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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牵手绝望(2 / 2)


高兴地说着像是咏唱诅咒般的话语。



【你是无法变得不负责任的】



她疑惑的歪着脑袋。



【没法变成那样嘛?】



【恩】



其实也许是能变成的,但我感到去否认她才是我微小的责任。



【若是你能变得比以往更加健谈,我当然很高兴,更多的使用魔法也是同样。但,你身上所具有的那些纤细而美丽的事物,没有舍弃的必要】



堀是个非常怯懦的孩子,很怕自己在不经意间给他人带来悲伤。



因此极端的无口。



仅仅是只言片语的辞藻,却如同魔法般恐惧着。



这样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孱弱,劳而无功,甚至有些愚蠢,但也因此,对我而言她是最理想的魔女。



【真边同学说——】



堀像是难受的眯起眼睛。



【说我之所以不擅长说话,是因为不信用对方】



之前也听过相同的话题。



也知道堀非常在意真边说的话,对堀而言这大概是非常重要的指摘吧,但在我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在大地的面前我希望你能不抱有一切疑问,对世界也好、未来也好、我们也好,能够纯粹的相信一切。不过等你重新获得魔法的话可能就不太一样了】



就算没有魔法那么强大,对具有力量或是责任——也就是说变得更像个大人之后,胆怯也是很重要的,要在心中抱持着那类冰冷的碎片。



【我觉得去怀疑也是责任的一部分。无论是多么喜欢、多么热爱的事物,我们都不能把一切托付放任给最喜欢亦或是最爱的事物】



堀这样认真温柔的孩子一定无法对真边所言置之不理吧。



会去认真倾听吧。



当然,这对于我而言是值得高兴的。理应被人充耳不闻、置之不理、敷衍了事的真边,竟然能被认真对待让我心情舒畅,但也没有那么把她当真的必要。



——毕竟真边由宇就是为了被反驳而存在的



那个孩子就是为了被人否定、被人打倒,变得体无完肤而存在的。



多么悲伤啊,而真边由宇也相信这是和社会的正确联系姿态。



真边由宇的主张被否定,从中得出对这个世界更有益的什么,真边由宇自身也在如此期望着,她那所谓的相信这个世界的温柔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真边是美丽的,纯净完美,但若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像她那样献身般相信眼前的事物,世界将不复存在】



我们不得不作为一个浑浊的存在,去胆怯、去怀疑。必须连着这些负面情感一起,去爱世间的一切。



堀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着。



我继续眺望着大海的彼方,无限延伸的蓝色海面与一望无际的天空,以及显眼的处在两者之间,水平线彼端突出的陆地,过去时任姐所创造的世界是如此孤独的坐落于彼岸。



终于,堀开口说道。



【但是】



区区两字,却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回响,沉重、苦痛而又尖锐。



我静静的等待着堀那无表情但看起来总是悲伤的快要哭出来般的神色,没过太久,她说道。



【七草的理想,是真边同学吧?】



如何回答让我甚为迷茫,虽然想诚实的回答她。



但心中却想不出让我满意的答案。



【我的理想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是为那些不想悲伤的人能够露出笑容而开心而已】



堀好像有些烦恼。



至今为止的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举止,以前她都是小心谨慎的对自身想法三缄其口,默默地点头。不过这也正是因为她自身也开始出现很大的改变,所以才硬是说道。



【我知道】



【是嘛】



【但只对真边同学不是这样对吧】



【嗯】



真边的幸福无关紧要。



有多痛苦就多么痛苦吧,每天都流下泪水吧。只要她还能维持那般美丽的话,我也不再过多的奢求她什么。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在身旁陪她一起流下痛苦的泪水。



【那么果然七草的理想,还是真边】



【也许是呢】



【嗯】



我吐出口气,因为说完话之后立刻叹的气,不安的察觉到是不是让人觉得像在叹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想在堀的面前叹息。



【理想也是分很多种类的,理想的结果和理想的手段当然也有所不同,真边大概确实是我的理想,但你也是我的理想】



这是实话。



真边由宇存在于这个世界一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但堀在这里也是极其重要的。



堀直视了我一瞬。



【我,想要成为七草的理想,就算是谎言、就算是伪物,也要成为比真边更加强烈的理想】



堀的话语是如此有分量,以至于我像被施展了魔法一样说不出话。



——我最大的任性是



不把堀与真边作比较。



我不想把对两人性质完全不同的情感混为一谈,认为她们二人的不同价值观都很重要,这是否是不被允许的呢,是否需要给她们标上优先顺序呢,还是说选择一方并舍弃另一方之后,才能有所成长呢。



