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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隐馆厄介,拒绝了(1 / 2)



1忘却侦探费尽苦心地写下的这篇蠢到爆炸的文章,把我的胸膛染成粉红色(不只是做为布告栏使用的胸膛,我羞得全身都像只煮熟的章鱼似地染成粉红色)之后又过了大约十八个小时,也就是「第二天」的晚上九点,我抵达与身为新闻工作者的媒体记者,同时也是能干的采访者围井都市子小姐相约见面的地点——考量到接下来要进行的交涉内容,与其说是相约见面的地点,不如说是决斗的战场还比较有真实性也说不定。



真实——好沉重的两个字。



地点是造成这一切的起点,也就是被她求婚的那家高级餐厅的包厢——从她已经事先订位,还指定与当时同一家餐厅时,显然战争就已经开始了。就连包厢的位置也跟之前一样,这种模拟情境的技术……该怎么说呢,感觉围井小姐把自己身为记者的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面对这样的她无法不感到一阵非关斗志的战栗。



有人说提早抵达相约见面的地点比较有礼貌,也有人说晚一点到才是礼貌,我认为两种说法都有点道理,但这次情况特殊,在心情上,我想早一点到现场等围井小姐,但围井小姐已经在包厢里埋伏着我了——四平八稳、雷打不动地坐在位置上,若说她从六个小时前就已经坐在餐厅里,我也会毫不迟疑地相信。



而且她不只是宛如戴着扼杀了所有情绪的铁面具般,面无表情地迎接我的到来,上次摆满了各式各样美味餐点的桌上,这次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录音笔。



采访时只有两台录音笔,这次连同已经准备好录音的智慧型手机在内,一共有五台。听说在商场上,为了避免事后发生牵扯不清的麻烦,习惯把交涉的内容明确地记录下来,但是看这坚强阵容,感觉是要将我接下来阐述的一切记录做为呈堂证供,透过录音在今后视状况拿来继续找碴牵扯不清。



看到这种情况,连从事声音工作的配音员也会一句话都不想说吧,如果可以,我真想立刻转身,拔腿就跑,但是今天的状况不容许我这么做——只能静静地走到围井小姐的正对面坐下,仿佛死刑犯坐上电椅。



不过,从昨晚八点接到破灭宣告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一天,我这个死刑犯终于也找到用以苟延残喘下去的逆转条件。



「欢迎光临。你有此觉悟,实在值得夸奖——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称赞隐馆先生了。」



我原本还抱着淡淡的期待,说不定会出现什么阴错阳差能让围井小姐的心情变好,但是从这句开场白听来,想也知道没可能。



不知道是为了配合发色,还是为了配合现在的心情,她穿着一身黑——宛如丧服的服装——现身,或者那可能就是丧服吧。不过算了,至少比穿着婚纱现身好多了。



我试着为自己打气。



「请问……」



「先处理公事吧。这是访谈的原稿,请在下周前回复。」



我下定决心正要发言,却被围井小姐三两下带开话题——她那俐落的工作态度,如今像是只为了用来找我麻烦而存在。



不过,这也是极为正确的顺序——毕竟进入正题以后,无论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话题可能都无法再拉回工作上。



总有一方,或者是两方都无法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我稍微检查一下她交给我的信封里的稿件,访谈内容被整理得非常好读,几乎难以相信说话的人是我——是文章架构很巧妙吗,明明是自己说的话,却还是被吸引住了。不仅如此,连我受访时心想「希望这里能被用上!」的地方也都确实用上了——吓了我一跳。



与她的关系糟成这样,我也不免担心她会不会在访问的原稿中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然,原稿应该是在我们的关系变糟以前写好的,但是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重写。



这是身为新闻工作者的矜持吧,身为专业人士,不能做出这种不识羞耻之事。



想当然耳,视我接下来的说明,她或许也会同样拿出新闻记者的本事,毫不留情地让我身败名裂……



稍后,我们事务性地讨论完报导什么时候要刊登这种事务性的事务,然后就在点好的餐点大致都上齐时,她这么说。



「那么,请开始吧。隐馆先生,你要以什么方式、什么理由拒绝我的求婚呢?」



看来她是打算把整场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中——只不过,我也不能只是傻傻地对围井小姐的指示百依百顺,要我解释就开始解释。



