



夜长姬在我手中冷冷地说道。



◇ ◇ ◇



星期一，若迫脚踩三条船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了，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妻科同学告白以后，他在女生中的好感度一度水涨船高，现在却一路暴跌。



“还以为他是个正经人呢，真是幻灭了。”



“一次三个人，实在不可接受啊。”



“说不定暗地里他就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呢？”



“说起来，第一学期的时候，他扒了社团学长的校服，然后在走廊里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有过这样的事情呢。难道他是双重人格？”



这已经是信口攻讦了。



也有一些人非常同情若迫——



“难道他不是因为真爱的妻科同学无望，所以自暴自弃成了这样么？”



“若迫同学真是可怜呐——”



“喂！事情怎么变成若迫同学脚踏三条船是因为我拒绝他了！”



妻科同学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



“我认识到了自己做事的不周，这次的事情成为了很好的教训。而且，这一阵子一直有女生找我告白，我苦于应对，这样一来她们一下子就消失了，真是太好了。”



若迫倒是意外地平静——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榎木，看来我彻底变成了一个没用的人呐……”



在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惭愧地对我说了这句话。



他果然很消沉。



放学后，在贵宾室里，悠人学长坐在沙发上，乐乐呵呵地听着我们的事情。



若迫想到不得不向自己崇拜的悠人学长报告这件窝囊的事情，便一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悠人学长一只手拿起咖啡杯，露出成熟的微笑。



“虽然经历了惨痛的事情，但是在失败中不断学习，不也挺好的么。比如说，要是若迫以后真的遇见了想在一起的那个人，这些经历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真是漂亮的总结。



若迫老老实实地听着他说话。



悠人学长又露出慈爱的笑容，接着讲了下去。



“看来我给她们提的建议也起效了呢。”



咦？她们？



“那又是什么事情？”



我向他询问。



“她们都叹气连连，说若迫太难接近，连好好跟他说上句话都很困难，然后我建议她们试试这种说法：‘试都不试一下就得出结论未免太过轻率’。”



这再怎么说也太伤若迫的心了吧！



难怪她们三个都说一样的话，原来悠人学长是幕后主使！



也就是说，这回让若迫受尽苦难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可是他却若无其事地说出“在失败中不断学习，不也挺好的么”这种话，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原来是这样……悠人学长是看越来越多的人找我表白让我无所适从，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若迫居然一脸感动的样子——



“才不是那样！”



我坚决提出抗议。



至于若迫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 ◇ ◇



我们就那样聊着，若迫也心情愉快，说他暂时还是不要接触那一锅乱炖的黑暗料理。



我在想，若迫他要是哪天真的恋爱了，这次的经历真的会派上用场吗？



而在另一边，在图书室的古典文学书角，世之介正在勾引来往的同学和周围的书本。



“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开启好色之道的新世界？就是用语言和‘声音’相亲相爱呀。很新潮吧？很令人‘兴奋’吧？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体验那个魅力十足的世界吗？”



世之介在听到我跟夜长姬在长椅上的动静之后，觉醒了新的恋爱方式。



“这可是我这个穷尽了好色之道的家伙也没体验过的事情呢。被结翻阅时的公主真的太色情了，让人心里发痒呢。”



看起来他真的很羡慕。



所以，每当我经过图书室的那一块儿，便不得不听见世之介低沉的声音，他在邀请别人与他一起体验全新感觉的恋爱，我则是羞愧不已、无地自容。



大概，是不能带夜长姬来这里的了。



于是，今天的世之介也在感叹好色之道之深奥。



恋爱是黑暗料理



~她们的证言



第一个女生



碰面之后他就一直板着脸。



那也倒是吧，他本来就不感兴趣，是我硬要邀请他……



但是感觉还不错？



没办法，我只能靠自己来一个劲儿说话，一个劲儿笑，自己一个人兴奋——



这不是傻子么？



第二个女生



第一次约会去看水球比赛，有点一言难尽。



若迫同学非常严肃，一直不说话。



虽然我很喜欢他安静这一点，但是那种事可不兴做啊。



话说，来叫若迫同学的那个眼镜仔难道也是共犯？



怎么能让朋友做出那种事情啊，真是不可理喻！



第三个女生



在公园约会的时候，他很温柔。



他的表情很青涩，让人心动。



可是他居然脚踏三条船！那些都是演出来的么？



把我的心动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