【对不起】



堀低下了头。



【我深知这样的话题只会给你添麻烦,但还是无法忽视】



她还是低着头。



外表看起来还是那么怯懦。



只有话语那么强烈,宛如真边视线一般。



听起来是那么的率直、美丽。



【我会凭自己的任性成为魔女,任性使用魔法的魔女,任性地成为喜欢你的魔女,即便我会成为对你而言的诅咒,也会】



她直视我,没有拐弯抹角的告白了。



让我选择些什么,让我舍弃些什么,是堀最慎重遣词的那类。



也因此她有些痛苦的注视着海面,我回答道。



【我会写信的,为了没有误解的给出回复】



但还是会出现无可奈何的误解。



无论多么谨慎严格的斟酌言辞,即便对方是堀。



【恩,我等着】



她回答道。



*



真边由宇到达港口刚好是约定时间的十分钟前。



没有打招呼她直接说道。



【昨天你也在看着吧】



在说用魔法创造的,她的世界。



我点了点头,她继续问道。



【怎么样?】



【最糟糕】



【哪里?】



【感觉】



那是完全不想再看到的世界,甚至让我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真边微微点了点头。



【有什么改善点?】



【大概没有,至少作为一种方法而言并没有错吧】



摸索大地母亲的各种行动来进行模拟演练以寻找最优解这个方法,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也许能在其中找到什么关键线索也说不定,而那个关键线索直接联系着大地的幸福也说不定。



但。



【你还?打算继续下去?】



问题的意义,一时间真边好像还无法理解,微微歪着脑袋。



【虽然我还不太了解魔法的事,但有安达同学的协助大概还是能继续下去的】



不是这样。



【就算是你,看到那样的场景也很难受的吧?】



那种,大地和她母亲二人持续苦痛的生活场景。



【当然难受,肯定的,但比起什么都不做要好】



【就算是这样,就没有去找寻其它方法的想法吗?】



【当然有,正因此,我才问七草改善点的】



真边的回答明明很认真但我听起来却异常离题,让我差点笑出来。



【我倒想看看在你完全不插手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诶?】



【大地和她母亲,在你我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想知道过个十年左右的那两个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我可不想看这种情况持续十年】



【单纯用魔法试试而已,也许会在中途发现些什么,也许两个人自然地加深了感情,状况变好了也说不定,那样不是极具参考价值嘛】



【原来如此】



真边的眼睛微微眯着,好像在认真考虑的样子。



我对堀说道。



【差不多该走了】



总之今天的预定是去见魔女世界里的大地双亲。



堀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来不是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对表达还有所踌躇。



真边望向大海彼端的陆地。



【怎么去?】



堀小声的回答道。



【用魔法,随时能去】



瞬间移动之类当然也是可以办到的,但我想稍微做下心理准备,于是说道。



【久违的想在空中飞翔】(译吐槽: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飞翔在四月过午的晴朗天空一定很舒适吧,我也想看看途中的景色。



堀又点了点头。



【出发】



听到她如同低声私语的声音后,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和坠落的感觉很类似,就像被丢到了很深的洞穴,实际上,这种说法大概是准确的,物理上而言我们大概正往空中下落。



脚下能看到邮局的红色屋顶,真边漫无目的挥着手,也许是在试着是否能在空中游泳吧。



大概上升到三十米左右的高度,正好是对继续提升高度感到恐惧时,右手突然碰触到温暖的东西,堀抓住了我的手。



【很快就到】(すぐに、着きます)



使用敬语还真是让我有一种奇妙的怀念。



我们在海上飞行着。



完全没感觉到寒冷。



4



不是阶梯岛的,魔女的世界。



过去时任姐的世界。



那里存在的一切仿佛只在表达着某种感情。



景色是如此美丽,宛如使用了巨额预算的舞台艺术一样。街道的排列有一种具有历史感的异国情调——制作时大概是以意大利附近作为印象基准的吧,炼瓦砌成的有趣房屋,基本都是两层的,没有特别高的建筑。除了能在很远看到的城堡以外,走在河边那条宽达十米的石砌道路上就有种人生圆满的感觉。



总感觉这片街道不太符合时任姐给我的印象,躲在邮局深处的榻榻米房间被炉里吃蜜柑才像是她的风格。不过也许她有着喜欢这样异国情调的侧面也说不定,或许被炉和蜜柑才不像她的风格也说不定。



时任姐的世界住民大概比阶梯岛多得多,虽然搞不清准确的数量,不过这里既不显得拘束,也不显得冷清,保持着非常合适的人员数量。路上能看到高个子的美女,也有浮现出诙谐笑容的老人,还有在练杂耍的青年,长椅上能看到并排坐着的两位少女,两个人的姿态完全相仿也许是双胞胎。