状况丕变。



托白发侦探的福,状况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而且这转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剧已经演完了。



……但是,严格说来,并不是没有选择余地。



不是我,而是围井小姐,她还可以选择。



又笨又不诚实的我,已经丧失选择仓皇失措逃离现场的时机——但是,围井小姐还有选择的余地。



还可以选择不参加解决篇就掉头离去——这是在推理小说里绝不该有的行为,但现在的她还有机会选择。



我如果不警告她就开始解释,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围井小姐,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



「你肯定我的觉悟——但是,你自己也已经有所觉悟了吗?」



我对她说——面对面地说。



溯流从源,昨晚在电话里和她提这件事的我才是千不该万不该——虽然她那通猝不及防,仿佛算准时间打来的电话杀得我措手不及,但是如果像这样面对面地交谈,后来的展开或许就会多少有些不同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后悔莫及,但是围井小姐的话,还来得及——



「这本来不是对于信仰『知的权利』的你该说的话,但你有『不知道也没关系』的权利。」



「……」



「你把我逼到进退两难的绝境,就连我这种胆小鬼,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击……没有人在面临破灭的威胁下,还能唯唯诺诺地忍气吞声。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吗?做好接受反击,自己也跟着破灭的心理准备了吗?」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不得要领的说法只得到围井小姐不愉快的回应。可是我不为所惧地告诉她。



「是你在威胁我——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笑死人了。隐馆先生,我可是一直都觉得,如果破灭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呢——我一直都在盼望,与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上的人破灭,不如自己破灭算了。」



围井小姐眼神锐利,狠狠地瞪着我。



「要是隐馆先生带了能引导我迎向破灭的话语前来,还请不要客气,就让我破灭吧!否则就换我让你破灭了——让你与过去的六个人一样,身败名裂。」



「……」



那六个人有大半其实都没有破灭,这件事已经在昨晚说明完毕了,但她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至今仍未摆脱诅咒的束缚。



而且围井小姐不只是选择继续让诅咒束缚,还选择了接受破灭——她渴望破灭。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我了。



总之,我能做的事相当有限,而拯救围井小姐的选项并未包含在内——因此,我只能让她破灭。



我并不是自以为英雄——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以这么扭曲的方式,与向我求婚的对象为敌。



本来是信赖有加的朋友介绍给我,而我也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有好感的对象,与她赌上彼此的破灭,反目为敌——只不过是如此而已。



人生在世,难免会遇上这种事。



虽然不是经常发生的事,但也是随时发生都不奇怪的事。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与讨厌的对象或令人火冒三丈的家伙为敌,该有多好啊……



「好了,前言到此为止,隐馆先生。请赶快开始吧,狠狠地拒绝我的求婚。」



「……在我拒绝以前,请容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



围井小姐虽然那样「称赞」过我,但说真话,这时才真正考验我是否已有所觉悟。



「接着我要说的一切,都是接续昨天,我向忘却侦探——也是围井小姐很熟悉的掟上今日子小姐请教之后,以她的意见为前提发想的推论。」



「……咦?」



她咬着下唇维持住的面无表情,一瞬间变得毫无防备——她理应没想到,想必是满意外的吧?