这个世界过去是靠时任姐的魔法来维持的,现实里抽出的人格不到总数一成,堀也说过其余都是靠魔法所创造出来的。从现实里来到这里的人们——准确的说,是从现实里抽出的一部分人格们——大概已经对在这里的生活不抱有任何疑问了。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那部分恐怕是通过魔法的力量来洗脑的吧。



所以这个世界绝不会迎来终结,当然从别的视点看早就已经结束了也说不定。没有问题、也没有疑问的世界,仅仅只是如此美丽的、和谐的、被舍弃的世界。



既像是幸福象征,又像是悲剧标志一样的世界,在我眼中看起来宛如诠释寂寥这种感情的世界。



降落在石路上的我们,在堀的引领下前进着。



身边的真边说道。



【这里的人们是幸福的吗?】



我回答道。



【是幸福的,就是这么创造出来的】



然后微笑着继续说道。



【就宛如你的理想一样不是吗?完全统御之下的,只有幸福的世界】



之所以会微笑,是如此问询之时,无法想象真边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我姑且自认比较了解她,但是,无法理解的部分还是无法理解。



不过真边对这样的世界应该不会抱持肯定的态度我还是明白的。



【不知道呢】



她说道。



【在我知道魔法的存在时,有想象过这样的世界,由一位魔女来决定所有幸福的场所】



声音低沉而又冷静。



她的声音基本上都是这样,无法读出任何掺杂感情的语调。



【最开始我觉得这样的地方一定很无聊,但一定与这里的人是否无趣无关,无聊这种意识也被魔法所消除。之后的问题我觉得是能否让人感受到更大的幸福,但能超过魔女所带来幸福的事物,我觉得怎么找都绝对找不到的吧,不过转念一想,一次又一次的谋求之后的更大幸福是不是错误的呢,也许在某处停下脚步才是正确的也说不定。那么没有自由意识是不是大问题呢,而自由意识又是什么,是以幸福为前提的吗。到最后,人会想靠自己来决定事物也不过是希望能让自己满足接受而已,那么连这种欲望都由魔法来填补的话,感觉失去自我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的这串长台词,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实际上其中确实有一部分是在自言自语,但现在是她在对我和堀这么说。



这是魔法存在的一个命题。



也就是,完全的幸福幻想所给予的是真正的幸福吗。



这份幸福是由魔女所创造的,被给予一方完全没有任何决定权,但无人会发现这其实是份人造的、毫无破绽的幸福之梦。



【那么结果你还是想把这里称作幸福?】



【我不会,至少现在还不会】



【为什么?】



【有三点疑问】



轻触下巴,真边说道。



【第一点,当这里的人们知道此处的真实时,还会认可这份幸福嘛。需要隐藏真实情况才能维持的幸福是真正的幸福嘛】



【真相不会被暴露出去的,只要魔女不想】



【嗯,但所谓的真相,是会擅自泄露出去的】



真边的话语有多少是正确的我也没有底。



但实际上魔法的谎言泄露出去的实例确实存在于我们身边,比如说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明明应该在魔法的世界里平稳生活着的他们,大地的双亲,他们的生活被认为是谎言,而我们正在去向他们寻求能帮助到现实里大地的情报。



【第二点呢?】



【创造这些的魔法是幸福的吗?】



【魔女】



我琢磨着。



当然不是对此抱有疑问,仅仅是在考虑时任姐的事,不过真边在旁仔细的补充道。



【就算人们的幸福是真实的,但是创造这一切的魔女并不幸福的话,那就不是完全的幸福,不该出现建立于谁牺牲之上的幸福】



我点了点头,催促道。



【第三点是?】



【即便这里的人有多么的幸福,也是无视现实里的他们所得出的结论】



这是魔法最根本的弱点。



魔女的魔法在这个世界虽然是万能的,但除此之外只能造成极小的影响,所以即使魔法创造了完全的幸福,那也只能停留于这个渺小的世界里。



【在我眼中,魔法的问题从最开始就出在这点,这里也该是现实的一部分,但却被明确的区分着】



当然真边总是在奢求过多。



但仅限这次,她说的没错。



只能影响魔女世界的魔法能改变现实吗?如果不能的话那我们无法为大地做任何事。就因为我们相信能做到些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走在最前面的堀停下了脚步。



虚构一样可爱美丽的建筑排列在眼前,是这里的人们所住的炼瓦房屋。花盆里种植的花朵、红色的信箱看起来都很可爱。只有一处存在违和感,设置于台阶上的轮椅斜坡微妙的让人有现实感。



就是这里,大地母亲所舍弃的爱情以及大地父亲所舍弃的放弃,互相依偎生活于此处。



*



大地的母亲——相原美绘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



昨天在真边的世界里的她看起来也很年轻,当然也有可能是时任姐把这座大陆的时间停下之后岁数没有再长也说不定,现实里的她大概显得过于劳神疲惫了吧。



时任姐之前已经联络过她。



出现在门前的相原美绘依次看过我、真边以及堀后微笑着,是很熟练克制的微笑。从时任姐的话里得知她是美术教师,恐怕在初次见面的学生面前浮现的就是这样的微笑吧。



简单的打完招呼后,我们进入客厅。



各自就座之后,我率先问道。



【叫您美绘小姐可以吗?】



【可以】



【美绘小姐对现实里的情况知道多少?】



确实是过于性急的提问,但我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所以很快的先表明了立场。



美绘小姐微微眯起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出生】



【有见过他的脸吗?】



【没有】



【名字呢?】



【大地,好像已经八岁了】



【是的,这个春天就会升到三年级,我们三人算是大地的友人,现在的他困扰于某个问题】



【我】



【是的】



我注视着她的眼瞳。



【简单的归纳一下就是,我们希望现实一方的美绘小姐可以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某些线索】



【恩,这的确,是很让我感谢的事——】



美绘小姐的话说到一半停下来陷入了思考,我打算一直等到她考虑完,但真边在美绘小姐之前率先说道。



【你把大地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吗?】



毕竟并不是由自己所生下的孩子,说到底还是现实那方的她所生下的孩子。



美绘小姐几乎没有停顿的认可道。



【当然】



真边看起来稍微有些安心,若不是一直有听她说话的话大概察觉不到语调的变化吧,她的口吻柔和了一些。



【那么您算是我们的同伴,和我们有同样的,给予大地理所当然的日常这样的目的】



美绘小姐用极小的声音重复着。



【理所当然的日常】



【被母亲的爱情养育,表达有什么奇怪之处?】



【并没有】



【那就好,有什么能给我们的建议吗?】



美绘小姐突然皱紧眉头,表情看起来反而更加年轻,仿佛是和我们没有年龄差距的女孩。



【抱歉,很难简单的揣摩到,可以的话我想和舍弃我的我说话,但——】



真边轻易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



【能做到吗?】



【是可以做到的】



基本明白了美绘小姐的情况。



她有从时任姐那里听闻有关魔法和魔女的事,理解了身处于此处的自己是被现实里的自己所舍弃的一部分,但魔法具体还能做到些什么,做不到些什么还不清楚。



堀接着真边的话题继续下去,大概是想和自己之前所宣言的那般,想变得更加积极地说话吧。



【若只是想知道现实里美绘小姐的情况,现在就可以做到,但直接对话可能有些困难】



她的话语没有虚假,我们没有让两位美绘小姐见面的权利。



堀和安达所借用的魔法被时任姐增加了三处限制。



第一处就是这点,借予的魔法无法对现实世界有任何影响。



所以我们无法让两位美绘小姐见面,也无法从现实中将他人人格的一部分抽到魔女的世界。第二处限制,是不在不知道魔法的人面前使用魔法。第三处是堀和安达无法互相对对方用魔法。



因此美绘小姐要是想和现实里的自己见面的话,必须拜托时任姐,不过以说服力足够的凭据得到她的同意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说到一半的堀继续着。



【这件事必须小心谨慎,要和现实里的美绘小姐见面的话,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这就是时任姐定下这种限制的原因,单凭话题的氛围去随意尝试的话,一旦失败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甚至会给现实里的大地增添烦恼。



我郑重的微笑着说道。



【和现实里的美绘小姐见面需要得到时任姐的许可,也许您直接和她说的话事情能够更平稳的进行】



美绘小姐和时任姐之间肯定有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某些复杂纠葛吧,互相感到自责与后悔之类的。那些天真纯朴的部分是很难让我们介入的。



【明白了,我会去试试的】



美绘小姐说道。



乐观的考虑,我们到这里要办的事情可以说结束了,之后就交给美绘小姐和时任姐就好也说不定。高中生能够理性掺和其中的极限,大概就到此里为止了吧。



但我早已决定,更加深层次的踏入大地的问题之中。



【对了,还有一件想要拜托你的事】



【是什么?】



【可以请您能去见大地吗?阶梯岛的大地】



被舍弃一方的美绘小姐和大地一起度过的时间,一定是有意义的。不单是为了让现实里两人的关系得到改善,也许能从中得到什么提示,也是为了纯粹的希望让阶梯岛的大地能度过一段幸福的时间。