愈是今日子小姐的忠实粉丝,愈会这么想。



只有今天的今日子小姐,原本是绝不可能「接续昨天」继续调查围井小姐的。



说是绝不该发生的事也不为过。



但是不对,不是那样的。



有一个伟大的力量——足以破坏所有的规则、颠覆所有的法则。



那就是伟大的——爱的力量。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回想。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围井都市子小姐——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让你破灭的。」



只不过,纵使用最快的速度,或许都已经太迟了。



2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身为忘却侦探的我,这次负责处理这样的案件啊!真不愧是我亲爱的厄介先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得如此简单明了,几乎让我又重新爱上你了。厄介先生流畅的说明,无异是行云流水的最佳写照,这可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谢谢你还为了我特地说两遍呢,真是感激不尽。」



在我的胸膛上写下成堆谎言之后,今日子小姐睡得香甜直到快天亮,神清气爽地睁开双眼,听完我所说明的那些与行云流水相去甚远,简直只能以拖泥带水来形容的事情概要——以及「昨天的今日子小姐」进行过的调查结果之后,她马上握住我的手这么说。



紧紧地、暖暖地,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对于肢体接触毫不犹豫,而且距离实在太近。



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在调查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必须向今日子小姐反复说明的经验,但是今日子小姐在这方面还挺厚脸皮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向我致谢(今日子小姐的感谢之意通常都少得可怜)。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看到她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更是少之又少。



真希望她不要穿着性感睡衣,满脸笑意地步步逼近裸着上半身的我——可是,我也说不出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我必须全力配合她设定的情境。



毕竟她现在一心认定我是「理想中的王子」——看过自己亲笔写下的备忘录,「想起」这样的事。



我不能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虽然在身上满是口红痕迹的状态下定这样决心,实在一点气势也没有。



「呵呵呵。」



回过神来,今日子小姐维持跪坐姿势,一寸寸地朝我逼近而来——直到两人的膝盖几乎已经碰在一起。只见她脸颊潮红,一脸陶醉的模样。



我曾经历过无数自以为「今日子小姐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的局面,但是看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我完全确定那些都是我想太多了——如果这才是「陶醉」,那么过去我所见过的表情都只是在客套的范围内。



感觉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价值百万美金的笑容」与「一文不值的微笑」之间的差异,使我饱受伤害。



「呃,我说,今日子小姐。所以呢,你听完以后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什么?你是指除了从我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这股热情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吗?」



「是的。我就是指那股热情以外的。」



还有,那股热情并不是来自内心深处,主要是从你右下臂涌出来的。



「讨厌啦!厄介先生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却还是找机会让我表现,真是太温柔了。」



她亲昵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记忆重置,对我也应该又是「初次见面」才是——这个人在意中人面前都是这么主动吗?



可恶。



互动毫无隔阂令我好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幸福得快死掉。



这次取巧的卑鄙手段,虽说是她单方面的专断独行,但是总让我觉得有点危险,担心是否会因此一口气毁掉我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与今日子小姐建立的关系。



就像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存到一百万,于是花上好几年,一点一滴地存下五百圆硬币逼近目标时,突然间中了三亿圆的彩券——真的会让人迷失人生的意义。



没经过努力就实现的梦想,通常总是伴随着空虚。



听说中乐透的人后来有相当大的比例都会遭逢破灭,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心胸狭窄至极、夹杂着嫉妒的都市传说,如今传说却在我心中开始迅速地产生了可信度。



「破灭。对了,正是破灭——没错没错。」



或许是在潜意识的某个角落还残留着工作的意识,今日子小姐的语气又恢复了正经。



「这两个字是这次委托的关键字——『昨天的我』基于『六个人当中有一半以上没有破灭』的调查结果,证明了围井都市子小姐口中的『诅咒』是荒唐无稽的,但是,既然都推理到这里,应该再进一步地思考才对。」



眼前是与平常无异,对「昨天的我」也像是对陌生人的今日子小姐——不,这次与其说是陌生人,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个落差太巨大了。



只不过,昨天还那么讨厌我,今天却这么喜欢我,真是难得的体验。这必定就像向我求婚以后,马上又威胁说要让我破灭同样难得。



「因为反过来说,毕竟六个人里面还是有两个人遭逢破灭。」



「嗯,这倒是……」



「六个人里面的两个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比例不高,但是对当事人而言,等于是仅有一次的人生就这么破灭了,不应该等闲视之。」



「……」



这么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很清楚这不是人数的问题,「一百人里面有九十九人获救了」之类的新闻绝非意味着「只牺牲一个人没关系吧?」——从那个人,或者是那个人的家人朋友的角度,就是全部。