美绘小姐一幅紧张的神情点头道。



【能见面的话,请务必】



【太好了,最近我就会带他来】



好的,回应着我,同时添加道。



【我很期待】



和美绘小姐的谈话到此为止。



但今天的正事还没有结束。



真边还想再和美绘小姐说些什么。



而堀则陪在她身边。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起身离开房间,从衣服口袋里传来奇妙的电子音,是手机的来信音。



我不记得有往口袋里放过手机,但也没对此感到违和感。



掏出手机后看到一通短信。



没有文字,是一封地图。



*



名为三岛的男性。



他是在美术系大学和美绘小姐熟识的,之后很快就交往了。同时那段时间开始感到身体莫名易乏,但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那时的他身为设计师的才能得到广泛认可,甚至得过几次小奖,毕业后进入广告公司工作。



比对方年长三岁的他和美绘约定在她毕业后就入籍结婚,但在那之前那个与血液有关的疾病病情突然加剧,三岛先生不得不开始与疾病作斗争,将结婚的约定后延。



病情反复恶化与转好的他生活异常痛苦,重复着渺小的希望不断被打破的生活。于是到了三十岁——很快三十一岁的他被魔女时任姐夺走了【放弃】,并于之后的两个月自杀了。



三岛先生是个很可怜的人,明明努力而又有才能,确实收获着自己辛苦生活的成果。但一切都被突然而来的疾病所破灭,甚至勉强维持住的平衡,也被魔法的影响所摧毁。



即便如此,三岛先生没有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这点也没有改变。



能够拯救美绘小姐的一定只有三岛先生吧,但他没能做到什么就死去了。没能切断自身的悲剧连锁,最终波及到大地。



——我不想说任何追究他责任的话,真的不想



仅仅是可怜的,仅仅让我同情,让我想在这个温柔的世界里,不负责任地受伤、流泪。



如果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大地的身影,那我不会去苛责他。



*



按照短信上地图所标识的位置,我来到河边一家小巧雅致的咖啡店。



进店之后从大玻璃窗外照入的光线是如此的清爽明亮,非常漂亮,还能听到小提琴和钢琴古典的乐曲声。店铺角落处放着低矮的报刊架,报刊架上有一台古典纯朴的留声机在播放着唱片,我当然不知道曲名,也哼不出来,但总感觉是一首好像小时候在哪里听过的乐曲。



店内只有一对客人。



非常消瘦的男性和一位少女,在靠近入口的座位对面坐着,男性是三岛先生,穿着衬衫和深藏青色背心,戴着银边圆框眼镜。



坐在三岛先生对面的是,安达。



就像和真边由宇不同形式的烈性药少女对我说道。



【来的真迟啊,七草同学】



【是嘛?】



明明和美绘小姐的对话都是直奔主题,之后赶来也没有绕路的说。



【根本没有去见美绘小姐的必要不是嘛】



【是吗】



【重要的是这个人】



安达指了指对面的三岛先生。



确实造成相原美绘不幸的中心,不是魔女世界里的她。不是那个她所舍弃掉的爱情,而是那个死去的爱人,因此如果有人能给大地的生活环境带来变化的话,那肯定只有三岛先生了吧。



我在安达的身旁坐下,向正对面的三岛先生问候道。



【初次见面,我叫七草,是您孩子的友人】



三岛先生从我进店时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微笑,宛如深冬晴朗天空一样的,空无一物的笑容。



【正好我们提到关于你的话题】



三岛先生说道。



【说是非常可怕的少年,但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挺温柔的呢】



他的声音很像其表情,言辞话语给人的感觉也是空荡荡的。



三岛先生和安达的见面是昨夜决定的。原本我打算单独约见三岛先生,但突然想到带上安达一起会不会比较好,于是也邀请她过来。



我问道。



【您和安达是熟人?】



【不,仅仅三十分钟前第一次见】



【两位聊了些什么?】



【恩?】



【不可能在三十分钟内一直在说我快到的事吧?】



【那倒是】



三岛先生微微点头。



【有说关于我儿子的话题,好像处于挺难办的状况中】



那就好说了。



【不和大地的母亲——现实里的相原美绘小姐一起聊聊吗?如果是你的话,大概能解决她的烦恼不是嘛】



当然我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



无论是美绘小姐还是三岛先生,我都完全不了解。就算两个人面对面了,我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些什么,所以从现在起我必须去理解这些。



三岛先生轻触着下巴,眼睛微微眯着,神色像是在考量着什么,此时只能听到从唱片那流出的古典音乐。



【不知道呢,我无法想象事情能顺利发展,但一定也有我能做到的事也说不准】



【比如说?】



【比方说,杀掉美绘之类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话语,过于唐突的展开甚至让我来不及惊讶。



他继续说道。



【名为相原大地的少年,我还无法将其当做自己的孩子,说实话即便脑袋能够理解,感情上也没有实感。因此我对那个孩子几乎没有感性层面的爱情,但从理性层面上来看,我应该去爱那个孩子吧】



三岛先生确实是情况极其特殊。



现实里已经死去,眼前的不过是被魔女所抽出的他的放弃人格。他和同样被魔女所抽出的恋人的爱情一起生活在这个时间早已停滞的世界里,恐怕直到最近都不知道现实里儿子的存在,没有其它联系的两人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同时是个将死之人。



【杀掉,是指什么?】



我自身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声色来质问的,无法想象,总之必须问出口。



还是轻松的笑容,他回答道。



【字面意思,能让我和美绘对话不是吗?那么我就有机会杀了她也说不定,即便无法用小刀直接杀害,也能想办法间接说服她去自杀】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的儿子,也许能比现在变得稍微幸福点也说不定】



突然想吐。



我看向安达。



【是你这么提案的?】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哦,我只是告诉他大地的事而已】



【想要大地和美绘小姐分开的话,说服美绘小姐把他送到相关福利机构就好,关乎生死的话题,究竟哪里有涉及的必要了】



【我哪知道,别对我说啊】



当然我并不是对安达说这些,只不过现在我大概无法不对三岛先生说不掺杂任何过剩个人感情的话。



他轻抬了下眼镜,按了按眼睛。



【不合意的话我再考虑考虑别的方法】



我能维持住自己不厌恶这个男人嘛,能够稍微理解他的价值观念嘛。现在想来真是庆幸把安达一起叫来,她的话一定能比我更加冷静的推进话题。



比起按照分担好的职责进行,倒不如说她在对无言的沉默时间感到烦躁,于是安达说道。



【总之可以认为,三岛先生想要为大地做些什么,对吧?】



【恩,是的】



【真的吗?】



【有什么疑问?】



【因为三岛先生其实对大地并没有什么兴趣对吧】



【谁知道呢,兴趣什么的早已忘记了】



我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完全不打算插嘴,只有中途店员来点餐的时候点了杯咖啡。



安达和三岛先生继续着。



【对我而言,三岛先生的家人其实无关紧要】



【是嘛】



【但我对你稍微有点兴趣】



【那还真是意外】



【为什么你还活着?】



【现实里好像已经死了】



【我是在说眼前的你】



【为什么呢,大概是找不到去死的理由吧】



【但你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不是嘛?】



【恩,两边都没有的话,总之算是个活人】



【若两边都有了呢?】



【不知道,完全无法想象】



【还是能想象的吧,按理说现实里死去的你,既有去死的理由也有活着的理由】



【为什么这么说?】



【美绘小姐。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大地】(译注:大意前者是死,后者是活的理由)



【那可能是去死的理由也说不定,我并不清楚,因为在那之前我就被魔法带到了这里】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实际上确实如此】



【骗人的吧,只是不打算说而已】



此时我点的咖啡送到了。



我往咖啡里放了些牛奶,然后倒入嘴里,安达往我这边看着。



【那么,七草你究竟要偷懒到什么时候?】



可以的话想推到最后,交由安达全部搞定的话就好了。



不过另一方面,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想找三岛先生确认的事,至少有了安达的帮助,我冷静下来了。



于是我问道。



【你喜欢啤酒吗?】



安达和三岛先生都对我的问题甚感意外。



三岛先生的表情略微有些改变,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还算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比较在意而已,在去世之前经常喝吗?】



【不,一直在用的药和酒精相性不好所以——】



【会想喝对吧?】



【是呢,虽然被禁止】



【这个话题有和美绘小姐说过吗?】



【不知道呢,话说这是在说什么?】



【在说大地的事】



现在交谈的所有事不是关乎于别的,与大地紧密相关。



我考虑过很多大地的事,和那个孩子的对话所包含的意义。



在刚遇到那个孩子时,有问过他父母的事,大地的父亲——三岛先生的死被他掩饰着,不过总算被我问出来了。



【大地曾经说过你喜欢喝啤酒】



【是嘛,什么意思?】



【可以确定是美绘小姐告诉他的,至少在大地面前有过这样的表述】



【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传达事实而已,其中并没有任何自己的考量】



完全不用再说下去不是嘛?想象一下大地知道这件事的情形,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假定,在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中必然包含了感性的某些部分。