「哎呀!厄介先生的反应好快呢。身为侦探,我从来没遇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听众,真是太幸运了。」



真希望她不要一逮到机会就把我捧上天。



就算心知肚明也差点要误会了。



什么从来没遇过,明明连自己身为侦探做过什么都不记得。



「呃……称得上『破灭』的那两个人……是她小学时的同学,以及出社会以后的公司主管……可是今日子小姐。」



「什么事?直接叫我今日子也无妨喔!」



「不,请让我继续叫你今日子小姐。那两个人的『破灭』并不是围井小姐的错,这点『昨天的今日子小姐』也调查过了。」



「第五位男士——也就是她在大型出版社上班时的上司,除了围井都市子小姐以外,还跟好几个公司里的女性有染,所以受到处分的确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至少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围井都市子小姐一个人头上。但是另一个人——小学时代的同学又怎么说呢?」



「怎么说……」



那也不是围井小姐的错。根据「昨天的今日子小姐」的调查,要说年纪轻轻也实在是太年轻就自我了结的他,跳楼自杀的原因是由于在围井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班上同学霸凌……



「可是,没有遗书喔!」



今日子小姐说道。



无论讲起话来的姿势是如何做作,那敏锐的洞察力——诚然是名侦探的才有的犀利。



「如果校方及相关单位的否认为真,他跳楼自杀的原因真的不是由于受到霸凌——如果校方是冤枉的呢?」



「冤、冤枉的……?」



「如果他跳楼自杀的原因,是出在围井都市子小姐身上呢?」



3



绝不是「昨天的今日子小姐」的调查与分析有什么疏漏——事实上,她也真的追查到仅差毫厘的地步。



早在昨天,「昨天的今日子小姐」就已经提出「既然家属还在打官司,就表示尚且无法证明校方或相关单位必须负起责任」的论调——「本校并未发生霸凌的事实」或是「无法断定自杀的原因是源自于霸凌」这种样板台词也不见得真的只是用来逃避责任的借口,这点我与今日子小姐都有共识。



我在受访时自己也提过类似的观点,所以也认为不该排除校方被冤枉的可能性——可是如果校方真的是被冤枉的,就应该更进一步地思考,或许还有其他凶手存在。



不仅是五十步与百步的距离,还是相当大的一步。



「今天的今日子小姐」踏出了那一步。



干劲有差……



为讨厌的人工作和为有好感的人工作,会出现这么大的落差吗。



更重要的是,当事人今日子小姐看起来非常困惑。



「真想不通『昨天的我』为何会没注意到这个可能性呢?是因为臣服在厄介先生的魅力之下吗?」



看来她本人并不认为自己在工作时会夹带个人情感——「今天的今日子小姐」从与昨天相同的调查结果中,成功地发现了昨天没想到的角度,但却尚未能说明「那又代表了什么」。



围井小姐就是第二个男朋友自杀的原因?



比起「由于被人霸凌而跳楼」的浅显易懂,的确很难否定「为了正在交往的女生才跳楼」实在是难以理解。



「没错。可是厄介先生,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根本还称不上『正在交往』吧?」



「……嗯。在第三个人,也就是高中生以前的交往,感觉都只是两小无猜……说老实话,顶多只能说是『感情很要好的男女同学』。」



小学生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可能连角色扮演都称不上,只是扮家家酒般的「在一起」——可是,那又怎样?



若说关系比大学时代或出社会以后的交往还要淡泊,对于「破灭」的责任应该也没那么深重。



「请让我好好为你说明吧。你的今日子是不会辜负委托人期待的。」



「……那真是太好了。」



我点点头,对于「你的今日子」这种第一人称则完全不做反应。这样看起来或许是个冷酷的男人吧——不过却裸着上半身(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很冷)。



「这么一来,会变成整体感觉很糟的事……对围井都市子小姐而言,也将会是很残酷的行为。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厄介先生破灭。」