【我想拜托三岛先生的只有一件事。就算不是发自真心的也好,请扮演大地的父亲,好好的扮演到最后,能做到的吧?】



【谁知道呢,毕竟我没有演戏的经验】



【即便如此你也能不放弃的努力下去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



就像没有去死也没有去活的理由一样。



这个男人确实是个空壳,所以也应该什么都能做到。



*



离开咖啡店,在去往和堀她们汇合的路上,安达发出小小的抱怨。



【这种事拜托堀不是也可以吗?】



我打算让大地、美绘小姐、三岛先生三人见面。



但也对此感到强烈的不安,因为能深深治愈亦或是深深伤害大地的都是他们二人。此时就需要魔法的协助,就像真边对现实里的大地与美绘小姐进行未来模拟一样,需要对阶梯岛的三人见面时的情形同样用魔法来模拟演练。



确实只有这些的话堀也可以,时任姐所借的魔法确实也是可以实现的,但是。



【因为也许这会对大地造成巨大的伤害】



【总之先用魔法创造一个架空的大地对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让堀看到受伤的大地】



【那叫过度保护】



【毕竟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完全保护堀的,所以想在可能的范畴里尽量去做】



【那么我呢?】



【恩?】



【难道你觉得,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受伤?】



感觉意外的问题,我不由得笑了。



【当然没有这回事,但你不像堀那么纯朴天真不是嘛】



实际上我并不了解,也许她和堀一样很容易受伤也说不定,只不过单纯的对我而言,堀比安达重要得多。



她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粗略调查一下】



即便最后我们会敌对,至少现在,我们还有着相同的目的,而把安达作为同伴考虑之时,能对她有相当程度的信赖。



既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



但我一定可以理解这位少女。



5



在回到三月庄吃完晚饭后,我在佐佐冈的房间玩起了那个有名的竞速游戏,大地洗完澡也会加入进来。



握着手柄的佐佐冈说道。



【你在做什么?最近】



【做什么是指?】



【看起来很忙,新闻部的事也没有进展】



我甚至完全忘记了新闻部的存在。



【想做些什么吗?新闻报道之类的】



【当然】



【诶,为什么?】



【那种类型的还是有比较好对吧】



【那种是指?】



【也就是,怎么表达呢,该说是文化之类的还是——】



佐佐冈短时间内词穷了,只能听到用来炒热气氛的游戏背景音乐和马达转动的声音。



经过一个急转弯之后,他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像孩子一样嘛】



【与其说像,明明就是,还未成年】



【并不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来这个岛之后,尽是索取些什么】



阶梯岛的生活并没有创造些什么,必要的东西可以网购获取,我们还是被保护着的,什么责任都不需要承担的孩子一般。



【所以啊,尽是玩买来的游戏什么的,该怎么说呢,虽然没有什么创造性,但也想去做些什么】



【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能做的也不过是板报新闻,孩子气这点完全没变】



屏幕里的竞速实况,佐佐冈远远地跑在第一位,我正在激烈的争夺着第二位,眼睛偷偷瞄着他的操作,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多余简直就像是在表演一样的完美操作。但无论他在这场竞速中能跑多快,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最多也就是游戏数据被重新覆盖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



【也无所谓,不过是大小的差距而已】



【恩?】



【岛外面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也不过只是地球的问题不是嘛】



【地球当然很大吧】



【所以不过是大小的问题,为了其他几十亿人也好,为了一国也好,更加——】



进入了很复杂的弯道路段,我闭上了嘴,转弯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倾斜真是让人羞耻,在弯道外围绕了一大圈的我下降到了第四位。



进入后面的直道后,我继续说道。



【就算更小的范围,只算这座岛也好,只算学校也罢,甚至只为一个人也可以,差距不过是尺寸大小而已】



【不就是这个大小很关键吗?】



【为什么?】



【按贡献度之类的,或是生产性之类的来算】



【那种事究竟谁能判断清楚】



【判断什么啊?】



【大地喜欢看你打游戏时的样子】



佐佐冈基本上所有游戏都很擅长,而观赏很棒的游戏实况也很开心,特别是大地,比起自己握操纵杆,更喜欢看别人玩。



【就算只有一瞬间让大地露出笑容,你就算是贡献了些什么,生产了些什么不是嘛。这份价值又有谁能判断得了】



如果一个人的笑容是没有价值的,那么无论多少人的笑容都是无价值的;微小的欢喜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零无论乘以多少都是零,小学生都明白。



【但是,整合大家的幸福,不就是社会吗?】



【也许吧】



【我毕业之后会干什么呢】



过一周后我们就会升到高中二年级,再过两年就会从学校毕业,而阶梯岛也没有大学,估计最后会在某处以某种形式好好工作吧。



基本上在阶梯岛的工作都会比较顺利,也就是说至少可以获得过得还可以的收入,因为我和堀就是这么调整的,也就是说阶梯岛基本上可以算是规模极大的扮家家酒。



就像佐佐冈所说的一样,在这里的生活无论过多久都还是孩子气,宛如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所庇护,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孩子一样。



——不过我对此非常满足就是了



在这孩童般的日常中,偶尔和大地一起,偶尔和别的谁一起,能够一直欢笑下去的乐园般的世界,仿佛是存在于遥远未来的世界。



但这里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可的乐园吧,就像佐佐冈所说的,想要让更多人露出笑容的人,理所当然的存在着。也就是说,想要和社会建立深切联系的人们。



【做新闻报道吧】



就算这是小孩子的扮家家酒,就算在这座伪物般的岛屿,就算只是我们渺小的坚持,也一定会成为不是和安达的微小纠纷的,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想要做类似于进路希望的调查】



小声说着的佐佐冈,在显示器里已用谁也追不上的速度冲过终点。



大地来加入我们时已经是之后的一局竞速。



我们轮流交换着玩了大概一个小时,在这期间安达发给我一条短信,不能在佐佐冈面前拿出手机所以我特地去厕所看了下信息,信息里只写了【没问题】。



到大地的睡觉时间后,我陪他一起离开佐佐冈的房间。



在走廊里我对他说。



【想见你母亲吗?】



大地以复杂的表情注视着我。



【不明白】



不明白吗,我在心中反复琢磨。



总觉得是悲伤地声音。



【明天和我一起出门吗?】



【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



我没有对大地说明任何事,这当然是一种不诚实,其实我应该有别的更多努力,但我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对他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



微妙的认真表情,大地点了点头。



*



在睡觉之前,我开始写给堀的信。



虽然我在脑海里想着要一直考虑她的事,但结果而言有将近一半时间是在想真边。



无论重写几次,我都不觉得自己能写到最后。



很多语句非常多余,而别的发自真心的话语又像是谎言,仿佛随着我的反复推敲,所写的文章不断偏离我的本意。



累了,困了,揉了揉眼睛。



总算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我躺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星空。



是那一天的梦。



幼时仰望的那片震撼我的群青色夜空之梦。



但并不是一切都像是我记忆中一般,年幼时的我是和父亲一起仰望夜空的,同时知晓了几颗星星的事情。但这幅梦境里父亲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十六岁的我站在年幼的我身边。



年幼的我张着嘴注视着这片夜空。



十六岁的我指着夜空某处。



【那个是,手枪星】



手枪星,非常巨大的恒星,质量至少是太阳的一百倍,半径大概有三百倍,关于亮度无法准确测出,可能在太阳的一百万倍或是两百万倍以上,在发现它的时间点,是人类已知的最亮恒星。



人类发现这颗恒星是在一九九零年,哈勃宇宙望远镜升空之后,毕竟手枪星距离地球太过遥远,以至于它的光辉难以穿过宇宙传达给我们。



我至今为止数次仰望夜空,都没有找到过手枪星。



而梦中的我却能清晰地明白它的所在。



笔直的指向它。



十六岁的我说明着手枪星,想要告诉年幼的我关于自己所知的一切,年幼的我屏住呼吸静听他的讲述,注视着夜空中的一点,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最喜欢那颗星了】



我说道。



【恩,但——】



年幼的我回答道。



【但也不是仅由那一颗星来构成的这片群青色夜空不是嘛】



说话的声音确实是我,绝对不会弄错。



但并不是来自年幼的我或是十六岁的我。而是曾几何时的我,究竟是未来的还是过去的无法分辨,或许是出自早已消失于何处的我也说不定。



曾几何时的我仿佛刺穿我的话语。



【满天群星的光辉才能造就这片群青色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你只说那一颗星的话题呢】



群青,成片的青色。



夜空中的群星消失了。



在那片漆黑的一角,闪烁着一颗纤细微弱的光芒。我默默地注视着它,突然很悲伤,若是我能流下泪水的话心情一定能舒畅不少,但我却无法流下眼泪。



代替泪水我嘟囔道。



【那片群星已经不见了,大家全都走散了】



无论我说什么,也没有回复。



之后只是等待醒来,这样的梦。