「会很……残酷吗?」



虽然对我而言,目前结果已经是相当残酷,但直到昨天为止,对围井小姐的身家调查结果,还能将她从莫须有的诅咒中解救出来——若要将其翻转过来,的确不是一件太愉快的事。



可是。



「拜托你了,今日子小姐。不管最后会让人感觉有多糟,会让人觉得多么不愉快,身为委托人,我都会负起责任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请你以我也能听得懂的方式,把你的推理巨细靡遗地说明给我听。」



「好帅哦,我又重新爱上你了。」



今日子小姐双手合十,贴在脸颊旁——怎么看都不够严肃。



不过,推理还是一样犀利。



「首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有着围井都市子小姐这种思考模式的人绝不在少数。这种人『自认』具有超越本身影响范围的影响力——像是『我觉得很好听的音乐却没流行起来』或是『我喜欢的漫画被腰斩了』或是『我支持的艺人无法大红大紫』或是『我去看比赛的话,地主队就会输球』——是一群责任感过剩的人。」



「……嗯。这个我明白。不过无论是什么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倾向吧——不过今日子小姐,你刚才举的全都是消极的例子,也有人会从积极正面的角度来解读自己的影响力吧,像是『因为有自己的加油打气,那个人才会成名』之类的呀?」



「那当然。只不过,从社会结构来看,世上失败的人比成功的人还多,所以就比例而言,自称『扫把星』的人显然比较容易增加。」



「有道理,要成为『幸运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有非常精准的眼光,否则哪有可能喜欢上的对象个个都功成名就。」



「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呢。」



「?」



「呃,请让我照顺序从头说起——我是说,听完厄介先生的叙述,我当然也以为围井都市子小姐是个具有这种思考模式的人。单从你的话听来,她似乎是个非常认真的女性——年轻女性中不乏具有『与自己交往过的人全都变得很不幸』这种悲剧女主角思维的人,我不敢说俯拾皆是,但确实是不足为奇,极为常见的『妄想』。」



「……」



感觉上,今日子小姐对围井小姐的态度好像比昨天辛辣,难不成是在嫉妒向我求婚的她吗……如果这也是提升干劲大作战的一环,「昨天的今日子小姐」的策略也太狠毒了。



「极为常见——反而很不自然。」



「……?」



「简直就像是刻意将自己模式化,以便套入某种类型——感觉不到任何人为的要素。」



「……换句话说,围井小姐是故意伪装成自我意识很强的人吗?」



不,可能连这也是一种模式——「建立模式化自我」的模式。借由将自己套进既定类型的角色形象之中,用以确立自我的一种自我建设的做法。



也就是所谓的「塑造角色」。



塑造好角色,根据设定,演给别人看。



她看上去不像是这种人,但是我对围井小姐的了解还不足以判断她是哪种人——毕竟我们才刚认识。



「围井小姐之所以会那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被我们看破一切都只是她在『塑造角色』吧?」



「光是那样还好,根据我的推理,问题更加深刻一些——问题深刻,罪孽也深重。」



「是吗……」



「当然,我这么说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这只是性格恶劣的我,从厄介先生刚才对我说的话鸡蛋挑骨头,才做出这么扭曲到不行的解释——因此,细节部分请你今晚跟围井小姐拿访问原稿时向她确认。毕竟再怎么样,我也不方便跟你一起去。」



这倒是没错。



可是,先不管求婚的事,关于推理内容,由今日子小姐去解释不是比较好吗?因为她可是个会去听今日子小姐演讲的忠实粉丝……



「粉丝……我很感谢她对我感兴趣,但是围井都市子小姐本人并没有要委托我调查她自己的意思吧?既然如此,就算由我去和她解释,我想结果还是一样的。」



没错……「可以的话,我也想委托她」这句话,意味着「因为不可以,所以没有委托她」,所以「昨天的今日子小姐」才会觉得很讷闷——讷闷围井小姐为何不委托置手纸侦探事务所。



在「昨天的今日子小姐」缺乏干劲的低潮模式之下,顶多就只停留在「讷闷」的地步,但处于超高潮模式的「今天的今日子小姐」,满怀的干劲足以让名侦探更进一步,伸手触及前方的真相。



「围井都市子小姐之所以不来正式委托我,只在演讲时提出拐弯抹角的问题,点到为止,其实是因为不想由于调查而使得真相水落石出——我们可以这么想,对于厄介先生自作主张,委托我对她进行身家调查一事,她在之所以能宽大为怀地说『还可以原谅』,其实是因为『昨天的我』根本没有查明真相。」



「可以这么想……」



这是——潜意识吗?



不是自我意识——而是潜意识。



我无法明确地指出自我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差异,但我似乎能明白围井小姐或许真有什么不想曝光的秘密。



不得不明白。



「那么,她不想被不解风情的名侦探不由分说地摊在阳光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我认为不是诅咒这种间接方式——围井小姐与六位男性的『破灭』,或许有着更直接的关系——然而,根据『昨天的我』所进行的调查,实际上真正遭逢『破灭』的人数其实相当有限。六个人中只有两人……而且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其中之一完全只是自作自受。这么一来,用单纯的消去法,剩下的那个人——第二位男士的『破灭』与围井小姐直接有关的推理,就会是成立的。」



从调查结果来看,其他四个人当然不用说,就连围井小姐第一家任职公司的主管,要将「自愿离职」与「破灭」画上等号也是过于武断。说不定当他与所有女同事斩断乱七八糟的关系以后,现在正以平静的心情过日子也说不定——也或许跟其他四个人一样,今后也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然而,只有第二个男朋友,要这么看来会是个唯一的例外——因为他已经死了。



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



假使造成他送命的「破灭」与围井小姐有关的话——假使他是因为围井小姐才跳楼自杀的话。



虽然是有些粗暴的逻辑,但如果要以此进行思想实验,倒也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反而有尝试的价值。



「所以请先在这里停下来思考一下,厄介先生——你在听到围井小姐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觉得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劲吗?她说自己对『当时正在交往』的对象被霸凌一事并不知情——围井小姐好像是这么说的,你不觉得这样很不自然吗?」



「……」



她那天的描述听来像是在责怪不知情的自己……但明明是同班同学,而且虽是两小无猜,也还算情侣关系的对象在班上持续被人霸凌却不知情,仔细想想的确很不对劲。



不知情——这种主张。



感觉和「对发生霸凌情况毫不知情」这种样板声明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如果她早知情,状况会有何不同?



「其实她才是霸凌的首谋——嗯,应该不至于吧。因为现在我们是在想一些自杀不是因为霸凌的可能性。」



「没错。我假设的正是相反的情况。被霸凌的他接受围井都市子小姐帮助的可能性。这样也比较符合你所描述的性格——围井小姐富有正义感的性格。」



我不确定围井小姐是否从小学时代就是那种性格,但是那样的确比较合情合理——比起假设她就是欺负人的小孩,或者是明知有人受到霸凌却置之不理的情况合理得多。



只是这么一来,就没有她必须隐瞒这件事的理由。



帮助受到霸凌的同学是非常了不起的行为,并不是需要害怕侦探拆穿的事情。不过,倘若她认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嘴吧……



「受到霸凌的男孩、出手相助的女孩——假设两人的关系因此更进一步,变成感情融洽的同班同学……或许会成为班上同学冷嘲热讽、起哄调侃的对象呢。」



「也是,毕竟小学四年级……才十岁左右吧。」



若是充满正义感的女孩挺身而出,保护遭到霸凌这样男孩子的构图,在班上引起「搞什么嘛,你喜欢那家伙吗?」之类的起哄调侃也不奇怪——而充满正义感的女孩,大有可能不会屈服于那样的挑衅。



今日子小姐热情洋溢的视线,看着感觉宛如走进死胡同的我(真希望她不要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我)这么说。



「到这里,『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多了一个优势——因为『今天』又比『昨天』多了一项推理的材料。」



「多了一项推理的材料……应该没有什么新增加的情报吧。」



「请你仔细想想。如果是今日子最爱的厄介先生应该就能明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